尾声
“洛伦!”提卡冲进 酒壶与水壶的厨房，眉头紧锁。他压低声音，不再使用拉德的假名。“拉德，有人要见你。”
“谁?”拉德把丽莎抱到腰间，继续搅拌着大汤锅。虽然因为伤残的手，他在酒馆里有些事做不了了，但他还能抱着女儿、搅动汤锅，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提卡回头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诺伍德，皇家卫队队长!”
拉德停止了搅拌，全身肌肉突然绷紧。他回到特瓦林还不到一个月。塞雷斯一周前就告诉他诺伍德回来了。虽然拉德很高兴队长活了下来，但他以为那段生活已经结束了。现在看来，他错了。
“他是专门找我的?”
“他要求见维根的丈夫。”
拉德心中的痛楚仍在隐隐作痛，但他终于接受了维根的离世。她的肉体虽已不在此处，但关于她的记忆永远与他同在。
还有丽莎……拉德将脸颊贴在女儿的头顶，嗅着她发丝间醉人的芬芳，以及她呼吸中温暖的奶香。他曾发誓再也不离开她……也永不再杀戮。但如果诺伍德是来逮捕他的……
"来，蒂卡。"拉德把焦躁不安的女儿交给她叔叔，笨拙地解开围裙系带。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放松下来。
"爸!"丽莎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自从拉德回来后，她就一直黏着他，不愿与父亲分开。至少她不再每晚无休止地哭着找妈妈了。她终于开始痊愈了。他们都在痊愈。
"你觉得和他谈话明智吗?"福比什停下切菜的动作问道。
拉德耸耸肩。"我觉得拒绝和他谈话才是不明智的。"
福比什皱起眉头。"如果他想逮捕你呢?"
拉德把围裙搭在凳子上，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我不认为他会。我们走着瞧。"
公共休息室不像他们希望的那样繁忙。由于叛乱甚至可能爆发内战的谣言，商人们不像往常那样频繁出行，都将货物囤积在家附近，直到局势平息。这件事要么自行解决，要么不会，拉德决心置身事外。
诺伍德坐在冰冷的壁炉旁，手里攥着一杯麦芽酒，椅子边放着一盘饼干。他正把饼干喂给身旁蹲坐的巨型獒犬，那狗的巨大脑袋搭在他膝盖上。獒犬转头盯着莱德，耳朵警觉地竖起。诺伍德顺着狗的目光望去，当莱德走近时，他有些费力地站起身来。
莱德在两步外停住，警惕地注视着獒犬的打量。"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上尉?"
"别担心布鲁特斯，它训练有素，"诺伍德拍着獒犬的脑袋说。他的目光扫过莱德，在那只残废的手上停留片刻，最终定格在他脸上。"你是劳伦?维根的丈夫?"
"她的…未亡人，是的。要单独谈谈吗?我们有间后屋。"他朝通往小后室的门摆了摆手。
诺伍德微笑着重新坐下。"不必了，谢谢。这儿就很好。"
莱德谨慎地拉了把椅子过来。"那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诺伍德心不在焉地挠着狗头，眼睛却盯着莱德。"我刚得知你妻子的死讯。请节哀。"
"谢谢。已经过去几周了…"莱德忍受着他审视的目光。诺伍德似乎被他迷住了，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能问问您此行的目的吗?"
"我想见你。"诺伍德叹了口气，揉了揉膝盖附近的一处腿伤。拉德记得那是铁处女刑具上的螺丝留下的伤口，不知是否仍在作痛。"你让我想起不久前遇到的一个人。"
"真的吗?"拉德绷紧了身体。诺伍德是认出了他深夜造访的身影，还是在青国曾瞥见过他的面容?
诺伍德终于移开视线，举起啤酒杯啜饮，目光投向冰冷的壁炉。"他曾救过我一命。"
“哦?”
“是的。实际上，我觉得他可能救过我两次，虽然第二次不能确定。”
"原来如此。"拉德强作镇定。这位队长已经拼凑出了真相。不过拉德早该知道，这人确实擅长本职工作。
诺伍德的目光突然与他相接。"没错…我想你确实明白。可惜我不知道这位恩人是谁，真想当面致谢。我欠他太多了。"队长说话时宽厚的下颌微微颤抖。和拉德一样，这人表面的平静下似乎正酝酿着风暴。"我觉得整个青帝国都欠他的。"
拉德紧盯着他："为什么这么说，队长?"
"因为这世上有必须铲除的恶，有时得透过黑暗才能看见光明。"诺伍德起身伸出战士宽厚的手掌，"很高兴终于见到你，洛伦。"
"我也很荣幸见到您，队长。"拉德握住诺伍德的手，以同样有力的握劲回应。"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是啊，我也是。"他松开拉德的手，环顾着公共休息室，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喜欢 酒壶与茶炊。我可能会再来，就为喝杯啤酒吃点小食。"他又抓了几块饼干，一块喂给布鲁图斯，一块自己吃。
"你永远都受欢迎。"拉德惊讶地发现自己说的是真心话。尽管他们之间有分歧，但他非常喜欢诺伍德。
"谢谢。"上尉拍了拍腿，那只高大的獒犬摇晃着站起来，跟着主人朝门口走去。然而刚走几步，诺伍德停下脚步转过身。"洛伦，如果你想在深夜来访，只是聊聊，我家随时欢迎。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住哪儿。"
“我想我知道。”
皇家卫队上尉点点头，微笑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 酒壶与茶炊，他那条大狗安静地跟在身后。
厨房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让拉德嘴角上扬。莉莎又在闹脾气了。看来父亲的工作永远做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