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矛
长矛仍插在哈迪斯胸口。他仰面躺在沙地上，长矛从腹部斜刺而出，矛柄随着哈迪斯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微微颤动。
"女神在上，快拔出来!"陶冲着围在哈迪斯身边的众人大喊。
"不行，"跪在哈迪斯肩旁托着他脑袋的那个格外壮实的英多武说，"他能活着全靠那怪物没把矛拔走。就算我们有本事把它干净利落地拔出来——实际上我们没这本事——没了长矛堵着伤口，他会流血而死的。"
哈迪斯睁着眼睛，但眼神涣散。他全部的力气都用来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像遭受重击。
"那怎么办?"陶问道，脑海中又浮现出莎草纸上那对双胞胎女孩的画像，无法理解能画出如此鲜活生命的手，竟也是将哈迪斯伤成这样的手。"我们该做什么?"
英多武抬头看着他："我们得尽量稳住长矛，贴着伤口处把露在外面的部分折断。"
"这样能有什么希望?"
"但愿矛头和这段无法切断的矛杆能在他体内保持稳定，让他能撑到要塞城。"
"你以前这么做过?"
"是的。我曾受诅作战。见过很多身中长矛倒下的士兵。"
"而你就用这种方法救活他们。"
因德洛乌战士慎重地说："我没能成为...用这种方式...最后见到他们活着的人。"
陶转身离开那人，迫切渴望找个对手厮杀。
"冠军?"因德洛乌战士询问。
"准备让哈迪斯上路，"陶说，"我们要去要塞城。"
"遵您所言。"贵族应道，示意另外两名因德洛乌战士前来协助。
两名因德洛乌跪在哈迪斯身旁，按住他的身体。陶不愿目睹这一幕，他宁愿去任何地方也不愿看见朋友受苦，但绝不会丢下哈迪斯独自面对命运。
"我来帮忙。"他对按着哈迪斯的人说。"桑巴!"
"冠军?"桑巴应声。
"帮我们按住哈迪斯别动。"
"您确定要亲自来吗，冠军?"扮演萨赫祭司的因德洛乌战士问，"绝不能让他挣扎，而且我们...我们力气更大。"
"齐心协力才是最有力的。"陶说着跪到哈迪斯身旁。
"如您所愿。"因德洛乌战士闷哼道，"按住他的肩膀和胯部，用全身重量压住。只要他乱动就会撕裂伤口。"
陶点头将全身重量压在哈迪斯身上。桑巴也照做，哈迪斯发出呻吟，已经开始试图挣脱他们。
"好，很好，"因德洛武说着，找到了利用陶和特姆巴解救出来的那两个贵族的方法。他让其中一人将双手平放在哈迪斯的胸口，围着长矛，另一人则在伤口上方握住矛杆。
当他确认所有人都已就位并保持稳定后，负责指挥的因德洛武拔出了匕首，将它抵在骨制矛杆上。
"等等!"陶喊道，阻止那人进行第一次切割。"用更锋利的东西，你能更容易切断长矛。"
"我没有更锋利的东西了。"
陶将杰耶德·阿伊姆的龙鳞匕首递给那人。"我有。"
因德洛武低头致意，伸手接过匕首。即使在这红沙海滩上，身处石峰森林和数十具尸体之间，因德洛武仍无法抑制对这件无价武器的敬畏。
"这会有用的，"他开始切割时说道。
切割进行得很顺利，直到匕首卡在骨制矛杆的一个突出处。矛杆移动，哈迪斯惨叫起来，试图挣脱按住他的双手。
"快好了!"因德洛武说。"按住他，我马上就完成了。"
陶更加用力地按住半昏迷的朋友，在他耳边说着安慰的话，但这些话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断了!"因德洛武喊道。"别让矛杆砸到他身上。"
长矛被扔到一旁，拿着陶的守护匕首的贵族将它递了回来，递还时双手颤抖。"我们需要做个担架来抬他，"他说。
"在这里，"一个声音喊道。
陶回头望去。四名因德洛武战士和两名伊哈什战士正用皮甲、布料和西丁长矛编织成一副多手柄担架。看着因德洛武和伊哈什齐心协力拯救哈迪斯，陶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所有人都有责任。
"还有多少?"他问道，"我们还能救多少人?"
这个问题如同松动了一块阻挡雪崩的岩石，伤员的状况和存活几率迅速汇集而来。他倾听着，尽可能下达救援命令，同时始终牵挂着哈迪斯的安危。
他得知他们的"天赋者"仍守在她英贡亚马战士的遗体旁哀悼。他派坦巴去通知她该启程了，并命令几名战士留下焚烧尸体，叮嘱他们若遇西丁人折返就立即撤离。随后他抓起担架的一个手柄——哈迪斯正躺在这副担架上——正欲下令行军，坦巴却已返回，硬是取代了陶在哈迪斯身边的位置。
"你太矮了，加上那条伤腿又太慢，"坦巴说，"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看看我不亲力亲为的后果，"陶哽咽着回答。
坦巴用肩膀把陶顶开，接管了他的位置。"这不是你的错。"
陶充耳不闻。"行军!全速前进，"他说道，向女神祈祷哈迪斯能撑过这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