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
陶痛得几乎无法思考，坐骑的每一步都像是有人用斧头砍他的腿。这疼痛几乎与女祭司切开他时一样剧烈。
"我在雾中找到了他们的马匹。"尼亚喊道。
宰相在她右侧骑着一匹棕色坐骑，乌杜阿克坐在她身后。他紧紧搂住她，以至于她不得不拍打他的双手，提醒他别把她的肋骨勒断。
"他们在哪儿?"女王问道。
"前方一千步左右，略微偏左。"尼亚回答。
陶向左望去。凯伦骑着一匹白马与他并行，但陶不认为奥卡那动作能称作骑马。凯伦目光呆滞，弓着背在马上自言自语地嘟囔，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从马背上弹飞出去。
"一千步?"女王高声回应，"指给我们看，尼亚。我们会祈求米伦贝的马匹装瘸。我们能追上他们。"
"你以为在我们追上他们的整个过程中都要持续祈求那匹马?不可能。"尼亚说。
"走着瞧。"女王道。
看着凯伦在马背上笨拙的样子，陶终于发现这位伟大的凯伦·奥卡也有不擅长的东西。他正想微笑，突然马匹落地的震动使他腿部一阵剧痛，强烈得几乎让他失禁。
"该死!"他骂道。
"抱住我们。"女王头也不回地说。
"我没事...我的女王。"陶咬紧牙关说道，脸上汗如雨下，视线开始模糊。
"你不行。在摔下去之前抱住我们。这样我们没法加速。"
陶紧抓着马鞍两侧的皮革，本打算继续保持这个姿势，但下一个颠簸的步伐震得他失声惊叫，双臂不由紧紧环抱住女王。她的背部瞬间绷得笔直，陶差点松手。
"别松手，"她说，"抱紧些。"
"嗯?"
"驾!"她大喝一声，用兽语驱使坐骑越来越快，速度让陶的双眼涌出泪水，凛冽的寒风使他浑身发抖。
他们在大地上飞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越原野。虽然这种奇观未能缓解陶的疼痛，但疼痛已不再占据他全部思绪。这感觉宛如飞翔，当夕阳在他们身后沉落时，暴风雨的天空中，无数星辰在乌云间明灭闪烁。
"太久了，"当疲惫的马匹终于减速改为慢跑时，妮雅喊道，"问问女王她的裹尸布还能维持多久。"
"她的裹尸布?"陶问。
"她一直身处伊西霍戈。现在是为我们减缓马速。"
陶更用力地抱住女王，想象以这种速度坠落会是什么后果。"她在地狱界?"
"同时也在这里，"妮雅回头喊道，"她的意识同时存在于两界，能同时观察两个领域。"
陶虽在女王身后，但想到她竟在自己毫无察觉时进入了伊西霍戈，仍感到震惊。"齐奥拉女王?"
没有回应，况且交谈本就不是获取答案的最快方式。他跟随她进入下界，伊西霍戈在他的血液里呼唤，乞求他留下战斗，但未等迷雾中的怪物低语将他蛊惑，他便抽身离去。
"她的裹尸布正在崩塌，"他向维齐尔喊道。
"当然会这样。她本不该能持续使用天赋这么久，"尼雅说。
"我们听得见，"女王说着深吸一口气，从伊西霍戈状态中退出，瘫靠在他身上。"我们已经尽力了，那匹被我们感化的马最多能假装受伤一刻钟。小心，他们现在很近了。"
确实如此。天色昏暗，乌云密布，潮湿不堪，但他们一直向东行进，而风暴正朝相反方向移动。他们所在之处几乎没在下雨，透过稀疏的雨帘，陶能看清他的敌人。
"他们正在检查一匹马的蹄子，"他说。"不...等等...他们发现我们了。他们放弃了那匹马，其中一人正骑上另一匹坐骑。我想...是米伦贝。她正爬上备用马的背，那匹本该给刺客骑的马。"
"这些你都能看清?"尼雅说着，用力眯起眼睛，身体前倾贴住马脖子疾驰。"你到底是...陶·索拉林?"
"眼力过人，维齐尔尼雅，"他回答。
"他们留下的那匹马速度最快，"齐奥拉女王说。"我们应该骑上它，追上他们，逼他们交战。"
"不能是您去，我的女王，"尼雅说。"您已经尽力了，天赋也耗尽了。"
"那让谁去?"女王问。"凯兰无法快速骑行。伊哈什·乌杜阿克根本不会骑马。"
"乌杜阿克和我换乘那匹快马，"尼雅说。"让奥卡尔骑自己的马尽力跟上。"
凯兰脸上交织着愤怒与羞愧。他想给予更多，却力有不逮。
"我和维齐尔同行。"陶说。在议会厅里经历那一幕后，他必须再见米伦贝一面。
"该去的是我。"乌杜阿卡反驳道。
"上面有因贡亚马和天赋者，"陶说，"就算只能用单手使剑，将军仍能造成威胁。我能阻止他们。"
乌杜阿卡指了指陶的大腿："你只剩一条好腿。"
"感谢女神，她还赐予我双手。"
乌杜阿卡似乎咕哝了一声，但风声淹没了声响，陶权当讨论就此结束。
"那天赋者怎么办?"乌杜阿卡重提话头，让陶因回忆米伦贝对他的掌控而战栗。
"她会自顾不暇。"妮雅说，"我会缠住她，逼她与我周旋。"
"冠军。"女王的声音轻得旁人难以捕捉，"妮雅和米伦贝的较量持续不了多久。"
陶心领神会。妮雅与米伦贝将在伊西霍戈展开精神对决。她们会耗尽所有能量，护盾将迅速崩溃。强者胜出，弱者将成为恶魔的猎物。
"妮雅?"当他们靠近叛徒遗弃的马匹时，陶问道。
妮雅明白他的担忧。"米伦贝更强。"她说着跃下与乌杜阿卡共乘的战马，"走吧，冠军。"
陶从王后的腰间抽回双臂，她在马鞍上摇晃了一下。她已筋疲力尽，他迟疑片刻稳住她的身形。
"我不会让他们的战斗持续太久，"他对她说。
她点点头，他便滑下马背落在地面，受伤的腿承受重量时几乎跪倒。他咬紧牙关，双手紧握剑柄，任由剧痛的浪潮席卷全身，随后走向正在攀爬米伦贝坐骑的尼亚。
"陶..."凯兰的声音透着忧虑。
"尽快赶来，"陶说，"我会拖住他们直到你们抵达。"
"出发!"尼亚说着伸出手，帮他爬上那匹高大的黑马。
陶抓住尼亚的手腕，绷紧面容，奋力跨坐到她身后。
"驾!"尼亚一声令下，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他们再次在大地上飞驰。前方，奥托邦和米伦贝正用木鞭抽打坐骑，拼命催赶，但追兵与逃亡者之间的距离仍在不断缩短。
随着距离拉近，陶回头望去。王后、乌杜阿克和凯兰已被甩在后面。
"若我与米伦贝缠斗过久，终将败于她手，"逆风中尼亚的声音微微发颤。
"不会的，"陶对她说。
她没再回应，转而向战马低语，催促它冲向前面那座小丘。
米伦贝的队伍刚抵达丘顶，陶看不清彼端景象，但能明显感觉到双方距离正在急剧缩短。
"他们慢下来了，"陶说。
"他们甩不掉我们，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妮雅说。"他们想在其他人赶上之前杀死我们。"
陶活动着手腕，为战斗放松筋骨。"他们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