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
塔乌在通往议事厅的走廊上发现他的剑士兄弟们正等着他。自战斗之夜后他就再没见过任何人，眼前这些面孔让他想起那些永不能再见的同伴。
"塔乌!"哈迪斯大步走来，与他手腕相握，然后紧紧拥抱，"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塔乌说。他感到天旋地转。地道的阴影仍未放过他，他本希望能在遇见大家前多些时间恢复，但即便如此，他无法否认见到兄弟们的感觉有多好。
乌杜阿克等哈迪斯松开后，给了塔乌一个拥抱，压到了他尚未痊愈的肋骨。"塔乌。"这个大块头说。
"克雷姆的荣耀!"坦巴咧嘴笑着露出牙齿和缺牙的豁口，夸张地从头到脚打量他，"新衣服和佩剑很适合你。"
凯兰站在几步开外立正敬礼。"冠军索拉林。"
面对因贡亚玛人对自己如此尊敬而感到尴尬，陶回了个礼。凯兰已证明自己是个正直的人，但陶仍难以将他们视为平级或同一阵营。
"很高兴见到你，兄弟。"亚乌从阴影中现身，拍了拍陶的肩膀。"大家都很想你。"
"我也是，兄弟。"陶说。
"我们被从床上叫来，该不会也能领到漂亮宝剑吧?"坦巴问。"那些剑刃的颜色正配我的眼睛。"
他们都没佩剑，陶不禁思忖坦巴的玩笑是否有几分道理。"不是我叫你们来的。"
"坦巴只是在开玩笑。"哈迪斯说。"当然，除了我们被叫醒这部分。尼亚派人找我们时，我们都在床上。不过你们不是从住处来的。刚才在哪?"
"嗯?"陶反问，他太了解哈迪斯了，知道对方肯定注意到自己步伐不稳。
哈迪斯将手搭在陶肩上。"你看上去像是刚钻过狭窄的地方。"哈迪斯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从哪儿回来的，冠军大人?"
女王及其随从的到来为陶解了围。齐奥拉·奥梅希亚女王在宰相和天赋者桑迪的陪同下，从侧边小门步入宽阔的走廊。四位女王卫队成员紧随其后。
陶与同伴们立即单膝跪地。
"平身，"女王说道。"感谢诸位早早离开休憩之处前来觐见，此次召见绝非儿戏。"她朝妮雅点头示意。
"我们要去议事厅，"妮雅告诉他们。"看来城堡里几位大贵族夫人擅自组成了执政议会。她们如此仓促行事，我只能解读为渴望为君主提供辅佐——若作他想，便是大逆不道。"妮雅将最后那个词的音节咬得极重，使其听起来比平常更为刺耳。"诸位是特别受邀的。你们多为小贵族，却在看似毫无希望时仍为女王而战。大贵族凯兰·奥卡——最后那位冠军武士的外甥——也将与诸位同行。当其他印德洛武士畏缩不前时，是他挺身护卫女王。"
凯兰低头致意，接受了她的赞誉。
妮雅回礼后转向陶，目光如剑般逼视着他。"同行的还有女王钦点的冠军武士，"她说。"索拉林冠军已立誓终生效忠女王...或者说，只要女王认为他还有效忠的价值。"
陶对她持续不断的挑衅已失去耐心，他迎上对方视线，以同样锐利的目光相抗衡。
片刻对峙后，妮雅移开视线，转而向众人说道："我确实相信这个所谓的执政议会希望重振奥梅希族，对此我并无异议。但她们秘密组建议会，又将女王排除在决策之外——这表明平息内乱恐怕并非唯一目的。"
"才过去几天，议事厅里那些贵族妇女就忘了是谁浴血奋战阻止了阿巴西·奥迪利的政变。好吧，你来提醒她们，"妮雅说。"你出现在这里，就是要让她们明白击退奥迪利的刀剑只效忠于茨奥拉·奥梅希亚二世女王，而非任何议会——无论是执政议会还是监护议会。"
"她们觉得我们太年轻难当大任，"女王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她们认为只有她们口中那些'经验丰富、德才兼备'的手才能修复奥迪利造成的创伤。但奥梅希族世代都被自诩具备这些资质的人引领着，如今我们的子民却在承受前所未有的饥荒、苦难与死亡。"
"执政议会已经有过机会了，"她说道，"却被浪费在一场将人民慢慢碾作尘埃的无尽战争中。这就是她们引以为豪的经验，而我们说这远远不够。我们认定这从来都不够。"
女王从众人身旁走过，墨黑礼服上金线刺绣随着步伐流淌。妮雅、桑迪与女王卫队紧随其后，其余人等依次跟随。
"愿女神亲闻圣谕，"陶听见亚乌如同祈祷般喃喃自语。
"冠军，"妮雅扭头唤道，嘴唇紧绷。"按礼制您是否该伴驾而行?"
陶夹杂着恼火与尴尬加快脚步，经过正挑眉眨眼的坦巴时，那张写满欠揍表情的脸让他更烦躁。他追上前与女王并肩，众人穿过走廊进入了守护者要塞的前厅。
自从与冠军奥卡并肩作战那天起，陶就再没回来过这里。如今看到这个巨大的圆形空间空空荡荡，没有了那些生死搏斗的混乱场面，感觉异常陌生。除此之外，这个奇特的房间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粗大的立柱支撑着高处的环形看台，两条阶梯可供登临。尽管这般奢华仍令人惊叹，但与门厅中央的焦点相比，这些立柱、阶梯和看台都黯然失色。
门厅中央矗立着一座白垩石打造的喷泉，里面盛满翻涌的红色液体。血色的水潭中立着冠军齐奥里的巨像，他的长剑没入水中。通过某种机关装置，猩红的液体被抽吸上来，流经雕像的持剑之手，顺着剑柄与剑刃流淌而下。这个血腥的装置提醒着奥梅希人在半岛初期的惨痛代价，让陶感到不安的程度，几乎不亚于几晚前在这房间里逝去的那些生命带来的记忆。
陶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那条走廊上——他的前任冠军奥卡就是在那儿倒下的。朦胧中隐约可见几尊未完成的灰色人影，陶的手瞬间按上了剑柄。
他差点就要拔剑而出，但那些人影纹丝不动。这时女王将她那双异常冰凉的手搭在了陶的手上。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陶差点本能地抽回手。
"我们请雕塑家重现了冠军奥卡最后坚守的场景，"她说道，"等作品完成后，任何想要进入那条走廊的人，都必须从战死的女王卫队雕像间穿过。他们必须经过冠军奥卡的塑像——这个为我们献出生命的人。"
她说话时注视着他，这次是陶率先移开了视线。她看他的眼神有些特别。他们素不相识，她却能毫不避讳地久久凝视。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像个人，倒像件物品，如同失而复得的旧玩具。
"你觉得合适吗?"当他们走过那些未完成的雕像时，女王问道。
"是的...我的女王。您让奥卡冠军和与他并肩作战的人都倍感荣光。"
"是他荣耀了我们。"她说着，走向下一条走廊，进入陶从未见过的城堡区域。
他们来到一条短廊，尽头是扇高大的木门，由两名因德洛夫把守。士兵们见女王到来立即肃立。陶没太注意他们，他的目光停留在门上。
木料颜色浅淡，即使在昏暗的火把光线下，他也能看出这是用脆弱的西丹木材制成的。尽管门体庞大，必要时他完全可以一脚踹开。
"开门。"齐奥拉女王命令道，朝因德洛夫走去。"我们有话要对里面的人说。"
士兵们犹豫地对视一眼，但女王步伐未停，仿佛门已敞开般向前走去，两名因德洛夫只得慌忙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