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只能环顾我们跳舞时吸引来的观众。比起屈服于眼前这具希腊神祇般的躯体，观察他们窃窃私语的表情要轻松得多。
由于这种舞蹈仪式的性质，多米尼克的手滑落在我裸露的后腰。没错，我说了，仪式。这根本算不上舞蹈。这是我和我那位强势霸道的导师，像命中注定般共舞。此刻我必须抗拒一切—所谓一切是指 我的灵魂被这个变形者的力量吸引，这令我无法解释.
我这辈子从未 与 任何男性如此接近，更不必说是个让我内心暗自倾慕的对象—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威严气场、强悍力量与澎湃能量都令人窒息。更何况他还如此养眼，这么说都算含蓄了，毕竟此刻他正半裸着身穿这件斯巴达王的战袍。
我的喉咙发干，掌心渗出汗水—我知道他肯定感觉到了—心脏也试图挣脱正常的节律。他对我有如此强的掌控力并不公平，而我正为自己变成那些对他垂涎的追星族之一而感到愈发沮丧。
"你不该在意别人的看法，知道吗，"多米尼克说道，我听见他声音里的笑意。
"只是想找伊桑。这是他的主意。"我终于重新望进他美丽的棕色眼眸，注意到他那浓密的黑色睫毛更衬得双眼迷人。"是他的主意…"
"让你成为我今晚的王后?"他幽默地冲我挑了挑眉。"那么告诉我， 我的王后，对于这个你如此痴恋、即将奔赴战场只为保护子民而牺牲的国王，你有什么睿智的建议?"
“我真的没研究过这对情侣，所以被你问住了。就像我说的，我让伊桑帮我找个角色来扮演，他说我很适合这个人物。”
"确实适合。"他嘴角微扬。"你穿这身也很美。"
他的表情变得真挚，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搭在我后腰的手掌位置。那触感沿着我的脊背游走，激起内心一阵战栗。汹涌的情绪正摧毁我的镇定，我在多米尼克面前强撑的防线正在崩塌。
“是啊，凉鞋衬得你的脚很好看。”
多米尼克轻笑出声，将我拉得更近，他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你该不会是被我的脚迷住了吧?"
这就是我需要的，一些愚蠢傲慢的言论，突然之间，他那本该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温热气息对我毫无影响。"我讨厌脚。它们又丑又怪。"
“但我的脚很有吸引力。你刚才不是说了么。”
“多米尼克，拜托。我只是想跳完这支舞。你的粉丝团会为此找我麻烦的，我可没心情成为接下来几个月全校的话题。”
他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我告诉你，我很高兴伊桑说我让他想起斯巴达国王呢?当然除了死亡那部分;不过，我会战斗到死，勇猛地投入战斗保护我的人民—如果永生者真会死的话。"
“那你高兴就好。你在这所学校算是风云人物，所以你不会因此惹上麻烦，但我会。”
“我说过了，管他们怎么想。让他们说去吧。”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有个提议。"他歪着头，就在他终于开始引起我的兴趣时—因为他脸上的表情更像是我逐渐认识的那个主人模样—音乐却要结束了。"得等到下次，但现在请别太怨恨伊桑这么做。当我提议我们一起做点什么来帮助伊桑时—这件事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你会相信我吗?"
“你在说什么?我是说，为了帮伊桑我什么都愿意做。到底怎么回事?”
音乐一停我们就分开了。"这就是我需要听到的。"
他甩开猩红色的斗篷，做了个古怪的鞠躬动作，然后转身回到唐姆一行人、追星族们以及那三个势利眼所在的地方—他们一直在交谈，看着我和多米尼克在房间中央做出某种愚蠢的宣言。
"你们俩其实挺般配的，尽管唐姆比你高出一个头。"露莎穿着朴素的连衣裙向我走来，这完全不符合她吸血鬼的风格。她眨眨眼笑了，我长舒一口气，那首没完没了的歌终于结束了。
“不错嘛。你和伊森?你们是串通好的吗?”
"伊森可比你想的要聪明。他很聪明地把你们配成一对，虽然我们所有人都很惊讶，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讨厌我哥哥。"她大笑道。
"他是我的训练导师，我理应讨厌他。"我笑着说。
“好吧，让那些八卦的姑娘们开始吧。你们俩今晚肯定创造了不朽学院永恒舞会的历史。”
"说到这个，"我打量着她简单的白色礼服，"你扮的是谁?穿着睡衣的女王吗?"
露莎大笑起来，但还没等她回答，就被西瑞娜夫人拉走了。"晚点聊，我得走了。"她微笑着说完，就像只有吸血鬼才能做到的那样完美地穿过人群。
"天呐，"尼克笑着说，"真不敢相信你和唐姆扮演了历史上的人物。在这里只有情侣才会以配对角色出现。你和唐姆在秘密交往吗?"
我瞪着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我真希望这位斯巴达女王还活着，因为她显然身材超级棒，像斯巴达战士一样训练有素，更重要的是她机智聪明，我现在正需要她的建议—或者她的头脑。"
"你在说什么啊?"凡娜对我笑道。"你完全具备这些特质。我是说，你虽然不算是多姆的女王，但你刚才列举的那位女王的所有特质你都有。放轻松好好享受吧。那些浓妆艳抹、表现得像是多姆部落成员的女孩们，肯定都希望自己能想到这一点。"
“我需要透透气。真的。”
"从休息区的后门出去吧。如果你能抵挡住所有甜点的诱惑的话，"坦纳笑着说。
我注意到他和艾玛似乎已经和好了，这让我为坦感到高兴。一方面我想揪住那个愚蠢的小仙女，痛骂她伤害了坦纳;另一方面又觉得坦纳终于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
"好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我穿着暴露的短裙在舞池中穿梭，急需找个地方喘口气。
我走到漆黑的庭院里，注意到一条引人注目的小径。比起在里面忍受那些审视的目光，我更需要在接近大自然的地方多待会儿。我脱下凉鞋，漫步穿过藤蔓构成的拱门，来到校园里我们从未有机会探索的区域。
天色已暗，我的狼灵借给我夜视能力，让我得以穿梭于所有建筑物后方，来到一栋废弃建筑。远处传来愤怒的争吵声，我的狼耳瞬间竖起，能清楚听见男人们低声抱怨和争执的声音。
“把它扔进幽暗森林处理掉，那里没有学生会去。湖边就在那，你们这群白痴都知道的。其他事之后再说，现在先把尸体处理掉。”
我绝对没听错。 当我潜行在未经修剪的灌木丛后时(不像前院那些被修剪成各种形状的灌木)，我的狼耳紧紧贴着头皮，龇牙咧嘴。
"过来，跟我走，"一个低沉的声音吼道。"先放着，我们得先处理这个。"
当我看见那个明显捆着东西的袋子时，心跳骤然加速—那里面只可能是 一具尸体 。难道是吸血鬼吸干了人类，学校想要掩盖?为什么在超自然屏障保护的学校里会出现尸体?
我缓缓向前移动，听见说话声渐渐消失在建筑深处。我来到袋子前，本该对死人景象感到恐惧，但我把这视为第一课—理解我们为何要保护人类。我在学院的专修方向更加坚定了：加入处理这种烂事的永生特警队。
粗麻布袋材质十分粗糙，我颤抖的双手伸向唯一没被绳子捆紧的部位。这个可怜人类的头部。
当我掀开布料看见杰西卡时，整个人如坠冰窟。这位狐族变形者空洞的双眼瞳孔扩散，茫然凝视着虚无。我迅速捂住嘴，狠咬舌头才克制住当场尖叫的冲动。
“她本不该多问的。再说了，我们得喂她。”
“她挣扎的样子真让人心碎。”
“你知道这是我们的工作。受不了就退出。”
我盖住甜美的杰西卡那纯真却 永恒死去的 脸庞，轻声道歉，然后悄悄躲进灌木丛避开那些交谈的恶徒。虽然通过狼的嗅觉能察觉到这些家伙 确实 属于这所学校。
我蜷缩在灌木丛中，明白必须尽快离开，却无法相信所见—我的朋友杰西卡不仅死了，还是个死去的永生者!从没人破解过杀死永生者的方法，至少我从未听说永生者会死亡。
内心声音—我的狼魂与它的智慧—将我从即将崩溃的颤抖中唤醒。我必须离开这里，对所见的保持缄默。
若想查明真相，就必须装作从未目睹。这所学校里我谁都不能信任。
此刻伊森的话浮现在脑海： “可以相信学生。永生者不死。永生者必死!” 这番话让我信任那只看世界与众不同的猫头鹰。我必须紧跟我认定的伙伴—怀着这样的信念，我悄然离开了杰西卡的尸体。
我不能表现出怀疑。我必须表现得一切正常。院长明确表示他担心我今晚不接受他的学校。他是我最不信任名单上的头号人物。最近我一直和朋友们喝着"快乐潘趣酒"，因为能再次和他们交谈感觉很好，我必须继续保持这样。
我如此渴望向 以前的 凡娜倾诉，但我不确定她是否还是原来那个她。她本是个把学业看得比关系更重要的人，可现在她却和一个精灵在计划着学院毕业后的未来。至少可以说，凡娜已不再是凡娜了，这让人心碎。坦纳也许会相信这些，但当我停止对抗一切时，他表现出的那种如释重负太过明显，让我觉得也不能信任他。
多米尼克? 我边想边走进舞池，撞到前面跳舞的学生。我能信任他吗?我无法独自承担这个重担，但事实是，直到今晚之前，多米尼克对我来说都是时好时坏。我还是不能信任他，他为那些教职工工作，而这些人正一个个迅速登上我的怀疑名单。
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我自己和狼的直觉。我将成为一匹孤狼，但这没关系，孤狼可以比依赖族群生存的狼更危险、更凶猛。
我回想起那些人提到杰西卡在打探消息的事，试图回忆最近与她的互动。我想她看起来有点疲惫，但她本来就是有点神经质的性格，所以我没多想。她是否和我一样开始看穿这所学校的假象?她也看到那个黑影生物了吗?
她刚才还在提问，现在却成了一具尸体。一个永生者被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