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原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变形者，拥有足以自持的情感力量—直到我意识到必须参加瓦娜、斯科特和芬利的超自然葬礼。三天过去了，此刻我们正站在仪式现场。我不想站在这里看着火焰吞噬他们的躯体，这甚至不是因为畏惧火焰。而是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们现世的模样，这让我难以承受。
待我不朽之躯消亡时，终将与他们的灵魂重聚。但作为永生者，谁知道那会是何时。我是如此自私而孤独，尽管此刻坦纳正握着我的手共同哭泣，试图向这些献出生命的超自然存在致敬。
"他们说焚烧躯体能让灵魂在来世安息，"坦纳说道，"在你所做的一切之后，你觉得他们现在安息了吗?"
"我觉得焚烧躯体不过是给 我们 求个心安罢了，坦，"我此刻感到烦躁而愤怒，"我觉得这都是胡扯，根本不想待在这里。"
“你这么说只是因为怕火。按说你经历了这么多，最不该怕的就是火焰。”
我瞪着泪眼婆娑的变形者。"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看待朋友遗体的火化，"我声音过大，打破了周围人的哀悼氛围。
坦纳注视着我，随后我被另一位在此次学院围攻中幸存的好友紧紧抱住。我试图挣脱，却在他怀中崩溃。"我无法接受，坦，"我抽泣着，痛苦地说，"她要是看到我这副德行，肯定会气得跳脚。"
"我现在看得一清二楚。她会给你 那个眼神， 你知道的，就是挑眉的样子，"他说着，我感觉到他轻轻笑了笑，同时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如果你因为一时冲动打扰了葬礼仪式，她准会跟你没完。每当遇到需要你保持体面的场合，她那种老妈子般的性格就会特别明显。她总是管着你，而我则负责给你递馅饼好让你给她找麻烦。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会有多想她，"我又抽泣着往后退了一步。"她是我们俩最好的朋友。对不起我刚才冲你发火。我知道今天失去所爱之人的不止我一个。"
"愤怒会是悲伤的一部分，我觉得，"坦纳说。他的眼里涌出更多泪水。"我告诉过你吗?芬利答应过等我们熬过这一切就和我约会。"
"天啊，"我震惊地看着他。"我都不知道你们俩—"
“主要是我单方面的。自从你和多姆在一起后，我就开始追她了，慢慢了解她。她绝对是个狠角色。”
我微笑着再次拥抱坦纳。"我们总会想办法熬过去的。卢莎在哪?自从伊桑之前开始行为怪异后，我就没见到她。"
"多姆没告诉你吗?"坦纳看着我，仿佛我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而且对我的不知情感到震惊。
"告诉我什么?"我回应道。"自从他父母和几位精英议会成员到达后，我就没见过他。"
"呃，"他抿了抿嘴唇。"天哪，"他用手捋了捋头发。
"快说啊，坦。"我命令道。
“我觉得我没立场说什么。”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仅剩的朋友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伊森和卢莎还有罗西夫妇在一起。"坦纳叹了口气，目光扫视着那些由生者与亡魂组成的超自然人群，似乎在寻找能替他回答的人。"他没能很好地接受瓦娜的死讯。"
"什么?"我追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是说，我能理解，毕竟瓦娜为了救他而牺牲时他就在现场，但他汇报情况时还是一如既往的… 伊森 式作风。"
“当消息传开—很可能是那个哈里森向精英议会通报的—所有家长、工作人员和议会成员都到场后，伊森就彻底崩溃了。他试图掩饰，但我觉得多姆根本不信这套。”
“就是我去找你的时候吗?当时列维和哈里森离开后，多姆去找伊恩处理后续事务?”
"应该就是那时候。"坦纳答道。
"天啊，"我抹去额头的汗水，"我得找到他。情况不妙。他是感到内疚吗?还是荒谬地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她?"
"从我听到多姆和他谈话的内容来看，不是这样。"坦纳说，"老天，自从接连发生这些命案后简直乱成一团—"他深吸一口气，"伊森他…其实… 爱着 瓦娜，詹娜。他是 真心 爱她的。"
"天啊，"我说，胃部绞痛得让我感觉马上就要当场吐出来。"我们早该想到的。该死。"我又开始哭泣，为可怜的伊桑感到心痛。我用手指揉着额头，盯着地面以免再次崩溃大哭。"他们一起努力奋斗，我想她比我所知道的还要深爱他。自从这堆烂事开始发生，他们俩的关系就升华到了另一个层次。"我环顾四周寻找多姆，他在父亲之后发表了告别演说，但我哪儿都找不到他或罗西家的人。"我得找到多姆，"我说。"我必须和他或伊桑谈谈。"
"我想他们在让多姆帮忙处理，"坦纳说。"卢莎一直在仪式期间安抚他。"
"真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一声。至少该来通知我，"我难以置信地说。"我简直不敢相信。"
坦的嘴角微微上扬："自从利维和哈里森带着大部分手下离开，把加里森和那个疯吸血鬼教授也带走后，你的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
"感觉这一切结束还不到三分钟，更别说三天了，"我说。"自从看到凡娜离开，知道我不能把她带回来后，我就一直在自私地为此哭泣。可怜的伊桑。真他妈见鬼，伙计。我得振作起来。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自私?我感觉糟透了。"
“珍娜，这很正常。你和我们一样正在经历悲伤的过程。现在没人能保持最佳状态。每个人都在努力找回哪怕一丝正常的表象。大家都有些恍惚。”
"是啊，"我感到那股无名的怒火再次在血管里翻腾，"多米尼克当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把这些学生抛在脑后，顺便还能帮表弟走出丧亲之痛。老天作证，这让我觉得自己真他妈自私。"
"不，"坦纳冲我挑了挑眉，"是你现在这副德行显得自私。要不咱们离开这儿去食堂?美食能解决你大部分毛病。再说我们都知道，要是哀悼瓦娜赫的时候不吃个完整馅饼，她的亡魂准会缠着你不放。"
我笑了："确实会。你说得对。吊唁得够久了。你知道我讨厌那该死的篝火。"
"你不可能记得那些火灾，"马克·罗西那熟悉得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
好啊。我正愁没处发泄，这个引发一切的混账就送上门来了。我转身面对他阴郁而威严的身影。
“除了知道我家族威胁到你们，你还懂个屁?我在幻象里看得一清二楚—当终极恐惧降临时，你对我父亲说的话，关于你儿子和我命中注定的伴侣关系。”
"我 当然知道 因为你们银宅被围攻那晚，你父母跪地求饶时我就在场。"他直视着我，"当我意识到犯下大错后，是我帮你父母躲藏，救了你们全家。"
"你他妈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马克·罗西?"我冷冰冰地说，"是在屠杀无辜儿童之前?还是奸杀妇女之后?或者统统都有份?"
"詹娜，"他长叹一声说道，"黑暗像当初袭击不朽学院学生时那样，在整个房子里蔓延。唯一的阻止方法就是摧毁它。我们完全不知道达瑞斯才是幕后主使。他对布雷克劳家族施了咒语，而且是个诡异的咒语。这个咒语会降临在任何去审问银辉家族成员的人身上。它让我们看到、感受到、甚至听到根本不存在的事物。
“邪恶似乎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那群女巫是它的工具，达瑞斯·埃奇沃特是它的宿主，同时还利用了你母亲的灵魂。我们毫不知情，但当我将你从母亲怀中抱走时，她有能力让我看清正在发生的一切。那时我才知道我们犯下了大错，这些年来我始终活在愧疚中，因为我的家族和族人毁灭了你们的家族。我们是被—”
"被一个小妖精给耍了，"我接上他的话。"而那么多无辜者因为那次袭击丧生。"
"我以为自己在为这个世界、我的家族、还有你—那个我决心要让她远离我儿子的女孩—做正确的事，直到神谕显示时机成熟，你和多米尼克注定要成为伴侣。看来神谕错了。如果你们结合，那股黑暗力量就会找上你们并附身。我无法想象如果当初你和多米尼克结合了力量，而这些力量被黑暗夺走，我们现在会是什么处境。"他抿紧嘴唇，"你完全有理由恨我—完全有理由—多米尼克也是，但请明白那都是邪恶在作祟，那个 你 找到了一种摧毁的方法，这种方法欺骗了世人这么多年。如果达利斯还活着，在得知伊桑从那些战士帮助你们所有人后获得的真相后，我会亲手杀了他。
“我受够了仇恨。我受够了这种充满仇恨、愤怒的心态。所以，如果你们真的帮助过我的家人，谢谢。至少感谢你们尝试过，但看起来在那次针对银氏家族的突袭中，应该被除掉的是我和我母亲，而不是所有那些无辜的人。”
"我不能让你的父母死去，珍娜，"马克说。"当我识破这一切后，我至少得尝试救你的父母和你。"
“你有没有想过，当那股邪恶力量如愿以偿地控制我和我母亲时，正是它让你看清了我们的无辜?让我们活着好好的情况下?”
"是的，"马克用他一贯威严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设法隐藏你们。先知们把你们藏得很好，但在我和尼古拉斯在我家那场打斗后不久，你们就被发现了。那天晚上凯特在你母亲身上也感应到了。他们回家了—回到他们试图为一切做准备的地方—但他们失败了。他们试图给你正常的生活，但他们永远不会向任何人承认，更不会向自己承认，那些邪恶的恶魔会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时我能做的只有设法阻止多米尼克找到你，确保我的儿子永远不会像我一样被愚弄。"
"结局真是疯狂，"我说。尽管我对这个处境感到愤怒，但我也开始明白就连马克·罗西也被这狗屎事情给耍了。"你儿子是个硬气的阿尔法，从不像你那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别以为我来到这里了解真相后没考虑过这一点。多姆告诉我你们并肩作战的一切。我儿子不可能有更好的伴侣了，正因如此，我恳求你宽恕我所做的一切。”
我站在原地，注视着马克的表情。不知如何回应，但我知道这一切终于结束了。这场源自我们父母时代的邪恶战争，此刻在他脸上看到了真诚。当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让我原谅这个男人，开始父母为之牺牲也要让我过上的新生活时，突然如释重负。
我张口想说出原谅，却发不出声音。情绪在激烈交战，善意的冲动与混乱感同时撕扯着我。
该死的，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明明这句话就能终结一切。
"我明白了，"最终沙哑地挤出话语，"那晚许多无辜者因你受骗中咒而死。感谢你的弥补。"
“珍娜，我们现在都受制于银宅家族了。”
"银宅家族已经不复存在，"我困惑地说。
"此刻我正看着银宅的继承人。"他露出半个微笑，"若你与布雷克劳家族首领联手接管，前景可期。建议解散布雷克劳家族，若你接纳我们，银宅将获得比我们效忠原主时更忠诚的服务。听候差遣，珍娜·银瑟—您和多米尼克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