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花了几秒钟适应周围环境，才意识到围着躺在地上的我的那群观众根本不是活人。他们是各种人物的影像，面带微笑，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宁静气息。
"让我们带他们去来世吧，"一位女子说道。她乌黑的卷发垂落在毫无瑕疵的深色脸庞上。"你曾堕入黑暗，却自己找到了归途。真希望我们伍德森女巫能居功，但这次确实是你独自完成的。"
"伍德森女巫?"我追问，"你们的 coven(女巫集会)也因此覆灭了吗?"
“不，孩子，”她微笑道。“我们正在投射自己。在遇见那只猫头鹰之前，在他恳求我们信任那位翡翠色眼眸的女人之前，我们从未能突破这所学校的屏障—即便当我们感觉到它已落入邪恶之手。我不知道那位绿眸女子的身份，也不清楚她如何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但她确实帮助了我们。现在，我们可以引导这些灵魂去往它们应得的安息之地。”
“等等，”我说，感觉到有双手试图按住我。当那个女人转身准备离开时，我猛地挣脱了那种束缚感。“我妈妈，”我说，“那个邪恶的东西把她的灵魂拖进了地狱。”
“我们无力阻止那件事。我们只能尽力解救此刻跟随我们的每一个灵魂，让它们获得自由。我很抱歉，孩子。朱莉娅是个善良的女人。”
“那么，我要亲自去救她。”
“别做这种愚蠢的尝试—我们费尽周折才确保你的灵魂没有随朱莉娅而去，更糟的是，避免那股力量控制你心智时觉醒你的能力，”她用严厉的语气说道。“也许有一天。”她向身旁站立的人们点头示意，“终有一日，你可能会拥有那样的力量，但绝不是今天。”
耀眼的光芒开始四处闪烁，我看着所有逝者的灵魂化作光球，穿过树梢流向无云的天空。最后一道强光使我目眩，当我再次睁眼时，看见多姆正俯身抱着我的脸。
“珍，看着我，”他说，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为什么你的眼睛和我狼形态时一样是蓝色的?”
他微笑道："伍德森女巫们在设法保护你免受那邪恶侵袭时，把我拉进了你的意识。你用相当强大的魔法击中了我的狼灵，这力量至今仍伴随着我。"
"你居然 还敢 在上次灾难性后果之后再次进入我的意识?"我虚弱地问道，刚经历的磨难让我气若游丝。
"要么这样，要么杀了你，"他咧嘴一笑。
"守护者们还在吗?"我问多姆，强烈的眩晕感让我仿佛在不断切换的现实间飘荡，完全无法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知道狼崽子有机会救你，我们怎么可能离开，"哈里森说。
"你眼睛怎么像被人揍了一拳?"我问指挥官。
"这么说吧，你男朋友拼死救你的决心是你的幸运。在你决定直面死亡及随之而来的邪恶后，正是他的顽强救了你的命，"哈里森挑眉答道。
"你试图杀我?"我问。
"你使出那招时根本没给我们留余地。只能说比起那边你小情人的表亲，我的手法会仁慈得多，"哈里森说。
伊桑羞愧地说："珍娜、多米尼克和女巫们分散了我的猫头鹰意识的注意力，让它放弃杀你。我也在抗争。
看着伊桑的表情，我笑了："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些，我当时被困在意识地狱里，巴不得你 快点 杀了我。"
"这并不能让我好受，"伊桑回应道，"我为你的痛苦感到抱歉。"
"那 我的痛苦哈里森说道，"当我还在努力接受要杀死我刚收养的狼族孤儿这件事时，她男朋友趁我分神给了我一记重击。"
"拿着刀抵在她喉咙上还能分神，"多姆嗤笑道。
"你知道如果你无法干预，那就别无选择了，"走近的利维说道。
“好吧，现在都结束了。我很高兴你们俩相信我能救她。”
"我们信任的是那个相信皇帝妻子破解此地结界方法的巫师集会，"哈里森嘲讽道，随后叹了口气。"好吧，还挺有意思的—打斗部分有点无聊，但以那种施虐的方式来看倒也有趣。"
"所以，我们就在这儿分道扬镳吗?"我问道，回头看向新形成的沥青坑，看着漆黑的水逐渐变得清澈，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也随这个变化逐渐消散。
"你又不是要住进那水里的恶魔，所以没错，"哈里森说。"我们让你们俩去毕业，你们可以期待通过我们的面试小组，为超自然精英部队效力。"
"等等，"我说。"要是我们和这地方两清了呢?我们来的时候主楼已经是一堆碎石了。伙计们，学校完蛋了。"
"我们得回学校去。"利维瞥了眼梅拉妮的尸体，"她父亲还活着，我确信他无法接受女儿的死讯，更别提他还要被押送到我那个世界的监狱。"
“梅拉妮真的死了?是那个东西杀了她?”
"她以为自己能参与进你遭遇的人质灵魂事件中，结果自取灭亡了，"多姆说道。"她念了些什么咒语，我还来不及制止，就眼睁睁看着她喷出黑色液体把你完全包裹住。她把你固定住，让我根本无法靠近你。"
"当时我立即建议皇帝请他妻子去和伍德森女巫团沟通。幸运的是，她拥有在必要时极速移动的能力。她协助他们阻止了这一切，所以多米尼克才能接近你，帮你战斗，"哈里森补充道。
"我这条命是你夫人救的，"我说。
利维脸上洋溢着自豪，却仍保持着肃穆。"如果我不给那只猫头鹰申辩的机会，里斯一定会严惩我。"
"天啊，我的腿在发抖，"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脱力了。
"很好，"多姆回答。
"很好?"我反问他。
"当然好。我们都听到了你的想法。你不会去追你母亲的灵魂了。我们会另想办法把她从那个地方解救出来，但你别做傻事，明白吗?"多姆说。
"来吧，孩子，"哈里森骑上马后向我伸出手。"你跟我同乘一匹。我们得确认在你上来拯救学校这段时间里，学校没有自己掉进地狱深渊。"
"我也听到了瓦娜的声音，"我在握住哈里森的手之前告诉多姆。还没等我眨眼，他就轻松地把我拉上了他的种马背。
"你大概听说了不少事，"哈里森说着，对马吆喝一声带我们返回学校，"你当时完全被附体了。口吐白沫，眼白翻起，身体抽搐—活像邪恶本邪外加恶魔附体套餐。"
"天啊，"我说。
"别听他的，"莱维接口道，此时多米变换形态，他的狼灵在巨型战马旁踱步。"你表现得很棒。我差点以为要永远失去哈里森最心爱的小仙子了，"他揶揄道。
"噢，别 叫她仙子。太刻薄了，莱维，"哈里森笑着骂道，"这倒提醒我了，既然你不再是我养子，毕业庆典也别算我那份。"
"本来就不是，白痴，"我叹气道。
“虽然我巴不得甩掉双胞胎认你当孩子，但与其让莱维嘲笑我养了个超自然仙子，我宁愿继续应付那两个混世魔王。”
"最后赢的永远是我，"莱维挑衅道，"我还会特意告诉安吉，你觉得她和你生的孩子也是 混世魔王 "
“确实如此。当初各王国君主来访时，他俩把里斯养殖的佐弗拉克兽放到皇宫里，你可是在场的。”
"佐弗拉克是什么?"我问道。
"我们那个世界的生物，本该野生放养，直到皇帝夫人觉得 可爱 就抓来当宠物。"哈里森咯咯笑着，"莱维讨厌这些玩意，就像我讨厌仙子。"
"我深恶痛绝的只有莫扎特，你知道的，"莱维冲我坏笑道，"他是 宠物 嫉妒心比天高的佐夫拉克。"莱维盯着哈里森，"我相信是 你 安排了数千只佐夫拉克在帕西迪安宫被放生，而不是那对双胞胎。"
"别装了 哪怕一秒 好像当时你不高兴似的。那些傲慢的王室蠢货事后直接回家了，完全让你摆脱了招待的差事。顺便说一句，我可没收到过像样的感谢。"哈里森反驳道。
"你们俩总是这样互相斗嘴吗?"我问道。
莱维大笑着点头。"我想我们从小就这样。不过以前在地球执行守护者任务时，我还挺擅长 不 纵容这种行为的。"
"你想念这种感觉，别不承认。"哈里森突然插嘴。
"才没有。"莱维叹了口气。
马匹进入了一片空地，那里站着数千名学生。令我震惊的是，学校看起来像个魔法天堂，仿佛从未遭受过任何破坏。我遮住眼睛避开这耀眼的光芒，确信我的精灵基因已经耗尽，因为我几乎无法承受让这个地方重获新生的精灵魔法。
当多姆的狼跃过最后一片灌木丛，冲进挤满人群的校园空地时，人群开始欢呼呐喊。马匹紧随多姆的狼身后，而我把头埋进哈里森的后背。
"该死，"我说，"我不想要这样。你能命令他们都回宿舍，告诉他们伍德森家的女巫救了他们的小命吗?"
“听着，满嘴脏话的家伙，”哈里森说，“别自以为是了。他们是在为我欢呼，我们心里都清楚。”他大笑着。“我干嘛要告诉他们那个故事?为什么要 你 说伍德森女巫们拯救了这个地方?我记得从头到尾我都在场。”
“你今晚要变成的熊猫眼告诉我，就算你在场，你也试图杀了我。”
“就像我说的，”哈里森回答，“我才是这里真正的英雄。没人能为了救这些可爱闪闪发光的精灵们做出如此可怕的事，但我愿意。”
“记得提醒我之后为此感谢你。”
“你现在就可以谢我。加入那些感恩的学生合唱团吧。我不介意。”
“说真的，”当他的马停在多姆变回人形的地方时我说，他全身穿着黑色衣服。“谢谢你。”我看着利维，“谢谢你们俩坚持到底，没有在赶到时把我们全杀了。”
“你可以晚点谢我们，”哈里森说。“等到毕业日你和狼情人通过我和皇帝面试问题时再谢吧。”
“这有完没完?”我问多姆，他伸出手帮我从马背滑进他怀里。
“只要指挥官还迷恋着你，我感觉我们和那家伙的纠葛短期内结束不了。”
我抬头望向多姆那双在乌黑头发映衬下格外夺目的蓝眼睛，“你长着蓝眼睛的样子真性感。”
“而你紫眼睛的样子让人窒息。”
“紫色?”我几乎喊了出来。
“不过这个代价还算小，想想你为了变成美丽精灵必须摧毁的东西。”
当我看到为焚烧袭击遇难者而搭建的火葬堆时，当我看到无数学生尸体在火堆前排成一列列时，对自己容貌的自私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发现斯科特和芬利也在这场校园内战的伤亡名单中时，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当我看到万娜毫无生气的躯体时，任何心理准备都无济于事。
我双膝跪地，双手掩面，倒吸一口气后发出从未听过的凄厉哀嚎。多米尼克迅速跪到我身旁，用双臂环抱住我。剧烈的悲痛让我浑身颤抖不止，泪水在抽泣中不断流淌。
原来这就是我在生死搏斗时脑海中响起万娜声音的原因。即便死后，她的灵魂仍在帮助我。他们都无私地牺牲自己以确保黑暗不会得逞，他们都不该死…不该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该是多米尼克最好的朋友，也不该是被附身或试图阻止他们的任何可怜灵魂。
即便我们已竭尽全力清除学校的邪恶，它还是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