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灰烬而立
林间空地——末日纪元3081年冬
卡伦跪在雨中， 手掌按在面前湿润的土壤上。阴云在上空垂泪，仿佛天空也与他一同哀悼。
他缓慢呼吸，凝视着种在薰衣草后的第三株幼苗。
海姆走了。卡伦才刚找回他，如今他又离去。永远地离去了。
一道黑影笼罩着他，雨水停歇——瓦勒瑞斯展开双翼如雨篷般为他遮蔽。巨龙俯身靠近卡伦，喉间发出低沉轰鸣，将鼻吻抵在地面，灰烬与枯叶在他鼻息下簌簌移动。
卡伦为契约联结中奔涌的情感之河而震颤。从爱到失去，从绝望到无数 夹杂着其他种种情绪。但最强烈的，是深深烙在瓦勒里斯心底的感激。海姆将他灵魂至亲还给了他。当瓦勒里斯的世界分崩离析时，是海姆足够强大，穿透他的悲痛稳住了他的心神。若不是这个他几乎素未谋面的兄弟，他将彻底孤独无依。海姆已逝，但他的牺牲意味着保全了瓦勒里斯的整个世界。
瓦勒里斯亏欠海姆一切，他将以埃菲利亚前所未见的暴怒守护这份馈赠。卡伊甘将在龙焰的海洋中燃烧。他的灵魂将永世哀嚎。
巨龙昂首向暴雨中发出震天长啸，连卡伦的骨骼都随之震颤。伴随着这声怒吼，瓦勒里斯通过他们共享的灵魂将海姆的遗言传递过来。 "你总能重新站起来。每次我都他妈的为你骄傲到不行。这次我也要你重新站起来，小弟。"
卡伦将双手深深插入面前浸透雨水的泥土中，泪水混着发梢滴落的雨水。"我绝不会停下，"他颤抖着低语，"我保证。永不。"声音支离破碎，"我们要杀光他们。不惜代价结束这场战争。你的死绝不会没有意义。"
卡伦的下颚颤抖着，卡伊甘的形象在他脑海中闪回。他蜷起手指握成拳头，抓起一把潮湿的泥土。他站起身，低头看着那棵小树苗——那里曾安放着海姆的躯体。"我对你说得不够多，但我一直只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强大、善良、勇敢——沉着。我不会让你失望，我发誓。如果能继承你一半的品质，我就很幸运了。我爱你，兄弟。全心全意。为我曾让你感到失望的每一刻道歉。等着我。这场战争必须终结。"
卡伦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泥土缓缓撒回地面，转身穿过旧居的废墟，走过那些烧焦多年的房屋残骸。
紫白相间的旌旗阵列就在前方停下等待，绵延至远方，足有数千之众。
塔蒙、丹恩、维瑞尔、莱瑞、瑟林等人都在阵列最前方等候。苔萨拉女王跨坐在她的德瓦林·安甘坐骑上，雨水拍打着她头上的黑色兜帽斗篷。
丹恩从德鲁尼尔背上滑下，直视卡伦的双眼。他没有说话。塔尔恩在几英尺外的马背上，决定留在儿子身边。
所有人都仍盯着卡伦，仿佛他是某种幽灵。士兵们眼中充满敬畏地望着他。
"我们向瓦尔塔拉进军，"卡伦高喊道，"击溃聚集在热峡的洛瑞安人，然后把他们从埃菲利亚的每一寸土地上清除干净。"
瓦莱瑞斯降落在卡伦身后，龙翼掀起的风搅动着雨水。卡伦握住丹恩的前臂："你一直都是我的兄弟。我对你的爱如同血亲，很抱歉在你需要时我没能出现。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在。"
卡伦绝不会再带着这些未说出口的话死去。
丹恩缓缓点头，握紧卡伦的前臂："我以为永远失去你了。"
"我知道..."卡伦沉重地叹息着。他将丹恩揽入怀中，随后骑上瓦莱瑞斯。白龙回望那些树苗发出低沉呜咽，继而咆哮着腾空而起。
卡伦俯视着开始行军的长长队列，绣着白龙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条路从来不是他梦想的，但如今 这已成为他的宿命，他不会再逃避。诸神与恶魔正在他深爱的世界交战，而他将焚尽所有来拯救它。
当瓦莱瑞斯在空中转身时，阿凡迪尔与瓦尔希尔从队伍中升起，环绕着白龙盘旋，应和着它的咆哮。瓦莱瑞斯调整龙翼俯冲而下，掠过行军士兵的头顶。一股力量在他们共有的灵魂中燃烧，由瓦林亲手重塑的羁绊让原始能量奔涌。瓦莱瑞斯向天空喷出明亮的紫色龙焰，眼中飘散着莹莹雾气，下方传来欢呼与兵刃交击之声。
"翱翔天际吧，瓦莱瑞斯，"卡伦轻语，任由白龙的力量流贯全身。"我们将共同面对这场血与火的试炼。"
烈焰与怒火，瓦勒里斯。这些神明终将知晓恐惧。
第四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