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把戏
厄运纪元3081年冬,位于翻滚山脉西北部的失落丘陵
戴恩站立着 在丘陵的最高处,他双手背在身后,俯视着开阔的山谷。这里是失落山脉的最高点,就在它们与连绵山脉交汇处之前,海拔高达数千英尺。行军极其耗费体力,尤其对一支携带重型盔甲和武器快速行进的军队而言。
这就是为什么戴恩提前两天率领他的五千战士到达这里。士兵们身上仍会有许多酸痛的肌肉,但比起那七千名匆忙赶来阿奇隆城堡与他们的新家主奥尔顿会合的塞巴兰人,他们要精神得多。
奥尔顿的父亲迈伦——戴恩在围攻迈尔福时杀死的那个人——曾指挥过两倍于此的兵力。许多人在围城战中丧生, 幸存者在战后分崩离析。约三千人加入了奥尔顿的叛军,其余则四散奔逃。当奥尔顿遵循父愿背叛叛乱的消息传开后,其他旗帜的军队集结起来向阿奇隆城堡进发与他汇合。
"我还是觉得你该接受你姐姐提供的那一万兵力。"贝琳娜走到戴恩身旁,一边观察地形一边抿着嘴。山谷穿过丘陵分叉延伸,四周都是茂密的林地。有她在身边,戴恩肩头的重担似乎稍稍轻松了些。
"五千就够了。连同乔罗斯带去收复迈雷福尔的一万人,艾琳娜需要尽可能多的兵力来守住阵地,以防洛伦试图以人数压倒她。"这是戴恩的计划。随着西巴尔家族残部撤离迈雷福尔去投靠奥尔顿,这座城防务空虚。他们采取钳形攻势——艾琳娜率领自由瓦尔塔兰主力部队在距离阿基隆要塞三日行程处固守。在继续推进前,必须确保后方安全。但即便这是他的战略,戴恩仍不愿与妹妹相隔如此遥远,尤其是在背叛之夜那件事发生后。
"比起五千,我可更喜欢一万这个数字。哦对了,不得不说这身盔甲很适合你。虽然我不太确定该怎么看待这些裙甲和白色盔缨。"她朝戴恩臂弯里夹着的青铜头盔点头示意,安杜里骑兵标志性的白马鬃盔缨从头盔前端延伸到后端。"这玩意某种程度上违反了伏击第一准则。"
"伏击第一准则?"戴恩的队长伊洛恩挑起眉毛好奇地问道。
"别理她。"戴恩摇头。
贝琳娜脸上绽开的笑容是戴恩这些年来再熟悉不过的。"要像灌木丛。"
伊洛恩眯起眼睛:"什么?"
戴恩把脸埋进手掌。现在没人能阻止她了。
"你从哪儿找来这些人的,戴恩?"贝琳娜看着伊洛恩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伏击第一准则就是,伊兰——"
"是伊洛恩。"
"是的,伊洛彭,就像我说的。总之,'埋伏'(ambush)这个词源自'我是灌木'(I am a bush)的说法,意思是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所以埋伏的第一要诀就是" "成为" "一丛灌木。什么样的灌木会穿着白色和橙色的裙子,还顶着白色马鬃装饰?要我说这更像是一朵花。该死的爱出风头的家伙。"
伊洛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不妥,于是抿紧了嘴唇。
"有时候最好假装她不存在,伊洛恩。"
"这是谎话,"贝琳娜在戴恩耳边低语,"你想我了。"
"就像马想跳蚤那样想。"
"你这是在说自己是马,"贝琳娜耸耸肩。
戴恩用空着的那只手捋了捋头发,发出一声长长的、恼怒的叹息。
"她也不全错。"戴恩没注意到梅拉已经走近。艾琳娜派给她十二名温德瑞战士协助这次埋伏。她走到戴恩右侧,手轻抚他的后腰,对他柔柔一笑。她蓝色的眼眸凝视了他片刻,才望向山谷。"等他们进入山谷,我们冲出树林时,每一秒都至关重要。裙装和头盔应该留在后方。"
"我早说过。"贝琳娜又耸耸肩,摊开双手,"我就是忍不住要说对,这是个诅咒。"
戴恩只是闷哼一声,咬着嘴唇内侧。尽管他感激周围短暂的轻松氛围,却无法融入其中。他毫不怀疑,凭借安杜里人和飞龙,他的五千兵力足以击穿塞巴兰人在人数上的优势。但即便如此,仍会死很多人。
他蹲下身,手指拨弄着干枯的野草,按进下方龟裂的泥土。几周没下雨了。他眯起眼睛勘察山谷,指腹不断摩挲着干燥的尘土。"梅拉,你的斥候报告说塞巴兰军队有大量骑兵,对吧?"
"确实如此。"
"多少?"
"三千重装枪骑兵,另加六百轻骑兵。足以扭转任何战局的数量。"
贝丽娜蹲在戴恩身旁,看着他指间的泥土。"你在想什么?"她压低声音,"我们为什么要蹲着?"
戴恩对她皱起眉头。"还记得埃尔肯里姆以南,大约六年前吗?"
贝丽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化作一道冷硬的线条。"我弑父的地方。"
戴恩缓缓吸气并点头回应。"向这里进军的部队穿着厚重盔甲,扛着奥尔杜斯和瓦琳娜巨盾。他们连日急行军,最近两晚还穿越了失落丘陵。已经精疲力竭。再加上三千重骑兵......"戴恩牵引着地元素与水元素的丝线,感受这些元素脉动在脑海中。他将手掌压向地面,把元素丝线注入泥土,松动 黏土并从深处抽取水分。几秒钟内,土壤就变得粘稠泥泞。
"这会乱成一锅粥,"贝丽娜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我最喜欢这样了。"
"我们要做什么?"梅拉低头望着戴恩和贝丽娜问道。
"我们要像抓桶里的老鼠一样困住他们,"戴恩站起身说。他转向伊洛恩。"把其他队长和我的弓带来。还有伊洛恩?"
"是,安杜里奥斯大人?"
戴恩看了贝丽娜一眼,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要说的话。"我要每个士兵都尽可能多地砍下枝叶,绑在他们的盾牌上。"
贝丽娜脸上焕发出光彩。"化" "身为林!"
几小时后, 戴恩跪在通往谷底的山坡四分之三处,望着血月永恒暮色中行进的火把长龙。他的盾牌——更准确说是他父亲的盾牌——深深插在面前泥土里,前端绑满了枝叶。戴恩左手紧握长弓,两袋箭筒搁在盾牌与地面相接处。
半数兵力沿着山坡在他两侧散开,绵延数百英尺,每面盾牌上都绑着同样的枝叶作为伪装。另一半兵力部署在河谷对面的山坡上,梅拉率领的风骑兵则在后方待命。
伊莱里和迪涅克斯跪在戴恩左右,半数安杜里战士围绕四周。每个战士脚边都摆着几支瓦利纳长矛。这些长矛通常不用作投掷武器,但它们的穿透力足以击穿板甲,就像刺穿干木头一样容易。
当贝琳娜在他耳边低语时,戴恩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为什么我没有盾牌?"
这个女人拥有无与伦比的潜行能力,移动时不发出丝毫声响。
"你想要盾牌吗?"
"不,但这不是重点。"
"贝琳娜。"
"只是希望你能主动问一句。"
戴恩嘴角微微上扬,低头凝视脚下的草地。他抬起头,与贝琳娜四目相对。"谢谢你能来。"
贝琳娜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一贯的轻快语调消失了。"永远都在。"她向前倾身抓住戴恩的手臂,"我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她摇摇头似乎要阻止眼泪滑落,随即短促地笑了一声。"看我这样,大概是草屑进眼睛了。"
戴恩按住贝琳娜的后脑,让两人额头相抵。"以剑为誓,以血为盟。"
"你们瓦尔塔拉人真够戏剧化的,没人告诉过你吗?"贝琳娜挣脱开来,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再次直视戴恩。"我会帮你解放瓦尔塔拉,戴恩...要么就壮烈战死。"
"我更希望你活着。"
"这可不敢保证。"
沙沙的脚步声让戴恩转头,看见塔林·瓦拉尼斯单膝跪在他身旁。"安杜里奥斯,忒巴兰人正在进入山谷,我军已就位。"
戴恩转向伊莱丽和迪内克斯,两人都向他简短点头致意。
"以剑为誓,以血为盟,安杜里奥斯。他们别想活着离开。"两人齐声说道。
戴恩伸手触及火花,牵引着空气与精神的丝线,将它们编织进自己的声音里,模仿着 猫头鹰的啼鸣。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被那些丝线放大。几秒钟内,拖沓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就在他周围响起。他将精神之线编织进双眼,又加入火焰之力,赋予自己月视能力。透过山谷望去,他能看到其余部队正在备战,盾牌上绑着的枝叶让他们与山坡完美融为一体。
他瞥向谷口处逼近的底比兰军队纵队,在戴恩那双被月视能力强化的眼中,火把的光芒就像一条模糊的火焰之河。
戴恩缓慢地呼吸着,冷空气灌入他的鼻腔,温热的气息从唇间呼出。他的脉搏平稳,心脏早已习惯战斗前的期待。
当队伍向前行进时,戴恩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勾勒出扭曲的元素丝线,它们的光芒脉动着。他让胸膛充满空气,耳中回响着心脏缓慢的跳动声。在他黑暗的意识中,他拈起厚重的土与水之线。水的凉意使他手臂汗毛竖起,土的厚重填满他的身躯。他将这些丝线向外推送,沿着山坡,深入谷底。
他能感受到干燥龟裂的黏土触感,草叶脆弱濒死。片刻之后,他找到了寻觅之物:丰富的水流在数百英尺下的深层岩石与泥土间轻柔流淌。
"等着,"贝丽娜在他耳边低语,"再等——"
"贝丽娜。"
"抱歉,老习惯了。"
戴恩将贝琳娜隔绝在外。他需要集中精神。他呼出一口气,将能量丝线编织进水中,小心翼翼地沿着岩石中阻力最小的路径将水引上来。火花是件精细活。如果引水速度太快, 或是通过密实的岩层通道,不出几个心跳的时间,他就会感到骨头里的能量被抽干。
他缓慢地引水上升,让水浸透土壤,将其变成浓稠的泥浆,足以拖住靴子,榨干那些已经疲惫不堪的双腿。赛巴兰战马的速度将会受到十倍的影响。
下方,赛巴兰军队在浓稠泥浆中艰难跋涉,速度逐渐放缓,呐喊声和命令声在山谷的天然声学效果中回荡。有那么一瞬间,戴恩担心他们会选择更好的路线撤退。如果是他,就会这么做。但他们的行军太紧迫,于是在血色浸染的天空下继续前进,踏入这个将成为他们坟墓的山谷,见证他们人生最后一片天空。
戴恩草草瞥了一眼对面的山坡。尽管他在寻找他们,但他的另一半部队几乎看不见踪影。在树叶的掩护和夜色的帮助下,他们确实与山坡融为一体。
戴恩又发出两声鸣叫,用空气和精神的能量丝线放大声音。在他周围,窸窣的声响表明其他人正在取箭或将瓦利纳长矛握入手中。
戴恩从最近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手指轻抚过野火鸡羽毛制成的箭翎,那羽毛有着黑灰相间的条纹。箭杆是雪松木制成的,清新的木香缭绕不散。这些箭是一周前由图拉·瓦基拉最好的制箭师打造的。不知为何,了解某件物品的本质、构成它的核心总能给戴恩带来一种平和的慰藉。尤其是当这件物品即将成为夺人性命的武器时。而今晚,他将用它们收割许多生命。
他搭箭上弦,马林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那是他在失去一切的那天,那个男人说过的话。不,准确地说,是洛伦·科拉克伦和帝国夺走他一切的那天。那些提醒着他使命的话语。 一切。不,是洛伦·科拉克伦和帝国 夺走 一切的那天。那些提醒着他使命的话语。
"战争与和平并无二致。只不过战争更加诚实。不要犹豫,不要考虑仁慈。记住我教你的一切。"
"瓦尔塔拉必将自由,"戴恩低声说道。"哪怕要我蹚过血河。瓦尔塔拉 必将 获得自由。愿诸神宽恕我。"
戴恩从盾牌边缘窥视,看着那列火把继续前进。
再走几步就好.
他们需要等待,直到提巴兰人深陷山谷泥沼,当戴恩的战士们发起攻击时无处可逃。戴恩向来不喜欢这样的战斗。他认为一个人应当知道自己因何而死、如何而死。但若这种方式能让他麾下更多人存活,那便如此吧。况且,提巴兰人在背叛自己同胞的那一刻,就该明白自己为何会死。他们早就亲手写下了自己的命运。
戴恩微微扭转身体,将靴子深深踩入地面确保立足稳固。他挺直腰板,将箭矢斜举过盾牌边缘。再次汲取空气与灵魂之线,戴恩吹出一声尖锐口哨,拉满弓弦,锁定目标,松手放箭。
四周响起弓弦震颤声,箭矢划破空气发出轻柔哨音。随后的闷哼声中,男女战士们奋力投掷瓦林纳长矛,将它们斜向上掷出,使之如钢铁箭雨般坠落。对面山谷里,成千上万的箭矢与长矛在绯红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倾泻而下。
刹那间万籁俱寂,失落丘陵陷入诡异的宁静。紧接着惨叫声骤然爆发。
戴恩搭上新箭。拉弦。放矢。
他的双手陷入机械韵律。搭箭。拉弦。放矢。搭箭。拉弦。放矢。在重复动作中他逐渐忘我,射出的箭矢消失在袭向塞巴兰人的钢铁与木料洪流里。
他又接连吹出两声尖锐口哨,示意两翼战士将插在地上的盾牌拔起,在塞巴兰人两侧形成包围,切断所有退路,将他们困在这片泥泞的死亡山谷。
当更多箭矛落下时,贝丽娜触碰戴恩的手臂:"现在施压他们会投降的。他们已溃不成军。"
戴恩将长弓放在草丛,手臂穿过盾带将盾牌从土中拔出。他抓起箭筒旁的瓦林纳长矛:"投降不是他们的选项,贝丽娜。他们已两次背叛我们。绝不能给第三次机会。今日他们必须死。"
他又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止住飞射的箭雨,随即怒吼着冲下山坡。
戴恩的双腿随着震动发麻,下山冲刺时脚步沉重。身后的脚步声如雷轰鸣,战士们吼着战嚎。前方的西巴兰军队已经溃散。山谷地面散落的残破尸体上插着箭杆和粗矛。火把在泥泞中燃烧,火光在水洼里闪烁。垂死者的呻吟与战马的哀鸣犹如夜曲,悲凉而缓慢。而那些尚存一息者也已精疲力竭。
当戴恩冲到山脚时,一队西巴兰人从插满箭矢的马车后现身,其中一匹马在泥地里嘶鸣,一支长矛将一个人钉在马腹上。
戴恩左肩一沉,让投来的长矛擦身而过插入土中。他拧身回旋,抡起瓦林纳战斧掷出。武器击中 一个冲锋的西巴兰人胸膛,击穿胸甲将他掀翻在地。
戴恩从鞘中抽出长剑猛冲向前。他侧身闪避,用盾牌格开长矛,随即剑刃上挑刺穿那女人的咽喉。她眼球翻白,鲜血顺着剑刃倾泻。戴恩抽回长剑,同时抡起盾牌将钢制边缘砸进一个男人嘴里,牙齿如枯木般碎裂。
他又挥剑三次,三次血花飞溅。他的部队在身边倒下,安杜里人坚守两翼,尽管土地泥泞仍保持着紧密阵型推进。
一声尖锐的哨响从戴恩左侧传来,一道寒光刺穿泰巴兰人的喉咙,血雾喷溅中那人栽进泥浆。又是两道寒光闪过,两名泰巴兰人应声倒地。戴恩闭着眼都能认出贝莉娜的飞刀手法。
"抱歉来晚了,"贝莉娜高声喊道,灵巧地穿梭在周遭瓦塔兰长矛阵中,泥泞中她的步伐竟仍显轻盈。她左臂绑着泥污斑驳的小圆盾,同一只手里还攥着瓦利纳短剑。她右手抓住长矛腾出左手,这才得以握稳圆盾把手,朝盾牌努了努嘴:"改主意带盾了。这玩意真他妈沉。"
戴恩只哼了一声作为回应,抽空扫视战场。积水山谷已成血海尸山。残存的泰巴兰人背靠破损马车与尸堆负隅顽抗。他们撑不了多久。这是场屠杀,而这正是戴恩想要的。他必须让洛伦·科拉克伦和其他叛徒明白抉择的代价。他要把恐惧塞进他们的肠胃。
"安杜里骑兵!"
呼喊声中戴恩猛然转身,看见三支骑兵长矛从左翼突袭而来。
迪内克斯暴起前冲,瓦利纳短剑贯穿首骑胸膛,旋即旋身举盾,此刻数名安杜里枪兵已将他团团围住。战马在稠泥中举步维艰,马蹄不断陷入黏稠泥浆又打滑,拼命寻找着力点。当这些美丽生灵撞上安杜里枪阵时,戴恩面部抽搐地看着钢铁贯穿血肉。战马与骑手接连倒下,鲜血汇入泥洼。
这场战斗——如果还能称之为战斗的话——并未持续太久。试图逃跑的底比兰人被通道两端的矛枪截住,或是被梅拉的温达里武士从上方撕成碎片,他们从空中降下死亡。
那些战斗至最后一刻的人,如愿以偿地迎来了终结。
"我们赢了,安杜里奥斯。他们毫无胜算。这个夜晚将被传颂。"巴拉克从头到脚都沾满泥浆,左肩上有数道伤口。当看到那些在深渊坑底直面这头野兽般男人的底比兰人时,戴恩感到一阵愧疚。"我已派分队去围捕幸存的马匹,回收任何可用的装备。"
戴恩对巴拉克点头示意,同时从一具底比兰尸体上猛地拔出瓦里纳长矛,鲜血从敞开的伤口喷涌而出。他转身将长矛刺入一具抽搐的身体。那名女子在泥沼中垂死挣扎,伸手去抓她的剑,同时发出惨叫。戴恩转动长矛,刺得更深。她瘫软下来。他转向巴拉克和其他围站在旁的队长们,高声宣布:"确保死者保持死亡状态。我们将焚烧尸体,让他们进入阿基隆的殿堂,但他们绝不会从这里爬起来。"
戴恩转身在血水浸透的战场上择路而行,用长矛刺穿任何还在移动的东西。
"戴恩。"汗水与泥浆使贝丽娜的脸庞显得油亮。她抓住他的肩膀,偏头迎上他的目光。无需言语。他从她眼中读出了那个问题。
"必须如此,"他说着从脚边的尸体上抽出长矛,"界限已经划清,贝丽娜。"
"当我说'我们现在要杀谁'而你说'全部'时,我不知道你真的是指 所有 人。"
"就是这里。这就是决定瓦尔塔拉未来的地方。我要让洛伦和他麾下的每一个灵魂都在噩梦中见到我。我要让他们像儿时畏惧黑夜一样畏惧我们。我已准备好成为他们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