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她的身体开始移动,径直走向壁炉,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要做什么。
"他们以为他还住在要塞里,"阿罗宾的声音压着那种可怕的低语,"他们把他留作…警示。"
她走到壁炉台前,抓起放在那里的座钟。
"瑟琳娜。"阿罗宾轻唤。
她用尽全力将座钟掷向房间另一端,钟体在餐桌后的墙面上撞得粉碎。
碎片飞溅到靠墙的餐具柜上,砸碎了陈列在那里的装饰瓷盘,散落了她为自己购置的银制茶具。
"瑟琳娜。"阿罗宾再次呼唤。
她盯着毁坏的座钟,破碎的瓷器和茶具。这寂静永无尽头。永远不会有终结,只有这个开端。
"我要看尸体。"这句话从她已不确定是否属于自己的嘴里吐出。
"不行。"阿罗宾温和地拒绝。
她扭头瞪向他,龇着牙齿:"我 要 看 尸 体。"
阿罗宾的银瞳睁大,他摇头道:"不,你不想看。"
她必须开始移动,必须开始行走—随便去哪里都行,因为现在她静止不动…一旦她坐下来…
她走出门。走下台阶。
街道依旧,天空晴朗,艾弗里河飘来的咸涩微风依然拂动她的发丝。她必须继续走下去。也许…也许他们送错了尸体。也许阿罗宾弄错了。也许他在撒谎。
她知道阿罗宾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几英尺的距离穿过城市。她也知道韦斯利不知何时加入了他们,始终关注着阿罗宾,始终保持警惕。寂静在她耳中断断续续地闪烁。有时会停得足够久,让她听见经过的马匹嘶鸣,或小贩的叫卖,或孩子的咯咯笑声。有时首都的任何声响都无法穿透这片寂静。
一定是搞错了。
她没有看守卫着城堡铁门的刺客们,没有看打开建筑巨大双开门的女管家,也没有看在宏伟入口处徘徊的刺客们—他们眼中交织着愤怒与悲伤盯着她。
她放慢脚步,让阿罗宾—后面跟着韦斯利—走到她前面,带领剩下的路程。
寂静逐渐退去,思绪汹涌而入。这是个错误。等她弄清楚他们把他关在哪里—把他藏在哪里—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然后她会杀光他们所有人。
阿罗宾领着她走下入口大厅后方的石砌楼梯—通往地下室、地牢和下方秘密议会厅的阶梯。
靴底摩擦石板的声响。亚罗宾走在她前面,韦斯利尾随其后。
一路向下,穿过狭窄幽暗的走廊。来到地牢入口对面的那扇门前。她认得那扇门。认得门后的房间。那是他们存放成员遗体的停尸房—不,一定是弄错了。
亚罗宾取出钥匙圈打开门锁,却在推门前停顿:"拜托了,瑟琳娜,你最好别看。"
她用胳膊肘撞开他闯进房间。
这间方正的屋子很小,仅有两支火把照明。足够明亮的火光映照出……
映照出……
每走一步都让她离桌上那具躯体更近。她不知该先看哪里。
该看那些扭曲变形的手指,还是遍布灼痕与精密刀口的皮肉,或是那张脸—纵使遭受了如此多的摧残,她依然能辨认出那张熟悉的脸。
世界在她脚下摇晃,但她仍强撑着走到桌前,低头凝视那具赤裸残缺的躯体—
她曾经—
法兰刻意延长了折磨时间。尽管那张脸已支离破碎,却看不出他承受过的痛苦,也寻不见绝望的痕迹。
这定是场噩梦,要么就是她终于堕入地狱,因为她无法存在于这样的世界—在她整夜像个傻子般踱步时,在他受苦时,在法兰剜出他双眼时—
瑟琳娜跪地呕吐。
脚步声靠近,亚罗宾的手搭上她肩膀和腰际,试图拉开她。
他死了。
山姆死了。
她不会就这样丢下他,留在这间冰冷黑暗的房间里。
她猛地挣脱阿罗拜恩的掌控。沉默不语地解下斗篷,铺展在萨姆身上,遮盖那些被精心制造的伤痕。她爬上木桌躺在他身旁,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腰际,紧紧搂住他。
尸体仍带着萨姆的淡淡气息。还有那种廉价肥皂的味道—她曾自私地不许他使用自己的薰衣草香皂。
瑟琳娜把脸埋进他冰冷僵硬的肩膀。他身上有股陌生的麝香气味—这种绝非萨姆的气息让她几乎再次呕吐。这气味缠绕在他金棕色的发丝间,沾染在他青紫破裂的嘴唇上。
她不会丢下他。
脚步声朝门口移动—随着阿罗拜恩离去,传来门锁咔哒闭合的声响。
瑟琳娜闭上眼睛。她不会丢下他。
她不会丢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