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她从未吻过任何人。当她的唇碰到他的，他用双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近时，她真心不明白自己为何等待了这么久。他的嘴唇温暖柔软，他的身体出奇地坚实，他的头发如丝绸般在她指间流动。尽管如此，她还是让他引导着自己，在他用自己的唇轻轻分开她的双唇时，强迫自己记得呼吸。
当她感受到他的舌头轻触她的时，她浑身如触电般，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这汹涌的感觉杀死。她想要更多。她想要他的全部。
她抱得不够紧，吻得不够快。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充满渴望，她能从核心感受到。实际上，比那还要深入。
她把他推到墙上，他的手在她背上、腰侧和臀部游走。她想要沉浸在这种感觉中—想要撕掉自己的衣服，这样就能感受他粗糙的双手触碰她赤裸的肌肤。这种渴望的强烈程度让她完全迷失了。
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下水道。不在乎多内瓦尔，不在乎菲利普，也不在乎阿罗宾。
萨姆的嘴唇离开她的双唇，沿着她的脖颈游走。当触及她耳下的一处肌肤时，她的呼吸为之一滞。
不，此刻她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乎。
他们离开下水道时已是深夜，头发凌乱，嘴唇肿胀。在返回城堡的漫长路途中，他始终紧握着她的手。回到住处后，她吩咐仆人将晚餐送到她的房间。尽管他们彻夜未眠，却鲜少交谈，衣物始终未曾褪去。今日发生的种种已足以改变她的人生轨迹，此刻她再无余力去颠覆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但在下水道里发生的一切…
那天夜里，萨姆离开后，瑟莱恩仍睁眼躺着，目光空洞地凝视着虚无。
他爱她。经年累月。并为她承受了太多苦难。
她绞尽脑汁也不明白个中缘由。她待他刻薄至极，对他的每分善意都报以讥讽。而如今她对他的感受…
多年来她并未钟情于他。直到骷髅湾事件前，取他性命对她而言都无关痛痒。
但现在…不，此刻她不能思考这些。明日也不能。因为明天他们将潜入多内瓦尔的宅邸。风险犹存，但报酬…她无法拒绝那笔钱，尤其是现在要自谋生路。更不会让多内瓦尔那个人渣带着奴隶贸易协议逍遥法外，或任由他勒索那些敢于反抗的人。
她只祈祷萨姆不要受伤。
在卧室的寂静中，她对着月光起誓：若萨姆受到伤害，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她屠戮所有责任人。
次日下午餐后，瑟琳娜潜伏在通往地窖的下水道门旁阴影处。隧道深处，萨姆同样伺机待命，他的黑色西装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随着宅邸午餐刚结束，瑟琳娜很快就能获得潜入的最佳时机。她已守候一小时，每个声响都磨砺着自黎明起就紧绷的神经。她必须迅捷、无声且冷酷。一个失误，一声叫喊—甚至失踪的仆从—都可能毁掉全局。
很快就会有仆人来此倾倒垃圾。她从西装里掏出怀表，擦亮火柴查看时间：两点整。距离潜入驻丹尼尔书房等待七点半的会面还有五小时。她敢打赌那种男人必定会亲自到门口迎接客人，就为欣赏合作伙伴穿过奢华走廊时的表情。突然，第一道下水道内门发出吱呀声，脚步声与闷哼传来。经过训练的耳朵辨出是单独一名女仆。瑟琳娜掐灭了火柴。
当外门锁咔嗒弹开，沉重门板擦地滑动时，她将自己紧贴墙壁。除却那个拖着垃圾桶来到平台的妇人，听不见其他脚步声。女仆孤身一人。上方地窖同样空无一人。
那女人全神贯注于倾倒金属垃圾桶，完全没想起要查看门边的阴影。当瑟琳娜从她身边溜过时，她甚至都没停顿一下。直到听见垃圾落入水中的扑通声和溅水声时，瑟琳娜早已穿过两道门，登上楼梯，进入了地窖。
当瑟琳娜冲向这个宽阔昏暗的地窖最黑暗角落时，她尽可能多地记下各种细节。无数酒桶和塞满来自埃里利亚各地食物货物的货架。一条向上的楼梯。除了头顶某处外，听不到其他仆人的动静—很可能是厨房方向。
外门砰然关闭，锁具发出声响。但瑟琳娜早已蹲伏在一个巨大的酒桶后面。内门也随之关闭上锁。瑟琳娜戴上随身携带的光滑黑色面具，将斗篷兜帽甩到头发上。脚步声和轻微的喘息声传来，随后那个仆人提着空荡荡的垃圾桶重新出现在下水道楼梯顶部，垃圾桶在她手中摇晃作响。她径直走过，哼着小曲踏上了通往厨房的楼梯。
当女人的脚步声消失后，瑟琳娜长舒一口气，随即暗自咧嘴一笑。如果菲利普够聪明，那晚在下水道就该割开她的喉咙。也许等她杀他时，会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进入这栋房子的。
当她完全确定仆人不会提着第二桶垃圾回来时，赛琳娜快步走向通往下水道的小台阶。如同红沙漠中的长耳兔般悄无声息，她打开第一道门锁，潜行而入，接着解锁第二道门。山姆会在会议前最后一刻才潜入—否则可能有人下来发现他正在为转移注意力的火灾准备地窖。而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发现两道未上锁的门，大可以把责任推给那个倒垃圾的仆人。
赛琳娜小心地关上两道门，确保锁头仍处于失效状态，然后退回地窖庞大藏酒架的阴影处。
接着她开始等待。
七点钟，在山姆带着火把和油料到达前，她离开了地窖。窖内储存的巨量酒精会完成剩下的工作。她只希望他能在大火将地窖炸得粉碎前逃出来。
她需要在那之前—以及在交易完成前—上楼藏好。七点半过后几分钟火势一起，部分守卫会立即被调往楼下，这样多内瓦尔和他的合伙人身边的护卫就会大幅减少。
仆人们正在吃晚餐，从地下厨房传出的笑声判断，没人意识到三楼层之上即将发生的交易。赛琳娜潜行经过厨房门口。身着制服、披着斗篷、戴着面具的她，在浅色石墙上不过是一道掠影。她在狭窄的螺旋形仆人楼梯上一路屏息而行。
这身新制服让她能更轻松地掌控武器，她从靴子暗袋中抽出一把长匕首。她窥视着二楼走廊的动静。
木门全都紧闭着。没有守卫，没有仆人，也没有唐纳瓦尔家的任何人。她轻轻将一只脚踏上木地板。守卫他妈的都去哪了？
她如猫般敏捷无声地来到唐纳瓦尔书房门前。门缝下没有透出灯光。她没看见人影，也没听见任何声响。
门锁着。小麻烦而已。她收好匕首，抽出两根细金属条，在锁孔里撬动捅弄直到—咔嗒一声。
接着她进了房间，重新锁好门，凝视着屋内浓墨般的黑暗。塞莱娜皱着眉头从西装里掏出怀表。她划亮一根火柴。
她仍有足够时间四处查看。
塞莱娜甩灭火柴，冲到窗帘前将夜色严实隔绝在外。雨点仍轻轻敲打着遮住的窗户。她走向房间中央巨大的橡木书桌，点燃桌上的油灯，将火焰调暗至只剩微弱的蓝色火苗摇曳。她快速翻检桌上的文件。报纸、日常信件、收据、家庭开支…
她打开书桌每一个抽屉。更多同样的东西。那些文件到底在哪？
强忍住暴躁的咒骂，塞莱娜用拳头抵住嘴。她原地转了一圈。扶手椅、衣橱、餐具柜…她搜查了餐具柜和衣橱，但一无所获。只有空白纸张和墨水。她竖起耳朵捕捉任何守卫接近的声音。
她扫视书柜上的书籍，手指轻敲书脊，试图听出是否有中空的，试图听出是否—
一块地板在她脚下嘎吱作响。她立即跪下来，敲击那块深色抛光木板。她敲遍了周围区域，直到听到空洞的回响。
她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撬开地板缝隙，心跳如雷。纸张赫然映入眼帘。
她取出文件，将地板复原，片刻后便回到书桌前展开这些纸张。她只打算扫一眼，确认是否拿对了文件…
她颤抖着双手翻阅文件。那些随意标注红点的地图，布满数字的图表，还有名单—一长串姓名与地点。梅利桑德境内的城市、小镇、森林、山脉尽在其中。
这不仅是反对奴隶制的梅利桑德人名单—更是规划中的安全屋位置，用于秘密运送奴隶获取自由。这些情报足以让名单上所有人被处决或重新沦为奴隶。
而多内瓦尔那个卑鄙的混蛋，正打算用这些情报逼迫那些人支持奴隶贸易—否则就把他们交给国王。
瑟琳娜收拢文件。她绝不会让多内瓦尔得逞。绝不。
她刚朝那块机关地板迈出一步，就听见了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