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当熟悉的粗木畜栏和铺满稻草的地面逐渐在视野中成形时，他的脚步略显踉跄。 「壶与酒」马厩的气息包围了他。骡子喷着鼻息表示惊讶，马匹不安地挪动蹄子，但嗅到熟悉气味后又安静下来。他深深呼吸着故土的空气，听见远处酒馆的喧闹，几乎能闻到弗比什新烤面包的香气。
特维林…家人…丽莎...
他松开米娅温暖的手，转身面对她："谢谢你带我回来。我知道这很冒险。那个地方…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米娅倚着斑驳的木柱抱起双臂："习惯就好，反正这险我是非冒不可。你只需要相信我。"
"我 确实 相信你。"这句话脱口而出，莱德惊讶地发现自己所言非虚。这是有生以来…或者说…破天荒头一次，他对米娅毫无猜疑。他们共同经历了太多，冒过无数次险，互相拯救过太多次，如今已不存在信任障碍。更重要的是，他真切看到了她的改变。米娅历经磨难却未被摧毁，她仍是刺客，但内心已然成长。
“好吧，我该—”
“别急着走。我有话对你说。”
米娅戏谑地挑起眉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耸了耸肩。
该从何说起… 故事的开端似乎是个不错的起点，他们的开端。他指了指周围环境。"还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当然，"米娅环顾四周，朝椽子点了点头。"我当时躲在那里。你消灭了我一半的队员，然后我用毒戒把你抓住了。"
“我们关系的开端可不怎么美好。”
"是啊，"米娅承认道。"但就像你说过的，那时我们都是奴隶。现在情况不同了。 我们 都变了。你现在有家人要照顾，我有我的公会。"她轻笑一声，手指穿过发丝。
“现在当会长应该轻松些了，不过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吧。”
米娅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嘛!我得建立自己的总部，找个住处，任命新的公会会长，和其他会长联络，找个新助手—"她突然停下，垂下了目光。"我 真的 很想迪伊。这大概是最难适应的事。再也没有人可以倾诉了。 真正 的倾诉。"她笑了，但在拉德耳中这笑声显得勉强。
"你可以和 我说，米娅。我虽然不是迪伊，但—"
她嗤笑一声摇摇头："不，你确实不是。"
“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抬眼看他："不是好笑，是讽刺。"
“为什么?”
她的眼睛在柔光中闪烁："迪伊温柔体贴，风趣幽默，而且真的， 真的 很会床上功夫。"
拉德想了想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幽默?"
米娅又笑了，这次是真心被逗乐了："这个嘛， 有时候 我想你就是。至于其他的，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对吗?你会留在特维林，而我要去青城了。
拉德向前一步。她穿着他们初次见面时的装束—柔软的皮裤、靴子和宽松的上衣，但发型完全不同，看起来…相当漂亮。他伸手拨弄她手腕链子上摇晃的小银骷髅。"只是一眨眼的距离。如果你需要…找人聊天、一起欢笑、切磋、共饮一杯…你有个朋友在这里。"
米娅凝视着他，眼睛闪闪发亮。我们 是朋友吗?"
"是的。"拉德不确定该如何表达心意，米娅才是那个善于言辞的人。"我们相似之处多于不同，米娅。我们共享过常人无法理解的经历。如果我们都不能彼此依靠，还能 依靠 谁呢?"
"你是说你会 希望 我去拜访?"她的声音透着真实的惊讶。
"是的，我是说…"他清了清嗓子。"…也许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以培养。"
她眨了眨眼："可是维根…"
拉德摇头："这与维根无关。我会 永远 爱她。想起她时我的心仍然会碎，没有人能 替代 她。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同的。"
现在米娅显得警惕起来："我们有 感情?”
"至少是友谊。我不承诺什么，米娅，但也许如果我们能更了解彼此，坐下来聊聊与公会、杀戮、皇帝或战争无关的事。认识真正的 彼此 是。然后，也许…"
"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拉德?"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颤抖着，紧张得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语调。
“不，我不知道。”
"去他妈的也许!"米娅抓住拉德的衬衫，将他拉入一个热烈的吻中。
拉德本可以阻止她，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想这么做。她的嘴唇不是维根的，但它们真诚而柔软。他第一次回吻了她，真诚地、坦率地、热情地。
拉德不知道这可能会导向何方，但这并不重要。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理清。米娅不仅仅是大师，他也不仅仅是父亲和旅店老板。
在一起，他们可以做真实的自己，无论灵魂深处他们究竟是谁。
米娅闭上眼睛，迎着从马车窗户吹进来的温暖微风。 再也不必躲在深色窗帘后面了。 近一年来第一次，她的生活正在恢复某种秩序。自从她把拉德送回特瓦林—想起他们的告别她的心仍会漏跳一拍—还不到一周，但这是富有成效的一段时间。
她已经搬进了中城高处一栋舒适的联排别墅，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我的城市， 她满意地想道。
她的家仆大多是刺客出身，但她设法招募了一位出色的厨师，此人自愿采用了帕克萨尔的加香料热红酒配方，并懂得如何煮一壶正宗的黑酿咖啡。米娅的新任私人助理维拉是位阴沉但能干的审判官，精于算计且爱好华服，正是她为米娅挑选了现在这身深蓝色礼服。这衣裙完美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衬托出发色，同时遮掩了纹身。虽然精致，却缺少迪伊那种独特的时尚感和个人巧思。
工作进展同样顺利。她已让清帮坚定地走上新轨道。她拜访了塞雷斯，享受着他直率专业的作风—没有半点谄媚奉承，毕竟他们相识已久。他稳重忠诚，她对他寄予厚望。她计划不久后再次造访以检查战事进展，同时已派信使通知各省分会首领关于近期变故、新政策，以及她即将逐一巡视的消息。
马车停下时，她强压下了一声叹息。 但再平静的溪流，也难免会被投入石子…
"莫伊琳小姐奉陛下邀请觐见皇帝。"车夫向宫门处的皇家卫兵通报。
邀请…不如说是传召。
昨日由皇家信使送达的信函写道："泰尼安·清三世皇帝陛下谕令，明日正午于皇宫正式召见。"
一名皇家卫兵探头看向车厢窗口。"您好，莫伊琳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谢谢。”
马车隆隆驶入内院，绕了个大圈停在正门前，而非她惯常出入的侧门。 看来我现在有资格走正门了，不用再走仆人通道。 一名穿制服的男仆拉开车门，戴着白手套的手伸来扶她迈下那级台阶。
伊瑟罗斯上尉身着全套军礼服在台阶下等候，向来严肃的面容露出真诚笑意。"莫伊兰小姐，欢迎。"
要么我终于从他"可疑人员名单"上除名了，要么是皇帝命令他对我客气点。
"多谢上尉。"她挽住他递来的手臂，在帝国卫队簇拥下拾级而上。"想必你不会告诉我这次召见的缘由。"
“恐怕不行，莫伊兰小姐。陛下明令禁止透露。”
明令禁止? 这句话让她后颈汗毛倒竖—如果没被剃得这么短的话。步入宫殿后，他们穿过高耸的门厅。 这次居然也没搜身。 穿过富丽堂皇的宫室长廊时，米娅审视着伊瑟罗斯。这种信任感与他平日作风不符，但他看起来毫不紧张。无论这次召见目的为何，至少证明她赢得了某种认可。
但愿别耗掉整个下午。 她还有个行会要打理呢。
拐进宫室陌生区域时，附近房间传来欢笑声、玻璃杯碰撞声，还有骰子滚动与纸牌翻动的声响。
诸神在上，我以为这是皇帝召见，不是来参加什么社交聚会。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不是强颜欢笑、闲聊奉承那些贵族老爷们。
"这是在举行庆典吗?"她刻意压低声音问伊思罗斯。
"哦，那不过是盛宴厅里的朝臣们罢了。"他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就算帝国在打仗，他们也鲜少停止享乐。"
经过时，米娅朝大厅瞥了一眼。青城的权贵们坐在豪华的座椅和长沙发上，玩游戏、聊天、饮酒作乐。 这工作倒是不赖. 这时有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突然停住脚步，拽得伊思罗斯一个踉跄。整队护卫也哗啦一声急刹，差点撞上他们。
要是拉德说得不对，我情愿永堕九层地狱。 几位女士和一位男士留着后短前长的发型，与米娅那爆炸造成的发型惊人地相似。
"有什么问题吗，莫琳小姐?"伊思罗斯问道。
"呃…没事。"米娅压下好奇继续前行，但厅内已有无数目光锁定了她，窃窃私语顿时四起。
"就是 她!”
“…华美的礼服…”
“…还以为她更高些…”
"…做梦都 想不到 她是个平民。"
米娅的后颈阵阵发烫，但她仍昂首前行。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多关注。刺客本就应该隐于暗处。
随着她和随行人员继续前进，欢宴的笑语声渐远。他们终于来到一对双扇门前停下。守门的四名护卫立即立正，其中两人拉开了大门。
谒见厅虽小但舒适宜人，高大的玻璃门将城市美景尽收眼底。米娅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厅内十余人身上。当传令官用权杖在光洁地板上敲击两下并宣告她到来时，她不由心头一颤。所有人转身对她绽放笑容。
光明与黑暗诸神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米娅松开伊瑟罗斯上尉的手臂，行了个屈膝礼。
"莫伊琳小姐，我们 非常高兴 见到您!"皇帝大步向前，身侧跟着一名骑士和数名皇家侍卫，当皇帝径直走来伸出手时，无人阻拦。"您看起来光彩照人!"
"感谢陛下。"当皇帝吻她的手而非握手时，她霎时红了脸。
"想必您已见过我们的表弟泰西弗斯公爵及其三位公子，虽然年轻绅士们可能不记得您。"皇帝牵着她的手来到公爵家人中间。
"很高兴见到您气色这么好，莫伊琳小姐。"公爵热情握手并介绍儿子们，"您肯定认得伯林斯、韦克斯福德和琼迪，毕竟您将他们从绑匪手中救出免遭羞辱。请允许介绍我的夫人公爵妃，以及小女克洛蒂娅与布莉丝。"
"幸会。"米娅握手行礼，保持微笑。三个男孩看起来气色不错，不过最小的那个似乎有些不悦。公爵妃滔滔不绝地赞美她拯救全家的壮举，把女儿们推到前面，仿佛在向潜在求婚者展示。十二岁左右的布莉丝是个可人的小姑娘，梳着和米娅相同的发型，握手时雀跃得几乎跳起来。
"莫伊琳小姐，您的英勇行为引起了巨大轰动!"小布里丝兴奋地喊道。"大家都管这叫'倾斜式发型'呢!我 坚持 让妈妈也给我弄了一个!"她狂喜地甩动着自己的短发。
"很适合你，"米娅说道，心里琢磨着该不该告诉女孩自己发型的由来。她决定还是不说为好。这家人已经经历了太多创伤。
公爵再次上前，拍了拍活力四射的女儿的肩膀。"莫伊琳小姐，您让我全家重聚。整个泰西弗斯家族都对您感激不尽。"泰西弗斯公爵从外套内袋取出一个红木长匣，递给米娅。"请收下这份礼物。"
"哎呀，多谢公爵大人!"米娅接过盒子时行了个屈膝礼。
"快打开!快打开!"布里丝踮着脚尖蹦跳，激动不已。"我帮忙挑的!"
米娅打开盒子，倒吸一口气。金手镯上镶嵌着一排完美匹配的红宝石，每颗都有杏仁那么大。她努力想找出合适的措辞，却失败了。"天…啊。"
公爵夫人抓住米娅的手臂热情地说："这不过是 区区 薄礼。您可是让我 儿子们 重获新生啊!"
米娅看着手镯—即便以公爵的标准也绝非薄礼—又看向泰西弗斯一家。除了琼迪，所有人都对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这让她打消了告诉他们自己救人只是为了挫败敌人阴谋、而非出于同情或责任的念头。"谢谢您，夫人。我会好好珍藏的。" 或者卖掉它来还清我的联排别墅!
泰西弗斯公爵挽起妻子的手臂。"若您需要 任何 泰西弗斯家族能提供的帮助，尽管开口。"
"您太慷慨了，爵爷。"米娅行屈膝礼。
"做得好，公爵大人。"皇帝微笑着走上前来。
公爵会意，道别后带着家人离开了觐见厅。
"现在该由朕来奖赏你对帝国的贡献了，莫伊琳小姐。"皇帝保持微笑。
米娅努力不让自己坐立不安，看着随从们重新列队—不是惯常保护君主的半圆形阵势，而是排成精确的两列。这种正式感让米娅背脊发凉，不知等待自己的奖赏是什么。 若公爵的赏赐都抵得上国王的珠宝赎金…
"若非你出手干预，"皇帝肃然道，"朕在加冕前就会遇害。若非你的果敢，泰西弗斯公爵—或许该称 泰西弗斯 皇帝—早已落入敌人勒索。事实上，公爵和他的两个长子本该 丧命 以成全你挫败的阴谋。若非你的忠诚与神乎其技，帝国此刻已落入凶手、酷吏和恶魔之手。"
"并非我 独自完成的，陛下。"她谦辞道。
"坦尼森。"皇帝伸出手，秘书将系着缎带的精制犊皮纸卷呈上。他将其递给米娅。"这份文书授予你 莫伊琳 女爵头衔，并将城东北原属蒙吉男爵夫人的小块封地赐予你。"
卧槽! 米娅觉得手中的卷轴仿佛会灼伤她的手。 一个该死的头衔?
强压下不安，她的思绪飘向这个头衔能给公会带来的诸多好处： 影响力、情报、特权通道… 当然，她偶尔需要出席社交场合，但她早已习惯伪装身份扮演角色。 谦卑地接受吧，米娅…
“陛下，我不知该说什么。您太慷慨了。”
"朕并非慷慨。"他漫不经心地挥手，"你已 赢得 这个头衔及相应特权作为效忠的奖赏。接受后，你可随时入宫，享用这里的诸多便利，以及…与其他贵族交往—虽然在朕看来这算不上什么乐事。
米娅忍不住咧嘴笑了："当然，除了陛下的陪伴。"
"朕很高兴你这么想。"泰尼安·清面容舒展，"如此帝国已偿还欠你的债，现在朕想以 私人 身份…单独偿还。"
单独? 当皇帝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臂弯时，米娅感到一阵慌乱。 搞什么鬼? 她跟着皇帝走向露台。侍卫正要跟上，君主抬手制止。
伊瑟罗斯队长上前："请陛下三思，露台不妥。前厅更安全，我们可以封锁两道门，也没有窗户。"
"前厅不 合适 ，队长。"皇帝脚步不停，"露台更有利于…私下 谈话。而且我们也不需要你的服务了，维鲁尔。有些事不必载入史册流传后世。
书记官鞠躬合上了他的记事簿。
糟了。 当船长和帝国书记官退后时，米娅无助地瞥了一眼身后。卫兵们依然肃立，但坦尼森的表情在忧虑与喜悦间摇摆不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来到阳台上，皇帝在他们身后关上了玻璃门。"很美，不是吗?"他挥手展示眼前的景色。
“确实很美，陛下。”
阳台悬挑在陡峭的悬崖之上。远处下方，高地区的建筑显得很小，沿着山坡更显渺小。从这个距离看，河流宛如一幅画卷，蓝绿色的缎带蜿蜒穿过城市流向巨大的海湾，数十艘船只停泊在那里。更远处，蔚蓝的海洋延伸至天际。
现在只剩他们两人，皇帝似乎放松了仪态，姿态变得随意，面容更加和蔼。"那么，如朕所言，朕欠你一个巨大的人情，这是永远无法偿还的。朕已经…我 决定不再 试图 奖赏你。相反，朕很荣幸能给你这个…"他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个天鹅绒小盒，那是最美的蓝色，纯净如海天，将其递给她。
噢。我。的。光明。诸神。啊。 与气温无关的热流涌上她的脸庞。她张着嘴，但平日伶牙俐齿的米娅此刻却无言以对。 其实 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我…我…我…"
泰尼安·秦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莫伊琳女士，请您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我们正被强大的敌人包围，特西弗斯家男孩们的遭遇让我们意识到，挚爱之人可能被用来对付我们。"
爱是一种弱点… 米娅咽下了喉头的硬块。
"我们曾邀请您担任我们的贴身护卫。现在我们邀请您站在我们身边…成为我们的皇后。您是我们见过最有能力的女性，帝国真正的英雄。您的智慧与风度、忠诚与坦率都令我们着迷。我们 知道 您会比任何数量的护卫或士兵都更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求您，莫伊琳，成为我的皇后…成为我的妻子。"
米娅紧紧抓住阳台栏杆，不让自己的膝盖发软。汗水刺痛了她的后颈，该死的束胸衣勒得她肋骨生疼，让她喘息困难。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城市…帝国…就像一颗等着她摘取的熟梅子。她一生都在追逐权力，为此谋划，为此杀戮。她本没计划戴上大师之戒，但经过战斗、流血和酷刑，她让刺客公会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在，有人要将整个帝国的钥匙交到她手中。
刺客公会的帝国大师…
那个小盒子在向她招手，米娅知道如果接受，里面会是什么…
奴役。
这个词不受控制地跳进她的脑海，使她的思绪突然清醒。作为皇后，她将被禁锢在宫墙之内，护卫时刻尾随，时间被严格安排，还得不断生育皇室子嗣。这不是刺客该过的生活。她 喜欢 她的工作，享受那份自由、筹谋算计，甚至危险。
但权力… 她沉思着。皇帝或许有他的谋臣，但她将掌握亲密关系的权力。 一位新的帝国大宗师，王朝的首位…
你疯了吗?你以为你会比上一个更好? 她的良知尖叫道。
我在想什么? 米娅强忍着突然涌起的厌恶感，思考着如果接受这个提议她会变成什么样。权力对她而言就像毒品—如果一点是好的，更多肯定更好，对吧?
错!
尽管诱惑强烈，她见过那种权力对人造成的影响，而那 绝不 是她想成为的样子。说实话，她宁愿砍断自己的手也不愿打开那个蓝色小盒子。
但我该怎么告诉他? 如何在不透露太多或伤害他自尊的情况下说出真相?
米娅深吸一口气面对皇帝："陛下，您并不真正 了解 我。"他刚要开口，她抬手制止并继续道："请听我说。您知道我做过什么，知道我的身体能力，您认为这能让您和您的继承人安全。但您 不 了解 真实 的我。要在我这行取得成功需要某种特定的人。您可能会说，是冷酷无情的人。在这种人面前悬赏这种权力，就像在训练有素的狗面前摇晃肉块。他们或许能暂时无视，但迟早诱惑会变得无法抗拒，然后他们就会 扑上去 抢夺。"
皇帝脸色发白，拿着盒子的手颤抖了："朕…朕明白了。"
天啊，我在干什么? 她心存疑虑，却未说出口。
"希望您能理解，陛下。"她憎恶他眼中的痛楚。显然他没料到会被拒绝。 谁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请不要认为我不为所动或不珍视您的厚爱，但我了解自己。我不是个 坏 人，但我确实是个 危险 的存在。我会成为 非常 糟糕的皇后。您值得更好的。 帝国 也值得更好的。"
"好吧。"他嘴角浮现苦涩的微笑，将绒盒收回口袋，"看来您又一次拯救了我们，这次是从我们自己手中。"
"不，陛下。"米娅也将缎带系着的册封状递还给他，尽管有些不舍。 实在太诱人了， 她提醒自己。 当个大师就够了;这已远超所求。 "我是在让您远离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