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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9

“我想玩一会儿牌,”王后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吗,亲爱的丈夫?”
那一刻我觉得她成功了,用她树立已久的影响力将他从我身边拉开了。但当他起身准备满足她的意愿时,他回头一瞥,看到我正望着他。我的眼中几乎没有算计—几乎一点儿也没有。我不过是个注视着他的年轻女孩,眼中情意绵绵。
“我要凯利夫人和我搭伴。你要不也找一个波琳,叫乔治来做你的搭档?这样我们就搭配完美了。”
“简·帕克和我一起就行了。”王后冷冷地说。
“你今天的表现可圈可点嘛。”晚上安妮对我说。她坐在我们卧室的壁炉前,梳理着乌黑的长发,她把头偏向一边,长发像香水瀑布一般垂落在她肩头。“握手这招儿真不赖。你们在干吗?”
“他在测量我们手掌的大小。”我说。我挽起了我的金发,带上睡帽,系上白色缎带。“双手相碰的时候我觉得……”
“什么?”
“觉得我的皮肤烧着了,”我窃声说,“真的。好像他的触摸能点燃我似的。”
安妮狐疑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的话像开了闸似的。“我想要他抚摸我,我想要他抚摸我想到发疯。我想被他亲吻。”
安妮感到不可思议。“你对他动情了?”
我环抱双臂,坐到石质的窗边椅上。“我的天,是的。我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是的,是这样。”
她做了个怪相,嘴巴撇下来。“最好别让父亲和母亲听见你说这些,”她警告我,“他们是让你做个聪明的玩家,可不是个在半夜神思恍惚的相思病患者。”
“但你不觉得他也想要我吗?”
“哼,现在吗?当然了。但下周呢?明年呢?”
有人敲了敲卧室的门,然后乔治探头进来。“能让我进来吗?”
“行吧,”安妮不好客地说,“不过别待太久。我们要睡觉了。”
“我也是,”他说,“我刚和父亲喝了一通。一会儿我去睡觉,等明天酒醒了,我就起个大早吊死自己。”
我听而不闻,一门心思盯着窗外,回想亨利触碰我的手掌的情景。
“怎么了?”安妮问。
“我明年要结婚了。嫉妒我吧,为什么不呢?”
“除我之外谁都结婚了,”安妮恼火地说,“奥蒙德家的婚事泡汤了,他们也没别的给我。想让我去当修女吗?”
“可以考虑,”乔治说,“你觉得她们会要我吗?”
“女修道院?”我听到了对话,转过头嘲弄他,“你会是个出色的女修道院院长。”
“那总归好多了。”乔治亢奋地说。他走到长椅前,没坐正,一屁股跌在石板地上。
“你喝多了。”我责怪他。
“可不。还发酒疯。”
“我的未婚妻有点儿让我特别想不通的,”乔治说,“有点儿……”他在搜刮字眼,“恶趣味。”
“胡说八道,”安妮说,“她有丰厚的嫁妆和良好的家世,她是王后的宠侍,她的父亲有威望又富有。你担心什么?”
“因为她有一张捕兔套索一样的嘴,一双既冷又热的眼睛。”
安妮大笑,“诗人。”
“我明白乔治的意思,”我说,“她过于热络,又遮遮掩掩的。”
“只是谨慎罢了。”安妮说。
乔治摇摇头,“既冷又热。什么脾气都掺和到一块。我跟着她该有苦日子过了。”
“娶了她,和她睡觉,把她送到乡下不就好了,”安妮不耐烦地说,“你是个男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个他似乎更开心了。“我可以把她赶到希佛[ 希佛:英国肯特郡的一个乡村,安妮·波琳童年时的居所。
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 一(16)
]去。”他说。
“或者罗切福德府[ 罗切福德:位于英国东部艾塞克斯郡的一座小镇。
]。国王正打算赐你一块新领地做结婚贺礼。”
乔治举起他的石酒器凑近嘴边。“有人要来点这个吗?”
“我要。”我说着,接过酒瓶,品尝着酸涩冰冷的酒。
“我睡觉了,”安妮古板地说,“你该感到羞耻,玛丽,看你买醉的样子。”她拉开被单爬上床,叠起身边的床单,又检阅了我和乔治一番,“你们两个都太不识好歹了。”她教训道。
乔治做了个鬼脸。“说来听听。”他冲着我呵呵一笑。
“她是认真的,”我用嘲弄的语气小声说,“你都不知道她在法国宫廷招摇了半辈子了。”
“还将在西班牙宫廷招摇更久,我估计。”乔治放肆地挑衅道。
“还是未婚,”我小声说,“西班牙奶妈。”
安妮躺到枕头上,拱起肩膀,把被子盖好。“我没听见,你们省省吧。”
“谁会娶她,”乔治问,“谁想要她。”
“他们会给她找一个的,”我说,“找个某家的小儿子或者残废的老侍从。”我把酒瓶递给乔治。
“等着瞧,”声音从床上传来,“我会得到比你们都好的婚姻。要是他们不操心,我就自己找。”
乔治把酒瓶递回来,“喝干它,”他说,“我喝得够多了。”
我咽下最后一大口酒,然后绕到另一侧爬上床。“晚安。”我对乔治说。
“我还要在火边再坐会儿,”他说,“我们做得不赖,不是吗,我们波琳家的三人?我订婚了,你快要把国王搞到手了,小冰山美人呢,在市场上待价而沽。”
“是啊,”我说,“我们很不赖。”
我想起国王盯着我的脸时那种急切、充满色欲的目光,想起他的眼神从我的头饰游走到前胸的样子。我把脸埋进枕头,这样他们谁都听不到我的声音。“亨利,”我轻声唤道,“陛下,我的爱人。”
第二天在埃尔特姆宫[ 埃尔特姆宫:位于伦敦东南格林威治区,是亨利八世幼年时的居所。都铎时代常被用作圣诞庆典、狩猎、骑士比武等。
]近郊的一所府邸园林中要举行一场马上格斗。菲尔逊府始建于前朝,由诸多跟随先王崛起致富的悍将之一所建—先王本人正是众悍之首。这座巨大的豪宅没有任何城墙或城壕。约翰·洛维克爵士相信英格兰将永葆和平,因此建了一座不设防的府邸,这里也的确没法防御。花园环绕着府宅,如同绿白相间的西洋棋盘,白色的石头、小径和窄花坛围绕着葱郁的低矮花圃,花园远处的园林中放养着供人打猎的鹿。在花园和园林之间是一片漂亮的草坪,全年随时供国王举行格斗比赛。
王后和女宾们歇息的帐篷用桃红和白色丝绸搭成,王后身着樱桃色的礼服,让她看起来青春洋溢,容光焕发。我穿着绿色的礼服,就是在忏悔日的假面舞会上、国王从人群中选中我时穿过的。这颜色让我的金发光彩夺目,眼眸光芒闪烁。我站在王后的座椅旁边,任何男人的目光从她转向我都会觉得她是个出色的女人,但年纪足够当我的母亲了,而我只是个十四岁的女人,是个坠入爱河的女人,是个情窦初开的女人,一个含苞欲放的少女。
前三场格斗在宫中的低阶朝臣间进行,这些男人搏命沙场以期被人关注。他们武艺娴熟,有两三次进攻颇为令人激动,还有一个精彩时刻,一个瘦小的男人将其强大的对手掀下马去,令众人一阵欢呼。那年轻人跳下马,摘下他的头盔,接受人群的致意。他面容俊朗、纤瘦、金发。安妮用肘部顶顶我,“那是谁?”
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 一(17)
“西摩家的男孩子罢了。”
王后转过头来。“凯利夫人,你可否去问一下御马总管,我丈夫今天何时上场?他选了哪匹马?”
我刚准备动身,突然明白了她为何要支开我。国王正缓缓穿过草地向我们的凉篷走来,而王后希望我避开他。我行了个礼,磨磨蹭蹭地走向门口,延缓离开的时间,好让他看到我在遮阳篷下徘徊。他立即从一场攀谈中抽身,匆匆走来。他的盔甲擦得银光锃亮,上面有黄金边饰。扣住胸甲和护手的皮带是红色的,光滑如丝绒。他看起来十分伟岸,如同古代战场上威风凛凛的英雄。阳光把他身上的金属照得光芒四射,让我不得不退回到阴影处,伸手遮住眼睛。
“穿林肯绿呢[ 英国林肯郡出产的一种染色羊毛织物。
]的凯利夫人。”
“您全身都闪闪发光。”我说。
“你即使穿着最浓重的黑衣,也是光芒耀眼。”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他。要是安妮或乔治在身边,他们一定会提示我说些恭维话。但我束手无策,情欲塞满了我的脑袋。我什么也说不出、做不了,只能看着他,我的脸上想必充满了渴望。他也什么都不说。我们站立着,目光胶着,专注地审视着彼此的脸庞,仿佛可以从眼神中读出对方的心思。
“我要单独与你见面。”他最终说道。
我坦言相告:“陛下,我不能。”
“你不愿意。”
“我不敢。”
听到这话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嗅到了色欲的气息。“你可以信任我。”
我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开脸,什么也不看。“我不敢。”我再次简单地说。
他拉过我的手,凑到嘴边亲吻了一下。我感到他的温暖的气息漂浮在手指上方,最后,是他卷曲胡须温柔的摩挲。
“啊,好软。”
他抬起眼睛。“好软?”
“您胡须的触感,”我解释道,“我曾猜想过它是什么感觉。”
“你曾猜想过我胡须的感觉?”他问。
我感觉面颊燥热起来。“是。”
“被我亲吻时的感觉?”
我躲开他蓝眼睛里的光芒,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微弱地点点头。
“你曾想要被我亲吻吗?”
听到这话我抬起头。“陛下,我得离开了,”我急切地说,“王后给了我个差事,她该想我到哪去了。”
“她叫你做什么?”
“去找您的御马总管,问你骑哪匹马,何时上场。”
“我会自己告诉她的。怎么能让你在烈日下到处跑?”
我摇了摇头。“为她服务我不觉得麻烦。”
他啧啧嘴。“整个格斗场上跑腿侍奉她的人够多了,真有她的。她有一大群西班牙随从,而我只能守着我的小宫廷。”
我从眼角的余光看到安妮穿过王后房间的挂帘,当她看见国王和我亲密接触时一下子愣住了。
他轻轻放开我。“我现在去找她,告诉她关于马的事情。那你呢?”
“我一会儿就来,”我说,“我得等一会儿再回去,我觉得这样……”我想不出该如何形容我的感受。
他温柔地看着我。“对你来说,玩这种游戏还太年轻了,不是吗?波琳也好,别人也罢。他们都会教你去做什么,然后把你丢到我的面前,对吗?”
要不是安妮就在帐篷的阴影处站着,我本想招认家族的阴谋以博怜惜。但是她盯着我,我只能摇摇头:“我没玩什么游戏。”我扭开头,让嘴唇颤抖着,“我发誓,这对我而言不是游戏,陛下。”
他举起手,抬起我的下颌,让我正视他。那令人窒息的一刹,我惶恐又欢喜地以为他要吻我了,在大庭广众之下。
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 一(18)
“你怕我吗?”
我摇摇头,抑制住把脸贴在他手上的冲动。“我怕将会发生的事。”
“发生在我们之间?”他笑着,那是一个男人知道他想得到的女人离他只有咫尺之遥时自信的笑容。“爱上我不会为你招致任何坏事,玛丽。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希望的话。你会成为我的情妇,我的小王妃。”
这句话的威力压得我喘不过气。
“把你的丝巾给我,我想带着你的信物上格斗场。”他突然提出。
我四下环顾。“我不能在这里给你。”
“派人送给我,”他说,“我会让乔治去找你,交给他。我不会就这么带出来。我会塞在胸甲中,让它贴着我的心。”
我点点头。
“这样可以给我你的信物了吧?”
“如您所愿。”我低声说。
“我无比期待。”他说着,行了礼,转身走向王后的帐篷入口。我的姐姐安妮早已像幽灵般识相地消失了。
我耽搁了几分钟,然后独自走回帐篷。王后用严厉的质问般的目光看着我。我行了个礼。“我看见国王陛下亲自来回答您的问题,王后陛下,”我乖巧地说,“所以我就回来了。”
“你应该先派个下人出去,”国王不客气地说,“凯利夫人怎么能在这种日头下在格斗场上奔波。多热啊。”
王后稍许犹豫了一下。“我很抱歉,”她说,“是我考虑不周。”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国王意有所指地说。
我以为王后定会拒绝接受,而身边安妮紧绷着的身体告诉我,她也等着看这位西班牙的公主、英格兰的王后将如何自处。
“我很抱歉给你带来不便,凯利夫人。”王后漠然说道。
我完全没有胜利感。我看着铺满地毯的帐篷里,那个足够当我母亲的女人,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同情她因我受到的伤痛。一时间我甚至看不见国王,只看到我们两人,我们注定成为彼此的悲哀。
“我很乐意为您效劳,凯瑟琳王后陛下。”我这样说,也这样想。
她望着我片刻,仿佛读懂了我的想法,然后她转向她的丈夫。“您的坐骑今天状况如何?”她问,“您有把握吗,陛下?”
“今天我和萨福克对战。”他说。
“您要小心,阁下,”她温和地说,“损失一个公爵没事,要是您有什么不测,可是整个王国的末日。”
这是个示爱的关怀,但他全然不领情。“那可不是,谁让我们没有儿子。”
她惶然失色。“还有时间,”她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还有时间……”
“没多少了,”他生硬地说着,转身走开,“我得去准备了。”
他看也不看就从我身边走过去,尽管安妮和我还有所有宫女们都在他经过的时候屈身行礼。当我起身后,王后望向我,好像我不再是死敌,而依旧是她最宠爱的、能给她些许宽慰的小侍女。她看着我,仿佛想在这一刻,在这个男人统领的世界中,找到一个懂得女人苦涩境遇的人。
乔治走进室内,姿态优雅地跪在王后面前。“我的陛下,”他说,“我来拜见全肯特郡、全英格兰以及全世界最美丽的女士。”
“哦,乔治·波琳,起来吧。”王后笑着说。
“就让我死在您脚下吧。”他献谄媚道。
她用扇子轻敲了下他的手。“不必了,不过要是你愿意,不妨告诉我国王那场比赛的赔率。”
“谁会赌他输?他是最出色的骑手。我可以跟您以二赔五赌下一场比赛,西摩对战霍华德。谁是赢家我可心中有数。”
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 一(19)
“你是要我押西摩家吗?”王后问。
“让他们接受您的祝福?没门,”乔治立即说,“我是要您押我的表兄霍华德,陛下。您赢定了。您大可放心在全国最杰出、最忠诚的家族之一身上下注,您会大获全胜的。”
她听到这里大笑。“真是个八面玲珑的朝臣。你打算输多少给我呢?”
“五个克朗如何?”乔治问。
“成交!”
“我也要押一注。”简·帕克突然提出。
乔治的笑容消失了。“我不能按这个赔率跟你赌,帕克夫人,”他客套道,“我所有的财产都在你的手掌心里。”
这依旧是贵族爱情式的语言,是在皇家朋党之间终日不绝的轻浮辞令,有时别具意味,但更多的时候毫无意义。
“我就赌两个克朗。”简试图*乔治对她说些巧妙的恭维话,那是他的长项。我和安妮不满地看着她,不想让她得逞。
“如果我要输给陛下—你们会看到她是多么有风度地赢过我—那就没什么可给其他人了,”乔治说,“事实上,只要我和陛下在一起,我就没什么可给其他人了。没有钱,没有心,没有关注。”
“不害臊,”王后打断他,“怎么能和与你订婚的人这样说?”
乔治向她躬了躬身。“我们都是和一轮明月订婚的星星,”他说,“她无尚的美貌让一切都黯然失色。”
“哦,走开吧,”王后说,“快去别处闪烁吧,我的波琳小星星。”
乔治行了礼,走到帐篷后面。我不由得跟上去。“快点给我,”他直奔主题,“他下一个出场。”
我的裙子顶端饰有一方白丝巾,我把它从绿色的领环中整个抽出来,放在乔治手中。他一把塞进了口袋。
“简看到我们了。”我说。
他摇摇头。“没事。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和我们的利益捆在一起。我得走了。”
我点点头,等他走后我也回到帐篷。王后看了一眼我礼服前面空荡荡的领环,但什么也没说。
“他们就要开始了,”简说,“国王要上场了。”
我看见他在两个男人的支撑下登上马鞍,盔甲的重量几乎要把他压倒。国王的妹夫—萨福克公爵查尔斯·布兰登也整装待发,两个男人共同骑入场中,通过入口来到王后的帐篷前。国王掂起长矛向她致意,然后放下矛走过帐篷的长台。接着他向我致意,他的头盔面罩是打开的,我看到他在对我微笑。他胸甲的肩胛处露出一小团白色,那是我礼服上的丝巾。萨福克公爵跟在他身后,向王后举矛致意,然后对我僵硬地点点头。站在我身后的安妮吸了一口气。
“萨福克公爵承认你了。”她低声说。
“大概吧。”
“真的,他点头了,这表明国王向他提起你了,或是和玛丽王后说了,然后她又告诉了萨福克公爵。他是认真的,绝对是。”
我瞥了旁边一眼,王后正俯视着格斗场,国王勒住马,等候号声吹响,高大的战马甩着头,向一侧移动。国王轻松地坐在马背上,头盔上有个金色的小顶箍,他的面罩已经放下了,长矛握在胸前。王后倾身向前去观看。一阵号角声响起,两匹战马被身子一侧的踢马刺驱赶,纵身一跃。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狂吼着冲向对方,地表的草皮在马蹄下翻飞。长矛如射向靶心的利箭般刺下,双方越逼越近,矛尾上的三角旗上下狂舞,接着国王用盾牌接住了斜刺一枪,他的长矛则从盾牌下方滑出,刺向萨福克公爵,砰然击中胸甲。这一记重击将萨福克公爵从马背上掀翻,沉重的盔甲完成了剩余进攻,把他从马后臀上扯下去,他惨叫一声跌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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