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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玖夜】蛇带

1

登和子被蛇吓得尖叫。

她不是那种会大惊小怪的人,却不知为何,独独怕蛇。自幼就是如此。她只要看到长条状的东西,该说是小腹还是脑袋中心,总之身体深处就会涌出一股无法忍受的恐惧。

一瞬之间。

还来不及判断那是什么。

就看成了蛇。

不,也不是看成蛇吧。根本无暇去认识、理解视觉捕捉到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类似的东西会在一瞬之间全被判断成蛇。

不出所料,那其实是一段粗麻绳。

“是绳子啦。”照子说。

“怎么,小登的恐蛇症又发作了吗?”浩枝笑道。

桃代则是呆呆地看着登和子。

“你们几个又在摸鱼了,快点去整理客房!”

女佣长栗山的大嗓门响起:

“庭院不用你们整理,园丁就是雇来整理庭院的。”

“咦,可是德三哥……”

德三怎么了?——栗山说着,探头看中庭。

“说他会整理树木,但捡垃圾不是他的工作。”

“垃圾?”

“看,大风把好多东西吹进来了。”

连这种东西都有——照子弯身,捏起绳索举起。

登和子再次浑身一震。

动作看起来……感觉像蛇。

“又被吓到了。真好笑啊。”

你看你看——照子摇晃绳索说。

眼中看到的是绳子,但那依然是蛇。

别这样啦——众人说着,却哈哈大笑。

“别笑了。”

栗山瞪着众人说。

“可是她真是太好笑了,居然把这种东西看成蛇。”

“樱田胆小又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你们不是庭院清洁工,那明明就是阿德的工作,他也真是伤脑筋。你们不是还有客房要打扫吗?”

“哦……”桃代回答,“德三哥说今天的客人是日本人,所以扫扫地就行了。他说日本人不睡洋床铺,而且庭院弄干净点客人也比较开心。”

“这是哪门子蠢话?怎么能在西式房间地上铺被子?现在床铺是谁在整理?”

是阿节——浩枝回答。

“阿节!”

栗山瞪圆了那双大眼。

“你们知道交给那姑娘,会被她搞成什么德行吗?反而会有更多烂摊子要收拾!别管这里了,快点过去。今天老板会过来哦。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你们就等着卷铺盖走人!”

栗山拍了拍手催促。

桃代和浩枝慌忙跑过庭院。

照子吐了吐舌头,扔下绳子。

绳子。

看起来……像蛇。

松开的绳头看起来像蛇信。

蛇也叫作“口绳”。只要绳头处有张嘴巴,那就是蛇了。

以蛇来说非常短——不,那是麻绳,不是蛇,而且登和子明明知道,却……

还是忍不住浑身瑟缩。

喏,小登,快走吧——照子唤道。

登和子从地上的绳索别开目光,望向照子。

不适合女仆的制服。虽然已经看惯了,但就是觉得不适合。尤其自己特别不适合,登和子想。

不,没有一个人适合。

登和子不讨厌这里的工作,但唯独这身制服,穿了半年她还是不习惯。围裙、裙子还有头巾都非常可爱,但不适合日本人的体形。

感觉就像把日本人的脸硬生生地贴上去。

总之就是旅馆女佣,她觉得还是做日本女佣的打扮比较好。

不过登和子也不喜欢穿和服,而且非常讨厌。她平常都穿洋装生活,也从来不穿日式浴衣,更是从来没穿过和服。但这身制服她还是不能消受。

——不对。

她不是讨厌和服。

她其实喜欢和服。不管是款式还是穿起来的感觉,她都觉得和服比较好。和服端庄娴雅,更重要的是看习惯了。家人、朋友,每个人都穿和服,自然对和服很熟悉。

不过,登和子没办法穿和服。

不是不会穿,没有女孩不会穿和服的。

穿和服的时候一定要用到绳子。不用绳子或绑或系,就没办法穿上和服。但不论是腰绳、腰带或腰带绳,都让登和子觉得像蛇,她实在没办法穿戴在身上。

别说穿了,她甚至不敢摸绳子。即使忍耐着拿起来,还是觉得恶心。即使知道那是腰带、是绳子,就是没办法握住。光是捏起来就很勉强了。

所以她没办法穿和服。就算请人勉强为她穿上,也会浑身不舒服。会觉得被蛇勒住了腰腹。

会坐立难安。

所以登和子之前的工作都搞砸了。

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餐馆帮忙。

但这样的登和子不可能胜任日本餐厅的服务生工作。

她换衣服花的时间异常地久,每天早上都比别人慢太多。同事看不过去,也会帮着她穿,但是穿到一半她就感到不舒服,工作连连出错。

不到一个月,她就被开除了。

不过她连一天玩耍的空都没有。

作为家中唯一经济来源的母亲过世,打理家事的祖母也生病了。家中全无积蓄,妹妹才十二岁,体弱多病,也经常卧床,弟弟才十岁而已。如果身体健康的登和子不工作,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但是这里和城市里不同,女人能工作的单位有限。既然家中有病人,也无法离家到远方工作——因为还必须照顾生病的祖母——无论如何,都必须是可以从家中通勤的单位。家里的事,妹妹能照料一部分,但仍无法一手包办。

除此之外——

还必须是可以穿洋装工作的单位,因此选择更少了。

能从家中通勤的范围内没有工厂,而没念过书的登和子也不可能当行政或会计。她曾在卖土产的店当过一阵子店员,但老板说穿洋装不像样。

这块土地就是这样的地方。的确,就连日常生活中,洋装都显得有些突兀。

正当登和子穷途末路之际,得知有个绝佳的工作机会。

据说是……女仆工作。

消息来源是住在同一个町内,一个叫德三的园丁。

他们是熟人。

对登和子而言,德三只是个住在家附近、性情爽朗的醉汉,每次聚会都会不知节制地喝酒,然后扯着嗓子五音不全地唱歌。她一直以为德三是某户大宅子专属的园丁,但她似乎误会了。

德三说,他工作的地方人手不够,正在找通勤的女仆。

登和子不知道女仆是做什么的,所以非常困惑,但仔细一问,才知道其实就是打扫服务的人。德三说明,虽然是服务业,但不必陪酒或表演才艺,简而言之,就是西洋的旅馆女佣。

女佣工作的话,登和子做得来。

在日本餐厅会失败,完全是因为必须穿和服。她听说女仆不必穿和服,因此拜托对方雇用她。从一月开始,她见习了三个月,在春天被正式录用。所以她工作到现在还不满一年。

雇用登和子的地方是一家饭店。

听说不叫旅馆,叫饭店。

她以为饭店就是西式旅馆,但好像也不是。反正都是住宿设施,所以这样的认识也不能说是错的,不过好像还是不一样。

那里原本是以外国人为对象的招待所,所以建筑物的格局是和洋混搭。不,要说的话,比较偏重和风。据说因为是要盖给外国人住的,所以刻意打造成和风。

登和子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

在土生土长的登和子看来,这一带是只有山、寺院和湖的荒郊野外。老人都异口同声说这里以前很繁荣,不过也不是说城镇更大、居民更富裕,而是庙堂或寺院十分宏伟吧。

那些现在依然很宏伟。

那些老人说明治维新后就不再整修,所以破败得相当严重,但对登和子来说,她才不懂那种她出生以前的早年事迹,不过她知道战后许多地方都重新修缮了。因为当时她心想:只是因为战争结束了,就打理得这么漂亮吗?

也开始看到外国人了。她觉得这是因为战争打输了,而且还被占领的缘故;但似乎也不是这样,那些外国人是来游山玩水的。

这一带似乎是日本屈指可数的观光胜地。

这种荒郊野外居然会是那么有名的观光地,登和子难以置信。坦白说,她无法理解。

首先观光这个概念她就不懂。

是好奇的人跑来参观的意思吧。

对外国人来说,这里的景观很稀罕吗?

她也觉得既然如此,用普通的和风旅馆招待宾客不是比较好吗?所谓入乡随俗,如果客人想要享受旅途情趣或异国风情,强调各地方的特色来接待,才是正确的做法,外国人也会比较开心不是吗?

她这就叫作门外汉浅薄的想法吧。

不过她就是觉得很不伦不类。

在玄关不脱鞋,也没有榻榻米,到处都是西式桌椅,但屋顶是瓦片,穿越和风庭园的游廊上有栏杆,栏杆上甚至有洋葱形的宝珠装饰。

新造的桥上才没有什么宝珠装饰。不,她觉得这年头才没有桥会放什么宝珠装饰。这一带应该也只有深沙王堂前面的神桥上才有这种装饰。据说那座桥是宽永时期 [47]造的——虽然登和子对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毫无头绪——那样的话不就纯粹是和风了吗?

另一方面,墙壁是砖瓦墙,房间里没有顶梁柱,也没有壁龛,格局完全是西洋建筑。

但客房里摆的全是香炉、挂轴、狮子饰物等,不管怎么看都是和风的东西。就连玄关插的鲜花,也一直都是日本高级餐厅在过年时于大厅摆饰的那种豪华大盆花。

外国人会边喝咖啡,边欣赏花。

很古怪的情景。

她觉得既然是以外国人为对象,干脆全部弄成洋风就好了,但听说掺杂一些和风,比较受外国人欢迎。

这一点登和子就不是很懂了。

当然,登和子她们也不送和式膳食到客房。

饭店有宽敞的洋风食堂——餐厅,而且在客房点的餐,也是用像手推车的东西送过去的。主厨是外国人,如果客人要求,好像也供应和食,不过是请外头的餐馆制作送来。餐点几乎都是西餐。

比方说面包、肉、汤,还有许多名字复杂的料理,全是登和子没尝过的食物。

她无法想象是什么味道。

不只是登和子。没有一个女仆知道自己送上桌的料理是什么滋味。

虽然外面穿的是洋装,但实质是日本人。

所以在计较体形、面相之前,首先实质就格格不入。这身女仆制服,与登和子等人是不匹配的。

她也听不懂英文。

好像只有栗山会说英语,其他人都只会几个单词。登和子也学了打招呼等最起码的词语,但她实在不认为洋人听得懂,而洋人说的话她更是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她觉得客人一定也觉得很不方便。

对方是付了钱从远方——而且是非常遥远的远方——光临的客人,所以她也想要真心诚意地服务,却力不从心。

太没出息了。

不过没办法。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如果被这家饭店扫地出门,她就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她迟了一些经过走廊,碰上阿节正一脸扫兴地从客房走出来。

阿节是资历最浅的新人女仆。

她进来还不到三个月,所以现在也还在见习期间吧。她的长相很像中华海碗图案上的中国孩童,是个子极娇小的姑娘,但不知为何,登和子觉得她是最适合女仆制服的一个。

阿节很聒噪,经常跌倒,是个明朗但粗心的姑娘。

阿节一看到登和子便问,“登和子姐也要来整理客房吗?”

“阿节你呢?”

“栗山女士叫我去庭院捡垃圾。她说我铺的床铺皱巴巴的。我都拼命拉过了,才没皱呢。绝对是平的才对。”

“你拉完被单后是不是又坐上去了?”

“啊。”

阿节张口,稍微抬头说,“这么说来我坐了。”

“这样怎么行呢?”

“不行吗?我很轻呀。”

“再怎么轻,你也不是纸,会压出屁股的形状。就连手按上去都会凹陷,坐了当然会变皱。床单得四四方方、平平整整的才行。”

“床铺好讨厌哦。”

日本人直接在地上铺床睡比较好,都没那种问题——阿节说。

登和子觉得都是一样的,但没说话。阿节一定是那种把被褥铺得平平整整后,再一脚在上头踩出脚印的姑娘。

“我讨厌外国人的床,因为底下是空的。而且我也没那么厉害,可以睡在那种像板凳的东西上,说真的。一想到睡觉的时候底下可能藏个人,教人怎么睡得着嘛。这样说不太好,但真的不知道外国人在想什么。”

她真的很聒噪。

“会撞到小腿,而且睡着睡着,还会摔到地上。”

这……才是真心话吧。

登和子比较喜欢西洋的床。

虽然她还没有机会睡,不过高出地面许多这一点十分吸引她。

地面……

会有蛇爬过来。

那恶心的长虫,不管在木地板还是榻榻米上,都会慢吞吞地蠕动来蠕动去。而被褥就铺在地上。即使是被褥底下——不,就连被褥里,蛇都会钻进来吧。那么一来,闪都没法闪。

西洋的床有脚。

蛇那么卑鄙,一定会顺着床脚轻易爬上来,但她总觉得——虽然毫无理由——难以想象。蛇连柱子都爬得上去,而且不管是屋梁还是阁楼里都有蛇,而床脚那么短,一定两三下就会爬上来了,但登和子还是觉得比直接钻进被子里要好得多。

又在发呆了——阿节说。

“登和子姐,你在想什么?”

“咦?”

“我都是在开始思考之前先行动,思考完之前话就先脱口而出了。我从来没有像你那样思考过什么呢。我觉得像那样想事情比较浪费时间啦,说真的。”

没错,登和子常被人说神情恍惚。

不过大部分时间,登和子都不是在沉思。

这种时候,登和子大多都在想蛇。

想起蛇,战栗不已,恐惧万分。

只是这样而已。

“我……”

登和子正要开口时,传来栗山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阿节、小登,不要再摸鱼了……

阿节叫了声“哎呀讨厌”,差点跌倒。

而登和子……

2

那有点奇怪呢——阿节说。

“很奇怪,对吧?我自己都笑了。”

不是那种意思啦——娇小的姑娘说。

“哪种意思?”

“不是好笑的那种奇怪啦,是很古怪的奇怪啦。我这人好像慌慌张张,粗枝大叶,所以不会笑别人。因为我没资格笑别人嘛。”

阿节你才好笑呢——登和子说,结果阿节鼓起腮帮子说:

“你看吧。实际上都是我被人笑。我常被人笑,所以我绝对不会去笑别人,而且我还是见习生呢。”

这里是女佣房。

正式名称好像叫作服务生休息室,不过女仆都管这里叫女佣房。女佣房是木地板,可以脱掉鞋子。

今天登和子上早班,和见习生阿节同一个时间下班。登和子虽然不喜欢穿和服,但穿洋装时,唯独对一整天穿着鞋子感到吃不消。很闷,而且脚会浮肿。

所以她蛮喜欢在这个房间里脱掉鞋子、卸下女仆制服的瞬间。

“很奇怪吗?”

登和子问。

很奇怪啊——阿节应道。

“阿节,你不讨厌蛇吗?”

我最讨厌蛇了——阿节说:

“我想世上没几个人喜欢蛇吧。会喜欢那种软绵绵东西的人,顶多只有庙会节庆时设摊表演的畸形秀小屋的人吧。”

“噢噢,太可怕了。”

书上说,有种表演活动是让蛇在身上爬行,或是咬破蛇的咽喉。幸好那类巡回表演从来没有来过这一带,登和子也没见过。

不过她觉得就算真的有那种表演,打死她也不会去看。

光是想象,全身就爬满鸡皮疙瘩。

“为什么会想去摸那种冰凉粗糙的东西?”

“咦,蛇不是湿湿滑滑的吗?”

阿节呆呆地张口说,瞪大了小眼睛。

“才不是呢,湿湿滑滑的是鳗鱼。”

“咦,是这样吗?鳗鱼是鱼,对吧?鱼有鱼鳞,不是也很粗糙吗?咦?”

我也不清楚,可是鳗鱼和泥鳅是湿湿滑滑的——登和子说。

“蛇的鳞片应该比鱼要坚硬多了。蛇大部分都待在潮湿的地方,所以你才会这么以为吧?”

说得也是,蛇都是躲在阴暗处呢——阿节说,陷入沉思。

“虽然看起来湿湿亮亮的,但实际上并不是湿的。”

太恐怖了,不要再说了——登和子制止说。她会忍不住想象。光是想象,她的脊背都要僵硬了。

“我也不喜欢讨论蛇,所以我就不说了,不过登和子姐对蛇很清楚呢。我一点都不了解蛇。我不喜欢蛇,对蛇也没兴趣,没怎么见过,也没摸过嘛。”

“阿节,你先前是在哪里工作?那里没有蛇吗?”

蛇啊——阿节说,再次沉思。

“来这里以前,我是在东京的有钱人家帮佣。主人是个讨人厌的暴发户,不过房子在镇上,所以没看到过蛇。在那之前,是在千叶海边的大宅子。那里庭院很大,有很多树跟草,所以我想是有蛇的吧。你知道吗?就是惨遭那个溃眼魔跟绞杀魔灭门的那户人家。唯一活下来的小姐最后也被勒死了,真是太惨了。”

是被诅咒了啊——阿节说。

真可怕。

“所以根本没空管什么蛇。”

睦子姐介绍给我的地方都会出事,真伤脑筋——阿节接着又说,但登和子完全不知道阿节在说什么。她也不认识睦子姐。

“世上充满可怕的事啊。往前一步就是黑暗呢。所以要是害怕什么蛇,日子就过不下去喽,登和子姐。唔,我也怕蛇啦,万一被咬,会死掉嘛。”

“被咬……”

没错,蛇会咬人,而且有些蛇是有毒的。

不过登和子从来不是因为会被咬,所以才怕蛇。

“一般人都是害怕被蛇咬,所以才怕蛇吗?”

“我也不清楚呢。蛇看起来很恶心,所以应该是先害怕外表吧。虫也是外表让人觉得恶心啊。蚊子也会咬人,可是并不可怕。蟑螂虽然不会咬人,却恶心死了。”

“说得……也是呢。”

登和子怕蛇,但大概从来没想象过被蛇咬的情形。别说咬不咬了,光是想到有蛇,她就慌得六神无主。

不过蜜蜂很可怕呢——阿节说:

“要是有蜜蜂飞进来,我一定会死命地逃。被蚊子咬到也就是痒,可是被蜜蜂蜇到很痛的,有时候还会死掉呢,所以一定很可怕。会很痛,而且可能会死,所以很可怕。蛇也是,被咬到会死掉,对吧?”

“会死掉吗?”

或许会。

——不。

登和子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那不是生命受到威胁,或是不愿受到危害这类恐惧。那种恐惧就和害怕凶猛的狗是一样的,但登和子对蛇的恐惧异于这些。

——不过。

死……这个字眼令她有些耿耿于怀。

有些东西是生理上无法接受的——阿节又说:

“就跟对食物的喜好一样,我想有些东西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那不是道理可以解释清楚的吧,一定是的。但就算这样,登和子姐还是有点异常。”

这话不是什么不好的意思,你别介意——阿节说。

登和子不认为异常还能有什么好的意思。

“因为登和子姐连这都不行,对吧?”

阿节拿起自己折好的围裙,抓住带子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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