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恶魔在那个操纵项圈的男人回来时立即夺取了控制。它将他推回记忆的深渊，直到他又开始尖叫，直到他变得渺小、破碎、支离破碎。
但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挥之不去。
再来找我吧，王子。
一个承诺—死亡的承诺，解脱的承诺。
再来找我吧。
话语很快消逝，被尖叫、鲜血和恶魔冰冷的手指拂过脑海所吞噬。但那双眼睛挥之不去—还有那个名字。
玛农。
玛农。.
凯奥不能让国王把多里安带回城堡。他可能再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他现在必须动手。必须杀了他。
凯奥尽可能安静地冲过灌木丛，剑已出鞘，严阵以待。
一把匕首刺入眼睛—一把匕首，然后—
人声从前方传来，伴随着树叶与木头的簌簌声响。
乔尔逼近队伍，开始祈祷，开始乞求宽恕—为他即将要做的事，也为他曾经的逃离。稍后他会杀死国王；权当那是他最后的解脱。但此刻的杀戮将把他彻底击垮。
他拔出匕首，曲起手臂。多里安就在国王正后方。只需一次投掷将王子击落马背，再挥剑横扫，一切便可终结。艾琳他们能收拾残局；而他自己早已死去。
乔尔冲出树林闯入旷野，掌中匕首灼热似火。
伫立在长草与阳光中的并非王室队伍。
十三名女巫与她们的双足飞龙齐刷刷转向他。
露出了微笑。
艾琳在林木间狂奔，罗温仅凭气味追踪乔尔。
若他害死他们，若他害他们受伤—
他们让内丝琳保护莱桑德拉，命令两人穿过神庙峡谷前往对面森林，在岩石凸起处等候。赶着莱桑德拉进入林间前，内丝琳猛地抓住艾琳手臂说："带他回来。"
艾琳只点了头便疾冲而出。
罗温如闪电般在树丛间穿行，被困在这具躯体里的她远不能及。埃迪昂紧追其后。她竭尽全力奔跑，可是—
小径突然转向，乔尔选错了岔路。他究竟要去什么鬼地方？
她几乎喘不过气。这时树冠缺口处涌进天光—那是辽阔草甸的另一侧。
罗温与埃迪昂站在摇曳草丛中，距林线仅数步之遥。长剑已然出鞘—却低垂身侧。
心跳漏拍的瞬间她明白了缘由。
三十英尺外，白发女巫将乔尔死死扣在身前，铁爪深陷咽喉。他唇间淌下的鲜血染红下巴。囚车敞开着，露出里面三具士兵的尸体。
翼主身后的十二名女巫露出期待的快意笑容，目光扫过罗温和埃迪昂，最终落在她身上。
"这是何意？"翼主开口，金色瞳孔里跳跃着杀戮之光，"探子？救兵？我们的囚犯被你们藏哪儿了？"
查奥尔奋力挣扎，她却将指甲抠得更深。他身体绷紧。一缕鲜血沿着他的脖子流下，浸透了束腰外衣。
诸神在上。想想—快想，快想，快想。
翼主那双熔金般的眼睛转向罗温。
"你们这类人，"翼主沉吟道，"我有段时日没见过了。"
"放了他。"罗温说道。
马农咧开嘴，露出满口撕肉的铁齿，那利齿离查奥尔的脖颈近得骇人。"我可不听精灵杂种的命令。"
"放开他。"罗温的声音轻得危险，"否则这将是你此生最后的错误，翼主。"
他们身后的旷野上，双足飞龙开始躁动，龙尾甩动，双翼扇起。
白发女巫审视着呼吸已变得粗重的查奥尔。"国王的大军离此不远。或许我该把你献给他。"她双颊上结着蓝色血痂的伤口，犹如狰狞的战纹。"若知你从我手中劫走他的囚徒，他定会暴怒。小子，拿你献祭或许能平息他的怒火。"
艾琳与罗温交换眼神的刹那，她已迈步与他并肩而立，戈德里恩铿然出鞘。"若你想向国王献礼，"艾琳宣告，"那就带走我。"
"别……"查奥尔嘶声阻拦。
女巫连同十二名哨兵，此刻将所有不朽的致命视线聚焦于艾琳。
艾琳将戈德里恩丢进草丛，举起双手。埃迪安发出警告的低吼。
"我何必费这个劲？"翼主反问，"不如把你们全献给国王。"
埃迪安的剑锋微微抬起。"尽管试试。"
艾琳谨慎地逼近女巫，双手仍高举着。"若与我们开战，你和你的同伴必将葬身于此。"
翼主上下打量着她。"报上名来。"这是命令—而非询问。
“艾琳·加拉索恩。”
惊诧—或许还有些艾琳难以名状的情绪—在翼主金色的瞳孔中闪过。"泰拉森的女王。"
艾琳欠身行礼，视线始终未离女巫。"愿为您效劳。"
此刻她与黑喙继承人的距离，仅剩三尺。
巫婆斜睨了查奥一眼，继而转向埃迪恩与罗恩。"你的宫廷？"
“与你何干？”
翼主再度审视埃迪恩。"你兄弟？"
“我堂弟埃迪恩。和我一样俊美非凡，你说呢？”
巫婆嘴角纹丝未动。
此刻艾琳已逼近至咫尺之遥，查奥的血点溅落在她靴尖前的草叶上。
特拉森的女王。
艾莱德的希望并未落空。
纵然这位年轻女王正用脚尖拨弄着泥土草屑—在为男人性命谈判时显得坐立难安。
她身后那名精灵武士正捕捉着每丝微小的动静。
他才是致命角色—需要提防的存在。
距她上次与精灵武士交锋已隔五十年。先睡了他，再杀了他。那厮将她臂骨寸寸击碎。
她不过让他碎成了肉块。
但当年那家伙年轻气盛，傲慢无礼，不过初出茅庐。
眼前这个雄性…若她敢动女王半根头发，此人绝对能杀光她半数十三卫。更何况还有个金发小子—体型堪比精灵武士，却继承了堂姐张扬的傲气与磨砺出的野性。若让他活得太久，恐成大患。
女王仍在草地上焦躁地蹭着靴尖。她至多不过二十岁。可那移动姿态分明是战士风范—若非此刻这般躁动不安。她忽地定住身形，恍然意识到这暴露了自己的紧张与生涩。风向不对，曼侬嗅不出女王真实的恐惧层级。"所以，翼主？"
国王会像对待王子那样，给这纤柔玉颈套上项圈吗？还是直接处死？横竖无妨。她终将成为国王乐见的战利品。
曼侬猛推队长，让他踉跄着扑向女王。艾琳伸臂轻挡，将他拨至身后。四目如刀锋相撞。
那张标致凡人面容上—那双眼眸里寻不见半分惧色。
一丝都没有。
这买卖实在得不偿失。
玛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她的祖母同意了—同意培育和驯服女巫的计划。
玛农需要飞上天空，需要在云层与疾风中放逐自我几小时。几天。几周。
"今天我对囚犯和战斗都没兴趣。"玛农说道。
泰拉辛的女王咧嘴一笑："很好。"
玛农转身离开，厉声命令十三卫队成员登上坐骑。
"我猜，"女王继续说，"这证明你比黄腿婆婆聪明。"
玛农骤然止步，直勾勾盯着前方，青草、天空、树木全都视而不见。
阿斯特琳猛然转身："你怎会知道黄腿婆婆？"
尽管精灵战士发出警告的低吼，女王仍发出低沉轻笑。
玛农缓缓侧首回望。
风势转变时，女王扯开束腰外衣的翻领，露出颈间细密的疤痕项链。
铁锈、岩石与纯粹憎恨的气息如巨石般砸向玛农面门。每个铁牙女巫都认得那些疤痕上永恒萦绕的气味：猎巫者。
或许今日她将在血肉横飞中迷失自我。
"你这堆腐肉！"玛农嘶吼着猛扑上前。
却脸朝下撞上无形壁垒。
继而彻底冻结在原地。
"跑！,” Aelin breathed, snatching up Goldryn and bolting for the trees. The Wing Leader was frozen in place, her sentinels wide-eyed as they rushed to her.
查奥尔的凡人血液撑不住咒语太久。
"去峡谷！"艾迪恩头也不回地喊道，正与查奥尔向神殿方向狂奔。
他们冲过树林时，女巫们仍在草地中，正竭力破解困住翼之统领的咒语。
"你，"罗文在她身侧疾驰时说，"真是个走运的女人。"
"等逃出去再说这话！"艾琳喘着气跃过倒下的树干。
震怒的咆哮惊飞林间群鸟，艾琳跑得更快了。噢，翼之统领暴怒了。真正意义上的暴怒。
艾琳从不相信女巫会放他们安然离开。她必须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穿过树林，贫瘠的土地突兀地延伸向幽深峡谷，神殿矗立在中央岩岬上。对岸的橡木林绵延铺展。
峡谷间仅有两座铁链木桥相连，这是方圆数英里唯一的通道。茂密的橡木林阻挡了飞龙追击，却也成了摆脱女巫追兵的最后生路—她们必然会徒步追来。
“快！”,” Rowan shouted as they made for the crumbling temple ruins.
这座神殿小得连祭司都不曾驻留。石岛上唯一的装饰是五根饱经风霜的立柱和摇摇欲坠的穹顶。连祭坛都没有—或者说至少没有能历经数百年保存下来的。
显然早在阿达兰国王崛起之前，人们就已将特弥斯神殿弃之不顾。
她只祈祷两侧的吊桥—
埃迪安猛地刹在第一座吊桥前，三十步开外是查奥，艾琳与罗温紧随其后。“安全”，埃迪安宣布。不等她厉声警告，他已雷霆般冲过桥去。
桥身在剧烈震颤中摇晃不止，却终究撑住了—撑过了她该死的心脏骤停瞬间。此时埃迪安已抵达神殿石岛，这座被下方奔腾急流冲刷千万年形成的细长岩柱。他挥手示意查奥前进：“逐个通过”，命令声未落，更远处的第二座吊桥静候着他们。
查奥疾速穿过拱卫首桥的石柱群，桥侧细铁链随桥身弹跳如蛇狂舞。他保持平衡飞奔向神殿，速度之快远胜往日宫廷晨训时的任何奔跑。
待艾琳与罗温抵达石柱群—“休想争论”，罗温嘶声低吼，一把将她推向前方。
诸神在上，脚下深渊险恶得令人胆寒。激流咆哮声在此处微弱如耳语。
但她狂奔起来—因罗温在身后等待，更因女巫们正以精灵般的迅捷冲破树林。当她掠过腐朽桥板时，整座吊桥如烈马般颠簸。前方埃迪安已清除第二座桥障碍抵达彼岸，查奥此刻正飞掠而过。更快—她必须更快。最后几步腾空跃起，终踏上神殿岩台。
前方，查奥尔冲出第二座桥，拔剑与伊迪恩会合于前方长满青草的悬崖—她表兄已张弓搭箭，箭矢瞄准了她身后的树林。艾琳纵身跃上几级台阶，踏上寸草不生的庙宇平台。整个圆形场地直径不足三十英尺，四周皆是陡峭悬崖，踏错一步即是万丈深渊。
显然，泰弥斯神并非宽宥之神。
她拧身回望。罗恩正疾速冲过吊桥，速度快得几乎未引起桥身晃动，然而—
艾琳咒骂出声。翼队长已扑至桥桩处，凌空飞跃而下，稳稳落在吊桥三分之一处。连伊迪恩的警示箭都射偏了，箭矢深深钉入常人本应 have landed. But not a witch. Holy burning hell.
“快走,” Rowan roared at Aelin, but she palmed her fighting knives, bending her knees as—
就在此时，金发副官射出的利箭自峡谷对岸直取艾琳咽喉。
艾琳旋身闪避，却发现女巫的第二支箭早已预判其动作，封死去路。
一堵肌肉铸成的墙猛撞上她，护住她身体的同时将她狠狠掼向石地。
女巫的箭矢径直贯穿了罗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