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他,飞升了 第16章

“还有大哥,往日那般生龙活虎,这段时日也被惠嫔娘娘拘在一处养病。”

眼下宫里拢共四位阿哥,一下病倒两位,也怨不得佟佳贵妃不敢接手。若是在太子这儿无事,一回去便生了症候,佟佳氏怕是多少张嘴也说不清。

然道理如此,小四到底是对方名义上的养子,又在身下养了这么些时日,这般态度,着实让人心生凉意。

看着床榻内侧,这会儿正睡地四仰八叉的小家伙,胤€€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开口道:

“那那位乌雅贵人呢?”

“乌雅贵人素来本分……”桂嬷嬷并未多言,然而只单单两字,对方态度便已经再明朗不过了。

睡梦中的小四仍是一无所觉,胤€€闻言便没再多问一句,只沉默着将被自己对方踢落的薄毯重新盖上。

“若孤的额娘还在,也会像那日荣嫔娘娘保护三弟一般,将保成牢牢护在身下吗。”昏黄的灯光下,胤€€低垂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桂嬷嬷忍不住两眼一酸:“会的,皇后娘娘最是爱惜殿下,殿下刚出生那会儿穿的衣裳,都是娘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并不意外这个回答,紧握着手里的书册,胤€€不免低头静默了片刻,就在一旁桂嬷嬷忍不住开口之际,就见床榻上的胤€€突然抬头,一双乌溜溜的杏眼说不出地认真:

“不过孤跟三弟不一样,孤可以保护额娘,不会让皇额娘为孤受伤………”

话音刚落,桂嬷嬷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了。

翌日,胤€€刚靠近御帐,便听得里间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听到太子爷过来,梁九功忙亲自迎了出来。

“太子殿下,万岁爷这会儿怕是不大方便,要不您先到一旁的茶室休息片刻?”敏锐地察觉出对方额头上不断溢出的汗意,胤€€单手覆后,轻轻点了点头。

“汗阿玛忙着便是,左右孤此番过来未有什么要事。”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胤€€手里的茶水都换过了两轮,隔壁争执声方才有消停地架势。

然而走进御帐,内里却并未如自个儿想象的那般气氛紧张。这会儿官员已然走的差不多了,御案旁,只留张英一人陪侍在侧。

“保成来了!”玄烨手上动作微顿,抬头看了眼正缓步而来的自家儿子:“不必拘礼,坐吧!”

言罢很快复又重新执起了笔。

胤€€不免被勾起了些许好奇,见自家阿玛没有拒绝的意思,婉拒了宫人搬来的座椅,迈着小短腿很快走了上去。

只见象征着尊贵的明黄色纸张上,开头硕大的“罪己诏”三字异常明显。

“汗阿玛………”

看着眼前正微伏着身子,正一字一句将自身罪过一一陈列的阿玛,胤€€忍不住瞳孔微缩。

他还记得早前三藩之时自家阿玛被众臣要求写下“罪己诏”时的愤怒。想到早前营帐中传来的争吵声,便先入为主的以为自家阿玛写地并不情愿。

只胤€€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在此刻多言,一直到最后一撇勾完,康熙利落地将羊毫笔搁下,起身便见自家儿子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保成还有什么不能同阿玛说的吗?”轻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康熙稍稍一想便知对方想要说什么,微微皱起的眉头骤松,细瞧之下,面上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旁的张英见状抚了抚美髯,摇头但笑不语。

可惜了,沉浸在固有思维中的胤€€此刻并未发觉,这会儿看着眼前墨迹未干的旨意,犹自肃着小脸道:

“汗阿玛,因着张大人预测得当,此次地动虽强,然造成的伤亡却远不若早些时候,这些大多有赖汗阿玛您调控得当之故。”

“地动乃天灾,非人力可为,又怎可将其加注己身?”早在之前胤€€便偷偷问过青玉,所谓地动,根本同当政者一点关系都无。

单手负于身后,如早前千百次的考教一般,胤€€满脸严肃的说出自个儿的看法,谁成想下一秒,换来的却是自家阿玛无情的嘲笑。

“哈哈哈哈………”

背靠在椅背之上,康熙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一旁的张英轻摇了摇头。

“汗阿玛!”

这会儿若是不晓得自个儿被坑了,那就不是胤€€了。

胤€€难得鼓起了小脸。

一直到有出御帐,胤€€面上的红晕都未散去。

“万事万物都非是一成不变,很多东西,保成啊!你要亲自去看,去思考………”

汗阿玛别有意味的话语不断回响在耳边。黑暗中,胤€€难得没了睡意。

一旁的青玉努了努嘴。

翌日,伴随着《罪己诏》的发布,群臣们尚还未来的及松口气。然而第二日,康熙爷便亲自下诏:

"此乃天心垂异,以示警也。”

“今日之祸端,盖因是非颠倒,措置乖方,大臣不法,小臣不廉,上干天和,故而召兹灾眚。”【1】

这还不算,在这之后第二日,康熙便以"实修人事,挽回天心"为宗旨接连发布上谕:着令各部院三品以上官员及各省督抚,就"目今应行应革事宜"进行奏报,并对本人就任时下情形据实自陈。同一时间,康熙帝又亲下谕旨,指示监察官员参奏不法之人。【2】

打着合全天意的幌子,伴随着一道道旨意接连下达,前朝后宫一瞬间尤如倒入了沸水之中。

而这期间,对八旗旧贵族势力的打压,以及圣驾有意无意透出的治国理念,对儒家儒术的尊崇无疑为满朝的汗臣,及无数莘莘学子打上了强心针。

而后亲祭天坛,自陈己过更是加速了普通百姓归心。

如胤€€所言,此次天灾虽厉害,然因朝廷早早做了准备,不论伤亡,还是赈灾速度均远超以往。天子脚下,从不乏聪明人,百姓也全非瞎子聋子。

总之,经此一役,不论朝野民间,康熙帝威望反倒更盛了三分。

至于其中被无声无息处理掉的“旧氏贵族”,以及党派势力。康熙爷表示,即是天意,又如何能与之抗衡?

怪就怪这些人行事过于不谨。连一国之君尚可自罪以平民愤,你一届臣子难不成比圣上还尊贵不成?

帐房内,听着小夏子这几日四处打听来的消息,胤€€在脑中不断试图将其分析,演化。

不得不说,直到这一刻,胤€€方才明白了自家汗阿玛那时言语中道不尽地意味深长………

这就是所谓帝王权术吗?

亦或者目前他所能看到的这些,不过其中的冰山一角?

看着眼前熟悉的御帐,七岁不到的小胤€€第一次发出这样的疑问。

第19章

为防后续余震波及,众人再度回到宫中已是九月中旬。毓庆宫门前,早前似是遮天蔽日般繁茂的枝叶这会儿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倒是正殿前那棵硕大的丹桂,正值花开的好时候,一簇簇桔黄色的花朵累满枝头,在日光底下熠熠生辉。

还未踏入宫门,一股浓郁的清甜之气便扑面而来。

毓庆宫早早布置妥当,房檐上通体碧翠的琉璃瓦,脚下莹白如玉的大理石,竟是丝毫看不出震后破败的模样。

可见内务府那些人的用心程度。

众人面上不免带了些许轻快,为首的桂嬷嬷一边指挥收拾行李一边忍不住叹道:“这还是回了自个儿宫里好,在外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不是吗?”一旁汀兰闻言笑着接口道:“起码心下总是安稳的。”而不像外头那么些帐篷那么些人挤在一处,每每遇上那两位挺着孕肚的宫妃,汀兰心下总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也不晓得是不是奴婢的错觉,这几日碰到永和宫贵人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将手上的饰物册子一一合点,回到内室,汀兰状摇了摇头,状似不经意道。

一旁的桂嬷嬷忍不住皱了皱眉。

听到众人议论,软塌上,胤€€握着书册的手也忍不住微顿了片刻。

天气愈发凉了,四阿哥自然也没有了长居毓庆宫的理由,哪怕再不乐意,小四还是在自家汗阿玛的黑脸下,带着一众嬷嬷包袱款款的回了承乾宫。

而胤€€这些日子也并不轻松,康熙爷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完美主义者,对底下儿子们的标准自然只有更高的。

早前课业一一补上不算,身为太子,胤€€每日散课后还要到御书房,听着自家阿玛同群臣一来一往处理赈灾适宜。

“纸上学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对让自家不到七岁的儿子接触这些,康熙心下并未觉出任何不适。毕竟他自己,八岁便已经登上帝位,同朝堂上那群老狐狸诸般周旋。

更何况康熙心下,总有一股隐忧。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尤其帝王鲜有长寿之人,身为太子,保成自是要尽早成长为好。

还好胤€€自小聪慧,智力学习能力非同寻常,如今踏入修行之后神思只会愈发清明。如若不然,换做普通小孩儿,怕是迟早要被这沉重的担子给压垮了去。

不过好处也并非没有,有康熙爷这位权术,手段皆为顶级之人带着,胤€€的成长也是有目共睹地。而这种成长,绝不单单在朝政权术。

“保成,你瞧瞧这个。”这一日,同往日一般,待众大臣退去之后,康熙才将手中一封尚还未有朱批的折子递了过去。

一旁的胤€€熟练接过。

只见奏章之上,诺大的赫舍里乌图尔几字实在再明显不过。而随后跟着的“治下不严,纵容贪没赈灾粮款高达数万之多。”更是让胤€€忍不住眉心微皱。

赫舍里作为满族大姓之一,其下族人不计其数,并非每个人都能被胤€€记在心上。只汗阿玛既然特意将奏折拿给他看,想必此人必有其特别之处。

治下不严,此罪可大可小,然而在这全力赈灾的关键时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胤€€很从折子上收回视线:

“汗阿玛您常言,德不配位,必有殃灾。倘此事属实,不论背后有何因由,此人能力不足已是板上钉钉,再继续呆在粮道之上不过害人害己。”

胤€€小小的人尚不足御案高,此时一身杏黄补服端端正正地坐于侧首。这会儿声音还带着些许奶气,然难得言语果断,玉白的小脸微微仰起,面上更无一丝犹疑之意。

就冲这份果决,康熙心下满意,面上却微微皱了皱眉,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盏,上等青瓷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声:

良久,方才听上首之人幽幽道:

“若是朕说,这人乃是承恩公极力推举的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胤€€心下恍然,想到那位没见过几面的外祖,饶是胤€€也不由心下微叹了口气:

这识人的眼力见儿,怪不得身为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国丈,这些年却能被三叔公弹压到这般地步。

三叔公为人高傲,但也决计不会在这关键时刻,让手下人捅出这般大的篓子。更遑论早前汗阿玛那般大的动作,聪明人早该缩回去了,便不是,也该万分谨慎才对。

想到这里,胤€€头更痛了。

“既是如此,更应该从严处置才是………还有……”说到这里,胤€€尚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忍不住揪了揪:

“日后赫舍里大人举荐之人,汗阿玛还是慎重考虑些吧!”

“咳咳………保成啊!”有这么说自个儿外家的么?御座之上,康熙忍不住轻咳了起来。看着面前尚还年幼的儿子,目光有一瞬间的难言。

一旁的胤€€面上更是无语。控制着即将翻出的白眼,胤€€两小手一摊,做无奈状:

“保成知晓汗阿玛是为儿臣考量,只这种事,据儿臣所知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吧?”

怎奈眼光这玩意儿,自家外祖是真没有啊!没有就算了,这股迷之自信是怎么回事?

诺大的御书房,父子二人一时竟有些相对无言。

一道用过晚膳,胤€€离开御书房时,外间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刚走过玉阶,迎面却碰到了一位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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