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第156章

她的耳骨抵住她的发,脆弱的太阳穴是人类躯体最重要的死穴,很多故事都讲这个穴位是一击毙命。

她们却在此刻将要害完全交由彼此,皮肤贴着皮肤,中间不透一丝缝隙。

好像再大的风都吹不进去,好像两只在对方躯体里找到自己生命气息的动物。

是比拥抱更亲密无间的姿势。

这一刻付汀梨想起一句老套的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于是她莫名笑出声来。

然后又问,“那就看我们两个幸运儿到底谁先得奖吧。”

“也不是不可以。”孔黎鸢说。

“有什么赌注?”

“这还要赌注的?”孔黎鸢侧头看她,挽起来的发被苏州河上的风吹起来。

眉眼带笑,“那付老师想要什么赌注?”

“我想想啊€€€€”付汀梨用下巴蹭了蹭大衣衣袖,眯起眼思考了一会,说,

“谁输了谁就请对方吃汉堡?”

“这么简单?”孔黎鸢说,“我现在就可以请你,不需要你赢。”

“果然孔老师不是一般的有钱。”付汀梨佯装叹一口气,可又没能忍住笑。

笑得眼睛那条缝都找不着了,还要一边说,

“那一百个呢?还简单吗?”

整整一年过去,她们的一百个汉堡还没有结算完毕,如今却又要再来一百个。

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孔黎鸢很散漫地笑一下,然后又补充,

“可以。”

付汀梨听到答案,放松地阖一下眼皮,夜桥上的风虽凉,但吹起来却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今年的上海没有去年那么冷。

或许是因为全球变暖吧。

她这样想。

可下一秒,她缓缓睁开眼,感觉到孔黎鸢在她身边,靠在桥边为她挡住风,然后抬手按了按她的后脑勺。

声音被风吹得很散,很跳跃,

“回家之后我替你补染一下发根吧。”

于是她又想€€€€原来是因为她的阿鸢在她身边,而她还拥有像阳光一样的头发。

等她低头看一眼,愣愣地说一声“好”。孔黎鸢又在她耳边笑一下。

然后轻轻说一句,

“过节要过好,来年才会顺顺利利的。”

-

这个元旦,付汀梨过得不是一般的好。

睡到自然醒,新年头一天的阳光就很温暖,像只调皮的亲吻鱼,在黎明清梦逝去的那一秒钟,吻到她完全敞开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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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个睡在她旁边的女人一起。

她困倦地掀一下眼皮,迷迷糊糊地还没清醒,又有一个吻落到她的眼皮。

然后她半睁着眼。

刚刚朦胧间撑着头望她的女人不见了。她迟钝地低下头,发现女人已经将脸贴近她的颈。

又将鼻尖埋进她的锁骨,刮过她最容易觉得痒的位置。

用有些嘶哑的气音和她讲,

“早。”

于是她打了个哈欠,眯眼看着像黄橙子似的阳光爬到她们纠缠的头发上。

张了张干涩的唇,像鱼吐泡泡似的,想说“早”,但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女人在她心肺之间发出轻轻的笑声,又懒懒抬手,很没有目的地来摸她的脸。这个女人很多时候都喜欢没由来地做这个动作。

仿佛上辈子是个盲的,只能靠触碰来描绘爱人的轮廓。

付汀梨梦醒时分的想法也实在是很怪。

她甚至想到€€€€如果孔黎鸢上辈子是个盲的,那她想必是个聋的,好似这样也足够相配。

想着想着她笑出了声。

而孔黎鸢的手还在她脸上慢慢悠悠地停留,手指像亲吻鱼鱼尾,点她的鼻尖,揉她的唇,又滑到她的眉骨,再磨她的眼皮……

弄得她一大早就开始痒。

于是付汀梨很不客气地威胁,“孔黎鸢,你小心点,我会吐口水。”

而孔黎鸢应对她威胁的方式是大笑。女人的声音从她胸腔前传出来,温温的,但又有些缱绻。

然后和她说,“鱼才总是吐口水。”

于是付汀梨也只剩下笑了。

好奇怪,孔黎鸢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相比于孔黎鸢又柔又懒的笑声,她的笑声有点脆,又有点绵。

两种笑声混在一起,迎来二零二三的第一个清晨。

以前付汀梨陪乔丽潘看电视,那时候乔丽潘爱看的剧总是演一种老套的剧情€€€€在一起打情骂俏的恋人动不动就笑起来。

你笑我也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要笑。只有电视机前面的她不笑,而且还听着这些笑声起一身鸡皮疙瘩。

而如今,她也一边笑,一边将女人抱得更紧,手心护住在对方单薄背脊,皮肤很薄,骨很近。

像灵魂出窍,缩在她掌心。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这团灵魂,犯困地打了个哈欠,说,“我还困,不想起。”

孔黎鸢的手滑到她颈后,眼睫毛刮过她的喉咙,

“那就再睡。”

于是她真的又睡着了。

和孔黎鸢一起睡的时候,她总是很容易醒不来,一不小心就会睡个到下午的回笼觉,甚至可以永远睡下去。

下午,她们再次醒过来。

大明星孔黎鸢很没有形象地穿一件旧卫衣€€€€这件卫衣已经被付汀梨上次用洗衣机洗得染了色,上面的橘红小鸟印花被染成了东一块西一块的蓝青色。

孔黎鸢也不介意。

很随意地罩在身上,配一条看起来很粗的毛绒睡裤,一张五官深邃的电影脸仍有穿高定那种风采。

撸起袖子,很专业的架势。

将她固定在椅子上,对着一面瘦窄的全身镜,将调好的发膏很利落地往她脑袋上涂。

已经做过褪色,只剩上色。

发膏有些凉,贴在头皮上,付汀梨下意识抖了一下。于是孔黎鸢停住动作,从镜子里望着她,

“痛吗?”

“怎么会痛?”

付汀梨摇头摇到一半,被孔黎鸢按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孔黎鸢细白的手腕上被她蹭上了发膏。

这下瞬间顿住,老老实实地固定住脑袋,又说一遍,

“不痛。”

孔黎鸢点一下头,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手法意外专业,以至于付汀梨陡然想起,这个女人之前演过理发店老板。

想必那时,孔黎鸢就已经掌握了这一项技能。

发膏上了一半,孔黎鸢又主动提起,

“我就在拍《蓝色书本》的时候染过一次头发。”

“后来呢?”

“后来拍完戏就染回来了,现在长出来的已经是自然发色。”

“我还以为你们女明星会经常染头发呢?五颜六色那种。”

“你这是哪里来的刻板印象?”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孔黎鸢说,“演员大部分时候都需要保持自然发色,为不同的角色做不同的准备。”

付汀梨点头,“明白了,孔老师很敬业。”

孔黎鸢从镜子里瞥她一眼,然后用手背敲一下她的肩,

“付老师也很有艺术家的特质。”

“谢谢夸奖。”付汀梨笑眯眯的。

“那你准备一直留金色头发?染多了也不好,对发质不好。”

“这才半年呢?”付汀梨说,“看我心情吧,哪天心情变了就不染了。”

然后又注视着镜子里的孔黎鸢,说,

“也看看我爱人的心情。”

孔黎鸢目光含笑,“我可没有让你一直留金色头发。”

付汀梨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但我觉得她比较喜欢我金色头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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