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连€€沃克给他们的回复让人沮丧，除了他受诅咒的眼睛，哪怕是在黑之教团内，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有效地直接分辨恶魔。
灵魂和肉体皆是记忆的载体，拟态披着人皮的恶魔不会因为记忆露出破绽，尤其是二级以上的恶魔，他们的语言功能、思考功能都很完整，如果他们想要隐藏，通常来说就不会被发现。
雷霄€€奥古的第一反应和达米安一样，是思考亚连的那只眼睛挖下来还会不会有效，但诅咒根植于灵魂，只有肉体是很难保证效果的。
他思考着漫长人生当中那些和灵魂有关的手段，涉及到灵魂禁锢的术法不少，但无一不是危险至极。
片刻思索，他暂时把这强制手段列入PlanB，作为后备计划。
以雷霄€€奥古的眼光，能够明显看出亚连眼底的清澈和米兰达的态度中的软弱，用其他手段控制他们也不算难。
强制手段是下策，控制人心才是最佳方案。
这么想着雷霄€€奥古笑了出来，他让自己看上去更偏向于一个长辈的角色而非是长官，一手抚摸着右手边达米安柔软的头发，一边说着让达米安好好招待客人。
言语之间还为塔利亚的无礼表达了歉意。
塔利亚唱着黑脸，皱着眉表达着不满，眼中、身上的那种控制欲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那种收割生命的锐利感让米兰达马上缩起了脖子。
雷霄€€奥古绝对不算和蔼，但是如果有一个对比对象来做衬托，年长者的形象就更容易获取信任，可即使如此，他也仍然不将决定点落在自己手上，而是转移到年纪更小、看上去更直率并且和亚连等人有过并肩作战经历的达米安身上。
制造对立，再让看上去弱势的一方和亚连他们站在一起，最后用一个亚连更熟悉的对象作为连接，直接在潜意识中就获取了一定程度的信任。
这还只是几句话的程度而已，比起暴力手段，有这样心性手段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救命，下了一整天的雨。
噗，之前做攻略太大意了，博物馆要提前七天预约，笑死，直接不去。
第72章
雷霄€€奥古的招数是起效了的，不论他本人究竟是什么性格，但他带给专员的第一印象，就只是一个造型有些犀利、品味有些独特的小老头，甚至连带着对刺客联盟的感官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毕竟他的三个领袖都是老幼妇女的范畴，这显然不是传统能够带来危险的群体。
在专员记忆中的文化里，这甚至是公交车上都有会被让座的类型。
如果专员不是专员，想要迷惑他的心智来操纵他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好在专员的目的意识是非常清晰的，他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足够的认知。
只要能到达最终要到达的地方，走什么样的路并不重要€€€€专员是个彻头彻尾的结果论者，他对过程远没有那么注重。
从修复的洞穴里走出来，达米安感觉兜帽里的小可悉悉索索地从帽口爬出来，小小的脑袋趴在达米安肩头，感受着他肩上肌肉的紧绷，接着就歪着头去看达米安，“你外公完全没有问和我有关的事啊，达米安你怎么还这么紧张？”
“就是没有问才可怕，这意味着他认为这件事不需要询问也能确认。”达米安心里在打鼓，“咚咚咚”的连成一片，他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没有过任何反抗外公或者是母亲的经验，“不服从就死”的理念根植在他的大脑深处，这不仅是他对下面其他刺客的态度，也是雷霄€€奥古和塔利亚对他的态度，“他把这件事交给我可不仅是对你们的手段，也是给我的警告和测试，我不能失败。”
“所以，他想要你做什么，获得亚连和米兰达的信任吗€€€€米兰达信任亚连，所以只要亚连信任你就足够了……我觉得亚连还是很喜欢你的，”或者说，亚连是对和达米安这样有些嘴硬手狠的人交往很有经验，“所以，严格来说，你的任务其实在开始就已经完成了吧。”
“外公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些。”达米安摇摇头，让用手指摸着小可的小脑袋，一层绒毛摸上去很柔软，活物的体温带着些温暖。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很显然，雷霄€€奥古并不喜欢依赖别人，有强大的手下固然好，但什么都没有自己掌握力量来得重要。
将拉萨路池隔离开，也隐约让人看住了杰森的动向€€€€这既是想要获取所谓隐藏在拉萨路池中的圣洁，也是想要探寻杰森身上拉萨路池影响消失的原因。
€€€€如果拉萨路池的副作用也可以被圣洁所缓解甚至是抵消，那么他当然想要将这种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
即使亚连€€沃克说得很清楚，圣洁的使用需要适格者，这种力量并不是找到就可以使用的。
但是“使用资格”这种东西从来不是阻止雷霄€€奥古的理由。
米兰达一夜没有休息好，亚连出来便将她送回了房间休息，只有小可和达米安相处，这让交流变得更加容易。
很显然，达米安对小可的态度和对其他任何人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不会吧，你外公那么大年纪了，还想着要强行‘适格’吗？”小可瞪大了豆豆眼，“‘强行适格’是会死人，圣洁是神的力量€€€€向来都是神遴选使徒，什么时候轮到过人类往神的座前塞人？”
强入神之领域是会遭受惩罚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达米安眼色一暗，“你真的认为有神的存在吗€€€€说到底，再特殊的力量都只是一种力量，只要是力量就有破解的途径。”将力量体系破译出来，那自然是谁都可以成为这种力量的主人，这或许要花很多时间，但是雷霄€€奥古却不缺时间，他曾经有过无数次做这样事情的经验，而且€€€€“我不相信，没有人尝试过这种做法。”
对力量的渴望几乎刻在人的本能当中，尤其是战斗本能€€€€驱魔师既然存在组织，也存在想要战胜的敌人，那么这种渴望就不可能消失。
小可的尾巴在身后有些烦躁地扫动着，他没有选择欺骗达米安，而是用同等的真诚给予回报，“你猜得很对，曾经的‘第二驱魔师计划’€€€€教团确实有过这样的计划。”
“只是有过计划？”
“是最终还是回归成了只有理论的计划。”
因为失败了，即使是相同的灵魂和意识，同样的圣洁也未必会选中。
而且，第二驱魔师计划的残酷性捣毁了很多人的意志，强行适格的非人道性€€€€不仅是针对被实验者，对于实验实施者来说，也没有人能够真正撑得下来。
因为为了提高圣洁和人体适应的可能，教团的实验对象不是其他人，而是牺牲了的驱魔师们。
对于那些实验实施者来说，实验人体很多都是他们所熟悉的战友。
教团将死亡的驱魔师回收，提取他们的意识、清洗一部分记忆再投放到新的身体里，最终用原本适格的圣洁强行和新的身体融合€€€€但是，圣洁的适格本来就是具有偶然性的东西，没有人的灵魂是一成不变的。
这些已经牺牲的驱魔师迎来的往往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和一次又一次的记忆清洗，直到连灵魂都无法再维持。
秘密执行的计划击溃了许多实验员的心理防线，实验最终被反噬，一个恢复记忆的实验体无法承受真相的重量，最终为了某些难以宣之于口的爱意，让所有的实验数据和实验人员全部埋葬在了废墟之下。
只剩下唯一一个可以说得上“成功”的案例走出了那个地狱，带着对这个计划核心内容的“无知”再次进入了教团。
神田优€€€€不论他原本的名字是什么，不论他在记忆被清洗之前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事实就是他带着唯一的名字走上了和自己死亡前相同的道路。
能够从亚连的记忆中窥视到这些的小可感觉到一阵悲痛，最伤人的东西永远无法来自于敌人，而只能来自于同伴。
达米安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这种情感，他抚摸着小可的下巴，抚慰着他的情绪，但嘴上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哼，在没有搞清楚组织调性的时候效忠，就应该想到要有这么一天，不谨慎！”
“可，被圣洁的选中的驱魔师一般来说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吧，如果不加入黑之教团就要孤军奋战，千年伯爵在猎杀驱魔师、毁掉圣洁的时候，可不管驱魔师是否拥有所属，有一个可以给予经验的地方，对于无法和正常人融入到一起的驱魔师来说，就像是家一样……”
“但那不是救赎之地，而是另一个深渊，这就是依赖别人的下场€€€€如果是我，我宁愿自己来掌握自己的力量，不敢孤军奋战的人只是因为软弱。”达米安冷漠地说道，他怜惜小可的低落的情绪，但是对那些在第二驱魔师计划当中受到迫害的人没有一点怜悯。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任何失败他都要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并且承认所有物种、组织架构、人类地位之间的不平等。
战斗是从无平等的。
达米安的任务里，可没有敌人会因为是一个个位数年龄的刺客而手下留情，相反，像他这样看上去年幼的“软柿子”才是敌人喜欢集火的突破口。
这样情绪之坚定远超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级别。
回应着他的话，地下深处的拉萨路池泛起了波澜，池面跳动着和他的眼睛中闪烁的某种东西带上了相同的频率。
小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亚连和诺亚共感的部分能够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近距离圣洁的动向，这种感知通过专员的共同意识传到了小可的身上。
达米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但是小可却看得很清楚。
适格者的适格性都是在某一个瞬间、某一种情绪下突然获得的。达米安眉毛一皱，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某种东西结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是这个声音却没有源头，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近在咫尺。
他确定自己不会产生幻听，于是便开口，“小可，你听到了吗？”
“……声音？”小可一歪头，很显然是没有听到什么，“我能够听到你的心跳声。”他说着把圆圆的耳朵贴在达米安的颈窝里，通过血管中的血液流动，他能够听到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
“就像是冰块冰冻的声音，‘咔嚓咔嚓’的。”达米安形容着，又觉得自己的描述不够恰当，“物质实化、摩擦，还隐藏有流水音€€€€很清晰。”
小可一边摇头，一边心中其实便确认了这种异状的来源。
达米安的精神紧绷着，他尝试塞住耳朵，由此确认了声音并不是通过耳朵传播而来的，而是某种存在于大脑中的声音。
精神魔法吗？
他猜测着。
“幻听吗？”小可的黄色手手戳了戳达米安的额角，马上否认了对方的一个答案，非常确定地说道，“不是魔法，没有魔法的痕迹……”
达米安脑中排除着答案，小可突然飞到他面前，用手捧起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认真地说道：“达米安，你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在发光吗？”
不是让视线更有神的那种光，而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物理意义上的光。
达米安的眼神一跳，脸色绷紧，他的眼睛里可没有戴什么能够发光的招摇装置。
“圣洁。”
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达米安猛然回头，话音才落的杰森正倚靠在一棵至少要四人才能合抱的树干上，他眼睛一眯，蓝色的瞳孔中就落入了绿光，圣洁发动的表现一览无余，额前的一撮白毛无风自动，像是在回应杰森眼中的颜色。
视线相对，杰森和达米安突然一阵福至心灵，一种精神同调的感觉传到彼此的精神世界中。
他们一瞬间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和思想。
奇妙……并且，危险。
元宵节快乐吖！
第73章
€€€€这是什么。
杰森和达米安的大脑里同时冒出了这个念头，两个人又同时感受到了对方大脑中相同的思想。
对视的眼睛里是相同的震惊。
€€€€那是奥古崽子/托德的声音？
€€€€心音。
内心相通的声音让他们意识到两人意识的连接。
这太过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永远无法完全把自己的信任托付给谁€€€€即使真的有，也至少不会是彼此。他们倒是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或许未来也不会缺少这样的经历，但让他们接受自己对对方敞开大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样猛然间失去屏障，让他们俩都怔住了。
“托德，给我管好你的大脑，闭嘴，也不许窥探我！”达米安率先凶狠了起来，话在出口前就已经传达到了杰森的那里。
顺着言语传达过去的，还有达米安仿佛炸毛一样毫无平静的情绪。
“谁TM对你那渴望关注的大脑感兴趣，能管好你自己再说吧。”杰森的话这样说着，脑子却带着一些微妙的冷静，思考着这或许是来自拉萨路池中的圣洁和拉萨路池的关系，如果说他是因为死而复生从池水中爬了出来才会和圣洁产生连接，那么达米安呢？
他曾经也泡过池子？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征兆，拉萨路池是“恶魔之池”，其对人的影响是很难消解的。
“呕€€€€收起你无谓的担心，我可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幼崽！”达米安毫无障碍地感觉到了杰森的心情，感觉一阵如芒刺背，他根本不能适应这样拐弯抹角的关怀。
但是，事实上的他却并不讨厌。
很难被他自己接受的事实是，他是渴望得到更多关注的。
€€€€当然，这个关注他的要是特定的对象才行。
通常是他的外公和他的母亲，当然，在塔利亚和杰森的侧面烘托之下，他对还生活在别人描述中的“父亲”也非常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