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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千岁 第149章

江南或好或不好,传言或真或不真,留由去过的人决断,但心存向往的人仍可大胆前行,沿路总有一处风景不会让人败兴而归。

“去吧,回家吧。”晏淮清说。

李胜眼中又滚出了几滴热泪,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玉佩和银子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家。

他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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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阁出了暗室里有那样的东西,他们自然时要去看上一看的。

李浔抱着人夜行于京都城的屋脊上,如烟一般在月下飘过,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云锦阁的所在处。

云锦阁里头的贵重物什多,所以墙做得又高又厚,他二人躲在后院儿的大树上观察了一会儿,就看见了李胜弄出来的那个洞。那洞在茅房和大树之间夹着,一股味儿熏出来,还真没人愿意去那里看,他们这个位置正正好好地能看见。

那洞拐个角就是楼阁的偏门,只是偏门也落了锁。

再盯着看了好几息才发现了端倪,那偏门旁钉了一块儿和木墙颜色相近的窄木板,但借着月色换着角度,就能发现其颜色质感的不同。

李浔暗笑了声,没想到这李胜为了偷溜出去买药,竟然想了这么多法子,也居然都没有让柴源进发现。不知是该夸赞一声机灵,还是暗唾柴源进大意。

在树上蹲了又有半炷香都没听见里头有别的声音传来,李浔才抱着人落在了后院儿里。

接着巧劲打开了木板,他二人躬着身子进了里头。

李浔心中有些好笑,云锦阁来过不少,回回都是被捧着供着,没曾想有一日还要这样偷偷摸摸。

木板重新被合上的时候,堂中就一点光亮也没有了,李浔怕晏淮清会碰伤,想折根蜡烛借点光,于是凭着当初的记忆往某处走了几步。

晏淮清就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他伸手一摸,却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接着身侧的墙嘎吱几声就空出了一道缝。

两人在一片昏黑中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从缝隙中走了进去。

暗道弯弯曲曲,要下不少的台阶,墙壁又湿又滑,带着浓重的土腥味。约莫走了一盏茶,一片昏黑中染出了几分柔和的光亮。

像是蜡烛发出的光。

他二人加快了脚步,前途的路也越来越宽敞、越来越亮,直到最后……他们终于走到了李胜所说的那个宽敞的地儿,也终于看到了那三件被整齐挂在墙上的衣袍。

第171章 【陆拾柒】复

“你可还记得秃鬼山的那一夜,全城的人皮傀儡都聚在那里,高高的篝火堆上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他的胸口还挂着一个金乌图腾。”

李浔负手站立,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高挂在墙上的三件衣袍。

“我记得。”晏淮清说,随后指向了挂在左边的那一件白色的。“与这相像的很,不过不如这精致华丽。”

就像李胜自己所说,他只是云锦阁中的一个当差小二,对于时下的衣服款式了解的也不多,只隐约觉得这一身白与大晏男子常穿的道袍有几分相似。

可他又怎知,这是祭祀时才会出现的礼服。

这密室的烛光不算太亮、也不算太暗,泼在挂在墙壁的衣袍上,即使他们没有凑近去观察,也能隐约看见衣袍上绣着的暗纹。

接着,晏淮清又指向了中间的那一件玄色龙袍。“这是龙袍不错,却是前朝的样式,前朝崇尚金乌,以玄色为尊。”

话音落下,他二人便在昏黄又柔和的烛光当中对视了一眼,也都从彼此的眼中瞧见了些了然。

他们没有多说,默契地开始在这暗室当中仔细寻找。直到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抬头,终于看见了刻在顶上的东西。

金乌图腾。

又是金乌图腾,还是金乌图腾,果然是金乌图腾。

“果然如此。”李浔哼笑了一声。

不过眼前的这个金乌图腾又与别三处的不同,它更要精致、更要华丽,刻在石砖上就像是浑然天成,凿下的凹槽处还添上了金粉,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灼灼的光,烛芯一晃,整个图腾就像是要烧起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也都有了数,却也并未在云锦阁多谈,而是默契地开始往原路返。出了密室,又摸着黑顺着来时的门洞翻出了云锦阁,随后李浔抱着晏淮清直奔坤宁宫而去。

半炷香后,两人终于进了东暖阁,晏淮清将灯给添上,李浔烧起了炭盆。

“冷着了吗?”李浔碰了碰晏淮清的手,“还是有些凉,方才叫你吹着风了。”说着,便握着人的手到掌心揉搓了起来。

“无碍。”晏淮清喟叹一声,享受了片刻这样的温存才走到案桌,又拿起了纸笔。“此事有了头绪,却还是得写下来捋一捋才能清楚。”

知晓这是他的习惯,李浔也不多说,开门传唤小玉和小兰沏壶热茶来。

他自个儿倒是提着那壶冷的,悠哉游哉地晃到了案前坐下,撑着下巴耐心地看着正埋头苦写的人。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牵扯,谜底一点点一丝丝的展露,可之前就是少了些关键的信息,让人如管中窥豹、雾里看花,看得片面也看得混乱,思来想去怎么也组不成一件完整的事儿,猜不到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

今日见了李胜、去了云锦阁的暗室,倒是什么都明白了。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他拎着小茶壶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口冷茶,凉意灌到喉口的时候,觉得有些快意、又觉得有些悲哀。原来这世间想让晏悯死的,不止他一人;可原来这样的精心谋划,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也同样要以天下苍生为代价。

半壶冷茶入腹,身旁传来了搁笔的声音。

晏淮清举着吹了吹墨,将那写满了的纸递到了李浔的面前。“大致是这些了,你且看看如何,是不是……与你想得差不多。”

李浔接过时笑了下,“我为你批阅作业,你合该尊称我声夫子。”

“学生不才,有劳李夫子了。”晏淮清十分谦逊,又择了一支笔,沾了朱砂后递到了李浔的面前。

李浔拿过笔扫了几眼,低声将上头零散的字词读了出来。

“前朝崇尚的金乌图腾、前朝形制的斧凿器具、前朝的玄色龙袍、前朝遗留的重云山庄和《密诡簿》……”最后视线落在了写在正中的“晏悯”两个大字上。

他轻笑一声,把手中的宣纸平放在了案上,抬腕挥笔,将正中晏悯的名字给圈了起来。“你想的不错,晏悯确实就是那个阵眼。”

“而这精心布下的移运术,移的是国运!那幕后之人,正是前朝遗党,他欲将大晏国运换移到已衰败的旧王朝上,与天争个起死回生!”

说完,他又接着晏淮清落下的字词边看边读,“出现在京都城外的万人白骨坑、散布了满城的人皮傀儡、太平街上异常的云锦阁、被遏止打断搜索、接连出现的替死鬼……”

蘸着朱砂的笔尖悬在纸上,不过这次晏淮清没等李浔开口,抢着说:“此事之所以错综复杂、之所以会牵扯到这么多的人,只因那幕后之人本身便与晏悯有联系,之前的赵磐、戚永贞、晏鎏锦等人,不过都是晏悯以及那人怕事情败露找的替死鬼。况且纵观天下,能同时让这些人做替死鬼的,也只有晏悯了。”

说到这里,晏淮清轻叹一声。“难怪当初在雀儿坡,晏鎏锦那般不愿回到京都。”

父子之情,竟是谁也没能得到,不知该唏嘘公平,还是不公平。

他又道:“柴源进就是那人的一个应声虫,当初帮我上位也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也因此晏悯是阵眼,才会让我不要动他,就是怕我会坏了他们的阵。”

李浔颔首,却又扶额笑了下,笑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讥讽。“如此说来,他晏悯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棋子罢了,这么多年自以为大权在握,实则早坠入了他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让我们猜猜……那人是以什么身份留在的晏悯身边,又是怎样说服自满自负、自私自利、将大晏视作私人之物的晏悯,做一些有损于大晏利益的事情的?”

话音一落,两人皆在此时抬眸,而又在下一瞬对视上。

那一刻,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道:“通神!”

是晏悯一直在修炼的通神之术。

如此一来,便是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晏悯登上皇位之后,不再满足做一个只活百年的凡人皇帝,他贪婪地想要永生永世大权在握,所以走上了求长生的这条路,而那幕后之人、那前朝遗党便是在此时站了出来,借口有一通神之法能帮助晏悯与天齐寿。

实则借通神之事、谋复国之便,哄得晏悯欢心之后,便借着皇权开始布下这移运大阵。

李浔猜想,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虐杀生灵来祭阵,那幕后之人定早早地将人皮傀儡一法献给了晏悯,却又不会告诉晏悯关于人皮傀儡的真实目的,只说这个可以培养一批永不叛变的忠诚之士,帮助晏悯更好地集权、监控文武大臣、京中百姓。

依晏悯的疑心、自负和不择手段,必定欣然接受了这个法子。

也就是说,人皮傀儡一事晏悯一定心知肚明,并且十分赞成,所以才会在他当初售卖香囊的时候紧急叫停,也会在此事将要被调查出来的时候,接连卖了赵磐和晏鎏锦,保全他自己。

而那幕后之人在哄骗晏悯的同时,也在徐徐展开他自己的复国大计。

“如今看来,柴源进、雁音、柳因等人都是一丘之貉,”晏淮清轻叹一声,“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也不过就是那人计划当中的一环。”

“不用或许,我们便是。”李浔坦然承认道,又说:“那人的目的便是搅浑京都这潭水,致使朝中内斗而无心关注他在暗中做的那些龌龊事,保证他的计划顺利实施。

“我刚将你从牢中救下后,非但没有急着借你来与晏鎏锦争斗,甚至还与晏鎏锦达成了一致来隐瞒你的身份,所以他心中不满,故派出了雁音在其中挑拨离间,玉壶碎片一事便是他们刻意谋划的。那东西能从你这里到晏鎏锦手中,就是有雁音和柳因在暗自联系。

“雁音怕我气急将你斩杀,让晏鎏锦一家独大,因此又下了鸳鸯蛊在你我身上,来保你性命。谁知他身死,你又早先在重云山庄找出了《密诡簿》,所以自然而然地牵扯出了人皮傀儡一事。”

李浔往嘴中灌了一口冷茶,“那人知道人皮傀儡已经败露,又怕你我暂时放下往日恩怨联手处理此事,是故在你我第一次去云锦阁之时,就派柴源进将€€蛇戒指给了你,妄图引诱你夺权。

“哪知你志不在此,我们又携手将赵含秀、戚春文母女二人给拿下,断了他们控制人皮傀儡的香囊来源,当我们还试图诱敌深入时,他们彻底乱了阵脚,急忙忙地游说晏悯阻止我们。

“当然,即使他们不说,晏悯也不会放任我们继续做下去的。

“可他们哪知我私下还在暗查此事,而后我又将巫朝请了来,让他研制出了药囊,惹得整个京都城的人皮傀儡都暴乱,让这腌€€之事藏无可藏。最终无法,只能你推我我推你,将赵磐给推了出来,赵磐……”

他顿了顿,想吐出的话在嘴中滚了几滚,不过又很快地恢复神情,继续道:“赵磐虽对此事不甚了解,却也还是做了替死鬼。

“死了赵磐我自然是不甘心,便将晏鎏锦也拉下了水,彻底乱了他们的计划。

“可谁都知道此事到这样的程度,他们的粉饰的太平已是摇摇欲坠,再进几步,或许事情的真相便会天下大白。他们不愿如此,怕我再生变故、也怕我怕坏了他们接下来的打算,于是一道圣旨,让我和司内在晏悯近臣曹瓦的监视下南下眉州。

“晏悯大抵也知道人皮傀儡是晏鎏锦替他挡了灾,加上淑妃等人尚且有用,是故还将淑妃留在宫中,这也为日后埋下了祸端。

“先前生出了那么多事端,幕后之人心中有气是一,怕你我真的和解了是二,是故在南夷入京之际,吩咐柳因游说淑妃等人,提议让泠河去和亲。就是不知子卯叔一事是不是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了。

“再后来,发现你亲自上门商谈皇位一事,便将计就计。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暗中劝说晏悯退位,但不重要,你还是登基了。而后又叫柳因教唆晏鎏锦、淑妃等人逃出牢狱、起兵谋反,让新上位的你只顾和这些乱臣贼子周旋,不再关注当初还未解决完全的人皮傀儡。

“你当初说有吏部左侍郎钱子轩等人谋反,我猜想或许也是他们的手笔,就是为了给他们自己拖延时间。

“当然,事与事之间终究是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一两句话只能说个大概,也扯不清楚其中的了。”

李浔一声叹息。

云锦阁密室中的三件衣袍的发现,才真正地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了一切,他们心惊地发现,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有那前朝遗党的影子,所有的动荡不安都有他们的刻意挑起。

竟是让大晏不安、让民生艰苦。

“拖延时间?”晏淮清抿了抿唇,握着笔在干净的纸上随意地画了下,又猛地抬起头问:“可是在我登基之前,白骨、人皮傀儡这些就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照理说,既然阵法已经不需要阴邪之物滋养了,那即刻移运便是,他们又为什么要继续拖延呢?这拖延的,到底是什么时间呢?”

“重华此言有理。”李浔不语,指尖错落地在案上敲打着,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清脆响声。

两人皆在沉思

片刻后,李浔复又开口道:“那人迷信巫蛊、阵法之邪术,前朝也格外地崇尚鬼神,会不会他们是在等待一个日子?一个对于他们而言的良辰吉日?”

晏淮清搁下了笔,倏地站了起来。

“有,是有的!”他在书架上转着,一层一层地看下去,似乎在寻找什么,嘴中又念念着说:“我曾看过一些记载前朝习俗的杂书,他们格外看重祭祀一事,一年中有一日是他们认定的大吉之日。”

不一会儿,晏淮清从木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快速地翻动了起来,哗啦啦的翻页声清脆又绵软,李浔静坐等待着对方找寻的结果。

“有了。”晏淮清跪坐下去,将手中的书往李浔的眼前一递,手指指着一行道:“以清明为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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