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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关道 第219章

李晰不说还好,一说好多本来好了的皇城军又开始吐了,现场除了甯步流和陆朝风之外也都绷不住了,就连林玉晚都捂着嘴跑出去了。苏阖轻轻掩着口鼻,无比庆幸刚刚的百姓已经走光了。

随后李异拎着旁边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门檐上跳了下来,朝着轿子行了个礼:“陛下,恕臣御前失仪。”

李君仁深吸了一口气,用帕子捂着鼻子掀开轿帘,结果一眼看到李异手里提着的东西,吓得直接坐了回去:“你……你拿着什么东西!”

众人把目光移到李异手中,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他们以为李异手里提了个包袱,结果居然是一个人的头颅!

“哦,金……金什么玩意儿的头颅,名字不记得了,就是罗恒的那个先生,也是策划整起事情的人,包括之前的先皇囚禁数百名女子,都是他出的主意。罗恒其实只是个办事儿的。”

“那……里面这些人是……”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他们打算一夜之间杀死相府上下几百口人,包括丫鬟小厮,灭门案肯定会震惊朝野,来调查的就算不是皇帝也是个大官,到时候来一个控制一个,满朝文武一锅端了,总有一个都能刺王杀驾……”李异随手把头颅扔到一边,摊了摊手。

“这个计划……不知道该说是狠毒还是疯狂……”一直抱着琴没说话的元嘉裕终于忍不住了,“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

“孤注一掷了么。”李异耸了耸肩,“所以我就带着藏锋楼的杀手先下手为强了。他们不是要杀光相府满门吗,先自己灭个门体验一下咯。”

众人这才发现他后面的屋顶上还密密麻麻站了将近百人,除了€€眉之外,大多都是黑巾覆面,宽肩窄臀,看不出年龄,但个顶个的都是高手。如果阳关还在这里的话应该能发现藏锋楼几个阁的阁主和每个阁的精英都来了,还有曾经的冰台军军属孙吴子。

苏阖还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哎……你不是叫……秦坎吗?”

当初在藏锋楼跟苏阖有一面之缘的李异的异母弟弟秦坎笑眯眯朝着苏阖挥挥手,明明隔着很远,但是声音还是清晰可闻:“哎呀,被美人记住真是一件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呢~”

“咦,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凑热闹的陈苗苗喊了一声。众人纷纷看向她,“师兄?你师兄不是张潮和林玉晚吗?不对林玉晚是你师姐……”

“我爹跟他舅舅是师兄弟呀,所以他也是我师兄,小时候见过几面。他舅舅的爹好像是秦叔宝的后人来着,所以我也用双锏。”

“然后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舅舅是李振艾的亲兵。”陈苗苗摸了摸下巴。

“怪不得能把妹妹嫁到将军府……”甯步流突然明白了什么。

“可惜……被我那亲娘糟蹋了。”李异讽然笑了一声。

“就算这样,我舅舅临终前还念叨着光复冰台军,死了都没有瞑目。他要是知道冰台军的少将军在做杀手的话,估计会气活过来吧。”

秦坎将匕首收回怀里,居高临下地望着满院的尸体,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李异让那个金什么玩意儿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嗯,是让他对着他族人的脑袋说的,说了十几遍了,说错一个字换一个脑袋捧着,反正在场所有人的脑袋都给他捧过一遍了,确实问不出什么来了,估计这里就是他们在中原最后的兵力了吧。”

秦坎的话音刚落,气氛霎时陷入了静默,所有人都被李异等人残酷的手段震惊了,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李异一开始的职业,是个杀手,而且,是江湖第一杀手楼藏锋楼的首席杀手。而元嘉裕等人却像是第一次认识李异一样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除了甯步流还有徐凤冕之外,其他人第一次见到李异的时候,阳关都是陪在他身边的。徐凤冕跟李异相处的时间也不长,那个时候的李异虽然也自恋又臭屁,又矜贵又难伺候,但是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像是把人当做蝼蚁一样的眼神。

是他疯了吗?还是说,这就是他的本性?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轿子里的皇帝,事已至此,该如何处置,的确是需要皇帝做一个决断了。

李君仁看着李异从怀中掏出手帕一根一根手指仔仔细细擦过去,一边擦一边跟旁边的徐凤冕说着什么“金瞳鬼的血管比中原人的好割”,徐凤冕捂着耳朵直跳脚,说自己今晚上一定会做噩梦。李君仁突然就没有办法问出口李异为什么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把所有的金瞳鬼都屠杀殆尽。

他注意到,李异刚刚看着自己满手血腥的时候皱了皱眉,手有一个往旁边一递的动作,递空了才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来。

李君仁估算了一下,按照手伸过去的那个高度,正正好够那个身高刚到他肩膀的阳关掏帕子放到他手里。

李君仁突然想起,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他请群臣饮宴,阳关和李异也被邀请,宴席上有一道螃蟹,别的大臣要么怕御前失仪不怎么动,要么就非常没有形象地大快朵颐。只有李异全程在帮阳关拆螃蟹,而且拆得特别精细,是那种完全可以用筷子夹着吃的程度。

拆了几个之后,阳关就从怀里掏出帕子,拉过李异的手,也是这样仔仔细细地,一根一根手指帮李异擦过去。

当时李君仁看着相处的两人,莫名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李异适合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的话,那阳关就是独属于他的那个太阳,就算自己西沉,他也会将自己的光留在满天繁星上,让他们陪伴在李异身侧,使他不再孤单。①

“诸位爱卿,”李君仁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听起来特别低沉,“天色不早了,诸位先回去休息吧。”

“请诸位放心,关于这件事情,朕……我,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

距离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距离皇帝给他们答复的承诺也过去了半个月。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又是谋反又是欺君又是牵扯到边关和旧案的,朝廷到现在还炸着呢,别说半个月了,一两个月也很难商量出个结果来。但众人明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个地在永宁侯府内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排除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在这一群没耐心到几乎狂躁的人中间,苏阖依旧是最镇定的那个,作为一个理智的人,苏阖从一开始最担心的,一直就是李异。而众人之所以那么着急上火,其实也是因为李异的状态,非常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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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还记得月影刀名字的由来吗?不记得的指路20章~

第368章 所爱之物会变成精灵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堂堂一个永宁侯府,除了几个长住在这里的人有自己的固定房间之外,其余的空房间都是被当做客栈来用的。

此时,永宁侯府内就住着来自玉虚宫、乌岩堡、王京岛、凤阳门的客人们,四个门派四个门主钦定的接班人:林玉晚、元嘉裕、万俟瑛、江映容都来了,简直是少主开会。

唐静海已经被皇帝接进宫里去了,而乌岩堡……不知道为什么,万俟瑛死活要跟来,同来的还有他的一个师兄,叫卢塞。

众人第一眼见到那个师兄的第一反应就是高,贼高,比李异还高上那么一点,但是身材却并不魁梧,属于那种精悍强壮的类型。如果阳关在的话应该能认出来,这是当初他在橘杏谷混进的那个外族舞乐团里面那个个子很高的异域舞女。

卢塞来到永宁侯府第一件事就是问陆朝风,当初是不是捉到了一个金瞳鬼,是不是还关在嘲风军里。

他这一说众人才恍惚想起来很久之前抓到过一个金瞳鬼,但是因为灵狐小分队里面出了个叛徒,把他放跑了,然后在唐门的时候又被阳关一刀断了手,被抓了回来。

这个人似乎对阳关和阳关他娘恨之入骨,而且嘴也很硬,就算是陆朝风也没办法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来。后来事情一多,又抓住了弥乐摩巽,他们也有别的途径知道蜃地四鬼的事情了,所以渐渐把这个叫金魂的金瞳鬼抛在了脑后。

“你认识他?”陆朝风问。

卢塞点了点头:“嗯,我能见他一面吗?”

“这……”陆朝风有些犹豫。

“我带他去吧。”李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一贯的没有什么表情,但看得人有点心里发寒。

陆朝风看了他好一会,李异不躲不避,跟他对视,最后陆朝风移开目光:“行吧,你带着他去。”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跟在陆朝风后面的燕禹歌,嘴巴张得都合不拢了,那可是一军统帅陆朝风!连皇帝都敢揍的陆朝风!居然让步了?!这永宁侯是个人物!

陆朝风便让燕禹歌带着他们来到位于京郊的军营,澹台瑾和嘲风军剩下的兵马前两天也赶到了京城,三人朝澹台瑾说明了来意,澹台瑾第一句话问的却是€€眉的状况,听说€€眉已经能跑能跳能杀人之后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相当爽快地就放行了。

三人顺利地来到军营里的地牢内€€€€京郊这一片地方算是嘲风军专用的,所以一些基础设施都很完备,那个金瞳鬼在出征的时候是交给大理寺暂时关押,澹台瑾回京了之后才把他接回来。

在知道金瞳鬼会用幻术影响人之后,那些大理寺的衙役就把他的眼睛绑上了,所以出现在三人眼前的,就是一个瘦骨如柴、眼睛用黑布蒙着,嘴上全是络腮胡的少年,那胡子还是金色的。

不过李异却觉得其实金瞳鬼的幻术并没有神奇到那种地步,最多就是让人产生视觉上的错觉外加影响人的情感之类的,如果要控制一个人去做什么事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然的话罗相的那个兄弟冒着生命危险顶替罗相上朝,干嘛不直接下命令让皇帝自戕好了,仅仅只是加深了一下皇帝对二皇子的执念,感觉跟玩儿似的。

况且当初在和盘陀那么多金瞳鬼,也就起到了让人精神恍惚的作用,所以像之前说的影响文武百官刺王杀驾之类的起码要两个以上的金瞳鬼,还要内力特别高的那种,一个影响他的心智,一个对他下达命令,就算把人成功弄成了傀儡,提线师也不是完全不需要水平的。

所以其实金瞳鬼的计划根本就是前路断尽之后的困兽之斗,成功率不值一提。李异杀他们,更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泄愤。

“你还记得我吗?”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卢塞突然开口道。

李异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认识的?

却见卢塞左右看了看,对一边的守卫招了招手:“把他眼睛解开吧。”

“这……”守卫愣了愣,看向李异和燕禹歌。

“无妨,我有对付他幻术的方法,况且我身边的这两位,还不至于被区区地字级别的人的幻术所迷惑。”

那守卫又看了看李异,李异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守卫们把金魂眼睛上绑着的布摘下来,顺便帮他剃了个胡子。怎么说呢,一个人长久地陷入黑暗确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李异印象中的金魂原本是一个相貌精致到妖艳的少年,加上那一头金发金瞳,更加不像人了。但此时,虽然剃干净了胡子,但是眼金魂却是双目无神,一头金发都失去了耀眼的光泽,如同枯草一般,尽管身量还是个少年,但看起来却像是生生老了十几岁一般,看着有些可怖。

他呆呆地看着走到面前的卢塞,良久才有了一点反应,张了张嘴,却过了好久才发出了一点声音:“你是……卢塞?”

“图兰碛很大,里面不仅藏了个蜃地四鬼,也藏了很多不世出的部族。我出身于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部族,沙罗族。”卢塞突兀地开始自我介绍,“十岁那年,我因为跟父亲吵架,一个人跑了出来,结果遇到沙尘暴,在沙漠中迷了路,结果在一块避风岩后面遇到了跟我一起躲避风沙的他。”

“其实金瞳鬼的幻术分两种,一种是影响人的心智,让人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这是天分;另一种是靠瞳术让人产生金色的残像并让人产生幻听,这其实是一种功夫,类似于中原的金钟罩铁布衫一样。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所基于的,都是对方的视力。”

“的确,所有的幻术对盲人,都是没有效果的。”

“嗯,所以,他的幻术也对我没有效果。”

“?”燕禹歌惊讶,“你是盲人?”看着不像啊……

李异上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卢塞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不过他本身的名字和长相看着就不像中原人,乌岩堡那边本来也外族居多,外族人有蓝绿眼睛的也不算少见,所以李异也不是很在意。

现在一看,虽然是蓝眼睛,但是正常人,哪怕是纯黑的眼睛都能看到里面的瞳仁的纹路。但是卢塞却只能看到一片清透的蓝,里面的纹路非常浅淡,几乎快要看不见,就像两块纯净的蓝宝石一样,虽然好看,但是看着有些诡异。

卢塞歪了歪头:“嗯,我们一族的眼睛都跟别人不一样,看具体的东西非常模糊,基本只能看到色块的样子,但是我们能看到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卢塞指了指李异旁边,“你身边有一个非常清晰的人形的念体,红色的,红的跟太阳一样,看身高应该是和金魂差不多的少年或者少女……应该是个少年,散着头发,穿着€€袍,看身材武功应该很好,他好像在笑……。”

“你应该很爱他。”

李异一怔。

卢塞将目光投向金魂,继续说道:“我当时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就是因为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边却有一个黑色的人形念体,颜色之深能让人感到恐惧。”

“你……你在说什么?”燕禹歌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究竟看到什么了?你能看到人的魂儿不成?”

“不是魂儿,”卢塞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念体。”

李异皱着眉:“你说的念体,难不成是……一个人的所思所感?”

“哦,理解能力很好么。”卢塞点了点头,看起来很高兴。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对各种事务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比如说一个人非常的喜欢动物,哪怕他不开口,也没有任何照顾动物的举动,也有很多第一次见到他的陌生人也能感受到他是一个这样的人。这种你们中原人称为气场或者气质,但在我们眼里,这其实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念体导致的。”

“在我和我的族人们眼中,像这种人身边就会有很多红色的小动物形状的念体围绕着,如果他最喜欢猫,那么猫的念体就会非常红。”

“念体是分颜色的,越是喜欢或者执着的越红,越是讨厌或者害怕的越黑,当然还是有别的颜色的,总的来说比较正向的情感都是红色、橘色、黄色这一类的,负向的情感就是蓝色、绿色、黑色这种。比如你的肩膀到胸口这一片在我眼里就是蓝紫色的,应该很痛吧,但你又不至于讨厌自己的身体。”

“没有什么特别感情但是必需的东西就是白色,比如身体,身体好的偏一点点红,身体不太好的偏一点点蓝。完全不在意的就是透明,看不见的。”

“人有讨厌或者害怕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你会那么关注他身边那个黑色念体?”李异听完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继续刚才的问题。

“因为很少见啊,你们两个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罕见的人了。怎么跟你解释呢?”卢塞有些苦恼地摸了摸下巴,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人是要生活的,要生活的话,就要想很多很多的事情,就算有很喜欢的东西,颜色大部分也只是绯色,能到橘色已经很了不得了,基本就是别的什么事儿不干只执着于那一件事情那种程度了,当年李白对酒估计也就这点颜色!讨厌的东西也一样。”

“只有将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执着进骨子里,炽烈地去将所有的情感投放在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上面,才有可能出现非常纯粹的红色或者黑色,而且越是执着,那个东西的形象就越具体。”

“但是这样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迷失掉自己。”

“他那个时候才多大?才十几岁吧,虽然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但是人这种东西都是有相似性的,十四五岁的小孩儿不正好是皮的窜天的年纪吗?天不怕地不怕,他能怕什么怕成这样?或者恨什么恨成这样?我甚至能从那一团黑色的念体里面看出他害怕的那个人究竟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说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害怕或者痛恨那个人都不为过!”

“我曾经见过一个背负着全家被灭门这种血海深仇的人,他身边也只有一灰一橘,形态也不算特别清晰,我只能看出来橘色的那个是个女人,就这样他还被你们称为失心疯丧门鬼咧,就是你们那个什么六扇门的总捕头,叫卓尔的。”

燕禹歌此时已经不看卢塞了,改盯着李异看。他虽然比不得周澄澄和陆霁一天到晚跟李异打交道,也不太熟悉李异的性格。但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所有人都觉得李异太反常了。

因为情绪。

失去爱人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呢?

他见过陆朝风失去玉壶后的痛不欲生,也见过军中一对断袖战友失去另一个时的歇斯底里;他见过陆朝风无数个夜晚一口一口闷酒吞进肚中的沉郁,也见过自己的那位同袍化悲愤为力量,浴血沙场,取敌人首级血祭自己的爱人,却在这后一病不起的消沉。

但是李异不一样,他太过冷静了,他不是那种装出来的镇静,而是一种阳关依旧在他身边的平静感。

但是阳关分明不在了。

“你的身体快要变得透明了。”卢塞突然指了指李异。

燕禹歌张了张嘴,撇过头,他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去评价李异对阳关的这份感情。

这个人,哪怕完全忽视掉了自身的存在,也要将阳关的样子,原原本本地印在脑海里,一天十二个时辰,每刻钟,每炷香,每盏茶的时间,都用来拼命地思念阳关。

所以卢塞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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