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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狂奔的人群停滞住了,每个人都放轻放慢脚步,沉默地、排着队地鱼贯而出,从小在军营混大的陆霁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么齐整的队列。刚刚松了口气,却见林玉晚冷哼一声,话却更短了:“礼数呢?”
于是陆霁和一群影卫就看到玉虚宫的弟子们站在殿外,比他们见过的所有香客都要虔诚地对这六位尊者做了个揖,那句“福生无量天尊”颂得那叫一个整齐划一,中气十足,比军中拉练的号子喊得都精神百倍。
陆霁差点笑出声来,林玉晚却依旧没什么表情,转过身对几个尊者行了个礼:“无量寿福。”
“玉晚啊,回来了?”明真尊者是个又圆又矮的小老头,两道弯弯的眉毛,眉尾垂下来好些,两只眼睛眯的啊,打远一看两道缝儿,表情倒是笑么滋的,嘴一咧,露出了就剩一颗的门牙,像足了图画上的寿星老。刚刚也只有他对陆霁有个笑表情,现在看来,对林玉晚也很和蔼。
“回明真师叔祖,是的,我师父刚走?”
“嗯,走了有两天了,走之前托我们照看一下你。”明真话还挺多,絮絮叨叨的,开始跟林玉玩唠起了家常。
林玉晚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然而文真尊者却不想让这一茬就此放过,冷哼一声:“师侄孙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明真尊者收了口,望向文真尊者,太清殿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林玉晚依旧没理他,却是转过身看了一眼陆霁,陆霁对她笑了笑,两只手抬了抬,做了个口型:“我没事。”
林玉晚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抿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陆霁还是能看出来这个表情,说明她心底藏着一股子怨气。
至于这股子怨气是对谁的,也不用多猜,陆霁微微叹了口气,同样都是师父,跟甯步流甚至他爹比起来,牧天游委实有些不靠谱。这就是有妻有子的六十岁老男人的任性生活吗?
显见文真尊者脸越来越黑,陆霁赶紧行了个礼:“文真尊者,阿晚她是……”
林玉晚却一把拉下了他的手:“就是我刚刚说的意思,我愿意让他越俎代庖,替我管理一些玉虚宫内的事情。”
文真尊者一拍扶手:“他一个外人,如何能做玉虚宫的主?”
“他不是说是我的徒弟吗?我认了,既然是我的徒弟的话,就不是外人了吧。”
“可他之前已经说了不是我玉虚宫的弟子!”文真此时颇有些鸡同鸭讲的感觉。
林玉晚又出了会神,继续回道:“可这里是玉虚宫,他是不是我徒弟不是我说了算?”
“你……我不允许你收他当徒弟!”文真尊者脸涨得通红,“啪啪啪”地拍了三下扶手,“你师父不在,我们就是你的长辈!收徒这么大的事情必须经过我们的同意!”
陆霁感受着手腕上温热的触感,早已经呆住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纷杂的念头:她是怎么知道我把自己说成了她的徒弟;她会不会觉得我很蠢;第一次见到她跟别人吵架哎;吵架的时候也那么好看……
“那好吧,我就不收他当徒弟了。”林玉晚放下陆霁的手。陆霁还没感觉出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但随即林玉晚一把揽住陆霁的肩膀,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其实他是我的情人,我带他来这里,是为了和他成亲的。”
……
“所以因为停云大师失踪了,师父你和牧天游就掰了是吗?”阳关眨了眨眼睛。
甯步流看了看天色,下了一晚的雪,整片天都是灰蒙蒙的,偶有几缕曙光透出来,预示着天快要亮了:“嗯,其实我跟牧天游本身关系就一般,他是个父母具在,有妻有儿,讲义气重感情的寻常男子,哪怕天赋异禀,走的路也偏不到哪儿去。而我的父亲叛逆,反抗家族,母亲是个蛊师,人人喊打,从小东躲西藏颠沛流离,从根儿上就是歪的,哪怕我那个时候一直在做好事,我俩也不是一路人。能处到一块儿全靠停云调节。”
“看不出来,停云大师还有这种本事。”
“其实也没有多大点事,停云失踪后,我和天游一直在四处寻找,过程中发生些口角再正常不过,但停云已经不会在我们身边劝架了……于是我们越吵越凶,天游甩了我一句‘恶心的怪物’,我在他肩膀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洞,便自此分道扬镳。”
阳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突兀地开口,目光灼灼:“放心吧师父,你有谁这么说你我揍谁!牧宫主也照揍不误!”
甯步流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阳关摇了摇头,试图平息一下心头的愤怒,却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问道:“皇宫的事情,师父你找了牧宫主帮忙?”
甯步流点了点头,随后苦笑了一声:“其实说天游是个好人来着,这些年我一直没来玉虚宫,也是因为不想打扰他。”
“听师父你的意思,停云大师不是好人?”阳关敏锐地捕捉到甯步流一丝不自然的语气。
“当然不能这么说。”甯步流矢口否认,但随即脸上出现了几分犹疑的神色来,“他是好人,但是他的好,是后天教导出来的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阳关愣了一下:“师父你的意思是……他的本性不好?但是因为那位……哦,慧静大师教得好所以他才好?”
“也不能这么说,比起性本善或者性本恶,我觉得小孩子生出来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可能会在某些方面有一些天然的偏好,但是不存在一下子就很坏或者很好。所谓的天生坏种其实是很小的时候就接收到了不好的教育或者影响。”甯步流极难得地说了长长的一段话,看起来似乎思考这个问题很长时间了,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可是,停云和他们不一样。”
“他像是……身体里有另一个恶人似的,只不过每次那个恶人一想出现,慧静大师教他的礼义道德之类的东西就会把那个‘恶人’压制下去。”
阳关皱了皱眉:“我曾经听我娘说过,有些人在受了刺激或者外伤之后,身体里会像是突然多了一个人出来,像是两个魂儿共用一个腔子,在不同时间内不同的魂儿会占据身体,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另一个魂儿是完全不知道的。这种情况不多见,却也不算罕见,虽然经常会有人说是鬼上身什么的,但是我娘说这其实是一种病。”
“听你这番描述,委实有几分像。但还是有几分不同,起码停云没有在不同时间表现成完全不一样的样子,哪怕是那个‘恶人’出现,也就是短短一瞬罢了。而且我总有种感觉,所谓的温和善良的表现是他的一层‘皮’,流于表面但是也血脉相连,不会轻易褪去,但是他的血肉本身,就是那个‘恶人’。”
“那……他又是怎么失踪的?”
甯步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们当时住在一个客栈里,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不见了,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门窗紧缩,枕头上的压痕尚未褪去,甚至被子都是拉开的状态€€€€中间一层微微向上拱起,形成一个窝,只是窝中间独少了一个人。”
“怎会如此……”阳关也愣住了。
“那个时候我突然想到,有一次,我们去某个小岛上,据说那里有池子,里面的水是温热的,可谓天然浴池,我们三个都是大老爷们儿,也不讲究什么,兴冲冲地就去了。我和天游在池子里扑腾了好一会儿之后,停云才姗姗来迟,身上还裹着里衣。”
“我和天游那个时候都玩嗨了,哪肯放过停云,一左一右把停云的里衣拽了下来。”
“然后我们就看到了,停云身上密密麻麻的符印和经文,应该是写上去之后又纹上去的,绕着他的身体一圈一圈的,好像束缚着什么东西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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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虚宫校长:牧天游
玉虚宫班主任:林玉晚
第294章 登堂入室
“嗨嗨,醒醒,我们要走咯!”阳关感觉自己刚刚睡下,就被吴越叫醒了。
阳关起床气不小,然而任凭谁睁开眼看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都得乖乖爬起来。吴越这两天拎他脖领子拎习惯了,直接把他提起来扔到车上。
阳关揉了揉屁&股,龇牙咧嘴地扭过头问甯颜:“找到你妹子了?”
“嗯,找到了,昨晚上收到的信,已经到玉虚宫了。”甯颜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只能说这小姑娘不仅胆子大,还运气好,这一路愣是没给人拐了。”
“她在给我的信里还说,自己遇到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有一双银色的眼睛,老帅了,武功还高,可惜说自己有心上人了。于是缠着我到玉虚宫给她介绍个帅男人。”甯颜一脸无奈,但眉眼儿中是藏不住的对妹妹的宠溺。
阳关沉默了一下,白袍银瞳,这特征听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不论如何,阳关三人又经过了大半天,终于赶到了玉虚宫的山脚下。此时舒乐县的春市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所有人似乎都铆足了劲儿想在最后一个晚上热闹一下,整个舒乐县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三人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吴越拼命护着他媳妇儿,自己反倒被人潮踩了两脚,疼得直蹦。
阳关为了答谢夫妻二人,特特请他们吃了顿饭,在饭桌上,甯颜和吴越全程保持着呆滞的表情,看着阳关以一种横扫千军的气势挖空一个又一个餐盘,到最后加饭的次数都已经数不清了。
抹干净嘴,阳关回手招来了一个小二。小二被阳关招来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阳关又要让他添饭€€€€厨房的饭桶都要叫这小孩儿掏见底了。不过阳关只是让他坐下,在桌上拍了一小块银窠子:“问你几件事。”
小二看到那锭银子眼睛都直了:“客官您问!小人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阳关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子学问。我且问你,玉虚宫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小人这叫什么学问啊。”那小二一开始还有点子怕阳关,但现在阳关在他心里就是个有钱的长得奇奇怪怪的吃货,要说什么属性能让人看起来最有亲和力,那就非吃货莫属。小二想了想:“要说大事的话,那只能是半个月后开始的流云武会了吧。”
“流云舞会?那是什么?”阳关歪了歪头,“舞者的集会?”
“不是不是,是比武的武。”小二摆摆手。
“哦哦,门派传统是吗?”阳关想到唐门几年一次的竞选各位堂主,也是以比武形式选出来的,听说没到这个时候唐门都会当做一个节日来对待,张灯结彩的,一些别的门派的掌门或者大弟子都会亲赴唐门去观礼。
当然,除了武功之外还要考虑各方面的条件。虽然之前跟唐老太太各种撒泼打滚撒娇卖萌,好不容易给唐鹞挣了一个三年后竞选敏堂堂主的机会,但就唐鹞学了小半年终于能说句完整的话来看,任重而道远啊。
“算不上传统……”旁边的吴越听到了,代替小二解释了一下,“这么说吧,玉虚宫有一个惯例,如果在一件事情上有很多人各自占了两个观点,那么就会举行一个武会,用武斗来决定听哪方的。因为这种事情不常有,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碰见过。”
“哎?还挺民主的么。”阳关摸了摸下巴。
“算不上,虽然我不想说自家门派的坏话,但是玉虚宫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你知道是哪些人和哪些人比武吗?”吴越问道。
这小二明显对玉虚宫非常的熟悉,想都不想就开口:“接受挑战的一共六个人,分别是六位尊者的首徒,文真尊者首徒易岚,武真尊者首徒向枚,太虚尊者首徒于罗,太玄尊者首徒白澄,修真尊者首徒徐岩,明真尊者首徒司徒光。”
“嚯,这排场大。”吴越一扬眉,倒也没有太吃惊,看起来在他的预料当中,于是继续问道,“那挑战的人有哪些?”
“有牧宫主的四个徒弟,叫什么来着……还有外门弟子第一人吴越,并一个新收的小徒弟,叫陆霁的。”
“噗€€€€”却听整齐划一的喷水声,吴越和阳关纷纷喷了茶。
……
陆霁觉得自己整个人是傻的,傻到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从林玉晚说自己是他的情人开始他就愣住了,林玉晚说到她要跟他成亲的时候整个太清殿鸦雀无声,连文真尊者都忘了拍桌子,明真尊者张着没牙的嘴,都惊呆了。
接下来的腥风血雨陆霁简直不想回忆,林玉晚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只是等几位尊者轮番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和反对的情绪之后淡定地开口:“那就来比试一下吧。”
“你们的徒弟,和我师父的徒弟一起比一下吧,谁赢了,谁就离开玉虚宫。”
“什么?”
“你们这边就出你们在玉虚宫收的的大弟子吧,就这个易岚,然后其余几位师叔好了。”
“我们这边除了青鳞不在,其他人都在,剩下来的三个,外门的大师兄吴越之前传信给我师父说他最晚明天能回来,所以可以算他一个,他也算是我师父最早收的一批弟子了,虽然没有特别惊人的天赋,但胜在努力,打败大多数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还有一个就算他。”林玉晚一指陆霁,“还剩最后一个……”
“青鳞能来。”陆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前她走的时候我就跟她说了,把族人送到京城后就回玉虚宫。苏先生那边我会另外安排人手。”
“你早就知道我会让你来玉虚宫?”林玉晚挑眉。
“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子。还有就是,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来玉虚宫的。”
“为什么?”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陆霁用手指敲了敲嘴唇。
“那么我们这边六个人就是我,青鳞,张潮,陈苗苗,陆霁和吴越了,吴越差不多明天能到,青鳞到这里大概要多久?”
陆霁摸了摸下巴:“闽县离京城近,花不了多长时间,算她在京城耽搁七八天吧,也就比我们晚到半个月。”
“行,那就半个月后进行‘流云武会’。”说罢,林玉晚也不管上首那几个目瞪口呆的长老,径直牵着陆霁走了。
影卫们在走出一段路后就非常有眼力劲儿地散开了,林玉晚也松了手,只不过陆霁一直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跟着她循着山间的小道慢慢地往上爬,除了朔风吹过衣摆以及踩雪发出的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天地一片寂静。
山道很窄,不过对陆霁来说并不危险,反而能够让他轻易地眺望到远处的景色。山崖边的枯树将流云搅成了絮状,再任它随风慢慢逸散开,飘成各种不同的形状,铺在高高矮矮的山壁上,好像在山上绘了一层会流动的画。但占据视野更多的还是如海一般的云和雪,白得纯净透明,找不出一丝瑕疵,看得久了,好像心神都能被洗干净一般。
“不愧是被称为天下第一盛景的‘雪似流云’。”陆霁赞叹了一声,“若我住在这里,定不愿意产生旁的心思,只愿天天与这自然美景相伴。”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心思澄澈。”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平地上。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风一吹,雪沫子扬了起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林玉晚就站在这些细碎的阳光中间,转过头微微笑着看他。陆霁只觉得心一空,但随即有像被什么填满了似的,眼睛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赶忙扭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陆霁看到了她背后的一座房子:“这是你家吗?”
“嗯,这是我在玉虚宫的居所,山下还有一座小宅子,方便我两头跑。”林玉晚掏出钥匙打开门,陆霁跟在她身后看了一眼,虽然算算日子应该有几个月没人住了,但屋子内依旧很干净,看起来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的。
屋子从外表看着不大,但实际上一半连着山壁的,所以里面的空间很大,还有两层,内置楼梯。大门口放着两尊仙鹤雕塑,走进去,首先看到了一架巨大的淡蓝色半透明的屏风在中间拦着,左右两边列着几张桌椅,屏风中间放了一张主位,看起来应该是个小型的会客室。
绕过屏风,后面是一个巨大的书房,紫檀色的书架杵天杵地的,将整个书房都包围起来。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甚至还有竹简,中间是一张楠木书桌,除了常规的文房四宝再无其他。
左边有一个耳房,陆霁瞄了一眼,大概是个茶水间,右边则是放了几株极高的翠竹,种在笨重的陶土盆里,都快长到二楼去了。
陆霁打小就没什么朋友,虽然之后遇见了周澄澄和影卫们,但去别人家里玩这种经验屈指可数。哪怕再顾忌着礼节,陆霁也控制不住自己那双到处乱瞟的眼睛,更何况这是心上人的家啊!
林玉晚从会客厅拎了把椅子放到书房,有些好笑的看着陆霁:“看完感觉如何?”
陆霁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