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弟 第107章

清丰县是个富县,地处中南鱼米之乡,不像边县那么贫穷动不动就卖儿卖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清丰县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过要说起放浪形骸的狂客,清丰县骄奢淫逸的风气,欺男霸女,与人通奸,扒/灰背德愧对祖宗之辈,县衙门里也关着不少。锦玉生的霁月风光天仙一样,又是娇公子当赘婿享清福的首席,受惯了自家娘子的宠溺,和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扣押在一起,怕是不堪忍受吧!

“劝公子还是配合一点,否则,也别怪我先礼后兵了。”

第223章 两个装病

先礼后兵。

锦玉偏头回望了眼门后站立的两个捕快,抿了口茶,放下。

茶凉了,正如今日的他,好像也不配人家上热茶,好茶。

花田的事败露,所有的计划都被打破,历时那么久的筹谋,锦玉甚至不知自己是在何处跌倒。

他要到官府来,可不是现在。现在,时机不对,身份不对,他不该是卑劣的犯罪者,应该是高尚的告发者!

他编就的滴水不漏的计谋,在县衙这几个老头眼中竟是如此拙劣,可笑。

这个姓郭的师爷,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用娇客,娘子恩宠来调侃他,或者索性说的更直白一点,笑话他,害的他自己都想笑了。

想不到他锦玉汲汲营营,苦心孤诣隐忍两年,搭起两三个摊子,满心欢喜以为经营的还不错,到头来,却依旧是挂在上官嫣然身上的赘婿,一个狐假虎威的小郎君。

“你笑什么?”

惊鸿一笑,美则美矣,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郭师爷眼睛狭长,眼光精厉,任何狂妄不法的犯人,只要看到他眯眼睛,就没有不怕的。因为他太擅长挖掘人的内心了,一个人最怕什么,最避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穿。

像锦玉这种人,最怕的不是没钱,而是没自尊。呵,小年轻总是爱异想天开,得到了一切还欲壑难填。没有金银时想金银,有了金银,又要脸面。

在郭师爷眼里,锦玉铤而走险买花种,阳奉阴违害舅哥,看似又渣又贱,实则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结果证明的过了头,拖了妻家下水。

傻毛头,就该挨一顿毒打!看看没有了本家,妻家败之后自己会不会跟着败,等到流离失所,连曾经最痛恨不甘的赘婿身份也失去时,大概就会后悔当初为赌一时之气的所作所为。

他不了解锦玉,不知道锦玉憋攒在胸中的仇恨之火,只当这一笑是对方还在挣扎,正欲把他投到采花狱中受炼受炼,门外就传来了狱卒的通报声。

“师爷,上官家来人了,您看,要不要见?”

“哦,是三小姐的人吗?”

“是的,在衙门口候着呢。”

“好,我去会会她,早晚也该和她有这一面。三小姐命苦,顶着那么好的家世,非要下嫁!嫁了这么个白眼狼,算计了自己的舅哥不说,还祸害的上官家以后在清丰县都没有了立足之地。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想着总算可以显自己能,像你这样不懂家族兴旺是绑在一根绳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永远都不会有出息!再给你一柱香时间,等我回来,若还是不愿配合,你就等着狱里折磨,三个月后我们写疏表,你流放边疆吧!”

郭师爷挥袖离开。

安静的别室,锦玉仰头靠在椅子上,又拿起那杯热茶。

下狱折磨,流放边疆。

听着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但锦玉知道这里面逃不掉的劫数。

他想,自己真笨。报仇报仇,报了两年的仇,虽然把上官家叼住了,也咬残了,可害他哥哥的人,始终没有现身,他设想的事了拂衣去,也无法实现。

美好的有花飘着的三七小院,回不去了,而头发终于长出来的哥哥,也见不着了。

流放啊,边疆啊,那么远,那么乱。白秋会跟着我吗?

会的,他是愿意跟我一起吃苦的。

可我忍心让他跟我吃苦吗?

一滴泪落在茶中,黄绿色的小涟漪胆怯地往外荡。锦玉咬着唇,继而咬住袖,他不相信自己真的有这么卑劣,已经跌进谷底,竟还幻想着白秋陪他一同下坠。

*

“生病?你也生病?好巧,你们生病都赶在一块病。”

三七小院,白秋瞧瞧东厢房的喜果,又瞧瞧西厢房的阿苦,不禁感叹世间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要出发去缸子村,说好了全家一起,可到了去的时候,喜果病了,阿苦也病了。病就病了,偏偏病症也是一样的,全是昨天夜里受了凉,现在头昏脑胀,不能见风,言下之意就是哪都去不了。

他们去不了,白秋自然没地走,不仅没地走,还得留在家里照顾他们。

总不能让两个病患互相照顾?那也太不人道了!再说,阿苦和喜果相处的并不好。

喜果倒是没什么毛病,也乐于和人亲近,就是阿苦,可能是年纪小,莫名地就欺生,有护食心理,对喜果老是友善不起来,自从喜果来了,两人吃饭都要挑着岔开不在一个时间。

白秋给喜果煮了面,听说是喜果想吃的酸汤面,阿苦无论如何也不吃,害的白秋只能回厨房再煮,重新送一碗素面进来,这阿苦才接受了。

一场病闹的,愣是让小院除了主子谁都不信的主仆相换成了真。

白秋忙着照顾病号,也没心思过问锦玉了,不出门,便听不到外面的风声,以及唯一会来拜访他的几个€€€€朝晖小芹菜,被抓了;明巧,聘金没到,加上白秋事先请了假,也没来凑热闹;至于冬冬夏满,现在忙着应对府上的事都忙不完,哪还有心思通知白秋?

倒是有人先通知了阿苦,借着上茅房的机会,阿苦又去侧门狗洞和原六通信了,确定锦玉已经被官府暂时羁押起来,而明天就是他执行任务实现自己作用的时候。

明天,渡桥口,白秋将彻底和这间小院告别。

“你好啦?”

“咿。”

吃完晚饭,阿苦来堂中找白秋。

白秋泡了壶茶,正想给阿苦送去,阿苦就向他展示了家里的药匣€€€€只剩一个推拿油,风热的,头痛的,治嗓子的药啊丸啊,全都吃光了。

“我们这么废药啊。”

望着干净如脸的药匣,白秋都忍不住笑了。还说服侍他呢,说真的,这一匣子药,没几副是他用的,都进了阿苦喜果的肚子。别人家买人都是身强体壮,独他,收下的人,一个赛着一个娇弱,反倒是他自个儿,成了红光满面的代名词。

“行了,明天我出门买。”

白秋拍了拍匣子,给了阿苦一个脑瓜崩,阿苦收起匣,咧开嘴笑,手比划着要和白秋一起。

白秋不疑有他,只想阿苦病了三天准憋坏了,便点头同意,然而下一秒,阿苦就跑到马厩牵马套车。

白秋有点不明白,怎么出门买几副药还要坐车呢?却听阿苦十分欢快地依着马背咿咿。

“什么?顺便陪我去趟缸子村么?”

第224章 清明特典 艾叶粑粑

四月初,鸭贩出门割鸭嘴草,顺便薅了把艾叶,回到小院,院里炊烟已经往外飘了,地上湿答答的,鸭子都赶进窝去,一只只探出头抻在槽子上,呷呷着,黑溜溜的眼盯着鸭贩手中的鸭嘴草。

鸭贩没让它们等,拎起槽上的刀,咔嚓几声,将连根拔起的鸭嘴草切成几段,放进食槽。鸭子们欢快地争食,咕嘎声那叫一个热闹,鸭贩逮着一个吃的最激烈的,顺着槽缝把它揪出来,摸摸肚子,又量量羽毛,长的还行,等这批鸭长成,卖到镇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阿丰。”屋里传来软糯的呼唤。

鸭贩心里一喜,快步走进去,白秋站在灶前,从锅里捞出一盆五香茶叶蛋。鸭贩把艾草递给他,白秋去拿艾草,鸭贩握住他的手,白秋扯了一下,鸭贩却更加用力地握住,举到唇前,伸出舌头,舔着,舔完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对方,道:“好咸。”

“能不咸?刚煮了茶叶蛋。”

白秋嗔道,又要把手抽回来,这次王丰没再霸着他,白秋红着脸把艾叶收好,正准备到外面接桶水来清洗,忽然,屁股上一个东西顶上,随后,耳边传来呼哧哧的气音。

“来一回?”

王丰抱着他的腰。

说是询问,其实手早就钻到不该钻的地方。白秋的脸更红了,他忙了一天,身上还有汗,王丰也是,出去一趟,淋了雨,皮肤湿泞泞油麻麻,带着股艾子草的味,苦苦的,他也带着股茶叶蛋的味,咸咸的,就这样搅和了,好像有点脏,而且明明昨晚……

“昨天晚上,你都没怎么让我睡……”白秋小声抱怨着,要推不推地扒拉着王丰的手。

王丰鼻息咻咻,像头老黄牛,白秋说话,他反而耸的更激动,“你好看嘛,要不够。”

宽松的裤带一扯就开,男人一个暴起把白秋怼在炕头,屋里面还有些烟没散,烟雾蒙蒙,王丰隔着烟看白秋,就跟看自己亲手调养的小鸭子,咋看咋欢喜,加上白秋确实也非常耐看,乌黑的头发,烟熏着也乌黑,雪白的脸蛋,被煤球划出了道道依然不减鲜嫩。

漂亮啊,漂亮的小人,湿漉漉的,软乎乎的小人,这么美的小人,是他的,是他这个矮小丑陋的鸭贩的!

王丰只要想到这一点,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激动,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劲。

他怎么要的够呢?

这是他的媳妇!是老天看他卖鸭子辛苦赏他的媳妇!!

“我把鸭子给你喂的可好了,再喂两个月,你把它们卖了,去镇上逛逛,看有啥喜欢的,买回来。我也再找点事做,多赚点钱,把咱家屋子再扩大一点。”

“不用啦,屋子够大了。”

“用的,你不是爱洗澡吗,给你扩大了,拉个帘,叫力巴在炕边砌个水池,我去给你挑水,天热了,你就在池子里游泳,这不是你最爱干的事吗?”

“我是爱游,但可以去小河里游,别浪费钱,饥荒刚过去,这才好一点……哎,你说就说,别捻!”

白秋一边搭话,一边抓紧王丰的肩。裤子被他扒掉,现在他整个坐在王丰身上,王丰长的蔫巴,他却是敦实白腻的一团,压着王丰,都怕把王丰压断了气!可王丰却露出痴傻甜蜜的笑容,手不断游移着掐着嫩滑的柔软,不出色的五官挤出罕见的霸道吃味。

“让你去小河里游,那些村溜子又会偷摸来看,我的老婆,给别人看了,我不就吃大亏?宁可累一点,给你砌个水池,你不洗的时候,把鸭子扔进去,天特别热你又不爱走,正好有个地方叫鸭子凉快。”

“鸭子鸭子,你干什么都想着鸭子。”

白秋低下身用鼻子碰了碰王丰的嘴,王丰知道他这是愿意了。虽然两人自打好了,办事办的挺勤的,但只要白秋不愿意,王丰绝不敢强迫他,这也是为啥他都把人怼炕头了,还絮絮叨叨与他说这些话。

“快点弄吧,弄完了,我们还得搞艾叶粑粑呢。”

又是声软糯的娇啼,王丰只感到脑子里全是柔软的棉絮,几乎要陷进去。

老天啊,他得多叩谢老天!如果不到花溪村,不是赶上饥荒,如果,他手上没有那批能救命的鸭苗,他要修几辈子福才能得到这么一个美哥儿?王丰回抱住白秋,徜徉在绝色的梦里……再次醒来,桌上已经放好了可口的饭菜。

湛绿湛绿的艾叶粑粑,煎完盛在盘子里,热腾腾的茶叶蛋也是又滚了一遍,咸香味直扑脑门。

王丰下地找鞋,想接水洗个手再叫白秋开饭,出门没走几步,就见白秋在井边脱了上衣擦背,香汗淋漓的后背,在柔柔的日光下,白的如一碗没有杂质的羊奶。

如此风景,王丰本能的喉头一紧,欲念稍动,刚好低头瞥见脚下的水坑。下过雨,出了日,一道明亮的弧线照着水面,也照出了王丰抱歉的一张脸。局促的脸,眼睛,鼻子,嘴巴,没一处拿的出手,身材更是只到白秋的肩。

老天啊!!!

王丰再一次呼唤老天。

老天,你把白秋这样好的哥儿给了我,为什么不把我生的俊俏点也好与之相配?我长成这副德行,成天守着白秋,外人看了,都笑话白秋瞎眼,说我是癞蛤蟆爬脚背。我把白秋这只天鹅玷污了,除了更好的生活,我还能给他什么?

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他,可我拥有的本来也不多啊。不,我还是有东西的,老家还有娘为我攒的将来娶媳妇的银子呐!我得回趟老家,得把那些银子取回来!我要给白秋,给我心爱的小哥儿,我要给他搭新房子,要给他买好多鸭子,还要给他扯布做衣裳,买头油梳头。

那么美那么密的头发,要仔细地梳,仔细的€€饬,要给全村的人看到,他们村最美最艳的鲜花被我摘走了!我摘走了,没糟蹋他,我让他更美,更明媚!我的媳妇,我的秋秋人儿小媳妇~

“秋儿,饭好啦。”王丰把着门朝白秋招手。

白秋收拢领口,回以甜笑,“就来。”

“秋儿,我想和你说个事。”

“啥事?”

“六月,等鸭肥了,我想回趟家。”

“回家?”

“回家禀明老母,我跟你好了,要跟你在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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