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总问我这个?荷包不是你自己要去的吗?”
“我要,你可以不给,你给了,晚上又跟我睡了,不是定情是什么?”
“我赶你赶不走,挣又挣不过,早晚落在你手,我懒得和你争了。”
白秋甩头,不让上官泽戏弄,正好手心有张面皮,便“啪”地把它扣在了男人的衣服上,看着便十分名贵的衣服,立马显出块白印。
上官泽也不生气,白秋不回应,虽然使他伤心,却也在意料之内。
要说白秋这个人,心软的时候,软的跟坨出了水的柿子;硬的时候,又硬的如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
他能和你上床,和你亲吻,甘心把身体乖乖地交给你,那招人疼惹人怜的模样,好像他最爱的人是你。可当你卑微地去求他几句爱语,他又无情地封上嘴,一言不发。
他在言辞上不给你希望,在行为上却给足你甜头。上官泽知道自己栽进去了,想要拿捏对方已经不可能,他也不求什么体面,只盼白秋有一天别再这么冷。
“大过年的,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就当是哄我?”
“……”
“哪怕是假的,随口编的,也不会?”
“……”
“我要被你气饱了。”
“是你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什么?”
“我说你,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白秋咬着唇,重新拿起了擀面杖,飞快包起桌上的面皮,包完扔上竹排,“老实吃饭睡觉,就不会有这些。”
上官泽:“……”
白秋:“你过来帮我包饺子,洗竹排,我高兴,就能和你笑着。”
上官泽:“……”
白秋:“安静地捋巴掌,悠小白,我也能跟你笑着。”
“你知道我不会说就是不会说,我来缸子村,就不打算再和人结契了,定情也不可能。你不认,看,碰壁了,罪人却像是我,但是我早警告过你,我……”
“你是个烂人,是个灾星。对,你说过,是我贱,非要往你身上贴。”
上官泽及时截住白秋的话头。
英俊的男人,面向炉子长吁了口气,像是突然被喷怕了想开了,搓搓手,认命地踱回,举着竹排,拨饺子进锅。
白秋也跟了上来。
男人背对他哀叹。
“我是老贱种,你说的没错,是我自己犯贱。”
“我呀,就不该送你条狗,有必要吗?我把自己送给你,我当你的狗。”
“怎么还酸上了?”
“读书人嘛,这不是给你省醋了!”
上官泽捞出饺子,清冷的眼幽怨地剜着白秋,热腾腾的饺子不吃一口,转身向炕头走。白秋让他安静地捋巴掌抱小狗,他就捋巴掌抱小狗,劲大的生怕人听不见,把熟睡的巴掌都捋醒了,甩着尾巴直嗅。
“你真让我无言以对。”
是在与我撒娇?
后半句白秋没敢说出来。
上官泽歇在他的小花被上,用伟岸的身姿,清高的气质,俊美的脸,散发出连被抛弃的小娘子都没有的沉重怨气,这诡异的反差感,使白秋想起一个人€€€€锦儿。
他的锦儿,在花溪村时,也最喜欢撒娇,最喜欢说酸话。但他却一点不讨厌,也没有不耐烦,心里巴不得这样的酸话怪话能多点,越多,证明锦儿对他越在乎,越离不开。
“你不吃饺子了?”
努力收住这奇怪的说不出是怜悯还是怀念的心情,白秋往帘子处看去。
他敲了敲筷子,上官泽没动静,又敲了敲碗,巴掌拖着虚弱的身体挤到他脚边。
白秋喂了巴掌一个,剩下的端着进了屋,上官泽还在床头卧着,怀里是他送给他的小白狗,白秋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白,这种小土狗长大了憨头憨脑,小时候倒极为机灵可爱。
上官泽生就一副高贵,神情恹恹的搭着双长腿不说话,不仅是诡异的反差感,还有点委屈巴巴的喜感。
白秋实在绷不住笑了,将碗递到上官泽嘴边,“喏,没加醋,你自己尝一个。”
上官泽不理,反而横着他,举起胸前的荷包,“要不我还回去?”
“都给你了,我不要。”
“那我给你拜个年?”
“我不用你拜年。”
“你的四十枚铜钱想几时送,小的给你跑腿。”
“我,我还没想好……喂,你干嘛呀!”
男人一句一句的,给白秋弄的都有些慌了,结巴道:“你看你,我又没真跟你生气,好,你不吃,我走。”
“别!”
白秋刚一起身,上官泽就把他拉住。
他捂着荷包,像捂着最珍贵的宝贝,仿佛刚才说要交还的话全是试探,白秋如果真往回要,他一定死也不给。
“你别走了,被窝都给你捂热了。”
“我们就在炕上吃,你十个,我五个,剩下的给巴掌。”
“成,那我去再拿双筷子。”
白秋浅笑着又要掀帘,上官泽再次把他拉住,这回他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白秋瞧着那张的黑洞洞的一张嘴,彻底被男人打败。
是他孤陋寡闻,只知道二十岁的锦儿会撒娇,是属于世家小公子独有的天真烂漫,却不知奔四的老男人也会撒娇,比起小公子,还更胜一筹!
阿泽啊阿泽,我真是读不懂你……
白秋夹起一只饺子,颇为无奈地往上官泽嘴边送去,男人连吃五个,到第六个果然打住。
“剩下的你吃。”
高冷道袍眉间的堵和恹都消融了,就着鲜香的肉馅饺子,他决定跟白秋好好说说话,“你能不能告诉我,秋弟,你为什么这样胆怯,是什么叫你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你不是知道么……”
“知道个大概,你详细和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
白秋低头,放下碗,朝小狗招了招手,小狗立刻从上官泽怀里跳下来,摇着尾巴,向白秋拱去。
白秋把它抱起,放在柜子下用布垫搭起的临时狗窝,水汪汪的眼睛温柔又复杂地在男人脸上巡睃,最终落下句,“天晚了,睡吧。”
第125章 你们结契了吧?
睡了,一天天日子过得飞快,上官泽想,不急,反正他和白秋每天都在一起,今天贴近不了,还有明天,明天贴近不了,还有后天。他已经躺在白秋的床上了,既能抱住他的人,早晚也能占住他的心。
男人盘算着,所谓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不过是时间问题,大年刚过,天还那么冷,就在家里喝喝茶、烤烤火、顺便增进增进感情,节奏蛮好,未曾想仅一天他就抓不住白秋了,白秋又开始折腾了。
上次送肉不止送出了四十枚铜钱,还送回来一笔生意,王五家二媳妇在天水街摆摊卖卤肉大饼,吃了白秋做的肉,觉得好,就拉白秋入伙。
白秋的鸡舍要等开春了才能提上日程,至于村长安排的种新作物,他已决定按上官泽说的扔给同村的老木头,那么中间这段时间,他做点啥呢?
王二媳妇来的好啊,她不来,白秋最多给村里那几家富户当临时厨子,零零散散赚几封红包。她来了,带着摊子和已成形的生意,白秋去了,就提供下手艺,他的炖肉跟王家媳妇的卤肉两边倒,一天下来的收入,刨除成本,五五分。
王家媳妇待他也好,知道他还得顾着家里的一窝鸡,两条狗,和一个不会做饭等吃饭的男人,出摊、换摊的时间都可着他来。
乡里乡亲,如此贴心照顾,白秋再无法拒绝,喜滋滋炖了肉就跟着王家媳妇去了。
上官泽中间也跟过去踩了踩点,小白菜裹的跟粽子似的,粉白的小脸掖着,露出乌溜溜两只眼睛,小手在案边飞快地卷着大饼,王二媳妇操着乡音,跪在铺好的垫子上招呼过路的人。
大年初一,街上没多少行人。
上官泽担心白秋冻坏了,特地从附近的茶楼要了杯茶给白秋捂手。
白秋一边卷饼,一边羞涩地往王二媳妇那瞧,见她没注意,才接过上官泽的茶。
上官泽又围住他,在他捂茶的时候给他整帽子,“你也太急了,年初一,谁不在家歇着?你们急着出摊能赚到什么!”
“不为赚什么,就是想先熟悉熟悉。”
“那至少等到初五,大家都出来拜路头神了,好歹你们能见着人不是?”
“现在也能见着。”
“还顶!”上官泽抻了抻帽子,额头抵着白秋,碰到后触感冰凉,再瞧布里冻的没了颜色的小嘴,心疼地骂道:“别卖了,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不成!”白秋说:“还有两斤肉呢,得卖完了再收摊。”
然后他还解释:“你看着是人少,前前后后我跟二嫂也卖了挺多了。”
“是啊,咱们小打小闹在外面卖,不就卖个方便实惠么!阿泽兄弟你没干过这些自然也不清楚,支摊子最怕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就这个地儿,甭管刮风下雨,哪怕下冰雹,作为摊主你都得站直了,站久了,客人才记得。”
“对,二嫂说的对,我之前支面摊也是这样,前期难,后面就好了。”
白秋忙应和,看到有人来,立马放下茶专心卷饼。
摊前两锅肉,一锅炖,一锅卤。
炖的有汤汁,下面放着炭,小火煨着,香气逼人;卤的见了底,就剩根猪骨头。
白秋怕上官泽中午就喝了碗稀粥没吃饱,示意他吃那根猪骨头。
但上官泽却只是皱眉,不动,执拗地站在白秋身前帮他挡风,眼里的担忧、不满意要溢出,一张俊脸拉的,连向来迟钝只顾埋头干活的二嫂都架不住这攻势,出来劝白秋休息。
“你回吧,就剩一点了,我自己能卖。秋弟,你是个机灵人,才一天就完全上了手,明天你不用跟,和泽兄弟在家歇着,等天暖了再出摊。也怪我找你找的仓促,害你年没过好,是嫂子不对。这样,还是初五,初五你再来!”
“这咋好意思,都说了我和你一起,我咋能中途退出?唔,我不冷,阿泽,你先回。”白秋推拒道。
王家媳妇越让他走,他越不能把人丢下。不然,这两口锅、一张桌子,让一个女人怎么搬?更别说,这生意本就是他自己答应要做的。
上官泽眼见白秋劝也劝不动,讲也讲不听,无奈。
其实他心里都知道,白秋非要赚那三瓜两枣是为啥,怪就怪他没本事,心上人需要钱,他却不能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