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人?小姐你……”
“我本来打算在中秋宴上再宣布的。”
嫣然浅笑了一声,“既然说到了,我就告诉你,之后每季度布庄和脂粉铺的收入都拨一半给锦玉那边,我想帮他把两个铺面做大,让他多为我分担。”
“之前我还担心,生意场上水太深,锦儿刚进去玩不转,如今看来是我小瞧他了,他比我会。既如此,干脆让他玩大点,我也好退居二线,你说的对,我是该多陪着小少爷。”
嫣然温柔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肚子,眼神瞟向屋顶的风铃。
“我得陪着他,在他一生只有一次的童年,我要陪着他,细致、耐心地走完。”
*
“那我们中秋后就去和小姐说?”
夏满把柜子里的银票和例银全都归整到一个小箱子里,钥匙交给了白秋。
“接下来看房是你还是我?”他眨巴着眼睛问。
白秋握着沉甸甸的小铜钥匙,被男人抓着屁股,下巴顶着肩,一时间有些恍惚。
夏满见他又呆住了,忍不住手心使坏,夹着那湿泞的地方往里捅。
白秋被挖的叫出来,才“啊”一声,夏满就扑上去亲吻,咬住男人水汪汪的唇往外拽,黏糊到不行地和他撒娇。
“怎么秋哥还犹豫了?我连管家都不做了只想跟你走,难不成换你舍不得铺上的红包?好,你舍不得,你就去做,以后你干活,我干你,这样好不?”
第85章 没有气节
夏满能在三院混到与管家仅有一步之遥,这其中确实有嫣然的偏爱,但那不是主因。他本人的机警、审时度势才是能把路走顺的根本原因。
放弃做管家选择急流勇退,白秋也不是主因,他在古宝斋,感受到锦玉对自己的排斥是根本原因。
这事如果放之前,夏满也不会觉得多阻碍未来在上官家的发展。可现在,姑爷的两个铺子眼瞅着成了气候,而上官家真正的家主,三小姐,不仅没限制,反而有加大投入且放任自流的兆头。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过去在他们眼里和小白脸差不多少的赘婿姑爷,将要崛起为一家之主!不说完全把上官家把控在手中,分走一半权力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的环境下,夏满得不到锦玉的认同,想在上官家出头就难了。
要说夏满畏难嘛倒也不是。
古宝斋福利好待遇好,又能学到新东西,夏满很喜欢,奈何锦玉不喜欢。
夏满能感受到突然支楞起来的小姑爷对自己明晃晃的敌意,那是种既莫名又格外浓烈的敌意。
一开始,夏满以为姑爷厌恶他是因为他是三小姐的人,把他看成了扎在铺子里监视、打小报告的内应,还想着慢慢去平衡。可呆着呆着,夏满就领会到不是如此,锦玉厌恶他,压根没有原因!
铺子刚开张他还能摸到账本,到了后面,新来的掌柜干脆就不让他进账房的门,只允许他在厅里打杂,给客人端茶送水。
这是要把他当成弃子,若三小姐还肯捞一捞他,他也愿意留下,然而三小姐……
兴许这就是女人的天性,一旦成为妻子,再强势的女人也会变得弱势。
夏满隐隐预感到再留下去,自己的下场不会好,与其等到被人撵出去的一天,不如先一步提出,三小姐那么聪明,一定懂他的顾虑,说不定还会为不能留他而多做补偿,至于白秋,那当然也是顺便的了。
白秋在上官家固然有一笔稳定收入,可这份收入同时也伴随着诸多危险。
他的小白梨是三十了,单就那张脸,那副滥兮兮的身子,怎么也够再弄个十年,在三院就有赖头这样的苍蝇无时无刻盯着,平时去铺里送饭,默默馋上他的伙计不定有多少,除开伙计,还有客人呢。
有一个盯上,就有一道风险,两个,就两道。
夏满可不希望自己每天都活在老婆被睡走的阴霾里,虽然他并不认为白秋会为了钱为了富贵就随便做了他人的婊子,但谁知道?人总是会变的。
就像白秋自己,昨天的他和今天的他也不一样啊,昨天连摸都不给摸,碰一下就会躲,今天,却在坑上软成了水。
夏满把这汪水握在手里捏出个形状,想着,和小春水合开个鸳鸯店也不见得就没有前途,越发积极地怂恿白秋走。
白秋也想走。
前面不断拉扯,和锦儿分分合合,以为这样浅尝辄止的偷情,享受片刻的欢娱无所谓。纵是对不起小满,但他跟小满的关系本来也是卖身。
和妓馆的小倌不同的是,倌们卖在台面上,他卖在桌子底,他是靠卖一个长期换取后半生的平静。
他不要求锦儿做出选择,就继续舒舒服服地当他的富贵姑爷,白秋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自我催眠,收起全部的负罪感。
无耻,套上一个情,就有了千万种解释,白秋本以为他能用这个理由侃侃而谈,甚至卖惨€€€€假如,小满生气了退出了把契兄弟关系解除,假如,嫣然会像玉茗,在这件事上对他宽容一点,他是不是就留了下来?
不是作为一个暗兔,而是作为一个偏房,一个小妾,有这种可能吗?
白秋总忍不住去想,还为了事情真的往这方向发展而撒了谎。
他撒了谎,撒的流畅,都不打嘣。
他变得狡猾了,变得奸诈。他不在乎辜负谁,只为了,他可以做一个坏人,坏,却能被留在锦儿身边的人。
他想做一个婊子,宁可不做夏满正儿八经的契兄,他就想做锦儿的婊子。
这个念头危险地在白秋的脑中膨胀,汹涌到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掉了。
是从什么时候清醒?
大概是,在嫣然面对他,那凄楚苍白的微笑,和不自觉中掉落的眼泪吧。当冰凉的眼泪掉在桌子上,掉在盘子里,掉在糕点中,噼啪,碎成无数四溅的小水珠。
白秋就知道,嫣然和玉茗是不同的,玉茗肯接受他回家做原隋的小妾,嫣然却无法。
他和锦儿再交往下去,对嫣然,是一种背叛,更是无法偿还的伤害。
嫣然挺着肚子,再有两个月,孩子就降生了。
他可以做一个无耻卑鄙的淫荡,他可以跟嫣然争抢一个丈夫,但他不能去和嫣然的孩子争抢一个父亲,且是在那个父亲并不打算多承担责任的情况下。
“那我们就走吧。”
白秋表情呆滞。
“不用等中秋,今天就提。”
若是拒绝也无效的话。
“我们现在跟三小姐说,三小姐再雇人就不会接不上了。”
继续留在这只能是滋生无尽的事端。
“家里铺面都知会下,也不算不告而别了。”
至少排除是因为我导致的锦儿不愿再留在上官府。
“小满,你下了决定,我们就收拾东西。”
*
“姑爷回来啦!”
正院大门,春杏领着一帮丫头还有下人在廊前,恭恭敬敬地站好在两边。
锦玉轿子一落,春杏就让下人们在宅子里喊:“姑爷辛苦了!”
搞得他好像是什么大人物。
锦玉扑了扑袖子,朝晖想扶着他,锦玉给了他一个眼神,朝晖退下了,表情还是谄媚。
“爷你瞧,上官府的人对你的态度,是不是都变了?我早说这些从商的都是势利眼,你没钱时,他们看你鼻孔都往天上,你有钱有能耐了,他们又拿头对着你。怪不得人说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这些商家出来的,骨子里就是贱!就没有气节!”
第86章 撞破私情
“那我现在也是商家,我也贱,也没有气节?”锦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朝晖愣了一下,立马改口:“不,不是!爷你何必和他们比?你是天上的凤凰不小心落了凡尘,早晚要回到天上,他们就是草地里啄食的鸡,这辈子都难脱胎换骨,这不好比,不可比!”
“废话还真多,要是你办事也能有你拍马屁一半的功夫就好了。”
锦玉一边说,一边抻了个懒腰。
他嘴上不待见朝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这么多年卧薪尝胆,总算找到机会崛起,既不能马上做一番动作,找个人,偶尔说两句好听的顺顺耳也不错。
锦玉再不愿唯唯诺诺了,云庄这一步走的太顺,顺的他不自觉有些飘。
是我把上官家想的太能耐了吗?
原以为是条百足之虫,洞要一点一点地挖才堪堪露出破绽。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云庄就让他们方寸大乱,城东的生意,云庄就可以吞去一半,那城西城南城北……啃下这根骨头,似乎没有想象中艰难。
上官野也容易煽动,自己不过是找人带他去逛了几次高级赌场,他就沉溺其中,等赌场的人做好局再引君入瓮,巨额赌资不怕上官家不出血!上官家不出,上官野就得出,无论谁,他锦玉都立于不败之地!
他的目的就是要搞垮上官家,让它也尝尝当初被他们搞垮的锦家所遭受的人间苦难!
“万古轩苏老板答应明天去天香楼见面?”锦玉打了个哈欠。
朝晖紧跟着,推开还想凑上来说话的春杏,絮叨着引着锦玉往前走。
他说话语速极快,即使离得近也听不清内容,春杏眼巴巴看着锦玉身边多了个生面孔,那种诡异的不适与别扭感,还有被当面忽视的轻视感,让这些受惯了客气吹捧的小丫头们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姑爷这是怎么了,变得可真快。”
“是啊,连招呼都不跟我们打,我们还特意排了队形欢迎他。”
“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是谁?是新的下人吗?没听七胡管家说呀。”
“估计没报备吧,姑爷自己安排的。”
“凭什么呀!上官家又不是菜场,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行啦,你别说了,你还不懂吗,姑爷啊,今时不同以往了……”
“再厉害,那开铺子的资金也是小姐拿的,他不理我们姐妹,我不当回事,可你看这些天,他有理过小姐吗?”
一波议论中,就粉桃气不过,她推开身边咂咂不休的小丫头,走向春杏,想拉春杏一起去嫣然房中告状。
春杏却挥开粉桃的手。
“别去了,没用。”
她有种预感,家里要变天。
锦玉的冷漠,来的太突然,不能用常规男人的习性去推断,这已经不是男人有钱就变坏的简单问题,看他冰冷无情的眼神,春杏感觉,他根本没有爱过任何人。
*
“你想要带一个新小厮在身边?”
“是的,夫人。”
锦玉摇着扇把点了点朝晖,朝晖给嫣然做了个揖。
木已成舟,嫣然知道这不是在问她的意见,只是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