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躺在床上,漂亮的绿眼睛眨了眨:“可是大祭师说,我要快快成长起来才行,因为兰罗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的帝王。”
“他说的没错。”贺雁来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像是在舒气,“我也认为,兰罗需要一个成熟的王。”筱/颖
“那......”千里急了,什么阿尔萨兰瞬间被他抛之脑后,急切地想向贺雁来证明自己可以做得到,“那我......”
“不过呢。”贺雁来慢悠悠地松开揉捏他脸颊的手,端起盏茶,“一想到是千里,就总是忍不住多心疼你些。”
“......”
千里罕见地接不上贺雁来的话。
他望着面前这张出尘俊逸的脸,又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了。
奇怪死了,明明以前面对贺雁来不会这样的,怎么最近几天总是莫名其妙地呼吸急促,欲说还休。千里等了很久,直到感觉自己没那么紧张了,才闷闷地开口:“你把我当小孩。”
贺雁来笑了,坦坦荡荡的承认:“是啊,才十几岁,可不就还是孩子。明煦与你一般年纪,他小时候胆子小,明尘就骂他,一挨骂就往我这躲。我见了你,总想到明煦小时候。”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即使贺雁来以前把明煦当孩子惯着,可千里现在已经十六岁了,是连明煦都可以多少独当一面的年纪,但贺雁来还是忍不住用对待明煦小时候的方式来对待十几岁的千里。
千里默然,刚才还温存别扭的心情顷刻间荡然无存,甚至莫名还对明煦升起一股敌意来。
他用自己的方式偷偷瞪贺雁来,实在不明白现在气氛这么好,后者突然提明煦做什么,让他不高兴。
但是不高兴得好没理由。明煦自小长在贺雁来身边,对他的少爷了如指掌;他生在兰罗,平白错过了贺雁来那么久的时光。
就不能只疼我么......
千里有些委屈地想。
这个念头刚出来就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忙又把它按下去。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太奇怪了,让千里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眼贺雁来,发现他没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异样时才松了口气。
他别过头去,故意不看贺雁来,别别扭扭地说:“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贺雁来听到他这么说,应该就会走了吧。
千里窝在被子里想,不愿意承认自己既希望他走,但又更希望他留。
“好,睡吧。”
果然,他果然要走了!
千里没注意到自己嘴巴噘得越来越高,狠狠盯着床里边系着的同心结。
不料,贺雁来却又在下一秒道:“我在这里陪你。”
小狼紧紧捏着被子边角的手蓦然一松。
那种奇怪的心跳加速的感觉又回来了。
千里连扭头望进那双温柔眼眸的勇气都没攒齐。
€€€€
贺雁来一直等千里睡熟了才离开。
他慢慢推着代步车往门外走去,刚出去便看到庭院内跪着个人。
......额头又突突跳着疼。
他耐心地向前滑去,在跪着的那人面前停住,轻声道:“你跪在这干什么?”
明尘跪得板正,头低垂着:“请合敦责罚。”
“我责罚你算什么回事,你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的。”贺雁来道,“要跪,便去托娅院子外边跪。”
“......托娅姑娘说不愿意见我。”明尘犹豫着说,“属下,属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你就来我这儿?”贺雁来被他气笑了,“人家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就这么被你委屈了去,此刻当然不想见你。你只顾着求她原谅和责罚,可想过她羞不羞臊不臊?”
明尘恍然大悟:“属下明白!还请合敦指点迷津!”
贺雁来揉了揉眉心,思索片刻,对明煦吩咐道:“去请托娅过来,说是我想见她。”
明煦:“好嘞。”
贺雁来扭头又对明尘道:“找个地儿躲着去,可别让人误会我是替你才把她哄来的。”
明尘连声应是。贺雁来想了想,又说:“你去守着千里吧,他正睡着,你照看着些。”
托娅很快来了。
小姑娘这几天养得不错,之前又服用了大祭师为千里熬制的那枚药丸,现在精神很好。她穿了一身雪白,粉着小脸赶进屋,对贺雁来行了一礼:“合敦!”
贺雁来温声道:“托娅现在真是漂亮极了,刚才走进来时,我都没敢认。”
托娅小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说:“合敦别取笑我了。”
“不是取笑,是真心话。”贺雁来摇了摇头。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聊的差不多了,贺雁来才进入他的正题:“等千里恢复好了,就要惩治阿尔萨兰谋反之罪了。”
“......”托娅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贺雁来略略讶异:“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托娅抓着自己的裙角,把那块布料揉皱,眼神暗淡下来,低声道:“我也以为我会很高兴。”
“可是我发现,我好像没什么好高兴的。如今我大仇已报,可我的额吉再也不会回来了。阿尔萨兰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可叶护府毕竟是我的家,他被捉拿入狱,宅子估计没过多久也要封上了,我连我以后该去哪儿都不知道。”
托娅有些恍惚:“以前总想着要亲手将阿尔萨兰的一切毁掉,这是支撑我活过来的夙愿。现在我做到了,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为什么而活了。”
贺雁来静静地听着。
良久,屋内落针可闻,贺雁来开口:“你是如今兰罗唯一的别吉,肯定不用担心自己无家可归。”
“阿尔萨兰倒台,威胁你的最大因素已经瓦解,你完完全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做些什么才不算枉来人世一遭。”贺雁来继续说,“托娅,你要试试为自己而活吗?”
他的眼神温和又沉静,却又似乎有着不容忽视的巨大力量,望上一眼便觉得安心。托娅渐渐地被他的话吸引住了,眼神凝重,像是在思考。
贺雁来耐心地等待着,没等多久,托娅便起身,又向他行了一礼,郑重道:“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好。”贺雁来笑着颔首。
又聊些些家常,托娅就告退了。
她走出门,刚拐了一个弯,眼前就突兀地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明尘紧张到差点把舌头咬了,拳头垂在身边捏得死紧。能空手接白刃的男人现在面对着比他矮一个多头的瘦弱少女,竟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托娅姑娘.....啊不对,别吉,我......”
“哎呀!”
少女有些埋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羞涩和恼怒。可惜明尘啥也听不懂,只以为这是又讨厌起自己来了,一时间更加心急,想也没想地“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像他以前向贺雁来请罪那样,对托娅一抱拳:“明尘自知不妥,现在任由你处置,我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托娅咬着手指,头疼地看着这个大块头,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当时情况所迫,他也是为了救自己一命才莽撞行事,说心生怨怼倒也没有;但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害羞,脸皮薄,真让她当什么都没发生,那也是不可能的呀。
她本来想过几天慢慢忘掉这件事,反正也没几个人知道;就这个明尘三天两头来找她,要道歉要处罚,一点都不懂女孩儿的心思,真是烦死了。
托娅想到这也直说了:“你这人真讨厌,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趁明尘没反应过来,迅速绕过他离开了。
空留明尘一个人,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脸的茫然。
这可怎么办啊......
明尘苦着脸。
作者有话说:
我!来!晚!了!(滑跪€€€€)
新年快乐!
第23章 亲吻
托娅走后,贺雁来左右无事,干脆又去等那孩子睡醒。
他随意捧了卷书,斜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读着。不多时,明煦突然神神秘秘地走进来,一脸兴奋地小声对贺雁来说:“我哥又被托娅姑娘拒绝了!”
贺雁来一愣:“他俩怎么又遇见的?”
“哼,我哥在出去的必经之路上守着呢!我远远瞧见的,他都给托娅姑娘单膝下跪了,还是行不通。”明煦说着说着也有些感慨,“唉,不知道我哥现在该怎么办了。”
贺雁来听着觉得好笑。这件事虽不能完全怪他,但也是因自己而起。明尘护主心切,平白得罪了人家姑娘,以他那个一板一眼的性格,估计托娅一日不原谅他,他就一日心里不安生。
必要的话,还是多帮明尘说上几句好话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
突然想起了什么,贺雁来轻轻“啊”了一声,吩咐明煦:“大夫走之前留了药方子,你去看看厨房药材齐没齐。”
明煦答应着去了。
他便又开始懒懒散散地读书。
过了许久,贺雁来突然轻声笑了。
而千里的眼皮也开始不安地颤抖,有些要醒的迹象。
贺雁来放下书,饶有兴趣地望着床上那张努力掩饰自己的睡颜,略略提起声音问:“醒了怎么不说话?”
他话刚说完,千里没动;过了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脸有些尴尬。
“你,你明明知道我在装睡。”
小狼懊恼地抿起嘴唇,为自己拙劣的伪装技术而生气,更气的是贺雁来居然就在旁边看笑话!
像......像什么呢?
就像一只大猫,正优哉游哉地按住一只小老鼠的尾巴,饶有兴趣地看它努力挣扎却逃不掉的样子。
贺雁来望着不自觉鼓起嘴巴的千里,觉得好笑,又得顺着毛哄:“不是故意的,怕你不愿意被我发现才装不知道的。就是你刚才呼吸声太刻意了,我一下没忍住......”
恶劣的大人又憋不住,笑意从眼角眉梢洒了出来,俊秀的一张脸顾盼生辉;而被戏耍的小孩这次也非常争气,毫不意外地再次被美色所惑,盯着人家的脸不说话,气也消了大半。
为了掩饰自己这么好哄,千里抿起唇,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刚才明煦进来说,明尘给托娅下跪?”
心知孩子不好意思了,贺雁来便也不再多逗弄他,顺着他新起的话题往下接:“是有这回事。”
“明尘做了什么吗?”
贺雁来便把那天那场意外给千里简单说了一遍,中间亲吻那里他本能地简化了一番,只是这是两人之间的核心矛盾,再怎么简化也逃脱不了,千里还是听懂了。
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