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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 第101章

又听司马厝接着道:“你要如何我又不会拦着你,自行斟酌,若有过失也得自己担责,毕竟那不是可以乱冲乱撞的地。”

这便是同意了。

温珧心潮激扬,稍缓片刻后匆匆往回跑去,边跑边道:“且容我再去见公主一面,半柱香之内一定……”

不远处可见轿辇灼明,情思若依。

司马厝眸光一暗,视线重新落回玄铁重弓上,令人将之取过来,稳稳端于手中。

他没有戴扳指,照理来说,为了避免射猎时不必要的伤害,常将玉制的€€套在指上作钩弦之用。因许久未用战功,也是配合那个人,故替以对戒。

似乎起初本就有着不合理不合适。

舟行千里逢过客,浪迹满桌点随云。

寒来暑往未有藏愧,偶困于山间晨雾,醒觉万般沉寂。因错爱故付代价,普通的软弱,往平凡的希冀,同温暖被肆躏,至碎成严寒。

他缓缓抬弓,扣弦,在城门欲闭时朝后拉开,破射。

就当是手生故练,就当是……

最后告诉云卿安,他已离,算给过去以一个结束的收场。滚滚尘烟,遥遥难见,他被推着不得不往前去。箭断情尘,封后往前,经此再不论私情。

帘幔翻转,叮嘱轻轻。

该随令陆续动身,温珧又有些不太放心地交待了荣昌公主身边的婢女几句,这才后退。

李月回的声音从内清泠传出,道:“皆已行,莫耽搁。所用皆已替你备好,此别过后,驸马珍重。”

温珧重重地点点头,又意识到她现在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便道:“放心吧,我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就算不能吃饱喝足,也总不会茶饭不思……不,不是,我定会想念你的,得闲一定常常写信,无暇也仍会寻法子……”

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枉他读圣贤书这般多年,却还是在她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

可是这回,听到的婢女都没有笑。

李月回极为认真地听着温珧的话,而后话音很轻却极为郑重地说:“好,等你回来。”

温珧心头一跳,眼眶不自觉地有些发热。虽是临别之际,却也容不得他再停留,向之扯出一个满足的微笑,迅速转身上马逐着队伍而去。

也许只有再回来的时候,他的心愿才能够真的得偿。

离人渐远,堆丝月光石耳坠如泪落下,不见天光,李月回记得过往掀帘初窥,记往恩如山不可报,私心难言,是她间接将温珧推上这条路,罔顾刀剑无眼。

[1]城头早角吹霜尽,郭里残潮荡月回。

“愿将军此去,凛冽清明,战无不前。保八方安泰,守盛世荣昌。”

第111章 楚天阔

城门有专置, 以日转判方位。

因随云掌印之令,那恰好插进正中位置的箭矢始终没有被取下,保留以看着斜影自下方一点一点变化, 就有如无能为力地观时日过去留不住。

这是司马厝用箭给出的最狠报复。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撕扯着他,是他自作自受, 非要待在这晦土皇城明金殿, 便也活该遭罪。哪能这般容易放得下?有怨有怪, 即是最好的证明。

云卿安惟有默默将之全数受纳。

清影萧立,所视无边,而孤风荡过了方墙流沙, 无人打马过经, 后方浮映几度繁华。连公主轿辇都相较不及, 他分明才是最没有相送资格的那一个。

“护卫皆已回撤,袁赣已奉前令退至适地,暂按兵不动, 随时待调遣行事!”

“宫廷四方尽下重守, 直卫亲军顺命暗自调兵已妥,可应一切杀戮之机, 定不出纰漏之处。”

“伪装部署周全, 兴事即动……”

接二连三的汇报传来,却很难让人的脸上出现喜色。步步维艰, 可羌敌内贼勾结生祸, 挑引内乱,桩桩件件皆是败坏国基之钢刀, 若不对此采取反制, 就无异于待宰羔羊。

云卿安的神情格外平静,要面对的情况在他预料之中, 也不必畏首畏尾,只是,仍会挂怀。

“掌印可是欲问其去路如何?莫须挂忧。行过中阳道七里在即可见栈桥,水陆两相通,纵横多路行,舟车劳顿亦有所安。”有人特意禀道。

云卿安的视线远远又被暮色彻底吞噬掉了,他说:“可现下方是寒时,我只忧他……”

忧他此后是再也不记得他了。

仍记得湍急的水流在裂冰之中艰难冲撞,一回望即消失,洒脱不羁。但尽管如此,也还是会将他放了,偷偷令护逐他出城,不计后果。

柔色顷刻即散,剩凌厉如锋。

“长宁侯对本印积怨久深,经筹于内宫妄自兴兵,欲除本印及随下而后快,多陷艰仄,望求援抗。”

以自身为饵,编造借口,请君入瓮。

仅仅发生在短短的时间内。巍峨的宫门此刻紧紧闭着,如同是把人的生机都尽数阻隔,交战过后的御道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狼藉之中,火光箭雨交织,杀声四起,而白森森的高墙在人的眼前飞快地掠过,雨丝冷冷地扑打在面颊上,身躯随着奔跑颠簸,恍惚中只觉得天地倒转。

随着无数血腥滩渍在地面大肆铺陈,身边的人接连着一个个倒下,哪怕是再愚钝的人,到了此刻也能在瞬间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处。

这分明就是设局针对,以借口欺骗引入,藏埋等着将之一网打尽。

祁放狠狠地将插入了自己臂膀中的刀尖拔出,浑身血迹斑斑,那双凤目黑得渗人,困兽的狠色彻底将那点人性给埋没了一般。

他半弯着腰,眯着眼睛,将视线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之上,道:“袁兄,让云督出来见我!这么急着想让我死,总要费上点周旋的功夫,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也想轻易如愿?”

此话一出,旁众多惊疑不定。

现下谁人不知云掌印犹为看重抬举他祁放,又如何会是有了除心?

袁赣脚步未动,隔着人群对他冷冷道:“通风报信才是你这样一个阴险细作的强项,何不先亮出一手,把你的那些藏在澧都里边的羌戎贼狗‘亲朋挚友’全都传唤过来会会,与你一道在此受陷陪葬,好让云督赏眼好好瞧瞧了去!”

惊声四起,祁放却是咧嘴笑了,不知是嘲讽还是坦荡,笑声刺耳,剧烈得直咳嗽,说:“好歹我还是有一点可利用的价值,也难怪云督先前还肯施舍出来一些好脸色,压下怀疑怨恨来作戏给我看。怎么现在就彻底没有了耐心?长宁侯怎么可能还乐意同他耗着不干脆些一刀两断,竹篮打水得了一场空,所以是要把这口气出在我身上不成?哈哈哈好,反正我乐得奉陪!”

入了危局才好将计就计,可惜祁放身为被利用者,亦是存了利用旁人之心,可以借助的或者可以当一当他踏脚板的,他都一律不会推拒。

无论是东厂还是别的,谈不上什么坚持和信仰,对羌戎也根本毫无归属感。

他今天不痛快,处于泥泞而想要卖之也全凭心意,恶毒地想要把他们都拉下来垫背。

传讯召集的信号被祁放狞笑着从手中发出,虽不似烟铭声势浩大却瞬引周遭戒备。

袁赣盯着他的眼神满是厌恶,而时刻待动的身体绷得如紧弦。

心知在另一方,褚广谏等人受私令布兵已妥,可稳中求胜。剿杀那些至京混水摸鱼的羌贼才是他们最重的目的,清理门户亦是必要。

似锋利的四面刃降割而下,很不规整地劈出了这一方的相对平静,静室如囚,吐着香雾的烟炉千疮百孔,有的是烟尘趁机做模做样,在光照难至处任意妄为,也在喷溅的热液之中现形溃散。

于府曾见红枫品种稀,查源确异。

云卿安垂眸,态度温和道:“泠剑姬是羌戎人,那你呢?”

“督主忘了吗,祁放是东厂的人。”他不以为意地道,被怀疑也都有恃无恐般,“若不是因为实在担心督主的安危,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被厌弃,被排挤,被猜忌,还要上赶着找死送命!又何出此言?”

被押带至此,面临的待遇断不会是座上宾,却竟也没有多余的捆束,其不可能是存有留情,便只能是有所笃定。

云卿安淡淡说:“召你回时的信封仍保存完好,线结可顺解。”

祁放眉头一挑,旋即了然。

字现或解封,羌族另有特殊手段,试探便于此处,大意即失。

云卿安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抬手轻轻给祁放丢了两截断帕,说:“看起来,昭王不太懂得‘珍惜’二字,你至少要比他强一些,难怪他要向你讨教。”

其被切分得整整齐齐,与曹闻中的尸体残痕如出一辙,却是容易让人忽视。

祁放看也不看那帕子,只不大真诚地抬头笑道:“这回可是督主看走了眼,我同样不懂得,只是执念如此,她的东西总得有人拿着,我也无能为力啊!”

“怎么,你还想当孝子?沈沧济可是明明白白地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又给明明白白还回去了。”云卿安道,“那柄软剑,曾看着合意。”

祁放道:“不清不楚的债算不过来,够没够结没结都不一定,可督主若是早些说,‘夺滟’便落不到别的任何人手上。”

云卿安道:“本印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昭王才该是爱不释手。”

“说的是,他眼睁睁看着我用‘夺滟’捅人挖心沾的全是污血,那股滋味才是最不好受!觉得我是在将之糟蹋。而又见着我把剑尖给生生弄断的时候,他就疯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故凭此得交易?”云卿安缓缓道,语气不辨喜怒,“昭王让步,又借本印之势遮掩,宫里再难有你的阻碍,如鱼得水,生烟铭,栽赃祸。带羌人潜进皇宫不易,本印若是没有猜错,琉白殿怕不是你们的私密通路所在,火烧即为毁迹销疑。称考虑周全,而在当时借护皇之名故意带偏袁赣及随众,也不过是为用来掩饰琉白殿羌贼异动。当真两面三刀,无往不利!”

祁放稍稍歪了歪头,语调仍然是轻松,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道:“云督成天疑神疑鬼,恐是会得失心疯的!到时候神志不清了,可是连什么人都记不得了,就算是长宁侯到了你的跟前来,你怕是也会抬手去给他刺上一剑。而他早就不在这宫里头了对不对?”

云卿安的眼神骤寒。

曾被浇得满腔发苦发辣,今时忽然只有无尽悲哀。在旁人口中被当成笑话一般,轻飘飘说出的,即是他们的极度撕扯。尽如不值一提,而酿制至此,谁配担责?

麻药所用蹊跷,好手少得。

如细物浸透随血而入,他先前收传物得指伤而恰巧在戴裂冰之位,又如后来那很轻的刺脖针……细微而致命。

琉白殿大火发生的时机要在烟铭燃升之后,前者似是存心为了不引起注意,后者则是相反,步步将他逼至那样的处境!

“云督不必同我置气,我是为了您好。”祁放朝他靠近了一些,正色凝声道,“封俟传令下发的意思是要祸害整个国都,与权相关之人都要被赶尽杀绝。本计划若无意外,我是要将您安然无恙地带走的。”

被认定为了通敌叛国的罪人,大乾便再无云卿安的容身之处,是如何也都轮不到他来决定,经决裂心死亦好摆弄。

只是,祁放没有想到,司马厝会在其后选择隐而不发。

“咱家原还赖于成全。”云卿安声音很轻,他慢慢扶坐下,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苍白破碎的盈弱难再遮掩,有的只是疲倦。

祁放的目光是居高临下,盯了他许久,才放柔了声音道:“不妨去看看外边的情况,被我引来的那些羌人死的死,伤的伤,云督的这口恶气也该是出得差不多了。若是还不满意,日后也会有方法讨找。”

话虽如此,但心头仍像是被什么堵着,不知是紧张还是隐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留后路的肆无忌惮,不无恶毒的反扑撕咬……

“劳你此番陪等,那你觉得本印的死志,有多少分是真,又有多少分是假?”云卿安这才回神又勾出一个笑,抬眸带出几分狠戾,说,“本印看得起你,故而你和本印是荣辱与共的一丘之貂,一损俱损。”

第112章 明灯枯

不论是历朝历代, 宦途摇荡。

得殚精竭虑烂在汗青史册,或高挂云端流芳千古,恶伎层起。

而曾经被拉踩上位的牺牲品, 随着旧账在如今重新被翻出,一个个显得触目惊心, 不乏惋才无辜。阉党奸爪遭血洗清算, 牵涉何广, 变迁动荡,罔论逃责。

因此在颜道为得清冤屈后官复原职之时,其垂垂老矣犹脊背傲立, 在朝堂上例数魏€€及云卿安等人的桩桩罪状, 字语铿锵, 每一条都证据确凿不可辩驳。

即是将清望尽付。

都言诛恶扬正,大快人心。问罪下狱之人不知凡几,仍意图顽抗者相持未久, 褚广谏毫不犹豫地带兵破入, 当即将魏€€就地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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