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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哑巴,那咋了? 第111章

裴嘉钰甚至嫌老管家跑得不够快,甩开他的手扑到裴于逍身边,将自己摔了个大跟头。

“嘉钰?!”裴于逍一把将他拖起来。

“哥……哥!”裴嘉钰仿佛看见救星,死死抓住裴于逍的衣袖:“你快去救他们,陶柚,还有妈妈,他们在里面、他们在二楼€€€€”

“我知道。”裴于逍轻轻按住他的背:“我知道。”

“你怎么会……”裴嘉钰抬头,看见那扇被拆掉的竹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而后骤然懈力。

“呜呜呜!”他终于忍不住爆哭起来:“哥!呜呜呜我答应了一定要救他们,我……”

“好了,好了,”裴于逍抹掉他的眼泪,问道:“你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吗,你怎么逃出来的?”

“是陶柚,”裴嘉钰抽噎着,眼里满是惊恐和羞愧:“他把我推出来了。”

“呜呜呜我、我自己跑掉了……他还说我是光之使者等我救他,呜呜呜我没出息……”

这些话像是一把刀子插进心脏,钝钝地刺破血肉。

裴于逍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心里好像又血在流,又好像空了一块。

他蹲下来,将弟弟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弱小的脊背:“没关系,没关系的嘉钰,你已经很勇敢了。”

“……有、有人。”

周遭忽然喧杂。

老管家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颤巍巍地抬起手,肩膀抖成了筛糠。

“小、小柚老师……”

裴于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扭头,下一秒猝然起身。

火光映得他眼底一片赤红。

而在摇晃的烈焰里,出现一道摇晃的人影。

他脊背被压得很弯,每一走步都仿佛踩在血淋淋的刀尖上。

他走得很慢,但也用尽全力将吃人的大火甩在身后。

是陶柚。

裴于逍看见,陶柚背着他母亲,从夹杂着浓烟的大火里走出来了。

不再是焦土,不再是骸骨。

陶柚脸上布满黑灰。

但裴于逍看见了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无比清晰。

他注意到,陶柚甚至没有穿鞋。

万箭穿心。

耳畔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那一刻,裴于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大梦初醒。

以及梦醒后,那仿佛抽断筋骨,挖空心脏的剧痛。

周围人前赴后继涌上去。

陶柚将柳静安安稳稳交给了消防员们,甫一松手自己也像被抽光了力气,踉跄着向后倒去。

然后他被人用力抱住。

“陶柚……”裴于逍尾音都是颤抖的。

陶柚觉得他喷洒在自己耳边的气息比火照在脸上还要烫。

“裴于逍。”

他轻轻推了推,对方却将他抱得更紧。

他的身体是个盛满滚烫液体的容器,口鼻里全是铁锈的味道。

陶柚张了张嘴,想深深呼吸一下,没能得到氧气,却让那些液体却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霎时,脸颊一片温热,他看到裴于逍的衬衫被染成了鲜红色。

久违的钝痛从身体深处袭来,陶柚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气。

“裴于逍……”他抓紧裴于逍腰间的衣服:

“你抱得我好疼啊。”

第77章 谁干的

裴于逍肩膀全湿了。

浓稠的血液浸透衣领,喷洒在侧颈和耳后,是滚烫的,和陶柚的体温一样。

寒风瑟瑟,扑在裴于逍僵直的脊背上,很快又吹得冰凉。

这简直是裴于逍人生中见过的最糟糕的画面了。

几乎令他心神俱碎。

“哪、哪里……”裴于逍嗓子里发出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陶柚,哪里疼?”

陶柚说不出话,轻轻动一下嘴唇,就有更多的鲜血从唇齿间溢出。

鼻腔全是讨厌的血的味道,陶柚想呼吸,却发现吸进来的气撑不起胸膛。

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胸口,他从未感觉到呼吸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

“唉……”

陶柚泄了力,在裴于逍肩头很轻地叹了叹。

裴于逍倏而绷紧了。

这么一声轻微的叹息落在他耳边像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他在一瞬间如临大敌又手足无措。

“陶柚?”

他托着陶柚的背,细细检查过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确信找不出任何严重的外伤。

而这个认知非但没能让他安心些许,反而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未知的恐惧。

“是后背,”柳静挣脱掉身边人的搀扶,哽咽着:“刚才有段木头掉下来,小柚他为了救我……他……”

她甚至没办法连续说完一整段话,捂住脸泣不成声:“他还背我出来……小柚……”

陶柚知道身边有人在说话,但他其实完全听不清了。

像是整个人都被按进了水里,感官封闭,人们变成鱼在他耳边吐泡泡。

这个形容莫名把自己逗得有点想笑,可惜笑不出来。

确实……还是挺疼的。

柳静都快变成泪人了,瘸着退也要扑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不放,妆花得一塌糊涂,还熏得黑黢黢的,最后又被水漫金山的泪水化开。

他果然还是把这位善良的女士吓坏了。

陶柚有些愧疚,有心想安慰一下,却发现手没力气抬起来,只好作罢。

裴于逍呢?

陶柚眨眨眼,费力地仰了仰头。

这时候忽然有大片闪动的蓝光照了过来,很强很刺眼地映在裴于逍侧脸。

那么清晰的蓝色,却把他的眼睛映得好红。

裴于逍,好像哭了。

€€

抢救室上“手术中”三个大字鲜红夺目。

裴于逍身上的血跟随时间的流逝氧化、干涸,化作浓黑的墨色。

他几乎半边身子都是血,下颌脖颈,肩膀衣袖,全是从陶柚身体里流出来的。

裴于逍默不作声,用湿巾擦拭手腕和虎口,因为血都干掉了,他擦得有些费劲。

但无论用力搓多少遍,总那么一丝丝印记清不掉化不开,藤蔓一样缠绕在指尖。

“人身体里原本就有这么多血吗?”裴嘉钰带着哭腔:“他不是晕血很严重吗?”

天真的嗓音像尖锐的利刃,刺破胸腔,穿透心脏。

裴于逍手指忽然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被他用力握紧成拳头抵在额角,颈侧浮起青筋。

长久维持的镇定几乎快到崩溃的临界点。

裴嘉钰站在抢救室门前,仰头望着正中央血淋淋的红色大字,稚嫩的脸上是受惊过度后残存的茫然。

“他会有事吗?”他喃喃地。

裴于逍抬起头,“不会。”

“可他已经进去很久了……”

裴嘉钰发着抖,开始抑制不住哭腔。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裴于逍抬了抬手,裴嘉钰就小跑着过来,抓住哥哥的衣角:“哥……”

“一定不会有事的,”裴于逍看着弟弟红肿的眼睛:“医生不是说了吗,肋骨骨折挤压内脏导致的内出血,但我们送医还算及时。”

“如果这家医院做不到,那就换下一家。我有最好的医疗资源,最顶级的设备,和最顶尖的医生,他们必须让他化险为夷。”

他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与偏执,不允许命运偏离他预设的轨道,哪怕是任何一丁点。

裴嘉钰从没在哥哥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他晃神一瞬,随即同样坚定起来,重重点了点头:“对,我们什么都有。”

“如果实在不行,还有我呢,”裴嘉钰用力压住颤抖的声线,使自己看上去像个男子汉:“我可是光之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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