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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张是我最近绣的。”玲儿喜道:“子玉哥哥,我要是绣出这种花样,铺子能收么?”
“能。”子玉说。
如今子玉算是胭脂店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这点小事,他还是能自己决定的。
“太好了!那我回去多绣些!”玲儿一拍手,“子玉哥哥,你等我绣呀!”
子玉笑了笑:“好,绣好了给我便是。”
玲儿闻言,喜滋滋地拿起自己绣的帕子细细观赏,虽说家里干活儿,爹爹阿爹会时不时给她钱,但是能用帕子挣钱可是第一回呢,叫她期待又开心。
“你脚是不是又肿了?”子玉看了一眼青木儿。
青木儿低头看了看,奈何肚子大起,看不到自己的腿脚,他摸了摸肚子,回道:“这阵子好多了,先前夜里抽筋都不能好好睡觉。”
子玉皱起眉,“没有法子缓解么?”
“阿炎夜夜帮我捋筋,睡前泡脚揉搓,阿爹还给我弄了些羊奶鸡蛋豆腐吃,缓解了不少,现在能睡了。”青木儿说。
子玉松开眉头:“那就好,我昨日买了不少酸腌李子,还有青芒果。”说着他起身回堂屋把竹篮拎出来,“回去让周小嬷切成块腌一腌,弄些辣椒粉沾着吃。”
“行。”青木儿没客气。
青木儿拎着酸李子和青芒果回家,周竹当即切了两个放去腌,腌过后再撒上辣椒粉,脆口酸辣还带着青芒果特有的甜,饶是赵炎这般不爱吃酸的都吃了两块。
青木儿更是一块接着一块,要不是周竹怕他吃猛了烧胃不让他多吃,他能把一口气吃完一整个。
周竹见他喜欢,每日切一个给他解解馋。
日子转瞬即逝,进入炎夏,天儿越发闷热,偶尔一场夏雨袭来,来得又急又凶,落到屋顶上,噼啪作响。
大雨滂沱,连着下了好几日,青木儿闷在屋里没处去,坐久了腰疼,想走走还不能出门,身子不舒坦,落笔作画也没了心思。
窗外雨幕重重,院子里的娇花被打得七零八落,他看着有些心疼,蹙起眉叹气,一声叹息方起,又戛然而止,他愣了愣,蓦然发现自己竟是有些伤春悲秋。
他连忙甩了甩脑袋,压住了自己的情绪。
青木儿不知道这种莫名低落的情绪从何而来,明明日子很好很充实,阿爹玲儿湛儿会陪他说话闲聊,每日傍晚赵炎回来也会陪他在巷子附近散步。
憋闷来得突然,叫他捉摸不清。
这太不像他了。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忧,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笑意满满。
只是翌日清晨目送赵炎转身,那种让人难以控制的难受猛然升起,他差点没稳住,想叫赵炎带他一起去上工。
但他咬着下唇没吭声,默默看着赵炎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
他以为今日又是到傍晚才能见到赵炎,谁料午时没到,赵炎忽地回家,手里还带着三只纸鸢。
“哥哥?”湛儿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刚想问,转眼看到他手里的纸鸢,“咦”了一声。
“纸鸢!”玲儿喊了一声跑过去,“是燕子!”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周竹问道:“铺子不忙?”
“铺子有二万。”赵炎回了一句,转头没看到小夫郎,“木儿呢?”
“在书房里看书呢。”周竹说。
“好,我去看看。”赵炎把两只纸鸢给玲儿湛儿,剩下一只拿进了书房。
书房里,青木儿坐在椅子上,撑着额角翻书,一本书满满的字,他一目十行看过去,故事说了什么也没看懂,他翻了几页,又换了一本。
直到脚步声传来,他以为是阿爹或者玲儿湛儿,扬起笑抬起头,却是愣住了。
一只色彩艳丽双尾飘长的燕子纸鸢赫然立在眼前。
那个清晨去上工的汉子被纸鸢挡住,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眉眼,眸中含笑地看着他。
“阿炎?你……怎么回来了?”
“木儿,一会儿去放纸鸢如何?”赵炎走过去,将手里的纸鸢给小夫郎,轻声道:“凤平县北边有一处草地,县里许多人都爱去那处放纸鸢。”
青木儿碰了一下纸鸢,懵然道:“怎么想起要放这个?你不用上工?”
“不用,铺子的事情都交给了二万。”赵炎蹲在青木儿腿边,拿过他的手捏了捏,低声道:“木儿不高兴了,要和我说。”
青木儿愣了一下,眼眶蓦地泛酸。
“我不知怎么了,也不知道该什么说……”他眉眼耷拉,委屈巴巴,“明明家里阿爹玲儿湛儿都在,可我……”
他看了一眼赵炎,小声说:“我更想你在。”
“我在,之后铺子暂时给二万打理,我不用日日去,就在家里陪你,木儿想做什么我都在。”赵炎仰着头看他,“想不想去放纸鸢?”
青木儿眼角泛着细光,他指尖轻描这汉子高耸的眉骨,细声道:“想。”
赵炎半起身,手掌抚上小夫郎的后颈,额头抵着额头,笑道:“那咱们就去。”
说去就去,今早赵炎出门后先去铺子和二万交待之后的事情,又转头定马车买纸鸢买吃的用的,一切都准备好只等小夫郎点头,就能启程。
午饭是在街边饭馆吃的,简简单单吃了碗面,吃过了面,一家人坐着马车来到北边的草地。
草地十分广阔,前不久下过雨,小草得以疯长,清风吹拂,鼻息间俱是青草香。
放纸鸢不止他们一家人,许多孩子手上都牵着细麻绳,纷纷仰头看天上飞翔的纸鸢。
玲儿湛儿以前在村里见过别人玩,但没自己上手过,他们先看了别人怎么放,再跟着学,失败几次之后,忽地一阵强风吹来,纸鸢顺风飞起,手中鸢车转得飞快,唰唰抽出细麻绳。
“阿爹!你看!”玲儿喊周竹过来看,“飞起来了!”
周竹眯着眼往天上看:“飞得可真高啊。”
“阿爹,这个给你。”湛儿把飞起来的纸鸢给阿爹玩,“一下一下扯这根绳。”
周竹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湛儿玩,阿爹看着就好。”
“阿爹!一起!”玲儿索性把鸢车塞进周竹的手里,“阿爹快拉,不然就掉了!”
“哎€€€€”周竹一听要掉,连忙照着湛儿说的那般扯了几下,一看纸鸢飞得好好的,松了一口气,他戳了一下玲儿的脑袋,“诓你阿爹呢?”
玲儿放声笑起来,给阿爹拍手:“哇!阿爹厉害极了!弟弟也厉害!哥哥……咦?哥哥怎么还没放起来?”
赵炎十分狼狈地滚动鸢车收起细麻绳,方才那阵强风他没赶上,得抓着纸鸢往前跑才能放飞,可让他拿着纸鸢离开小夫郎身边又不愿意,就只能围在小夫郎身边转,这么短的距离哪里能飞得起来?
青木儿坐在木椅上,拿着零嘴笑得不行,周边的人都放起来了,唯独这汉子还在来回收绳。
“从那边跑过来呀。”青木儿笑说。
赵炎看了一眼小夫郎说的位置,离得太远了,放小夫郎在这他不放心。
“我又没事,坐得好好的,你从那边跑过来就好了。”青木儿三两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笑道:“快去呀阿炎,我想看。”
小夫郎说了话,赵炎哪敢不从,他让玲儿回到小夫郎身边,才拿着纸鸢往那边跑去。
到了这边,他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小夫郎,然后抓着纸鸢,牵着细绳往前猛冲,手中鸢车哐哐转,强风吹拂,纸鸢借势飞起,一下跃上蓝天。
青木儿拿手挡在眉眼上,抬起头望着天空,骄阳热烈,大风吹过,无数纸鸢飞扬,独成一处好景。
赵炎回到小夫郎身边,把鸢车给他,“扯着绳就好了。”
“好。”青木儿接过鸢车,一下一下拉着紧绷的细绳,现在风大,不用拉也能自由飞起,但拉一拉才有放纸鸢的乐趣。
“明年春天,咱们再来玩,春风吹得更高。”赵炎说。
青木儿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好。”
周竹把纸鸢给回玲儿,“玲儿来。”
“来了!”玲儿接过鸢车,和湛儿一起往前跑。
放完纸鸢,满身是汗的玲儿湛儿回到家就想去洗澡,周竹怕他们出了汗还洗冷水会着凉,连忙进灶房给他们烧热水。
一锅热水快得很,两人兑了水,先后去洗。
赵炎身上也跑出了汗,玲儿湛儿洗完他也去拿衣裳拿布巾洗澡。
青木儿坐在院子里看着他进进出出,先前的憋闷统统散去,这种只要转头就能看到他的感觉,让青木儿心下欢喜,欢喜到看着院子里雨打过开得更娇艳的花,也有了心思回书房研磨画新发簪。
双抢一结束,日子也正式进入八月,赵有德托隔壁纪云一家帮忙照看家里的鸡鸭鹅,然后带着新收的稻米和菜还有小花,赶着牛车来凤平县。
一路上小花乖得很,牛车越颠簸,它越是兴奋,时不时趴在赵有德肩上看周围的风景。
每逢这时,赵有德都会拍拍小花的爪子,笑呵呵地说:“小花坐好。”
小花听得懂“坐”字,乖乖地坐到了赵有德身边。
进了人声嘈杂的凤平县,小花开始还有些不安,直到院子大门口,它才兴奋地摇起了尾巴。
“是不是闻着味儿了?”赵有德摸摸他。
“汪!”小花嚎了几声:“汪汪汪!”
“小花?”青木儿抬起头,放下手里的豆角仔细听了一下,“是不是小花?”
话音刚落,敲门声传来。
“许是你们爹爹来了。”周竹笑说:“双抢结束,也该来了。”
“我去开门。”赵炎起身走去。
没一会儿小花从外面奔进来,冲到青木儿腿边刚想站起扒拉,又忽地停下,他好奇地看了看青木儿鼓起的肚子,闻了一下青木儿的味道,用脑袋轻轻蹭青木儿的小腿。
“汪往汪!”
“乖小花来了呀?”青木儿可太惊喜了,肚子大他没法弯腰,伸手揉了揉小花的狗头。
“小花还真是有灵性。”周竹笑说。
赵炎和赵有德扛着米袋从外面进来,这次赵有德带的米多,几乎带了一半新米过来,足够家里吃好久了。
剩下的一些东西赵炎和周竹去搬进来,赵有德把牛车赶去后院放好,回到内院洗手。
青木儿刚想去拿葫芦瓢舀水,赵有德忙说:“不用不用,你坐着罢。”
“爹爹,家里的稻苗都种完了?”青木儿问。
“都种完了。”赵有德说:“寻了几个村里人一起种的,快得很。”
“有德,你是不是把家里菜都给带过来了?”周竹背着箩筐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背篓,里边都是菜。
“我寻思着这回应当没那么快回去,就摘了大部分,剩下的种久点没事儿。”赵有德接过周竹的背篓放进灶房。
“这些菜还挺多的,回头让阿炎给子玉小两口送些过去,都自家种的,没菜虫。”周竹说。
“都成。”赵有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