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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刹海是海吗 第11章

姜然序突兀地问:“孟惟深,你难道很害怕欠我的吗?”

孟惟深听见自己心房颤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回答:“我没有。”

“很好,那就不用着急还我了。”

姜然序放开了他的手腕。

第14章 姜太公钓鱼

跨年夜里,姜然序考虑过要开瓶好酒,庆祝今天取得的重大进展。但转念一想,孟惟深只是拒绝了相亲对象中的一个,两人之间还是模模糊糊的老样子,也算不上有什么进展。

不知是他除夕前一天喝得太狠,还是年前的病一直没好全,明明睡前克制了喝酒的念头,却又在上腹的绞痛中清醒过来。

姜然序浑浑噩噩地摸索到盥洗台,拧开水流,把胃袋翻过来呕吐。

酸苦的气息在胃里点了团明火,从脏器灼烧到咽喉。呕出去腐蚀的胃液,留下剧烈的灼痛。

胃液里还混杂着没消化干净的食物,尽管流水很快冲净了秽物,仍勾起许多恶心的念头。

强迫念头一旦产生,姜然序便要沦为它的奴隶。他不受控制地开始清理整间房间,确保每个角落都不会留下呕吐物的微分子,然后就是冲澡,直到耗光热水器的库存。

天色蒙蒙亮起,姜然序终于在极度困倦中停下来,刚倚上床沿,就陷入沉沉的睡眠。

姜然序到午后才醒,胃里的恶心欲依然未消,反而越发难耐了。上腹似乎仍攥着团横冲直撞的明火,已将胃壁烧了个窟窿,疼痛放肆跳动着。

他又吐过一次,这次胃里只剩一点可怜的胃液,倒是不算脏。但头脑跟灌了铅似的沉,又凿墙似的头疼,他在盥洗台前弓着上身,用力压了压太阳穴,等待一阵耳鸣过去,方才能直起身了。

姜然序意识到自己在发烧,于是找出上次吃剩的退烧药,准备抠两颗吞了。又想起空腹吃药的一串副作用,连忙把昨天在涮肉店打包的面片和生菜扔锅里煮了,加两勺盐一勺酱油,当作大年初一的午饭。

素面碗刚盛上桌,玄关处的监控屏忽而亮起,响起公式化的呼叫铃声。

楼道口的监控画面里,竟出现了孟惟深的脸。

姜然序心下一惊。对方又按了第二次铃声,他才确定自己不是病出幻觉了,正迟疑要不要解锁门禁,对方已跟随其他住户一起进了楼道口。

怪毛病作祟,姜然序滋生了极端的领地意识,不能接受家里出现任何外人。

“家”应当是一尘不染的净土,是完全的私人空间,让他得以全身心的松懈。任何外人的到来,都可能残留病菌、尘土和皮屑,他不能忍受这些污染物在家中扩散开来。

他曾经短暂交往过的前任,同样干过突然登门的事儿,不过目的是为了查岗。

一通哐哐砸门过后,他只打开一丝门缝,探出酒精喷雾,往对方手上喷洒数次。

姜然序问:“除开门板,你刚才还摸哪儿了?自己喷一遍。”

前任搓掉手背上的酒精,在门外骂起来:“姜然序你疯了吧!你这么讲究,我真怕你做之前要戴三层套,做完了家伙事还得泡酒精里消毒!”

“你的建议挺好的。”姜然序平静道,“消完毒了吗?有事就在走道里说吧,不要踩到门槛。你的鞋也很脏。”

实际上,他前任无需担心遥远的上/床问题。他连最简单的肢体接触都感觉毛骨悚然,在他眼里人人都是恐怖的病菌携带体,无论富贵还是贫穷,美丽还是丑陋,谁也不例外。

……但对方当然不能理解他的怪毛病,宁愿坚信他是在家里私藏了小三。

经此劫难,姜然序认定自己根本不适合进入亲密关系。干脆回归单身,也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准备。

至于孟惟深,其实算一个意外。

——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来者很有礼貌,有规律地敲三下门,便会停顿阵子,没有等到回音,再继续敲三下门。

姜然序决定做一个试验。

他将玄关处的酒精喷雾收进口袋,再拧开门锁。

“祝你新年快乐,姜医生。”

孟惟深今天穿得休闲,套了件宽松的以太蓝冲锋衣,牛仔裤包裹的双腿显得格外直溜。头发也没上胶,刚被冷风作践过,有几绺卷成了圈形。

姜然序在心底思忖:你鞋干净吗?

他说出口的是:“新年快乐,先进来吧。”

姜然序已做好应对精神问题的准备,紧盯着对方的鞋底踩上门槛,又踩上玄关的地板。

离奇的是,他并没因此产生反感。孟惟深总是一个意外。

“你家里收拾得真干净,都见不到什么杂物。”孟惟深有些拘束地停在玄关处,“有鞋套吗?”

姜然序备的新拖鞋终于派上用场。他又摸索到口袋里的酒精喷雾,暂且没派上用场。

“来还车的?”

孟惟深将卡片钥匙放在茶几上,点头道:“而且你昨天喝醉了,我得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姜然序仍在胃疼,但十分想笑。他稍微控制了表情:“谢谢你。你对我真好,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孟惟深可能头一次得到如此做作的夸奖,也有点扭捏,目光游离开来,关注点又落在他没动筷子的午饭:

“你中午就吃素面吗?”

“一个人不太好做复杂的菜,凑合吃吧。已经习惯了。”姜然序继续维持人设,“其实我做饭水平还不错,等你下次有空,我可以……”

然而孟惟深丝毫没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就把手里拎的新年礼盒端到他面前来。

礼盒里是一排淡干海参,野生的,食指粗细,表皮泛着细腻的哑光,看起来售价不菲。

“谢谢你昨天替我解围,还借我用车。这个礼物你一定要收下。”孟惟深跟他献宝,“海参是我老家特产,吃着对身体好,尤其适合男人吃。你以后可以泡面条吃。”

……姜然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据他所知,这玩意主要管壮阳功效。他不知道自己吃来干嘛,又不可能把孟惟深抓来测试效果,难道浪费在自我解决上?简直和对方建议的泡面条吃法一样,属于暴殄天物。

姜然序表现得高风亮节:“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而且我身体素质还不错,没必要大补。”

“你也可以拿去送给你们主任。”孟惟深还想硬塞给他。

谭主任的女儿都结婚了,他退休后只有搞钱的兴趣,没什么重振雄风的兴趣。

姜然序深深呼吸几次,给礼盒重新套上包装袋,塞回孟惟深怀里。他又头疼得有些厉害,还产生了耳鸣的余孽,体温肯定低不到哪去,他应该送客了。

“你昨天说过,不会害怕欠我什么。那就不要随便给我送东西了,你自己拿回去吧。”

孟惟深却抛开了礼盒,顺势拽住他的袖口,往上一捋。腕间的手表同时传来震动提示,姜然序顿时产生不妙的预感。

孟惟深瞳仁里倒映出一簇紫光,眉头随之锁起来:“你生病了,姜医生。”

表盘闪烁着恐怖的深紫画面,提示佩戴者生命体征异常,心率、呼吸频率、手腕温度都比平常要高。

姜然序心想,电子表真不是个好东西。平常只能当个时尚废物,关键时刻又净给人丢脸。

——

孟惟深重新点了一份乌鸡参汤外卖。

姜然序对中医那套食疗法不懂也不信,他理解的退烧方法就该吃药然后蒙头睡觉。架不住孟惟深的强烈要求,他还是吞咽了小半碗汤水。

胃里沾不得荤腥味儿,喉间又隐约泛起酸苦的气息。孟惟深还要监督他喝完,姜然序感觉有些勉强,先放下了勺子:“我可能得流感了,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我下半年得过流感了,有抗体。”孟惟深严肃道,“你年前也得过流感了,怎么总是生病呢?所以你还是应该多吃海参。”

“一直没好全呗。所以我的病毒很厉害,你早些回去吧,我说真的。你年后要请病假就麻烦了。”

经过他百般劝退,孟惟深总算有些泄气,垂下了脑袋,“好吧。你吃药吧,等你睡了我就走。”

孟惟深监督他吞了退烧药,将他安顿进卧室,最后拉紧了窗帘。

姜然序在白天很难产生睡意,全靠药物的镇静作用,又拿毛毯蒙着头效仿黑夜,才渐渐失了意志。

恍惚中,他疑似听见了大门开合的声响,孟惟深应该走了。可耳旁又传来不属于孟惟深的嘈杂动静: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属于瘸子;夹杂咳嗽的粗喘声,属于老烟民;叫唤他名字的北京口音,吞掉他名字里的第二个字,属于他父亲。

姜然序不受控制地起身,从黑暗的房间摸索而过。身体变得极轻,仿佛剥离了血肉,只剩一缕幽魂。

门口赫然立着他父亲的身影。

男人在抽烟,手里拎着一团模糊的血肉,往下淅淅沥沥地淌血。瞥他一眼,笑起来,先剿灭了烟蒂,接着将那团血肉扔到他脚边,血迹顺着地面蔓延过来,他几乎感触到了温热的粘稠物。

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只被划断脖子的死猫。

姜然序猛地惊醒过来。他跌撞着去拉窗帘,冬季里灰白色的光照也变得分外珍贵,替他驱散了噩梦中的黑暗。

药物副作用不轻,先是梦魇,后是反胃。姜然序又得去盥洗台前吐一遭,他很尽力地耸动了脊背,但也只是干呕,什么都没能吐出来。胃里仿佛打了死结,拧着发痛,噩梦中的血腥气息就在胃里结成了顽固的块状物。

姜然序隐约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脊背,动作极轻。他有些恍惚地望向来者,视线里先出现对方递来的水杯,水面冒着几缕细细的热气。

孟惟深竟然还在。

姜然序漱过口,愣愣道:“你还没走吗?”

孟惟深也愣愣道:“你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我刚刚在等便利店外卖。”

客厅里多出两盒感冒药冲剂,一排黄桃罐头,和插上充电头的暖水袋。

第15章 笨者上钩

前些年,姜然序刚换工作,孟惟深就找他拔掉了第二颗智齿。

预约拆线那天,孟惟深又加班到很晚,门诊楼都已经歇业。姜然序靠论文打发一段时间,到夜里八点多,走廊外终于响起孟惟深急促的脚步声。

“抱歉抱歉,产品经理临时拉我们开会,会上又吵起来了,吵到现在才结束。”孟惟深卸下肩包,却没敢落座,手背局促地搓着衣摆,“我看前台都已经走光了,今天会不会太晚了,还可以拆线吗?”

废话,你也知道晚?天天加那傻吊班,工资没花完就先猝死了。姜然序在心底骂。

但谭主任教诲过他,从公立跳私立,工作思路也要随之转变,把服务意识树立起来。最重要的就是对患者保持绝对的耐心,耐心到让患者产生微妙的愧疚感,对方的钱包就能任你摆布了。

所以他颇为耐心地换了双塑胶手套,示意孟惟深躺上牙椅。倪姐下班前已经给牙椅贴好了一次性膜,器械也都做了消毒处理,就等最后一位患者来就诊了。

“没关系。拆线而已,都不需要打麻药,不会耽误太久。”

谭主任的招数果然有效。孟惟深连忙躺上牙椅,一副任他宰割的样子。

在他拧开无影灯的瞬间,诊室的顶灯忽而噼啪闪烁数次,继而彻底熄灭。冷风机的响动也随之消失。房间仿佛罩上了厚实的布套,一切都坠入寂静的黑暗。

姜然序刚拿起拆线用的剪刀,没敢随意动弹。待眼睛适应黑暗,能摸清楚大致轮廓了,才将锐器收回托盘里。

孟惟深半撑起身体,睁眼看向他,瞳仁在黑暗里微微发亮。

他认为有必要安抚一下患者的情绪:“也许谁不小心误触了走廊里的开关。等等吧,应该很快就会来电。”

“连前台都已经下班了,我来的时候就没见着第二个人。除非是鬼在按开关,但你们口腔门诊也没死过人吧。”孟惟深看起来像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聊起鬼神也丝毫不怯,“大概率是电箱跳闸,我们公司前段时间也跳过一次,空调供电压力太大导致的。我去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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