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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的,还有外派的查勒将军和程石将军,我都见过的,”苏缪蹲下身,用手擦了擦墓碑顶上的雪和灰尘,“在王宫里。”
德尔牧不明所以,反倒是邓凯云先想起来了,说:“你记性真是好。”
苏缪:“祖父教了我很多。”
德尔牧也回过味了,背着手,意味深长地说:“你这小子,记性确实不错,但这可实在不是什么优点。人的脑袋就那么大一点,把旧事全记住了,哪还有心思看新的?”
苏缪抬起头,漂亮而精致的脸上扑了飞扬的雪粒,不知是雪白还是人更白,笑起来:“只有足够重要的事才值得被记住,不是吗?”
邓凯云冷哼一声:“你只有这张嘴是甜的了。还是关注眼下吧,我可要提醒你,你那在首都州的便宜弟弟,可搞了不少大动作。”
苏缪笑容一顿:“他怎么了?”
“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上,总有那么一群不满贵族和追求阶级平等的幻想家,你应该知道的。”邓凯云语速缓慢地说,“他们数量庞大,却是一团散沙,但如果有心者将他们聚拢起来……不论初衷如何,恐怕都很难控制住这样的势力。不要忘记,橄榄会可是前车之鉴啊。”
橄榄会,是百年前势力极大的一支组织,打着宗教的名号,聚集起一大群愤世嫉俗的平民,中央广场上十次游行有八次都是他们主导的行动。后来利益不均,内部分裂,各派系你争我抢多年,最终在新王室成立前夕一朝覆灭。
苏缪沉吟片刻:“我知道了,多谢将军提醒。”
邓凯云也不想让他太有压力,劝道:“现在社会混乱,原本被压在下面的各种不同的声音才能有机会勉强发出声来。你也不用太过苛责你弟弟,他这样做,未必不是想给你多一份保障。”
“我心里有数。”苏缪道。
德尔牧叹了口气。
两天后,押送任务完成,苏缪跟随着邓凯云离开前线。回到首都州时,他在机场外看见了一辆私人保镖车。
有人从上面下来,对苏缪恭敬地一弯腰:“记者得到消息,都在外面堵着。殿下,请上车吧,骆殷少爷在等您。”
第53章
车窗外, 保镖带着苏缪往停车场走来时,骆殷面无表情注视着侧前方后视镜里自己的倒影,战栗的指尖掐进了自己的皮肉里。
上次不欢而散后, 骆殷有很久没得到苏缪的消息了。几大家族的势力彼此牵制,骆家本就不可能一家独大太久, 况且骆家旁系太多,尾大不掉, 光处理各种鸡毛蒜皮, 就让骆殷十分头疼了。
最近这段时间, 其他家族也在试图接近苏缪, 想方设法从其他几个F3手里套他的信息。只是骆殷性格本就难搞,许淞临听人提起苏缪便微笑着一言不发,就连往常最容易讨好的阎旻煜, 按他的喜好把礼送过去, 也要连人带礼的一起被赶出来。
F4喜怒无常, 大家是知道的,但无常到这份上, 就闹的有些难看了。
贵族之间对几个F4的做法颇有微词, 然而没人去管。
“笃笃。”
骆殷抬起眼, 视线透过车玻璃, 首先看到的是苏缪似笑非笑的脸, 再然后,才看到自己在玻璃上映出的略显紧张的倒影。
苏缪说:“你和你的司机在发什么呆?”
司机看见苏缪,眼都失神了一瞬, 余光瞥见骆殷黑下来的脸,连忙下车,给苏缪毕恭毕敬打开了车门, 期间一眼也没有敢多看。
苏缪探进半个身体:“让让。”
骆殷略换了位置,这个角度,他无法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了,目光有些无所适从地绕过苏缪,去看他制服上的肩章。
然后说:“这次回来,要待几天?”
苏缪漫不经心地说:“到年后吧,学校还有一堆事要忙。”
骆殷点点头,片刻,没话找话地说:“吴家这几天很不好,好几处产业被阎家暴力收购了,有几个正在投资的产业险些没跟上,差点破产。”
“吴珲也是够倒霉的,被阎夫人盯上,之后很难再出头了,”苏缪随口说,“所以阎旻煜那天过敏,真是他做的?”
“不是。”出乎意料的,骆殷否认了。
苏缪有些意外,就听骆殷说:“那天给酒动手脚的人不是吴珲,是后厨里一个低年级的特招生——说起来这事也要怪阎旻煜自己,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什么都往外说,跟每一任男女朋友都掏心掏肺,把自己老底散的到处都是,也难怪对方会知道他的把柄了。”
苏缪轻轻挑眉:“所以?”
“所以阎夫人轻易放过了你,”骆殷道,“要知道,你现在的立场非常尴尬,每一步都必须格外小心,阎夫人不是第一个想要对你下手的人。”
苏缪嗤笑一声:“想对我下手的人多了,她算老几?”
“那个特招生最后以猥亵罪被送进了监狱里,”骆殷沉声说,“联邦法律规定的猥亵对象只为妇女量刑,而那个特招生是一个gay。”
苏缪没吭声。
骆殷瞥他一眼:“看起来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快,”苏缪道,“阎夫人能放过我,是因为我身上还有她看中的价值。没有对吴珲手下留情,是因为他太蠢了。”
他平静地说:“蠢货,是没有人权的。”
司机在前方大气也不敢出,只想赶紧早到地方早解脱,骆殷扫了苏缪一眼,说:“那这个特招生你打算怎么办?”
他等着苏缪说出那个自己早已猜到的回答。谁知,苏缪却偏过头来,笑眯眯地说:“不怎么办。”
“新政推行还顺利吧?你提出的新政宪法在扩大家族势力的基础上,还尽可能地配合了我的政策理念。”苏缪眨眨眼:“这么了解我啊?”
骆殷有那么一瞬间没说出话来,轻咳一声:“小心安全带勒住。”
“奥。”苏缪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带,见骆殷别过脸,耳廓泛红,脖子上不知何时挂了一个红绳,看着像那种戴来求财求平安的佛牌。
首都州信这些的人很少,蒙洛州倒是有很多,苏缪也算了解,不以为意道:“你信教了?”
闻言,骆殷下意识握住了藏在衣领后的项链,红绳微紧,他沉默片刻,含糊道:“嗯。”
新闻里播报着今年哪里的粮食实现前所未有的丰收,哪里的选民选票空前团结一致,直到最后,才象征性地提了一句哪里的偏远州人民发动了游行。
人们争取人民主权,要求贵族归还平民权力,光听新闻,还以为联邦是多么和谐美好的国度。
“人民主权,”苏缪笑着咀嚼这几个字,“你觉得贵族和平民之间会停止战争,握手言和吗?”
“不会的,”苏缪自己回答自己,“只要有利益,就会有战争。有武装,才能有和平。只有等军权和政权彻底回收,权力不再分散,社会才能回到最理想的和平。”
。
11月8日上午10点07分。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朝屋子的那面玻璃结了层霜,整个空间显出一种绝望的阴冷。
新来的狱警很不爽地抱着胸紧盯着颓丧的吴珲——他是最近才从远邦调任来的,没有贵族血统,身世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干净,为防意外,他被阎夫人派到这里来做半天的“狱卒”。
狱警原先所在的地方,就业空间被当地的贵族挤压到极致,他的父母都因此失业,这让狱警对贵族讨厌极了。
他对金字塔尖的、诸如阎家之类的贵族拥有足以掌握他生死的势力习以为常,却对同样被这些人打压到监狱的旧贵族怒目而视,运用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小权力,眼神愈发凌厉地盯住了他的一举一动。
吴珲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坐了一阵,都感觉到来自对方身上的敌意和不耐烦。狱警看了看表,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这货待了整整两个小时,于是忽然轻踹了一下桌角,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声音格外大又格外长。
吴珲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
狱警莫名被这双眼看得毛骨悚然,不知为什么,他在看到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死了,坐在他对面的就只是一个身体僵硬的短毛僵尸。
可是不应该啊,同样负责这案子的朋友那天偷偷告诉他,真正让那位惹不起的少爷过敏的凶手到底是不是吴珲这点还有疑问,还有个弗西公学的特招生也被抓进来了。而且听说阎夫人现在基本上已经彻底从这个案子上转移了注意力,按理说他这案子将来说不定还有一点转机,怎么会这样心如死灰?
他警惕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等换班的时候才松口气似的松懈下来。这两天天气回温,狱警到办公室时脑袋上黏了一层薄薄的汗,路过空调的时候顺手摁低了几度温度。
结果没一会,就被凉风嗖嗖冷了后背的同事暴起给他吃了一记甜栗子,疼得嗷嗷叫:“打我干什么?”
同事怒道:“大冬天你把温度调这么低,还以为自己还是个火力旺的小伙子呢!”
芳龄二十八岁的狱警怒而反抗:“我也才毕业没多久,怎么就不年轻了?!”
两个被迫熬夜加班的工作狗各自找茬把自己和对方都骂了个狗血淋头,几小时前共事时还好好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翻了个个儿,但好歹小狱警积压了一个晚上的烦闷终于发泄了出来,自觉舒坦了不少……果然吵架也是一种十分有效的解压方式。
一轮炮仗完毕,狱警吐出口气,心情舒畅了不少,和同事两厢告别了之后,他如常地出去打了申请,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直到这时,他的表情才又严肃起来,一矮身拖出了条低板凳。
狱警脑袋比已经酸痛的肩膀还麻,他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监控器——监控器的灯黑了,死气沉沉地对着他,像是一双沉默的眼睛。
随后,狱警作懵懂状,低头避开了监控。
。
苏缪在骆殷的别墅里转了一圈,捡了几个零食一边抱着吃一边等骆殷收拾好,和他一起去参加学校的毕业生舞会。
再有半年左右,F4这一批的学生就要从弗西公学毕业,最近的论坛空前热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晚上的舞会表演。
有人甚至投注猜测,苏缪今晚会不会来参加,奖池已经积累到了数百万联邦币。
苏缪往垃圾桶里投了一个瓜子皮。
当。奖池累计又增加了一万。
骆殷洗完澡,一手擦拭头发,肩膀上搭着毛巾走下楼梯,见苏缪看电视里的节目看的津津有味,不禁有些恍惚。
近两年来,骆殷的灵感几近枯竭,他从前随时随地带在身边的画本现如今已经在仓库里落了灰,许久没有被他使用过了。然而现在,他手指微动,有了想再一次拿起画笔的冲动。
苏缪敏感地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楼梯拐角处,六块腹肌顺着腰线没入浴袍,精悍的胸膛前垂落红绳,末端挂着项链。
苏缪眼睛轻轻一眯。
好眼熟啊。
那红绳上挂的……是一枚珍珠纽扣吗?
第54章
注意到苏缪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虽然很快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骆殷浑身的肌肉还是敏感地收紧了一些。
他一边套晚上的衣服,一边询问苏缪:“你觉得这身怎么样?”
苏缪说:“不错。”
直到修长手指碰到衬衫下的扣, 骆殷才意识到了什么,抿了下唇, 将项链收进了衣领里。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又变回了原先高冷禁欲的模样, 自若道:“今晚过后, 学院就会公布参加CSATS的学生名单, 你的报名申请提交了吗?”
“没来得及, ”苏缪说,“报名截止时间提前,当时我不在学校, 错过了最后的时限。”
骆殷动作一顿, 笃定说:“许淞临不会在这种事上帮你的, 除非你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和他交换……你给他什么了。”
“地位、金钱、或是名誉,看他更喜欢什么, ”苏缪说, 语气不急不躁, 像一弯泠泠的泉, “我在哪里, 他想要的就在哪里。”
骆殷:“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什么都没跟他交换,”苏缪轻轻叹了口气, “失策了,我没料到学校会因议会势力洗牌提前截止时间。”
他皱了下眉:“错过这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让苏柒丰现身。”
骆殷看着他, 仿佛看穿了苏缪伪装的虚假皮囊:“不,你肯定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