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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葬礼上,我比其他人哭的更伤心,你还记得吗?”苏缪说完,又摇摇头,“你应该不记得了,毕竟过去了那么久。”
“你觉得他比我更爱你吗?”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从生活中偶尔的小伤,到他喜欢过又决定放弃的人,事无巨细,对着一个第一次见的中年女人倾吐。超过50个小时连轴转的身体好似一座生锈的机器,配合他黑色西装上白暂精致的脸,呈现出极致的破碎感。
苏缪窝在王妃的床边,像找到栖息地的幼鹰,他彻底放松下来。
没人敢吭声,也没人敢回应他。
最后,苏缪离开时,他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好像遇到了什么真正可以开心的事,如同罂。粟一般的极端美丽。
他吐出最后一句话,犹如惊雷:
“我给你报仇了,妈妈。”
。
真相下似乎翻滚着更为恐怖的暗流,河底打捞上来的尸体消散在焚化炉里,但男人不甘的魂灵却似乎永远留在了罗塞河上空。
这世界上,为人津津乐道的永远只有上层阶级的腌臜事和下层的民生多艰。苏家家主死亡的消息,像这件事本身一样密布着浓郁的乌云,时刻充满经年不散的强烈怨气,渐渐的,没人敢再提起。
格外漫长的假期结束后,弗西公学的学生又回归了学校。
苏缪发现,自己似乎在热衷暴力的传闻外又多了一层气质阴冷的评价。其他F4和他开玩笑提起这件事,他把笑得最欢的阎旻煜推进了泳池里。
开学的时候学校要求上交一份知情书,这不是有特权就能规避的。苏缪盯着家长签字那一栏看了半个小时,最后潇洒泼墨,填了他死去十年的妈的名字上去。
至于校方那边看到这个名字差点疯了,暂且不提。
校医院的老院长借着对老东家的关心打来电话安慰苏缪,听见苏缪平静的声音差点老泪纵横,认为这孩子实在坚强的让人心疼。
于是苏缪包了份礼物,一下课就笑眯眯地亲自去慰问老院长。
老院长和他说了好一会话,苏缪怕他口渴,又是倒茶又是端水,再次获得了老院长满含热泪的一个拥抱。
老头这么多年工作兢兢业业,只有一个爱好保留了下来,就是爱雕东西,他把假期里闲着没事雕刻的小玩意一股脑全送给了苏缪。
苏缪知道老头把这些东西看的比他的命还宝贝,作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这么多全给我了吗?下个月的拍卖会我带上行吗?”
“臭小子,”老院长敲他,又搬出一箱牛奶,一盒桃酥,还有几大袋零食,像普通人家照顾晚辈那样把这些熨帖又实用的礼物塞过去,“全是不值钱的玩意儿,给你你就收好。”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证联邦几次变迁,自认为已经磨出了一颗铁石心肠,却在见到苏缪时总会下意识心软。
因为苏缪这孩子,讨人喜欢的让人觉得他可爱,却又坚韧强大的让人觉得他可怜。
苏缪哭笑不得地抱着一只小木鸟,坐着放手里把玩,一会拨弄翅膀,一会捏捏嘴。老院长知道自己这里很没意思,就点他:“我听说你那些朋友们,今天要举办个什么……开学‘派对’?我读不来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话。你不去吗?”
“您赶我走啊?”苏缪头也不抬。
院长笑着说他:“不然呢?你待在这干什么?”
苏缪笑了笑,他把小木鸟举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放在窗棂上。
他撑着下巴安静了一会,然后没头没脑地说:“我等日落。”
橘黄色的光率先落在苏缪手指上,穿透了薄薄的指甲盖,先留恋地和他依偎了一会,才慢慢爬上去,染红了整片天空。
苏缪的绿色眼睛被蒙上一层薄暖的雾,少了几分矜贵,是比最罕见的宝石还要美丽的色泽。
等绚烂而短暂的晚霞在天边终结后,苏缪才收回目光,轻轻平复着因微屏息而略快的呼吸。
小木鸟昂首挺胸,似乎嘲笑晚霞易逝,而它可以永远站在他掌心。
“就你这样专注的程度,被人从后面套头绑走了都不知道。”
老院长温柔地打趣他,苏缪挑了下眉,回道:“谁说的,我早就发现房间里多出来个人了。”
他撑着下巴,抬眼看向远处办公桌上的人。
满潜趴在桌上,枕着手臂,黑漆漆软乎乎的头发垂下,未长成的骨骼在薄薄衣料下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手上还戴着自己那块机械表,冰冷厚重的质地,在他年轻的手腕上显得有一点不太合适。
老院长说:“他好像有事想找你帮忙,我说让他叫你一声,他说不要打扰你……这孩子,这两天刚开学我这里活比较多,他可能太累了,等着你就睡着了。”
金发的少年跳下长凳,手里握着一只滑稽的小木鸟,微微弯下腰,打量桌上的人。
睡的很熟。
苏缪把木鸟换了一只手,然后用空余的左手抽出压在满潜胳膊下的纸页。
他差点看笑了,老院长凑过来说:“哦,是这个呀,他之前还想找我给他签来着,学校审查那么严,我签了是要担责任的,才不给他签。”
苏缪捋平纸上的褶皱,说:“他怎么不找他妈签?”
院长:“估计假期忘了把表带回家吧。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呀。”
说着,他就看见苏缪把纸放下,随便从旁边的笔筒里抽出根笔,刷刷把自己名字填了上去。
院长:“诶,你……”
“我好歹也算他家长了,”苏缪签完,把笔帽啪的一盖,随后很不讲究地将纸放在了满潜脑袋上,“找我签字比他找校长开说明快多了。”
然后,他用笔头轻轻戳了下满潜的后脑勺:“确实挺机灵。”
老院长老怀甚慰摸摸他的头:“很有哥哥的样子了。”
苏缪被这个称呼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等会……”
但他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老院长吐出了一句更恶心的:“他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家人的。”
多么庞大的代沟啊,跟他根本说不清。
不管心里怎么想,对待长辈,苏缪面上还是乖乖的笑着点点头,然后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不赞同。
——他把签字笔以夹烟的姿势夹在了满潜耳朵上,然后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
推门离开了。
老院长用看自己淘气熊孩子的笑目送他离开时,突然担忧地想到,殿下以后没有长辈管着,还有谁能让他胃痛时忌辣忌凉,好好吃药呢?
他连一个能给他在知情书上签字的父母都没有了。
第15章
满潜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院长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他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窗边,那里却空空如也,满潜愣了一下,意识到苏缪已经走了。
他本想找苏缪给他签字,过了今晚,明天就是交知情书的最后期限,如果单独找校长开情况说明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学费核准,满潜不想让自己接受那些靠卖惨得来的补助。
他闷闷地爬起来,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去,黑色的字迹朝下,满潜瞥见知情书一闪而过的表头,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捡。
院长这时候才注意到他醒了,出声:“你哥已经给你签好字了。”
你哥……?
满潜怔了一瞬,随即整个人一个激灵,展开知情书,发现左下角的签字处确实已经签好了字。
笔体清瘦,因为下笔人力道大,字与字之间牵连出细细的丝,是苏缪的字体。
这样的笔体,很适合用来写书信。
满潜看了很久,以至于老院长都被他过分的安静吸引了注意力,观察片刻,打趣道:“你哥是在纸上留了情书么,怎么脸越看越红?”
不说还好,一说满潜的脸更红了。
老院长“嘿呀”一声。
他总有种感觉,好像瞅见满潜身后出现了一条耷拉着的尾巴,随着看见苏缪留下的签字,开始欢快地摇动起来。
这给块糖就高兴到忘乎所以的傻孩子。
他摇了摇头,想起了苏缪。虽然这位矜骄的小王子并不会主动和长辈说自己的事,但老院长知道,殿下其实挺喜欢这孩子的。
殿下出身富贵,从小到大所有的欲望都是过饱和状态,没什么不能满足的东西,因此他才时常会做出一些别人不能理解的找刺激行为,来改变自己枯燥的生活轨迹。
满潜就是苏缪找到的新的寄托,他顽强,坚韧,拥有狂热的生命力,吃过那么多苦依然拼了命地想活下去。这在某种程度上和苏缪的观念是相背离的。
因此虽然他不会去主动阻止带给满潜的苦难,但确实对这个人产生了十足的好奇心。
室内壁炉跃动着蹦起一簇簇火星,在木地板上打下橙红色的光晕。
满潜小心地把知情书对折叠好,郑重放在自己心口,闭上眼,像做了一场短暂的祷告。
两秒之后,才妥帖地收好。
苏缪一直很照顾他,不是他的错觉。之前对他就已经很好,在游学之后,简直好的不像样了。
派对过后的一星期,学校都处于一种躁动的情绪里,大部分人显然还没从假期的疯玩中醒过神来。
随即,一件新的大事如滴入油锅的白水,再次让这个学校沸腾起来。
许淞临的音乐会。
弗西公学的礼堂是国际级别的,通常用来办各种外交政治舞会,以及达到巨星级别的明星才有资格举办的演唱会,平时就被学校用来开典礼和会议。
此刻,礼堂灯火通明,弗西公学的所有学生都收到了一封带着烫金家纹的邀请函。
他们窃窃私语,贵族们坐在观赏视角最好的第一二排,其他人分布在后方座位上。
几乎所有收到邀请函的人都来了,因种种原因无法到场的人也早已守在论坛上,等好心人在音乐会结束后上传照片。
苏缪坐下时,听到后排的人聊天:“我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在四年前入学,才能在今天坐到这里,平时会长的音乐会哪是我们这种级别的人能听到的。”
“感谢学院,感谢会长大人。”
“感谢。”
“话说会长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在学校开音乐会啊?”
“因为十年前的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个人独奏的日子,算是个纪念日吧。”
“真是充满了会长的风格呢……”
身边坐了一个人,苏缪本以为来的是F4中的某个人,漫不经心地偏头,眼神一凛。
苏柒丰看着自己这个叛逆的侄子瞬间戒备起来的神情,淡淡地笑了笑,安抚道:“别紧张,我只是恰巧来学校有事,顺便欣赏音乐。”
他扭过头,看向暂时还空无一人的舞台:“许淞临……他很少在人前演奏呢,今天这样的机会难得一遇。”
苏缪不动声色捏了捏胳膊上下意识紧绷的肌肉,面上恢复了冷淡:“叔叔。”
苏柒丰今年37岁,举手投足透露着在后天反复规训中磨出的优雅从容,他笑起来眉目间依稀还有过去的影子,但苏缪总觉得他和从前的人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