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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一,是叶无忧在信中,和摩伊斯密谋的日子。
七月二十一,也是萧允安预估圣驾抵达叶军营地的日子。
天还没亮,杨€€就已经打理好自己,走到叶无忧营帐前,准备伺候这位大将军梳洗打扮。
流程不像迎接圣驾,倒像是把叶无忧嫁出去。
杨€€熬了个通宵,打了许多版本腹稿,他最满意的一版草稿上,将叶无忧这三月打击虏轫的功劳夸大,又在细枝末节处不动声色地透露叶无忧一介坤者,怀着陛下的孩子被暗算后如何难熬,受了多少次伤,又怎么险些一尸两命……
杨€€看着纸上的肺腑之言,把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天没亮就迫不及待去和叶无忧对口供。
然而,杨€€看见了帅营外倒地的灰狼。
杨€€呼吸一滞,他蹲下查看自己被敲晕的好兄弟,见灰狼呼吸顺畅,又冲进帅营探寻叶无忧踪迹。
叶无忧逃就逃,还留下了极为嚣张的手信。
“陛下,叶勉多次欺君,明知故犯,自知罪无可恕。忠臣不畏死,臣不愿死于欺君,临死之际,臣准备将北蛮旧部也拉下水,臣布计多日,势必要拿摩伊斯的头颅给陛下践行!陛下放心,臣死,也会给陛下留一个太平的北疆!”
信上墨迹早就干涸€€€€
杨€€白了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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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一,叶军营地格外热闹,三军盔甲下均着素衣,哆哆嗦嗦地恭候圣驾。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截白皙的手指掀开帘帐,萧允安探出头,没见叶无忧,反倒瞧见跪了一地的白花花的素衣……
跪着的素衣偶有抽噎,上面的脑袋没一个红润的,均惨白如纸,像一个个会呼吸的纸童。
萧允安准备下轿的身体一僵。
叶勉呢?
好好的接驾怎么……
萧允安还是把“丧事”二字咽了回去,许是叶勉的军营,不小心变异出了自己的风格。
成大事者,脑子多少有点问题,萧允安理解。
找了一圈,没看见叶勉,萧允安沉着脸,被高肃搀扶着下马。
“陛下!臣有罪!”
一声凄厉的哭嚎突然炸开在脚边,萧允安整个人一激灵,他低头看向脚边跪着的杨€€。
跪着的人在太子宫中时,叫零六,萧允安有点印象,他没记错的话,是因为这人稳重,才差去给叶勉使。
怎么跟了几天叶勉,也变得一惊一乍的。
“你们将军呢?”见到熟面孔,萧允安乱跳的心暂时安下一半。
北疆的天格外敞亮,正值午时,萧允安却感觉背后发凉,分明是军营,却阴气森森,飘荡着死气。
像没了什么人。
“将军……将军他正在给陛下打太平北疆……赶不回来。”即将九族消消乐的杨€€硬着头皮把叶无忧的手信举过头顶,面上淡然,但在心底把叶无忧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他从天没亮时就差人去寻,现在即将午时三刻,叶无忧的影都没见着,失了叶无忧的叶军刚嚎哭过一回,杨€€远远瞧见圣驾车队,又吼又劝,好不容易才将军心定下来。
结果陛下刚掀开帘子,又开始了。
好好的军营,哭丧似的!
杨€€不用等叶勉采花贼事迹败露,自己的脑袋就要先一步落地。
糟心!
“好端端的,叶勉又在闹哪一出?不能等朕来了再打吗?”萧允安奇怪道,他从杨€€手中接过叶无忧的手信,匆匆撇了几眼,只看见一大片忠臣认罪求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勉又在搞什么鬼?
被一片乌压压的素衣纸童跪,萧允安哪哪不自在,他抖了两下叶无忧留下的手信,突然问道:“零六,你在军中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臣唤杨€€。”
萧允安闻着信纸上飘出的寒梅信香,目光倏然冷下:“原来是你啊。”
杨€€脊背顿时一片寒凉。
而掀起风波的叶无忧正在摩伊斯面前,气定神闲喝茶。
叶无忧摩挲着手中的红缨长枪:“老匹夫 ,本将军绝对心诚。”
第38章 坤者
萧允安终于从阴气森森的烈日下, 被簇拥着挪进主帐帅营。
帐内早已收拾过好几轮,但还留着一点叶无忧的生活痕迹,萧允安闭着眼嗅了嗅。
屋内留着他的青竹信香, 以及……一点惊喜。
闲杂人等被请出营帐, 萧允安身边只留下几个亲卫, 以及请罪的杨€€。
萧允安端坐在椅上,灵活的五指把玩着采花贼留下的玉佩, 萧允安盯着跪在地上的零六想了一会,然后笑吟吟问:“杨€€, 你可知罪?”
身上背的罪责太多, 光是欺君就不下十回,杨€€一时不知该认何罪, 只能低下头, 将身子伏得更低。
“臣不知……”杨€€喉节滚动,和叶无忧混久了, 好处便是胡言张嘴就来, 哪怕面对陛下, 杨€€也能面不改色扯谎。
其实也不能算扯谎,主要是不知哪一条。
萧允安面色骤然沉下,嘴角尚未放下, 却已将腕上的珠串摔在桌面, 帐内迅速挤满压迫意味的青竹信香, 杨€€虽闻不清,但也因帝王突如其来的威压浑身一抖。
“朕送你到叶勉身边潜伏,行护卫之责便罢,怎么还让人逮住机会,于朝堂上参朕的将军亲佞下属, 豢养泽兑。朕看你,确实被养得很好,都忘了暗卫本职。”萧允安抽了抽嘴角,冷声。
杨€€伏在臂膀间的脸隐隐发绿。
他闲得发慌才学叶无忧出卖身体亲佞媚上!他媚叶无忧能得到什么?一大盆欺君之罪吗?
摊上这么个上司,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媚上,杨€€咬牙,在心中再次暗骂:叶勉逃就逃,怎么留下这么大一个历史遗留问题,还没和他串过口供。
杨€€倏然想起叶无忧之前莫名其妙的催婚。
好了,原来是因为在梦里被陛下教训,才把气撒到自己头上。
现在好了,又来个更惹不起的,捉不到叶勉,拿自己撒气。
杨€€心里苦,但当务之急还是还不是他和叶无忧的谣言,而是遁逃的采花贼将军……
“臣冤枉啊陛下!”虽不要紧,自我辩解还是要的,杨€€继续凄声嚎,手中的冷汗几乎浸湿袖口,他违心道,“将军他倾慕陛下慕得众人皆知……怎会和臣……”
“朕当然知道你没有。”萧允安心情大好,他微微一笑打断杨€€的话,杨€€匍匐在地的身体才稍有放松,下一秒又被甩了个惊雷。
只闻萧允安继续道:“叶勉是朕的坤者,怎会和你有染。”
杨€€如遭雷劈,猛地抬头,眼中惊讶难掩。
只一眼,便在萧允安面前不打自招。
萧允安了然地笑,站在萧允安身侧伺候的高肃惊讶地捂住嘴,发出些€€€€€€€€的窃笑声。
萧允安咳嗽一声,收到警告的高肃重新严肃,但兴奋地手指还是忍不住揪乱了手中拂尘的毛尖。
果然是叶将军,诶哟,他都险些被陛下骗进去了。
他还奇怪呢,采花贼是有多大的本事,能让陛下一忍忍三个月。
萧允安命他在京都散布采花贼的谣言,已经是完全不顾皇家颜面了,颜面这个天然的挡箭牌也圆不回去。
诶呀,还得是叶将军有本事。
嘿。
在场的并非所有人都兴奋,比如杨€€。
“陛下您知道?!”杨€€大惊失色,心中的诧异不下于得知叶勉采了陛下还怀了龙种当日。
您都知道还玩我们?
杨€€偷偷在心里鄙夷。
“叶勉漏成筛子,朕很难不知。”萧允安摸了摸鼻头,筛子归筛子,他也是才确定。
萧允安本来已经将叶无忧完全排除在采花贼的嫌疑人内,哪怕梦中的叶无忧身染寒梅信香,萧允安也只认为是因自己的臆想,才逼着叶无忧在梦中成了坤者。
他还真情实感地自责窃喜了好多天,割裂得刘太医深受其扰。
直到和叶无忧请罪私信一起到来的标记异动。
采花贼留下的标记,散了便散了,最好散个干净。
可是……异动当晚,萧允安就逮不住叶无忧了。
两件事重合的时机太过巧合,萧允安不得不开始怀疑信纸上的寒梅信香究竟来自于谁。
叶勉,他最不想怀疑的叶勉。
正因为采花贼是叶无忧,萧允安才决定亲往北疆逮匪,大胆匪徒叶无忧,竟敢采到他这个皇帝身上。
萧允安故意隐瞒发现采花贼端倪的事实,但又给叶无忧传去试探的私信……一路上,他都让零一联络零六关注叶军营地的情报。
亲征的队伍行了许久,他竟一点异常的情报都没收到,萧允安对自己的猜测越发笃定,叶无忧就是寒梅信香主人。
后来,他又收到一份杨€€传来的大捷军情。
[同蛮敌新部族纠缠三月,叶将军将虏轫残部全部歼灭。]
后面附上了最后一次夜袭的战绩,萧允安捏着军报,心口郁结的怨气顷刻间散尽。
原来如此。
大战在即,叶卿又是坤者,难怪要找他解决雨露期。
幸好找的是他。
萧允安在这三月的共梦中,面对叶无忧一次又一次的主动媚上,他的底线越退越远,终于在梦里把纠结数年的拧巴释然。
他养大的鹰,被他扔下山巅后终于肯展翅翱翔,他对叶无忧的不忍,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的酷刑。他推开一次又一次试图靠近的叶无忧,煎熬彼此的同时,把乖顺恋巢的小鹰养成了敢捆皇帝入花楼的采花贼。
萧允安深呼一口气,头疼地扶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