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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世事如此了,游扶桑在空行母的梦中悠悠转醒,恍然虚许多,却猝然觉察天旋地转!
业火中的妖兽剧烈地晃动起来,似一整座山在悲鸣,代表空行母的那团魔气变得急躁而易怒,她在妖兽腹中窜动,如一粒炸开的火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向游扶桑!!
原来空行母梦魇也只是困住敌人的武器,到头来,她还是要杀了她!!
游扶桑以唐刀一挡,锃的一声,刀刃与火石碰撞出玉石俱碎的疾响,从刀尖研磨到刀尾,震得游扶桑虎口发麻。
妖魔并不会因为暴露梦魇而变得脆弱,她依旧强大,甚至是被激怒了,下手更重,欲置人于死地。
游扶桑清晰地知晓,倘若自己不想死,便要去想空行母的破绽!
哪里是破绽?
凡人女子是如何钻研出对付空行母的方法的?
梵香,梵文,梵国……
电光石火里,那段在牵机楼瞥见的梵文猝然闪烁在游扶桑脑海€€€€居然还要多亏了岳枵,多亏她在牵机楼里钻研那些梵文,游扶桑才在此刻有了头绪。
空行母造浮屠鬼的方法实则与浮屠之功法一脉相承,生死后是轮回,业为思所动,果为因所结,业报之间因果法则,都有迹可循。息念未成,观入出息,从鼻入出;息念成已,观身毛孔,犹如藕根,息风周遍,于中入出。令息风渐渐微细,乃至不生;令心行渐渐微细,乃至不生。*贪欲、€€恚、邪见,是业自性,*怨气由此生,魔气由此结。
想阴施设名言为业,思役心为业。*此为业。“以业火干枯。”
凡人之业为欲,神€€之业为倨。
至于曾经空行母提点那七罪业,傲、忮、愠、怠、贪、哀怨与饕餮,游扶桑曾细细思索过,她所经历之最傲慢是宴清绝,所经历之最忌妒为江汝,愠为姜禧,贪为赤澄,饕餮为岳枵……至于哀怨,她向来以为是庚盈之怨……
未曾想过其实庚盈早就放下一切。
到头来,游扶桑醒悟,其最怨是她自己。
原来是她不曾放下。
她深陷在过往不曾释然,复生一遭却没有丢弃过往,还是遵循从前路途在行进。是她未做到“从前种种皆死,从后种种还生”€€€€
可是,那又如何?
从前种种皆成今我,从前旧事方成新我,从前宴门低矮如尘埃是她,掖在深阁里发潮的是她,心怀一€€雪妄想站在明月下的是她……入魔后逃窜是她,幸得救助是她,浮屠城万人之上是她。蓬莱吹拂空山新风是她,歌尽桃花是她,听雨点滴到天明是她。
如今今日,业火中也是她。
不论经历多少,游扶桑对从前从不是“哀怨”。
而是“悟”。
当游扶桑破开七罪,心里升起快感,并非那类嗜血嗜杀的快感,只是轻快。似有千丝万缕都在眼前敞亮了,她尝试调动空行母,从万千思绪中抽丝剥茧,一缕神鬼交错的气息牵绕着她,眼前绽出强光,一阵失色,她下意识闭上眼,身前有寒冷袭来,却不彻骨,天光乍现,她如在山涧,是松风春雪淋了一身。
睁不开眼,恍惚间却听见人言。
“乱红垂泪之事,对她们还是太过艰难,上重天神女都找不到的东西,九州修士如何寻得着?归根结底,也只有万年前神女身边的人知晓了。至于神女本人,早也化作虚无,究无可究了。岳枵能想到乱红垂泪,也算是她的本事,我常觉得岳枵其人心思近妖,在上重天不会没有姓名,可是……”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她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了。
很熟悉的两个人,游扶桑却始终想不起名姓来,其一暮暮老矣,其二青丝仍在,寡言却温柔。青年者道:“您常说万事有定数,扶桑之事,想必也有善终。”
老人道:“哈哈,但愿如此吧……”
那声音近而悠远,游扶桑想去捉,却扑空,四周光亮幻化成一个点,又到了松风春雪,归鹤掠过云霄,游扶桑向前踉跄,一个扑空,跌倒,手撑在地面。
她居然摸到了毛茸茸的草地。
她倒吸一口凉气,猝然睁开双目,身下轻青草木摇曳,柔软干燥,身处静谧丛林,远处春光晃眼,鸟鸣啁啾。
春光似柳絮,点点滴落身前,只忽觉三千烦恼丝统统消失不见,因为眼前实在无事好晴天,是个静谧温暖的春日。
游扶桑向再远处望去,仿若还有遥遥迢迢仙宫……
这是哪里?
不等她再四处张望,触碰大地的手腕隐约攀爬上一丝冰凉的痕迹,转瞬即逝。一条小蛇急促地缠上她左腕,蛇身洁白,不足一尺,鳞片如上品的绸缎流光溢彩,温暖的春光,冰冷的蛇身,让游扶桑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一种生动的古怪。
她不知道眼前是幻是真,但这草地与小蛇确确实实地触碰到她了。
洁白的小蛇没有敌意,缠着她手腕却不用力,首尾相连,便像一只小镯一般静静待在她腕上了。游扶桑低下头,身上是不曾见过的素白衣裳,很是素雅,素雅得让她陌生€€€€不论宴门、浮屠城、蓬莱山,她都不曾穿过这样文静的衣衫。
可又是这件衣衫,居然让她有一种奇异的归属感,仿佛她生来便是裹进这般衣衫里的,又好似,这样的衣衫伴随她岁岁年年。
那面容可有变化吗?游扶桑伸手摸了摸脸,一个鼻子两只眼,嘴巴在正中间,再多就不知道了。游扶桑觉得好奇,想去寻个活水或铜镜,看看此番面容如何,又想,姓名与身份呢?又是什么呢?她真想去捉个活人,提着她耳朵,盘问出此处何处,她是何人,家住何方,所执何事。
脑海中隐约有声音说:此处是上重天仙宫,瑶池仙境处。
嘶€€€€
腕上的小蛇忽而吐信,是身后有人靠近!
游扶桑心生警惕,犹豫转身,眯起双眼。春光晃眼,她看不真切来人面容,映入眼帘的只有那人一身明黄,精神抖擞,身板挺拔,还有足上一双玲珑履。
明黄衣衫上长羽点缀,让那人瞧起来好像一只小凤凰,她开口,笑盈盈的,艳丽而明媚,如此中春光。
“扶桑小仙,怎么在此处偷闲?”小凤凰半笑着问道,“蟠桃宴快开始啦!”
第101章 上重天(一)
◎龙女和倾茶小仙◎
“蟠桃宴快开始了€€€€”
此话落下时,游扶桑显然愣了愣。眼前的小凤凰嗓音陌生,语气却娴熟,游扶桑逆着天光眯起眼睛去看她,一双灵动明媚的眼睛,唇红齿白,微翘的唇鲜艳欲滴,也是俊俏,却不是游扶桑熟悉的模样。
若说“小凤凰”这样的名号,游扶桑心里也有一个角色,只是眼前这位与心里那位长得像也不像,气质都活泼,但总有些分歧;形容都俊俏,但细究又天差地别。眼前这位凤凰就是一团火,肆无忌惮地炽热着,心里那位却是生似火红一朵凌霄山茶,艳丽且温柔,并不会灼伤人。
来回几个眼神,游扶桑确信:这人并不是宴如是。
同一时间,许多有关眼前人的记忆涌入脑海,好似她们已经相识多年。小凤凰本身便是一只凤凰,是凤族战神遗孤。凤族以战止战,倚靠征战修炼,可自上一位战神消殒于天地,此间平和千百余年,世间宁静,战神之力渐渐稀薄,到了小凤凰这一代,几乎已经没有神力了。
小凤凰从最初信誓旦旦地说“我是战神的女儿,天赋异禀,以后也一定会做战神的~”到最后尴尬笑笑“做个无事小仙也好,我无神力,说明天地太平。凤族征战也是为了太平,如今已然太平……自当是好事。只是,只是……我自小如陨铁被锻造,势要做天地战力第一,可当我百岁,母亲身死,我身上神力亦消散……便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其实凤凰还是想飞,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飞。
天下河清海晏,她该开心……
心里却是空了。
凤族似一把良弓,征战时才用得着。而今飞鸟尽,良弓藏,能在王母身边得一个清闲位置,跟着王母做事,该要感恩。
再者,她也不敢煞风景,总在和平盛世去提那些征战之事。
只游扶桑知晓凤凰心里仍旧伤怀,只是逼着自己少去想,不去提。
游扶桑明白她的惆怅,即便寡言。
也因此,她二人是仙宫之中极好的朋友。
小凤凰牵起游扶桑的手,遥指远处仙宫,又是那句:“蟠桃宴要开始了。”
游扶桑被她带得一趔趄,脚步快起来,簌簌的风吹拂过她头发,灌进衣袖中。穿过春光山林,眼前渐渐仙气弥漫,似云层皎白浓厚,游扶桑被凤凰牵着一头扎进去,被雾气呛了一下,闭上眼。
再睁开,眼前无边的盛景让她心口重颤,而后是深深的震撼。
仙鹤云霄,游龙松木,雾气轻缭。近处已然漆黑,明灯照耀,各路神官瑞兽齐聚,琼楼玉宇高悬;远处天光不尽,是丝绸般绚丽的彩霞。瑶池清澈见底,恰似水光镜,映照着半是明灯的黑夜与晚霞尚存的白天,天籁曼妙,雍容神圣。
偌大而宏伟,辽阔且绚烂,明灯入夜,九天盛景皆揽尽,一切望不见边际。
都说宴门是九州最似仙宫之处,仙雾飘渺十二城,可毕竟是凡间;相比于眼前真仙宫,必定相形见绌。
游扶桑好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震撼。
此刻她与凤凰正站在山头,对这盛景又是俯视又是眺望,游扶桑于是问:“该怎么下去?”
小凤凰不假思索:“跳下去!”
话音未落,她已以身示范,双脚轻点向下跳,衣衫上的凤羽迎风变成两只翅膀,翅膀包裹着她。小凤凰坠入灯火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游扶桑错愕:可我没有翅膀啊€€€€不管了!
她于是也纵身一跃!
坠入灯火云雾的一刻,身体倏尔变得很轻盈,周身有灵力包围,护送着她轻轻跃下云霄。毕竟都是游扶桑的身体,她很快想起怎么运用灵力,将气息汇聚在丹田,向左,向右……
尔后不偏不倚,撞落在一人身前。
那人身量颇高,身披皎白色披风,披风上影影绰绰流光似龙鳞,坚韧而绚丽,帽檐点缀小小珊瑚珠,赤色通透如玉石,展露几缕乌黑鬓发,鬓发下,轻纱覆面,藏起容貌,只露一双星辰眼,却点染了浑身冰雪气,清澈深邃,出尘脱俗。
眼前有人猝然跌落身前,面纱女人显然地怔忡,她对游扶桑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眼看人要彻底摔倒,女人才伸出手。
女人的肌肤很冷,似万年不化的寒冰,游扶桑哆嗦一下,也顾不得对方是在帮着搀扶自己了,后退着要躲开。
可那寒冰一样手竟像是一只镣铐,死死箍住她!
要做什么!?
游扶桑大惊失色,双眼浑圆去瞪此人,企图用神色逼退她。
女人不为所动。她动作大胆,几乎是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偏生神情又冷峻,高洁不可侵,倒让游扶桑反思是不是自己有错在先。
……确实是她先从天而降,冲撞了这位神仙姐姐。
周围渐渐有人看过来了。
王母蟠桃宴,众仙齐聚各路八方神通。眼前这披风面纱也不知是何处神官,颇有威严,游扶桑本能觉得自己不该招惹,立即软下态度:“对不……”
嘴里才吐出两个字,小凤凰终于赶来,站在二人中间打圆场:“抱歉抱歉,冲撞了神官,实属无意,实属无意,”小凤凰的手搭在二人深深牵住的手上,炽热温暖地驱散了寒冰,“神官大人,对不住啊!”
趁着女人神色松动,小凤凰拉住游扶桑一溜烟地跑开。“别回头!”小凤凰边跑边说,“小心她用眼神杀死你!”
游扶桑与她匆匆跑过各色人群,好奇问:“那是谁?”
小凤凰心不在焉答:“她呀,是九曲龙宫的战神,听说原身是一条龙,都说天有凤,地有蛟,海中有龙……不过蛟和龙都是妖,我是小神仙,她们应该是打不过我的吧!”
小凤凰牵她到一处僻静,动作极快地整理衣襟,又顺带捋直了游扶桑的前襟,尔后二人在蜿蜒曲折的亭台长廊七拐八拐,撞入一幕珠链。
二人未跪拜,珠链之后的女人已经出声:“扶桑,我唤你那么多次,缘何久久不来?”称呼虽温柔,但声音十分威严,不苟言笑,游扶桑不敢怠慢。
……虽然不敢怠慢,但也不知说什么就是了,总不能说是在后山睡了半宿,从高处失足坠落,冲撞了九曲神官,然后稀里糊涂跑回来了……那也太不务正业了!
谢天谢地,谢谢小凤凰,又是她夸嚓一下跪在游扶桑身前,替她圆了前因后果:“扶桑小仙恪尽职守,去询了万年仙桃的看守,确认一切无误,赶回途中遇见九曲龙宫的神官,寒暄几句,这才耽搁些许时间。”
隔着珠链,王母似挑眉“哦?”了一下,“仙桃现在如何啊?”
游扶桑硬着头皮答:“还在路上……”
王母应声,又喃喃:“龙女冰冷,居然也会和人寒暄。扶桑,你与她是如何认识的?”
龙女?
游扶桑有一瞬的诧异,未料想她便是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