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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扶桑沉默看着她:妖魔狡诈多辩,言而无信,也就你会相信她了。
宴如是又道:“先前击杀黑体,现在想来亦有失偏颇,也许黑体站在前方也并不是为了挡道或攻击,只是因为它庞然,面目崎岖不可亲,便二话不说击杀之,有失稳妥。不周山到底是妖兽的地盘,我们此行也并非为了屠山,而是为了寻找乱红垂泪。不要滥杀€€€€真是滥杀起来,众妖兽群起而战,我们未必是对手。谨记,我们此行仅以寻找乱红垂泪为目的。”
游扶桑于是问:“那现下失了现成的魂魄,我们又要怎么进入业火?”
宴如是:“只能再找别的办法。”
让她对着一个三四岁的娃娃痛下杀手,她做不到。
也很少有人做得到。
游扶桑不再追问。
只是心笑:仙首在前,立了规矩,谁敢说不是呢。
大概也是与她相同想法,姜禧不自觉便站到游扶桑身边来了。
游扶桑轻问她:“空行母呢?”
毕竟她们最初是追着空行母气息而来的。
姜禧眺来一眼,眼底带讽,不回答。
只消这一眼,游扶桑便知空行母已不在姜禧手上。没用!都到手了还能弄丢€€€€游扶桑几乎想这么骂过去。可事已至此,责骂也无用,她于是闭嘴。
游扶桑转而去向宴如是讨长命锁:“把它给我。”
孟长言还在皱眉问“为什么?”,宴如是已经将长命锁递过来了,也许也是觉得镜妖之事略有分歧,想要以此稍稍讨好之。
游扶桑将灵气运于长命锁,对众人道:“看着。”
长命锁晶莹剔透,可遇见灵气却如遇见王水,在电光石火里尽数融化,化作黑烟!
黑烟从游扶桑掌心冲天而出,似乎在召集着什么€€€€刹那间,原本平静的山林登时阴风阵阵,无数恶枭野兽哀鸣,妖气铺天盖地袭来,密不透风地遮住天光!!
四野已然昏暗,远处密云翻滚,无数妖兽聚集,皆是冲着她们来的。
一行人中,金乌与姜禧已然向左右一站,作御敌状态。游扶桑轻轻拍了拍掌心,去看宴门二位长老:“愣着做什么?等妖兽袭击到面前了才开始准备防御吗?”
可是,发生了什么?
孟长言不明所以,一只半人半兽的八尺妖兽已经扑将上来!她措手不及,宴清嘉迎上前来,一剑刺开妖兽!!
呲€€€€
耳畔是妖兽低吼。
妖兽被长剑刺穿胸膛后仍然剧烈摆动,利爪亦挥向宴清嘉!
铮€€€€
游扶桑唐刀一挡,给了宴清嘉反应的机会,长剑很快收回,再次刺入妖兽命门。
一阵混战,击杀了数十妖兽,几人这才清楚那镜妖小娃娃送给她们什么“好东西”!!
所谓长命锁,内里却是招阴作用,招来的便是不周山里最穷凶极恶的妖兽。只要持有者灵气波动,长命锁便是一个活靶子,无数妖兽群起攻之€€€€
“这就是你们眼里可爱的小娃娃送给我们的宝物。你放她一条活路,她反置你于死地,这便是不周山的妖兽。”刀光剑影似暴雨如注,妖兽嘶吼不绝,摧枯拉朽而势大,使人应接不暇。游扶桑一面用唐刀御敌,另一面出言解释,嗓音是暴雨中沉默的深湖,沉着得令人可怕。“也许仙首大人所经历最恶劣的险境便是浮屠城,那我便不得不提点一句。不周山不是蓬莱山,此处的妖修便如人间邪修,嗜血屠杀,在此中以貌取人,是为大忌。
“你看镜妖皮相有多可爱,天真无邪,令人不忍伤害,却忘了这意味着她吃掉了同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娃娃才获得了这般皮相。
“‘镜妖是个胃口大的家伙,喜欢谁,便吃谁,尔后化成新的模样’€€€€宴仙首,我希望你是贵人多忘事忘记了这句话,而非明知故犯,偏偏去着了小镜妖的道。”游扶桑说着,不再看宴如是,转而轻声去唤,“姜禧。”
“在。”
浮屠城共事百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转眼姜禧移形换影€€€€如半个时辰前拎着镜妖出现在树下,此刻她亦凭空拎着那镜妖出现在人群之中。姜禧本就不信镜妖,在其身上留了个记号,方便了此刻再次擒拿。陡然出现在此中的小娃娃瞪大眼睛,仿似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怜兮兮问:“姐姐,怎么了?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姜禧不答,双指并拢,折断娃娃脖颈。
妖兽不会因此而死。浑浊的妖气不断攀升,很快腐蚀娃娃细嫩的皮肉,镜妖的原身显现出来了,脏污的蛆虫爬满整个崎岖的头颅。
“姐姐!你对我……做……什么……”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镜妖没有反应过来,于是这句求饶前后换了两个声音,娃娃的软糯语气与妖兽粗粝而深厚的嗓音来回切换,十分滑稽。
似在滑稽地嘲笑几人一片善心。
宴如是开弓张弦的手一顿,但很快调整回来,长箭射出,击穿远处两只妖兽。
在不周山之中,镜妖从来不是什么小妖,否则她给出的长命锁也不会招来这么多庞然野蛮的妖兽。
而这颗爬满蛆虫的崎岖头颅,游扶桑也曾是见过的。
曾经她为浮屠城主,曾收到过远在不周山执行任务的魔修传回城中的飞报。传闻不周山有一妖兽,狡诈多变,擅长幻化成不同形态身份将魔修骗去业火边封锁修为,尔后虐杀。所谓镜妖,可照见人心底处的恻隐,以此欺诈。
恻隐之心是人之本性,于是大部分并未完全丧失人性的魔修生生惨死其中。
不周山是什么地方?
善良在此处不值一文。
抑或是,不仅不值一文,而且极其致命€€€€善良在此处是最致命的弱点。
不周山的凶兽最以嗜血为乐,凌厉的哭喊是她们最爱听的乐曲。镜妖在此处幻化千百种形貌,欢快笑着,拖着长长的锁链,将失去修为的修士捆绑,拖拽,肆意凌虐,血痕拖出十里地。修士哭喊,挣扎,哀求饶过一命,可到最后,那些哭喊渐渐消散,死而无声了。
修士是被镜妖虐待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惶恐错愕中尖锐地死去的。
那样的死法在旁人眼里定是酷刑,不周山妖兽手中却是家常便饭。
人世间通用的仁义礼智信,在此处只是滑稽的笑话。
正因为游扶桑曾是邪修,才最懂这些妖兽脾性,从镜妖出声讨饶的一刻起便有所保留,有所疑虑。
宴如是不是邪修。
游扶桑不计较她不懂。
相反,倘若宴如是某一天懂了,游扶桑才会觉得怅然若失。
怅然若失到……
希望这世上一切扰乱那颗良善心的阴暗之处皆是消失了,那才最好。
第98章 玲珑弈(四)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即便镜妖已被消灭,妖兽仍旧源源不断地袭来,仿似整座不周山的妖兽都在此夜现身,暴起袭击她们。
但游扶桑知晓,此刻暴动的妖兽仅仅山中九牛一毛,还有更多猛兽在沉睡,或观望,蛰伏。
接连手刃了数十只妖兽,褚薜荔才发觉不对劲:“这妖魄是要如何取得?缘何我们杀了这么多妖兽,一只妖魂都未显现?”
“生剖。”姜禧言简意赅。
从妖兽里取出妖魂,必须追着妖兽最后一口气,生生剖出魂魄。
其残忍程度与不周山妖修折磨修士倒是难分上下。
但此处你死我活,但凡犹豫一点,半只脚踏入阎王殿。褚薜荔不疑有它,符€€冲出掌心,将一圈妖兽先禁锢后剖魂。
既然已经在激战,几人手中都有许多亡魂,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有了下一个目标:每人至少拿到一枚妖修魂魄。
不周山的业火灼烧魂魄,而倘若她们身上另有妖修魂魄,便可瞒天过海,业火灼烧妖魂,而保她们的魂魄无恙。同时,她们必须在妖修魂魄被灼烧殆尽之前退出业火。
以妖魂作假只是无奈之举,倘若能找到封锁业火的办法自然是最好。但这实在太难,前无古人,便有痴人说梦的嫌疑。
同时,业火燃烧,妖魂作假,她们靠近业火时修为便会被封锁。妖兽出没还是其次,倘若岳枵赫然出现,从中作梗,那才是最大难题;游扶桑、宴如是、宴清嘉有刀剑傍身,还能依靠拳脚功夫,多少比划一下,而褚薜荔、姜禧、孟长言、金乌四人以符€€、阵法、妖火作修炼,失了修为那真是手无寸铁,寸步难行了。
不到万不得已,不去生闯业火。
在此之前,每人必须捕获一枚妖魂€€€€这是七人的共识。
镜妖魂魄自然是归了姜禧,毕竟两次擒拿白体都是她的功劳。于是她在一行人里最是惬意,化作一缕黑烟跟随在游扶桑身后,却不作战。
妖气缠绕上游扶桑的唐刀,姜禧并不出手相助,反而在她脑后优哉游哉道:“我知多疑是罪,但也真当怀疑这个褚薜荔是岳枵假扮的。青城山最擅长捉妖捉鬼,她居然不知道怎么捕获妖魂?问她陈君道为何不通往,说是分身乏术身体有恙……哎,要我说,根本就是在路上被她岳枵击杀了吧!”
上次姜禧无端怀疑了黑蛟,怀疑错了,这次又怀疑褚薜荔,不知真假。事实上姜禧的每次怀疑皆是有理有据,游扶桑也在认真考量。褚薜荔她不熟悉,青城山她也不熟悉,倘若直接去与宴如是说,大抵又是一顿胡搅蛮缠,也只能稍稍提点一句,由游扶桑在暗中多加防备。
好在现今宴如是也不是从前那个被赤澄狐狸压着打的灭门少主了,如今的她有弓有剑有威名,仇敌在前,她能做到游刃有余€€€€这一点,游扶桑并不怀疑。最怕还是身边人……
思及此,游扶桑的视线不自觉掠过宴清嘉。她于是意识到,之前单说自己腹背受敌,其实宴如是的处境与她也没差别。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许这便是宴如是对宴清嘉的态度。而成渐月恢复岳枵之身,并不只有游扶桑感受到痛苦;宴如是亦然。不禁想,从灭门走到光复门楣,宴门主身后又有几人是在真正帮助她呢?
寥寥。
这何尝不是人生常态。人若要往深处高处走,身边人总会变得零星,她们离开了,也许是早有隔阂,也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许阴阳难通,也许高处不胜寒……
总是这样的。
正如她们在不周山麓杀出重围,一来,一回,板正的招式割下鲜活的头颅,越到后面越少人屹立,直至最后千百只妖兽被斩杀殆尽,七人拿了数十枚魂魄,站在恶臭难闻的尸山上,皆麻木了。满地鲜血,淋漓血雾中,轻寒的月光不知愁苦地照耀在山林中,照见面上的血色与眼底的迷茫。
“结束了吗?”不知是谁这么问了一句,游扶桑才后知后觉地放下唐刀。往常她独身作战,站在远处以魔气压制,多是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今日是不一样,她的魔气已然消散了,灵气又不如从前魔气源源不断,做不到千里压制,则需要将浮屠令运用于唐刀之上,虽没有从前强悍,却不用假借外物,手中几分力量,挥出便几分力量,让她心里很是踏实。何况,往常作战无人能近她的身,今日却是近战,千钧一发之际能助别人一臂之力,危急关头旁人也会拽她一把,全新的体验,但总归是不赖。
金乌道:“要快些离开此处。就怕血腥味引来更大的妖兽。”
几人于是加快脚步。
经此混战,七人得了妖魂八十八枚,其中的最大功臣是宴门三位,拿下了八十枚里的七成,六十一枚。
游扶桑多看宴如是箭囊中颜色不一的魂魄几眼,宴如是立即将箭囊尽数奉上。她眼里所占妖魂多少并非最重要的,倘若师姐要,那就全给师姐了。
她总要把自以为好的都送给师姐的。
游扶桑当然不收,只问:“怎么分?还是各用各的?”
各用各的话……姜禧只有一枚啊。这个不中用的,手里揣着一枚,还真就一点也不打了。
孟长言道:“保险起见,平分。妖魂不止协助我们通过业火一个用处,如果遇到劲敌,也能抵一条命。多几枚妖魂傍身,遇到困难不至于没有出路。”
金乌犹豫地打断:“有一个问题。我们身上妖魂太多又没有融合,也许会……被一些妖兽盯上。就像鲜血的味道会引来猛兽,无主的妖魂也会被妖兽觊觎,普通的妖兽生食血肉,那些会被妖魂吸引的妖兽,一般都是强悍,棘手且难缠的,届时还要多防御作战。”
孟长言思考几番,还是决定平分。本身宴门也是妖魂傍身最多者,她们愿意平分,别人何乐不为。
同时镜妖一事,一行人的阵营算是分别出来了:游扶桑、姜禧、金乌为一列,褚薜荔、宴如是与宴门二位长老为一列。
姜禧会跟到自己身后,这一点游扶桑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金乌也会与她同列。蓬莱金乌,凤凰后裔,战神血脉,同时也是不周山的使者€€€€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不知道镜妖之惑。可她自始至终作壁上观,要么是为明哲保身,她本身便是一个事不关己的人,要么……
她是在观望,观望这一行人是否真的值得她出言指教,出手相助。
金乌大概有更多信息没有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