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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Nova港对峙时,林越峙被杨连溪完全压制,毫无还手之力,杨连溪一枪打穿了他的肩胛骨。
为了救他,程峰他们孤注一掷,引燃了杨连溪预先布下的炸弹,杨连溪当场死亡,林越峙被气浪掀飞出去,能活下来已是侥幸。
周唯实把下巴埋在衣服里,双手不自觉就撑在了隔离玻璃上。
感觉到周唯实的视线,林越峙很快望过来。
他动了一下,忍住痛楚,把血肉模糊的左肩膀遮在身体后面。林越峙已经痛得面色惨白,但他竟然有力气,做了个抬起右手的动作。
周唯实贴近玻璃,努力想要理解他的意思。
玻璃染上了他呼吸间的水汽。
见他不动,Alpha笑了一下。
他抿抿唇,叫了他一声。
周€€€€唯€€€€实€€€€
三个越来越打开的字,读完会不由自主绽开笑容。
在遇到林越峙之前,周唯实从来没有觉得他的名字会念起来很快乐。
林越峙说,周唯实,去吃饭。
他们对视的那几秒钟里,周唯实觉得林越峙好像瘦了些。
他拉上帘子,不再看Alpha的虚弱。
喻星作为O中先锋,曾经拉着周唯实去听平权组织的讲座,那些在世俗意义上已经成功的O慷慨激昂,论证个体并不需要依附谁而存在。
但去了几次之后,周唯实发现其实所有的讲座只有眼熟的面孔参加,都是喻星一样的精英O,学识渊博,能力出众,见过很多很多幸福也见过更广阔世界。
周唯实突然意识到,在他们之中,永远不会出现周致和白若梅,即便她们的痛苦并不因为她们的“不重要”€€€€或者说,卑贱€€€€而高人一等。
而事实上,周致和白若梅并不是没有A就活不下去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她们在那种境地下能不主动赴死,这已经说明她们要比周唯实坚强许多。
她们的人生从哪一刻开始滑轨,周唯实无从得知。
当他看着林越峙因为痛而满脸大汗,又因为他在注视而露出一个强撑的灿烂笑容时,他突然明白。
这就是她们的滑轨。
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相互理解,这世界上也没有幸福与清醒全部得到的好事。
他和周致和白若梅一样,也只是一副得到一点就很容易满足的劣质躯壳。
周唯实转身拉上帘子,背对着玻璃窗里想要痛呼又怕他担心的林越峙,坐在陪护室的沙发上。
他接过何小诗拿来的饭盒,拨弄着里面的鱼块,和从前他生病时候,Alpha偷偷挂在他门口的营养餐一样。
周唯实抬头对何小诗笑笑。
“你们去吧。”
“我就在这里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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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周唯实是违禁药案的核心证人,周唯实主动停止了在海科大的教学,只是负责实验室的日常工作。
除了配合韩默川调查,他最近把重心放在了林越峙身上。
粤海项目组还是会定期来向林越峙汇报进度,就算负责人跟拍大明星似的天天挂在新闻版面,还挂了重彩,但各位为了高昂的项目奖金,依旧都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一会儿周老师来送饭,喻工要不一起吃?”看着收拾东西的喻星,林越峙翘了翘嘴角。
喻星翻了个白眼,这只大尾巴狼正叼着小白兔在在整个森林奔跑炫耀。
他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周唯实那个厨艺,去我老师家吃饭,我们都不让他进厨房。你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豆腐白菜倒给自己吃出滋味了。”
“那可能他不愿意给你们做吧。他对我可上心了,昨天是糖醋鱼段和青椒藕丝。”林越峙脸上一片甜蜜,抱臂回忆,“哎……不知道今天周唯实给我做点什么,啧啧……”
喻星一愣,周唯实做饭可真是色香味弃权,这么高端菜品似乎似曾相识。
“今天星期几?”
修其原答,“周四。”
喻星眼里的嘲笑几乎满溢出来了:“那你今天是红烧肉,油菜炒蘑菇。”
“教工食堂2楼六窗口,两个60多岁阿姨做的,周唯实从大学就爱吃,每周都是固定套餐。他去还多给盛半份儿肉。”
看着Alpha忽青忽白的脸色,喻星爽到仰天长啸。
师弟,孺子可教!
中午一向是林越峙最喜欢的时间,只要稍微撒撒娇,周唯实就会带他去放风,在洒满阳光花香的小花园里,俩人能坐着一起吃饭。
今天林越峙不知道怎么了,之前一直挺积极,今天等周唯实打开饭盒,他却别别扭扭的不愿意动筷子。
进了七月,天气热了,林越峙左手一直吊在胸前,周唯实以为他是被纱布捂着,身上不舒服。
周唯实想了想,从保温袋里拿出一个冰凉的小盒。
“绿豆汤,可以先喝一点点,”周唯实说,“医生说,不能吃太多冷的,你不可以喝多。”
然后他舀了一点米饭,配上一颗油菜芯和一小块红烧肉,适宜入口的大小。
然后喂到林越峙嘴边。
“怎么样,还是吃不下?”周唯实担忧地看着林越峙咀嚼,想着去找护士来看看,林越峙的伤口是不是恢复得不好。
结果鼓鼓囊囊地嚼完这一口,林越峙张大嘴巴凑过来,“还要吃,啊€€€€”
周唯实这才松了口气。
“肉也不能多吃,再吃一点菜。”
还好还好,这人食欲完全没有被影响,被周唯实喂着,吃得还是很香,周唯实把自己碗里的菜也给他吃掉了。
等林越峙吃得差不多,周唯实又给他盛好绿豆汤,自己才开始吃饭。
周唯实戳了戳米饭,觉得时间差不多,还是把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口。
他问,“你什么时候去瑞士。”
林越峙一愣,心虚地连嚼东西的声音都小了。
“我哥都跟你说了啊……再,再有一个月吧。”
周唯实大口吃饭,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之前林渊霆找他就是为了这事,林越峙的左臂枪伤严重,要去瑞士修养,之后还会接手京望实业在欧联盟的事务。
海市虽然没有了杨荣杰和杨连溪,但杨家在海市势力依旧盘根错节。暗箭难防,林渊霆怕弟弟留在海市被人暗害,直接趁着修养,要把林越峙送出亚联盟。
“他的腺体现在和普通的A没有区别,当然,周先生,虽然他是为你你的治疗抽取了过量的信息素清,但这其实也和你无关,我只是陈述事实。”
电话那头,林渊霆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一向不反对我弟弟的喜好,京望实业刚好在瑞士有一个技术顾问的职位,是你现在薪资的十倍,我希望你一起过去。”
周唯实拒绝了。
但听林越峙还在说他去瑞士的事,明年就是梵蒂冈禧年,到时候带着周唯实从圣门里走一走,虽然林越峙不信这些,但还是希望上帝会保佑周唯实,叫他不要总是想太多了……还要去佩兰老城的海边看落日,去他学校的湖边喂天鹅,去因特拉肯徒步,骑热气球,冬天要看瑞士初雪,春天去泰晤士河边看划船比赛。
“听起来很好。”周唯实说。
林越峙眼里冒光,讲得更起劲,他欧洲早都玩遍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他现在突然觉得,只要跟周唯实在一块儿,一切都那么有意思。
周唯实吃完,停了两分钟,然后他不理会林越峙的激情介绍,慢慢收拢起饭盒。
“你肯定会过得很好。”
“你什么意思?”
林越峙难以置信地按住他的手,“你不去?”
周唯实说,“我要留在海科大。”
“为什么?你已经不需要上课了,那些事你也可以线上做!”
周唯实犹豫了一下,“……我之前被瑞士拒签过,以现在我的情况,很难通过。”
没有亲属证明、没有存款、曾经重度负债、身体缺陷、拒签史、没有语言证明,几项加起来,欧联盟很难给他过签。
虽然明知道这不是主要原因,但林越峙也清楚,周唯实说的是事实。
早就想好了对策,林越峙脱口而出,“我们可以结婚。”
周唯实大惊失色,“不行!”
“我就知道,你就是不想陪我去,你还是想甩了我!”
“周唯实!你还是不要我!你全都是在骗我!”
周唯实拉拉他的袖子,偷偷瞟着花园里望过来的护士和保安,他不喜欢太显眼。
“你别这么大声,在医院呢。”
林越峙甩了一下袖子,“我不是想要你陪我多久,就是想知道,你是因为签证,还是真的不愿意。”
“你明明可以说,‘你想陪我去,但是粤海项目很忙,海科大也有许多工作,你要经常回国’,你身体不好,我不会让你总是坐长途飞机,我可以自己来找你……”
“而不是现在这样,用一些蹩脚的理由搪塞我,你甚至都没有递签,都没有尝试你就觉得不行!”
周唯实想做些什么的样子林越峙早就见过,他根本不是因为这点困难就会放弃的人。
“你心里就是想着,哦,这尊瘟神终于要走了,他找了别人就不会来烦我,我早求之不得……你就能松一口气了!”
在林越峙的怒气中,周唯实声音微弱。
“……你也别这么说自己。”
林越峙一拍桌子,“你明白了吗?这是态度问题!”
“明白了,明白了。”
周唯实咽了一下,清清嗓子,一字一句按照林越峙的指示重复,“我想去陪你,但是粤海项目很忙,所以我要经常回国,那样很不方便,而且欧洲很好玩,你也不需要经常来找我,好好休养,你养好伤才是最重要的……”
“你压根就没明白!周唯实,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
“我们的时差怎么办,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我想抱你想亲你的时候怎么办,我易感期的时候怎么办!为什么你不履行你作为我男朋友的责任,总是这样,你总是骗我!”
林越峙压不住自己的心酸和怒火,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憋屈过。
周唯实没有想过林越峙该如何放置对他的想念,因为周唯实没必要换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