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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首都星意识
清晨六点, 天未完全亮。
位于五百米高空的落地窗前，云如海浪翻涌不息，流动在高耸的建筑群间。深秋的曙光来得慢了点, 但金黄璀璨不减。
“陛下。”有侍者缓步走到窗边，低头跪地，语气恭敬柔和：“餐点都已备好, 您是否要照常前往海洋用餐？”
坐在窗前轮椅上的老者静静望着窗外，没有立刻作答。
他实在很老了，身形保持得还算端正，眼神却已浑浊，像一棵枯老的树，枝干还挺, 叶脉已脆。
“你这孩子。”他拍了拍侍者恭顺垂在膝边的头颅, 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怎可称呼联邦的掌权人为陛下？该叫阁下才是。”
侍者抬起脸, 白生生的，带着点不好意思：“是的, 赫舍里陛下, 我知道错了。”
老人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语气似是责骂：“真是蠢钝的孩子。走吧, 去享用我的早餐。”
被骂者没有恼火，骂人者脸上也没有不快。侍者推着老人缓缓进入专属电梯, 踏着软毯, 来到空中海洋。巨大的镜面泳池中央仅有一条小路通往餐台, 海浪翻涌，莹蓝色的浪花漫过侍者赤裸的双脚。澄澈的水面倒映天空，分不清人究竟走在水上还是海里。要全年无休地维持这样的景观，所需耗费的金钱与能量不可计数, 但那又如何？他是星际联邦的奠基人，他当然该享用所有。
刀叉碰撞，赫舍里将肉送入口中：“德尔斐的那个小崽子如何了？”
侍者回：“里奥€€雷加利斯已入学一个星期，目前情况良好，都在控制之中。”
“不用过多掌控，顺其自然就行。”赫舍里抿了口醇红的酒汁：“好好让他在那里学吧，我们还要让他的父亲去打深渊头阵。那只猫在联邦一天，我们就多一天的底气。”
侍者似乎有些不解：“雷加利斯为何要允许他们的幼崽来到联邦的土地上学习？”这种行为如同质子，更何况那只猫如此特殊，如此大的风险，德尔斐竟也愿意？
赫舍里轻轻放下杯子，唇角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浑浊的眼睛也挡不住冷意：“伊西里斯€€雷加利斯，德尔斐建国史上最高傲的帝王。无人比他知晓风险，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自信啊……”
老人用脚踩水，扬起的水花溅落在朝阳之上：“他自信，即便他的孩子在联邦的土地上行走，联邦也不敢奈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他是别国的帝王。真是自大，比他那讨人厌的父亲还要令人厌恶。”
提起伊西里斯，赫舍里的脸上再也无法维持镇定，许久后他重新拿起酒杯，又是一派游刃有余的模样：“再等等，等到一切成熟，将小的大的，一起葬送了。通知菲特，让他出发前来见我。”
阴谋交织成网，可自诩聪明的联邦政客并不知道，他们的谋划还未成型，他们引以为傲的老巢，就已经不是他们的了。
黎傲正被变异猫摁着舔毛，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试图挣脱，前爪象征性地往外扒了扒，后腿踹了两下，结果换来的是紫女士更大力地搂紧，还顺势用那条鳞片覆盖的尾巴缠住了他的腰，像是认定了怀里的小猫是它的崽，逃不掉了。
“喵€€€€！”黎傲发出软绵绵又怨气冲天的一声抗议，然后迎来紫女士更猛烈的一口舔舐。
原本担忧的人群化身吃瓜群众，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默契地蹲下身，掏出手机，目光炯炯。
【小猫殿下遇见校霸紫女士，竟遇如此事情€€€€】
有其他两个院的学生不明所以，被标题骗了进来：【是不是被打了？我就说那只死猫要赶紧处理掉！上学期有个学长被抓花脸休养了一个月！】
【真不知道学校在干什么，这只猫野性难驯，还让它一直在校园里晃！这下好了，把德尔斐的殿下揍了，我看校领导怎么和德尔斐交代！】
【呃，楼上莫慌，请看vcr。】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要面子的猛猫觉得不行，当即举起爪子抵住紫女士的嘴巴子，一脸严肃：“不！”
紫女士动作还真停了，铜色的眼睛仔细看着小猫，虚晃一枪，扭开头又是开舔。
黎傲的犟种毛都让它舔蔫了。
【？我进来不是想看这个的！想当年我看紫女士是只猫，还特意买了罐头想去喂她，结果呢？结果她抬手给了我一个大逼兜！实在太可恶了这只猫！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为什么！它为什么竟然对人家这么友好！】
【我也纳闷为什么！！紫女士纵横校园十几年，被它揍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可计数，据说上届校长就是被它揍跑的！当时也想把紫女士抓住处理，但是根本抓不住，没用！抓到了都能莫名消失！这样性子奇葩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别人友好！！】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黎傲殿下也是猫呢？紫女士揍的是人类，那和我们猫猫教主有什么关系？(挺胸)】
黎傲的抗议又一次被紫女士无情驳回。
他脸上已经被舔得湿答答，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猫毛乱糟糟地粘成几撮，耳朵贴在脑袋两侧，一幅惨兮兮的“猛猫崩溃画”。他窝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气呼呼的“呜呜”声，小爪子乱抓几下也没挣脱开，终于，怒火爆发。
“够了！！！”他猛地一蹬后腿，试图对紫女士来一记正义之踹。
结果……
蹬了个寂寞。
小猫腿短得惊人，拼命一蹬，空气“呼”地被分开，却连对方的肚皮边都没碰到。
紫女士愣了一下，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舔毛的动作终于停下了。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猫，头一歪，瞳孔微缩，流露出一种浓浓的好奇。然后她站起来，松开禁锢黎傲的双手，四肢落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和黎傲面对面坐着。
两只猫并排。
一个腿短毛团，一个腿长鳞甲，身高差瞬间拉满。
紫女士低头看看黎傲的小短腿，又看看自己的修长前肢，金色瞳孔轻轻一缩，露出一丝说不清是“可怜”还是“怜爱”的神色。紧接着，她低头，轻轻地又舔了舔黎傲的脑袋，动作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黎傲气得毛脸都红了，爪子一拍地：“不是残疾！原始猫就长这样！冬禧禧也长这样！这样好看！”他气呼呼地站起身就走，紫女士抬脚跟上，艾尔尼克也不再傻笑，慌忙想要追上去。
人群眼睁睁看着两只猫一前一后跑不见踪影：【虽然但是，小猫学弟的腿真的只有紫女士的一半(笑得漏牙)】
【叫谁学弟呢！这是我们莫塔里斯的学弟，你个泰拉别来沾边！】
【都是启明的学生，咋就不是我学弟了？你真搞笑。】
【你才搞笑，现在知道大家都是启明的学子了？我呸！有好事你就上赶着认，你脸可真大。】
网上越吵越凶，黎傲也跑得飞快，紫女士穷追不舍，两只钻进墙上的小洞不见踪影。艾尔尼克却是追不上了，大高个看着丁点大的空隙，他脚板都塞不进去，遗憾作罢。
一直跑到不见人烟的地方，黎傲才停了下来，他蹲坐在地，扬起脸看向猫步走来的紫色大猫。
“你好。”忽略他被舔得濡湿的脸毛，严肃的样子，还是很严肃的：“你是这颗星球的意识？”
在鼻尖想触碰的那一秒，黎傲就感知到了它是什么样的存在。联邦首都星繁华，它的星球意识也强壮，是黎傲遇见过的意识里面最通人性的。这种通人性是指接地气，没有其他星球意识的那种孤寂感。
紫女士迈着修长的四肢来到小猫身边，用头蹭蹭他：[可爱。]它在自己的星球上感知过无数的生命，人类、动物、植物，从没有一个生物让它觉得如此喜爱。小小的一团，却很温暖，靠近他就像靠近太阳。
[吃不饱？]它好奇地看着小猫：[我给你捕猎。]
“哎呀不是啦。”黎傲从没觉得自己腿短有什么不好，这时叹了口气，有点苦恼地给它看自己的爪子：“说了不是没吃饱导致的，是就长这样。”倒是也知道她的好意，便蹭了蹭人家的下巴：“谢谢你哦，不用担心，我每天都吃得很饱。”
紫色大猫喉间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卧俯在地，紧紧靠着金白色的小猫。
黎傲摸了摸它触感凉滑的身躯，说实话，不像猫，倒是有些像蛇。“你看起来很健康。”小猫咧开嘴笑：“这样很好。”过往接触过的星球意识，它们不是被污染，就是像德尔斐那样能量将尽，化为空壳。但这只紫色的猫不同，它很强壮，也很年轻，看起来不太需要他帮助的模样。
精神力如同萤火一般，在两只猫的周围漂浮，发出淡淡的、宛如星尘的微光。
紫色的大猫眼睛一亮，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似的，猛地往前扑了一下。光点被它握进掌心，温暖，幸福，像太阳一样，自它诞生至今，它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
[黎傲，我的心脏。]
第114章 紫女士的坏礼物
周末是个大晴天, 黎傲趴在阳台上吃早餐。小可兢兢业业给猫倒着奶，还得给猫念德尔斐的国内晨间新闻。
“逻辑17号在帕尔忒农买东西被骗了钱，转头把人家的摊位掀了。经调查得知, 该摊主长期对异种顾客虚报价格，特别是针对一些低等异种，它们语言理解力差, 智商不高，根本察觉不了价格问题。店主一直搞阴阳价格，结果就撞到了逻辑17号。”
黎傲嘴里塞着面包，腮帮子鼓鼓的，听完顿时瞪圆了眼：“这人怎么这么坏？连虫的钱都要骗？已经处理了吗？”
“治安队当天就将双方送上审判法庭，判决结果是：逻辑17号无责, 摊主需赔偿先前对所有异种造成的经济损失, 并在整改通过前暂停营业。”
黎傲皱了皱眉, 嘴角有点面包屑：“不行，还要给那个摊主的门牌上加个标志, 提醒异种们以后遇见这种标志就要当心！”
小可觉得猫猫大王真是英明, 当即给国内相关部门发送了猫猫大王的决策。
那些被黎傲驯养过的异种们正在进化, 它们开始学习、思考, 会通过帮助人类作战和耕种来获得金钱，甚至会寻求人类帮助。它们会让人帮自己打小猫的电话, 会让人带自己坐船去空港买吃的, 买小猫周边。随着与人类的接触增多, 难免会出现摩擦。辱骂，诋毁，这些事情在初期都很常见。
异种虽然武力强悍，可也架不住人类狡猾。特别是那些和黎傲产生羁绊的异种。它们很乖, 真的很乖。它们知道不能随意张口，不能伤害普通人，哪怕被激怒也要忍着。
因为小猫曾摸着它们的头一脸认真地说：“要做好虫哦。”
“太过分了。”黎傲有些心疼虫，他一向情绪表达得很直接，起身往墙上库库抓了十几下，尾巴也炸得直挺，动静大到薰都听见了。
薰刚洗漱完，闻声放下手里的毛巾，眉头轻蹙：“怎么了？”
黎傲没回头，一副气到话都不想多说的模样，好一会才板着脸：“等休假回去，我要和他们说。”
“说什么？”薰已经走了过来。
“告诉它们。”小猫严肃：“听话很好，但不能让别人欺负。还要和在帕尔忒农工作的其他人说，敢欺负异种就给我滚出去！”
薰盘腿坐下去，将猫抱到腿间揉了揉：“不用太过担心，有德尔斐人看管着，不会出太大问题。他们很护自己人，对你在意的异种们，自会多加照顾。”
黎傲窝在他腿上，耳朵还气鼓鼓地耸着，尾巴一下下地扫过薰的手背，显然余怒未消。“它们不是生来就温顺的。”他小声嘟囔：“是因为我，它们才选择了妥协。”
薰轻笑一声，捧着他软软的脸颊往上一提，额头抵着额头：“只有你才会觉得它们温顺、妥协。野兽是最会趋利避害的，没有你，它们会被污染侵袭而死。它们选择以如今的方式生活，当然是因为有利。所以你不需太过……”
少年未讲完的话停在口中，他看见小猫蓝色的眼睛清澈地望着他，像一口不掺杂质的泉：“不一样的。”
这条关系线的最开始，是出于交易。可线条逐渐交织，产生了情感，就不一样了。
“就像你。”黎傲小声说着，踩着薰的胸膛一点点往上爬，最终趴在他肩头，张开爪子抱住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的：“我担心它们，就像心疼你。”
从猫嘴里说出的话实在太过甜蜜，令薰的心口里钻出来一股热意，不带一点犹豫。他的手自然地扶住小猫后颈，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一撮柔软的毛，脸颊侧过，轻轻碰了碰黎傲的耳朵：“我知道。”
两小只的感情纯粹，是朋友更是家人，彼此牵挂，互相保护，不需要多余言语。
黎傲被薰细声细语地哄着，情绪渐渐安稳下来，软趴趴地窝在人肩头，尾巴也松松地垂了下来，轻轻拍着薰的腰腹。直到他稍微一动，眼睛往下一瞥，忽然一愣：“你干嘛不穿衣服？”他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地仰起头。
薰低头，才想起来自己刚脱了睡衣洗漱，此刻身上只穿着一条深色睡裤，上身赤裸。他尚在发育，身形修长却不显瘦，胸膛线条干净利落，肌肉不算夸张，但结实匀称，肩宽背挺。
黎傲没想那么多，只是好奇地盯着薰的腹肌看了半天，小爪子还试探着戳了戳。
“哇……整整齐齐八个哎。”他认真点评，“你这个肚子，比我啃的小馒头还硬一点。”
薰：“……”
黎傲又戳了一下，眼睛里满是单纯的认真和一点点小小的不甘：“你的腹肌线条怎么这么深啊？我的就很浅。”
薰低头看着他，无奈地伸手将猫拎到一旁，语气是哄小孩的：“你还小。”
“胡说八道！”黎傲立刻炸毛，抬起脑袋，蓝眼睛瞪得圆溜溜：“我俩明明一样大！不对，我还比你大，我是你哥！”
薰从不在口舌上与他计较，只淡淡应了声：“好的，哥哥。”说完便起身拉伸筋骨：“我去晨练了。”
黎傲瞅着他背影，觉得这人态度敷衍，自己的猛猫威严被无视了个一干二净。他不动声色地挪过去，等薰撑地做起俯卧撑，刚起一组不到十下，黎傲就抖了抖尾巴，“duang”的一声，一屁股坐到他背上。
小猫气势十足地仰头宣布：“太慢了！做快点！”
一只猫而已，重量不过十斤，落在背上连震感都没有多少。薰面不改色，稳稳撑住，气息都没乱一点。
黎傲眯了下眼，看似农民揣安静趴着，实际胡须直抖，悄悄琢磨着坏事。说干就干，就在薰做着一次下压、肩背线条拉紧的瞬间，他直接恢复人形。
按理说，这时候正常人都该“扑通”一声被压趴。
但薰没有。
他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