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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没黎明 第76章

楚露从手包里掏出纸巾,低声说:“那个平板,你可以直接拿走。”

大概是意识到道歉已经无法让言真原谅,这就是今晚她的最后一句话。

言真也不再开口,她沉默地站在喷泉边,像是等待万众默哀的一分钟。在确认卢镝菲和楚露都没有话要说之后,她自顾自笑了一声,转头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的楼梯。

这天晚上的月亮很好,她和楚露谈话的时间不长。因此,走下台阶时,月亮仍挂中天上。

酒店大楼被特殊设计的射灯照射,整个楼面都笼罩在淡淡光辉之中,犹如被亘古月光照亮。

言真呆呆地仰头看月亮,心神恍惚。

她脚下一软,险些在楼梯上跌下去。卢镝菲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你还好吗?”

这是多么明知故问的一句话。言真觉得疲惫极了,无意虚与委蛇,只问:“卢小姐今晚千辛万苦唱这出戏,图什么?”

卢镝菲眨眨眼:“图千金博一笑,算吗?”

真是很大言不惭的一句话。如果不是脚腕钻心疼痛,言真会直接把她从楼梯上踹下去。

卢镝菲嘴里的当然不是真话。千金博此一笑,这代价未免太高,笑得也未免太难看了点。

但言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一瘸一拐地将身体重心远离卢镝菲。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这又是比拼坚忍的时刻了,卢镝菲显然需要利用这件事去做些什么,但她偏不开口问,只想折磨自己,让自己精神崩溃后,还要绝望求饶。

这些人,教养再好,骨子里都是一样不把人当人的冷血和残酷,言真心中讥讽地笑一声,脸上依旧淡淡的,不再说话。

一直走到楼梯尽头,转过一丛葱茏花木,二人应当分道扬镳了,卢镝菲终于还是没沉住气,转头看向她:“言真€€€€”

言真却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极其美丽的笑容。

那笑容太过耀眼,如同高悬的月亮,冰冷又明亮,将卢镝菲的眼睛狠狠地晃了一下。

然后,她便听到言真的声音,但却不是对她说话。

“柏溪雪,”言真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如玻璃碎在石阶上,“原来是你。”

顺着她的目光,卢镝菲抬起头,看见柏溪雪正站在不远的地方,冷冷地抱着臂膀,扬起下巴看着她俩。

“言真,我还没有问你,你跟这种跑腿的混在一起是干什么?”

她显然是没有听到言真今晚与楚露的谈话。卢镝菲的见面位置实在选得太好,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一切试图走近的人暴露,站在远处,喷泉的水声又将盖过她们的谈话。

柏溪雪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解€€€€多么、多么天真无辜的表情啊。

她就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委屈又愤懑地站在那里,提着裙摆,像一个伤心的公主。

而言真的耳畔依旧回响着楚露的话:“本来他们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而已,却没想到€€€€”

究竟是没想到什么啊!

是没想到人命就是如此贱如蝼蚁吗?没想到她们普通人的性命就是这样轻贱,随便一点风吹草动,就足够让整个人生万劫不复吗?

如果那夜酒局包厢当真昏暗混乱,甚至柏行渊或许都不知道言妍那晚长什么样子。

但这并不影响后来发生的一切。

言真目光闪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为何会有如此悲哀的笑容。她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柏溪雪,目光落在她身上,又仿佛穿透了数年荒唐的时光。

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淡地说:“柏溪雪,你今晚真美啊。”

那样皎洁的珍珠白礼裙,那样纯净的钻石项链,如雪如冰,睥睨众生,一切的肮脏、污秽、罪恶以及仇恨都沾不上她的裙摆。

谁让她今晚穿白色的。

€€€€她怎么敢今晚穿白色?

第52章 明明在滴血能投降为何未肯心软。

柏溪雪觉得今天晚上一切都很奇怪。

几乎在她话音落地那一秒, 卢镝菲就松开了双手,做了个缴械投降的姿势,笑眯眯冲她点头:“那我今晚护花使者的任务就到这里。”

说完,她竟然就这样后退了一步, 又冲言真打了个招呼:“有缘再见。”然后, 便转身走了。

言真并没有接卢镝菲的话,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

她的目光很奇异,冷静却又带着审视。柏溪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眼神, 只是走过去,将手递给她:“你的脚还好吗?”

她以为言真不会接她的话茬,没想到,言真却点了点头:“还好。”

没有搭上柏溪雪的手,但是也没有表达抗拒, 言真主动迈出一步, 往柏溪雪来的方向走:“要回去吗?”

柏溪雪看她一眼,点点头,便跟上言真脚步。

二人一时无话。南部近海气候湿热, 虽然才是早春三月,但穿礼裙在露台竟也不觉十分寒冷。有树已经在开花,满树花朵被庭院灯光打亮,夜色朦胧中飘来幽香。

柏溪雪安静地走着, 看见言真目光远远地隔着夜色, 落到那些开花的树上。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 言真回过头来, 竟朝她淡淡地微笑了一下:“你今晚的裙子很美。”

仿佛她也是花树中的一棵,被言真远远地拉量, 神色复杂,晦暗莫测。

柏溪雪不知她为什么提这个,只好谨慎地答:“今天晚上是私人酒会,所以穿了套比较简单的私服。”

“那套珠宝是古董吗?”

她问得好突然,平时的言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柏溪雪感到意外。

但她还是毫无隐瞒地回答了:“对,去年我哥在欧洲拍卖下的一套,是我的新年礼物。”

一百年前某位王妃流落在外的珠宝,颇具王朝逝去、钻石永恒的象征意义。

然而柏溪雪其实不喜欢这个款式,古老沉重又冰冷,哪怕擦得再亮,挂在脖颈上也像一道雪亮的割伤。

譬如此刻,她便觉得言真的呼吸很冷,落到皮肤上,让她在月光下打了个寒战。

她抬眼望向对方,言真却已经移开了目光,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很美。”

“是你应得的。”

影子在花砖上拖得长长的,默了一息,她忽又听见言真声音:“怎么不问我,今晚我为什么会见卢镝菲?”

她直接将名字报了出来,语气十分轻松,眼神却锐利,显然已经默认柏溪雪认识。柏溪雪垂眸,知道言真留意到那个称呼,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她低声说,语气微微一转,竟十分尊重诚恳。

言真却步步紧逼:“卢镝菲帮我找到了言妍当年的同学,问了问当年的事。”

“柏溪雪,当年你见过言妍吗?”

言真今晚究竟是怎么了?吃枪药了?

柏溪雪在她的眼睛中看见自己困惑的神情。

要出事之前,她确实见过言妍,但在那时候,她们彼此都还是十来岁的小屁孩呢。

如果是追溯到临近出事的那个节点€€€€

柏溪雪认真思索了一下:“我没有见过言妍。”

“虽然言妍当年也算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但我们进圈子的时间不同,我和她并没有工作上的交集。”

柏溪雪诚恳地说,而言真死死地盯着她。

她面上茫然如此纯粹,清白得叫人心生绝望。因为言真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谁敢相信呢?其实柏溪雪比言妍还要小两三岁。

当年言妍刚读大学的时候,她还在给高中的柏溪雪做家教。二人接触娱乐圈的时间是全然错开的。

更不要提柏溪雪所接触的资源,和言妍自然不在同一层级。“没有工作交集”这话,甚至是柏溪雪照顾到她的心情,特意委婉了言辞。

事实上别说是竞争关系。作为普通人,想要与未来的柏溪雪有工作交集,恐怕要在圈子里汲汲营营半生。

多么残酷的事实。

言真再想将她拆骨扒皮、啖髓饮血,也不得不承认,柏溪雪唯独在这件事上全然无辜。

但这并不影响她更恨她。

柏溪雪自然不屑于像楚露那样费尽心机,但谁又能否认,她能有这般天生的高贵,不正是背靠柏家,踩在无数人的脊梁上呢?

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言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露出微笑。

“柏溪雪,你陪我去喝酒吧。”

柏溪雪自然是应允的。

她今天晚上脾气好得要命,仿佛言真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要什么都被她宽容。

她们去柏溪雪单独的品酒室,仍是与宴会厅一致的装潢风格,但器物细节显然更为精致昂贵。墙上油画,是透纳真迹的其中一幅。水晶灯垂在天花上,光辉剔透,据说是单独在欧洲采购订做,光是海运过来的巨额费用都叫人屏息。

侍应生按惯例呈来一支红头Leroy,准备为柏溪雪身边那位陌生女客介绍,却忽然看见柏溪雪歪头,看向那个安静的女人:“你想喝冷的还是热的?”

语气那么随意,好像只有那个女人点点头说喝热的。这一支价值十万的Leroy,立刻就会被柏溪雪眼也不眨地下令,拿去配肉桂苹果煮成小甜水。

侍应生虽然心知这酒作为这些有钱人的资产,怎么挥霍都是她们的自由,但也难免为这般任性的糟蹋,而感到胆战心惊。

但还好,那个陌生的女人没到如此焚琴煮鹤的地步,她显然不懂酒,也无意了解,只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按习惯就好。”

侍应悄悄松了口气。柏溪雪的习惯是喝瓶醒的红酒,侍应便又去换了一瓶,正要为她们斟酒的时候,那个女人却挥了挥手。

“麻烦你了,”她用很温和的语气说,“你先下去吧,这里我们自便就好。”

她竟直接越过柏溪雪发号施令。

侍应又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眼神飘向柏溪雪,询问是否应允。

而后者只是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大门便悄悄关上,厚实的黑丝绒与皮革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声音,柏溪雪转过头看着言真,正要说话。对方却忽然扬手,兀自将红酒斟入杯中。

她将高脚水晶杯递给柏溪雪:“今晚是我借了你的光,这一瓶酒,主人先喝吧。”

杯中酒液鲜红,散发玫瑰与松针气息。柏溪雪看她一眼,并不多言,头一昂便喝尽了。

放下酒杯那一刻,红酒又迅速被言真倒入:“再来一点吧。”

杯中酒再次被饮尽。柏溪雪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鲜红,言真便即刻又倒酒。

“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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