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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没黎明 第54章

言真点点头, 助理就去接热水, 药片刚刚倒出来,却又被言真叫住。

“等下, ”她轻声说,语气却不容置疑,“麻烦把说明书拿过来,柏溪雪今晚喝了不少酒。”

于是助理将药和说明书一起递给她,柏溪雪看见言真从包里翻出眼镜戴上,低下头,一行行细细地看用药指导。

她阅读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说明书收了起来:“我来喂她吃药吧。”

她听见言真对助理说。

免疫系统已经工作起来了,她头昏脑涨,只觉得浑身发热。言真又把体温计翻出来,让她夹在腋下。

冰冷探针接触滚烫皮肤,她在醉意中听见金属勺碰撞杯壁,叮一声轻响,如同雪粒子掉进后颈,让柏溪雪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言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将冲好的药让她喝下。

一杯冲剂,两粒药片,都是抗过敏的药。吃完后,言真掐着表,到点就让她抬手,将体温计取出。

37.8度。

她看见言真捏着体温计,在眼镜后蹙起眉头:“难怪你今晚没胃口。”

或许颁奖典礼上她就已经微微发烧,只是妆容遮盖了真实的脸色。以至于她脸颊绯红,人人都以为她神采飞扬。

“大晚上还要爬上去看雪,也不知道逞什么强。”

柏溪雪被言真训得说不出话,也没有力气反驳,捧着玻璃杯,低着头委委屈屈地看自己的脚尖。

小助理看见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完了,她心想,自己明天一早该不会就要被老板炒鱿鱼了吧?

但更恐怖的事情很快出现了。

她的老板就这么低着头,小心翼翼拉了拉言真的衣角。

“对不起。”柏溪雪小声说,碎发垂下来,蔫头耷脑地盖住了她的眼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

言真一愣,旋即心还是软了下来。

“好啦,”她伸手,轻轻揉了揉柏溪雪的脑袋,“我不应该怪你的,你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会不舒服。”

但其实她想道歉的不是这个。

柏溪雪在心里小声说,却没有机会开口。

因为言真已经把她整个抱了起来。

忽如其来的腾空感,让她下意识搂住了对方的脖子,鼻尖蹭过脖颈细腻的肌肤,闻到言真身上淡淡的葡萄酒味和香气。

言真是不怎么用香水的,所以这香味叫不出名堂,只是洗衣剂留香和身体自然散发的味道。柏溪雪把头搁在言真肩膀上,觉得这气味叫人心安。

她感受到言真的手稳稳护住自己,一路朝卧室走去。

柏溪雪觉得自己真的烧晕了,甚至荒唐地希望这小小的一段路没有尽头。但很快,言真就把她放在床上,脱掉外套,用被子把她整个人包了起来。

然后她转头朝外走去,似乎是在感谢小助理辛苦,请她早点回去休息。

她讲话一直很温柔礼貌,柏溪雪知道小助理也挺喜欢她的€€€€真不公平。

凭什么人人好像都爱她?就凭她对所有人都好吗?

柏溪雪把滚烫的脸埋进被子,感受到冰冷的布料也逐渐升温。

言真对她也好,但也只是好而已。柏溪雪怎么猜,都猜不透她究竟喜欢谁。

真不公平。

她再一次在心里委屈地想。如果是平时,她一定已经把言真的脸挠花了。但是今晚,她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实在是使不上力气。

送走了小助理,言真又从外面回来了。柏溪雪看见她蹲下来,轻轻掀开一条缝,又温柔地替她把毛衣脱了,重新换上柔软的睡衣。

布料轻轻摩擦,偶然带起一些肌肤的触碰,每一次碰到,柏溪雪都忍不住微微抖一下。言真把她圈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揉她的头发,那种让人有安全感的味道又飘进柏溪雪的鼻尖。

究竟有多少人这样被你哄过啊。柏溪雪有点想哭。

她把下巴搁在言真肩膀上,闷闷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言真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低声笑:“因为你是病人。”

可是她不想要这个答案。柏溪雪抬起眼睛看言真,对方却低头,扣好了她胸前睡衣的最后一粒纽扣,重新替她盖上了被子。

“睡吧,”她无奈地说,似乎叹了口气,“小倒霉蛋,我今晚会在这里陪你的。”

药效起得很快,柏溪雪脸上的荨麻疹已经渐渐退下去了。

虽然病情不至于重得要惊动医生,但言真还是担心她出什么事儿,所以决定守到柏溪雪彻底退烧再入睡。

好在她伸手探了探柏溪雪额头,热度似乎已经开始消退。柏溪雪睁着眼睛看她,好像还想说什么,言真轻轻地笑一笑,伸手盖住她的眼睛。

“睡吧。”她低声说。

“我关灯啦。”

卧室的主灯熄灭了,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夜灯。

还是和许多年前的习惯一样,言真坐在床头,用身体为柏溪雪挡下一片入睡的阴影。

抗过敏药吃完总是会让人昏昏欲睡,她感受到手掌下柏溪雪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似乎还想挣扎着保持清醒。

但很快,她眨眼的速度渐渐变慢,最终呼吸变得绵长均匀。

于是这一次,昏暗的房间就轮到言真静静注视柏溪雪沉睡的脸庞。

她低头,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

眼前却浮现出方才花园里柏溪雪注视她的模样。那双漂亮眼睛如此闪亮,焰火般灼灼,烧得言真坐立难安。

让她忍不住轻轻地,在接吻时将柏溪雪的眼睛遮上。

冰冷的雪粒同样在她的唇间化开,言真闭上眼,只假装不知道。

……人是不会忽然变迟钝的。

就在柏溪雪看向她的那一刻,她已经发觉,这眼神和柏溪雪多年前平安夜的眼神一模一样。

柏溪雪依旧爱她。

但她不爱柏溪雪。

言真低下头,手指拂过被面,洁白的布料带来一阵细腻的冰凉。

要说她恨柏溪雪吗?但其实也没那么恨,只是找不到爱她的理由,仅此而已。

她们或许只能当情人而非情侣。言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也没有办法欺骗柏溪雪,于是只好闭上眼睛,任由雪花落在唇上融化。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言真探了探柏溪雪额头的温度,只觉心乱如麻,叹了口气,沉默地盖上了被子里。

而同床异梦不只是她们两人。

房间里亮着灯,安然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沈浮在坐在书桌前。

论文阅读器开着,却许久都没有翻页了,安然捧着热茶,在床边坐下。

玻璃窗上,圣诞树的装饰还未拆下,沙发已然盖上厚毛毯,一种温暖明亮的颜色。为了迎接新年,她们特意将房间收拾了一番。

但厚毛毯也无法掩盖心的偏移。

沈浮今晚显然是在等她,听到她进来,她熄掉电脑屏幕,转过了头。

“安然,我觉得我们今晚应该谈谈。”

一句早有预感的话,安然静静地盯着她,听见对方开口:“我们€€€€”

“我们分手吧。”

安然打断她的话。

竟然是她先开的口。安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很冷静,如同杀人凶手重回犯罪现场,冷漠扫视一片狼藉。

覆水难收。

而沈浮脸上,居然同样也是冷静的神色。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安然低声问。

“没有。”

“我还以为你会说对不起。”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用对不起结束。”

安然笑起来:“是啊。”

“如果你说对不起,我会看不起你的。”

她的脸上浮现出悲哀的神色。

平静的生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她们都知道答案,就在那一个平静的早上,因为她一时兴起想要去逛菜市场,于是路过了河边的公园。

露娜追着球跑了出去。

然后,她见到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如果可以时光倒流,她真想回到那个上午,再也不出门。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那颗骨碌碌乱滚的球,注定会落到那里。

因此她只是注视沈浮,自嘲地笑一笑:“你考虑这件事情很久了。”

沈浮沉默片刻,只是平静点点头:“嗯。”

安然有点感谢她没有说多余话,同样,也有点憎恨。事已至此,彼此心意已决,好似两个杀人犯目睹一桩共同的惨案。

罢了,她想,也是她活该的。她早就知道这样一桩事,知道沈浮一直没有放下。

不过是她一直装聋作哑,以为只要如此,就能将前尘往事轻轻揭过。

她放任沈浮,当然不是因为她大度,只是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让沈浮意识到:她依旧没有放下。

但沈浮还是意识到了。那一场路演之后,她就知道,沈浮注定会和她提分手。

凭什么她们就不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庸常怨偶一样,稀里糊涂、浑浑噩噩,就这样过一辈子?

凭什么?

安然甚至知道,沈浮提分手,甚至都不是为了追回言真€€€€覆水难收。她们都知道这件事已无可挽回。

只是沈浮仍是想将感情分得干净清楚,像一个固执的人,无望地想洗净一捧已经脏掉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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