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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着头,在路灯和月亮都照不到的角度,神色淹没在黑暗之中,
于是言真最后朝沈浮点点头,转身向天桥走去。
沈浮没有追上来,一直到言真走到马路对面,回头看她,隔过车流,沈浮还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
最后她也不知道沈浮一个人在那呆了多久。
所以,也不怪沈浮这样说她。
言真冲安然淡淡地笑,只是说:“是啊,之前搬家,莫名其妙少了好多老同学的音讯。”
“哎呀,没事!有空多来坐坐就好啦!我们家就在附近,沈浮做的三杯鸡特别好吃呢!”
安然笑嘻嘻拍她肩膀:“我虽然是沈浮读硕士时的师妹,但她后来去读博之后我们也可长一段时间没怎么联系了,后来我毕业,她放假回国,这才在同学聚会重新碰上。”
这言真知道,安然研究生入学的那一年,她和沈浮决定分手。
她屏蔽了沈浮所有动态,却有总是忍不住偷偷关心。
毕竟是在最相爱的时刻分手的。刚分手的那几年,她每想起那晚路灯下红着眼眶的沈浮,都觉得心中一痛。
后来偶然在Y城遇到昔日同学,对方邀请她到咖啡馆一叙。
她端着一杯馥芮白,喝到心跳加速,只为了从她嘴里听到沈浮的消息。
于是她知道沈浮的科研之路依旧平稳,发了核心,评了奖项,又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安然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偶尔她偷偷点开朋友圈,就能看见这么眉目娇俏笑容活泼的女孩,不远不近地,每张合照都出现在沈浮身边。
那是她忍不住有些阴暗又侥幸地自我安慰:或许只是关系好的师妹。
直到今天亲眼看见这张面孔。
才知道当年同学在咖啡馆感叹,沈浮与一位师妹关系密切,学业上多加照拂,毕业又托了家中关系为她牵线,顺利考取极其体面优渥岗位,定居Y城,并非空穴来风。
她无端想起那天的萧若华,原来她说并不反对沈浮与女孩子恋爱,不是一句假话。
只是总有人命不好。
于是言真只是笑,举起手中的塑料袋:“不用啦,我也买了菜呢,下次我再登门拜访。”
“先走啦,拜拜!”她又冲金毛挥手,“Luna!拜拜!”
bye-bye。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真没出息,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死样。
她在心里骂自己,勉强算是支起几分力气,给自己胡乱下了碗面,稀里糊涂吃完,就往床上一倒。
这是她这几年常用的手段。二十三岁的言真告别沈浮后,一路嚎啕大哭着回家,但三十岁的言真告别沈浮,回家只会蒙头睡大觉。
就像遇到问题的电脑需要重启,睡眠是作弊手段。在床上昏天黑地一觉,就能跳过大段流泪忧郁的时间。
所以她不管不顾地投身梦里昏沉,一遍遍梦见妹妹、母亲和父亲。
要是妈妈和爸爸还在,一定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梦中不知身是客。
等到她终于一觉醒来,已经是暮色四合。天幕呈现出一种华丽又深沉的孔雀蓝颜色,在没有开灯的出租屋里显得如此鲜明而深幽。
远处星光点点,是万家灯火。
她慢慢爬起来,感觉身体有一种重启过后的迟缓€€€€这青苔碧瓦堆,她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衰看饱。
言真伸了个懒腰,慢慢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昏暗房间里照亮她的脸庞。
然后,她的脸刷一下白了。
【老板二号:[未接来电]】
【老板二号:[未接来电]】
【老板二号:[未接来电]】
【老板二号:?言真你究竟在干什么?】
哈哈,言真拿着手机满怀乐观地想。还伤什么春悲什么秋。
这下饭碗不保咯。
第17章 我没看过,平坦山丘,怎么触碰,开花沼泽。
言真回复消息的时候,柏溪雪正在做指甲。
她自然没有将指甲留长的习惯,不过是日常护理,将指甲盖上自然生长的竖纹细细磨平,再涂亮油,营造出镜头下无死角的剔透纤巧。
有时柏溪雪觉得艺人就像手指甲,千般打磨万般修剪,还要在公众面前笑称天然潇洒,自成风流。
护理师埋头,又小心翼翼剪下一弯薄薄细细的透明月牙,从指尖坠落,像猫的尖牙。
手机震动,柏溪雪撇过去,看见是言真名字,又把眼睛移回来。
她嘴唇一动,吹气般懒懒吐出一个字。
“过。”
却是对着面前的工作人员说。
酒店房间里,你方唱罢我登场,工作人员正推着一架一架的衣服,忙忙碌碌地进出。
这些都是提前选好,供柏溪雪挑选红毯妆造的礼服。
锦衣华服,琳琅满目,一袭袭捧出来,每一件都在秀场战绩斐然。
选衣服的人却莫名眼光挑剔,看高定如买菜,长萝卜短茄子,通通撂牌子赐花。
也不知道这位主儿今天又抽了什么风。
团队正在和这个高奢品牌谈代言,眼瞅着只差临门一脚了,谁都想不明白,这大小姐怎么忽然开始浑身不对付。
助理急得嘴角冒泡,求助的目光不住落到经纪人身上。
€€€€经纪人名叫张仪,圈内人称张姐。
一个放在圈子里就像小红小明一样土气名字。但在这个Merlin、Andy、Samantha满地跑的娱乐圈,能做到谈起“张姐”无人不晓,便可知她道行深浅。
“咳咳。”
于是张仪清嗓,正要开口。柏溪雪却在这时忽然懒洋洋一歪,又拿起手机。
估摸着自己已经晾了对面大半个小时,她终于放心地点开了对话框。
却是两条语音消息。
【Silence:我刚刚睡着了……好困,也不知怎么的就呼呼大睡了一个下午……】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些平时少见的含糊,仿佛是脸颊仍然陷在枕头里。
或许也因为这个,言真说话比平时直接很多。柏溪雪听见她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又继续说。
【Silence: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的消息,因为我本来想着你忽然有事走了,我请假了又没有地方去,所以就干脆在家睡觉了……】
懒散的声音打着漩,轻轻沙沙地流淌进耳朵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嘴巴明明在道歉,语气听起来却是撒娇。
抱怨她放了自己鸽子,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百无聊赖,只好睡觉度日。
真好笑。
柏溪雪眉眼不动,只静静退出语音,又点开言真发来的照片。
是一张半个小时前的自拍。
相当灾难的画面€€€€她高价豢养的金丝雀此刻又躺在那破出租屋的床上。
柏溪雪看一眼,都觉要灰尘过敏。
房间里没开灯。大概是不小心启动了自动闪光灯,她眼睛被闪得眯了起来,整张脸皱成一团,头发蓬乱,连脸颊上被子压出来的红痕也一清二楚,好像忽然被查寝的女大学生。
【Silence:现在的天空很好看,所以发给你。】
在她背后,窗户露出大片天空。
如同倾倒颜料,浓郁的普鲁士蓝在窗棂上流淌。
柏溪雪想起某位画家的蓝色时期,最廉价的颜色,涂抹出最大片深沉浓郁的色泽。
【Silence:不知道你那边天气怎么样?】
张仪惊骇地看着自己艺人嘴角,忽然浮现出一缕幽魂般可疑的笑意。
应该只是幻觉。
因为下一秒,那笑意又消失了,柏溪雪抬起头,还是那副懒懒的语气:“就这件吧。”
已经准备拉第四架衣服进来的工作人员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取下礼服,还不忘给张仪递来一个感激眼神€€€€不愧是张姐!
张姐只觉得头痛。
柏溪雪可不管她,她站起身来,任由造型师在自己身上比划尺寸,目光已经落向窗外海湾。
一轮明月正从海面升起,目之所及遍是清辉盈盈,皎洁无方。
还有哪里的天空,能比顶配海景套房的落地窗外更昂贵,更美丽?
柏溪雪垂下眼睛,不说话。
等到和造型师敲定妆造,她才重新拿起手机,惜字如金地回。
【不下雪:你拍得丑死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按下保存键。
这次言真秒回。
【Silence:这张呢?】
非常端正的自拍,站在狭小厨房里,言真围着围裙,满脸认真看着镜头。
她甚至找好了光线角度,微微仰起脸,让灯光均匀地照亮面庞,背景的小锅正袅袅地冒着热气。
一种陌生的、温馨的,家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