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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倦的话真难听,云岫很怕他会说出更难听的,于是抬脚走上前,打算敲门看看是否有人,毕竟如果要走正门,不仅要穿过长长的暗巷,还要兜个大圈子。
巧的是,许是仆从忘了,这么晚了后门竟然是开着的。
云岫推开门站在门槛外朝里张望,黑黢黢,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觉得走这里比走正门好多了,动静小,知道的人也少,他开始有点感激方才那个驾车的人了。
云岫把门栓插好后慢慢往里走,他虽然在郡王府住过不短的时日,但后门这一带过于偏僻,只在上回见方玉的时候跟红椿走过一回,所以路比较生,他也只能靠那点模糊的记忆朝前摸索。
路上没碰见什么人,沿途偶尔有一两盏灯笼,都挂在很刁钻的地方,云岫试了两回发现够不着只好作罢。
周遭树影婆娑,云岫因为走夜路感到害怕便和阿倦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天,说从前在青萍府的事,说回去之后的打算,但绝口不提现在。阿倦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百无聊赖中困意上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冷不防就听云岫突然低呼了一声,那点瞌睡虫顷刻就被他吓得抛了个干净。
“怎么了?”
云岫捂住嘴躲在树后,心跳如雷,很快他又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朝某个方向张望,怯怯地道:“那里突然蹿出来一道黑影,吓死我啦,你快帮我看看是人是鬼。”
阿倦通过他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石桥上果然有道人影,身段纤细,瞧着像是个女子,手里提着盏灯笼,脚下走得飞快。
“是人,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鬼?”
云岫嘟囔道:“你自然是不一样的。”
阿倦心里熨帖,却没表露出来,只道:“跟过去瞧瞧。”
“嗯?”云岫先是吃惊,紧接着不情不愿地道,“还是算了,估摸着是府里巡夜的仆役,还是别引人注意了,快走罢。”
阿倦却不依,“让你跟就跟,我瞧着像一个人,兴许还是个熟人。”
云岫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谁啊?”
阿倦没立即说,只再次催促他快些跟上去。云岫只好照办,追了过去,尾随了一段路后也渐渐认出了对方。
“是松萝!”云岫格外高兴,压根没去细想这么晚了松萝为何一个人跑出来,“我跑快一点,追上她,她见了我一定很吃惊。”
这会儿阿倦道:“是惊是吓,这可难说。你别出声,仍旧悄悄地跟在后头,我想看看她要去哪里。”
“这不太好罢。”云岫不同意,觉得跟踪一个姑娘不是君子所为,只有地痞无赖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
阿倦道:“有何不好?你若是为了她好更该去看看她到底是要做什么。莫非你忘了话本里写的,夜半私会,窃玉偷香。松萝比你还大些,你都知晓情爱了,更何况是她。跟过去看看,别让她被那等薄幸郎骗了,若真落得个被始乱终弃的下场,你才是悔之晚矣呢。”
云岫虽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但也是真的担忧,只好继续尾随,少顷就来到了荷塘前并亲眼看见松萝进了水阁。
莫非还真被阿倦给猜中了,真是来会意中人的?
阿倦见他驻足不前,再一次催促他,云岫无法,只好靠近水阁,迟疑了片刻,他蹲身走到旁边的窗户前,老旧的窗纱用手指戳几下就挑开了一个小洞,他眯着眼凑过去,很快看到屋里面有两道人影亲密地重叠在一块儿。
没想到阿倦还真的料事如神,也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但既然三更半夜在这里私会,八成是郡王府里当差的。云岫一面暗恨自己对松萝几个关心不够,没有早为她们打算,一面决定找机会问一问松萝,若她意中人是个可托终身的,就尽快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思忖走神的功夫,水阁里的松萝已经和情郎亲热了起来,云岫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打算悄悄地离开,可在转身之际,忽听松萝情动地嘤咛了一声,一个称呼就这么出人意料地撞进了耳朵里,让他愣怔在了原地。
第121章 拱火
起初云岫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可偏偏阿倦此时在脑海里以一种看好戏的口吻问道:“她说什么?世子爷?哪个世子爷?里头的不会是谢瑜安罢?”
云岫的第一反应就是果然阿倦真的非常讨厌谢瑜安,但凡有机会就要不遗余力地在自己面前踩对方两脚。
要不是此刻不好出声说话,他会告诉对方,自己有耳朵听得见,不用再三强调。
阿倦见他没反应,又继续调侃,“看来你离开的时日里,错过了很多郡王府里的大戏。我说什么来着,窃玉偷香,果然不错罢?这都偷到你身边来了。”
云岫从来没想到过松萝尽然会和谢瑜安……是从何时开始的?为何他从来没有觉察到?
自己最信任的侍女和自己曾经的未婚夫……有一种震惊、荒谬的无力感自身体里蔓延开来。
云岫呆若木鸡地杵在窗外,里头又断断续续地传来说话声。那道属于男子的嗓音骗不了人,他自小就听惯了的,绝不会认错。
松萝道:“世子爷,小郎君真的不回来了么?那您俩的婚事……”
谢瑜安似乎有些气恼,“自然是不做数了,陛下要的人,除非是阎罗,谁能留得住。”
松萝喃喃道:“也不知小郎君在宫里过得如何?陛下对他好不好?”
谢瑜安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我让你找的东西可有线索了?”
松萝道:“没有,没有您说的什么藏宝图。”
谢瑜安追问她:“都搜过了?他那只宝贝箱子里呢?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暗格你给遗漏了?”
松萝道:“绝不可能,小郎君的东西向来都是我收着的,有些连他都忘了,我却是比他更清楚的。至于百宝箱,那都是老物件了,小的时候我们还同他一块儿玩呢,没有见到有什么机关呀,我也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个藏宝图。您既然说是老爷留下的东西,兴许是落在青萍府的老宅了也不一定。”
谢瑜安立马否决了,“不会,我问过云家的几个老仆,他们从未听说过藏宝图的事,还说如有这样的东西也只会是在云岫身上,他毕竟是云敬恒唯一的儿子。”
松萝道:“兴许压根就没有这样东西呢?”
“不可能!!!”
云岫听得脑袋嗡鸣不止,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什么藏宝图,跟他和爹爹又有什么干系。
阿倦冷笑道:“云家的老仆?云岫,连老宅里的人都被他收买了啊,你不仅做人家未婚妻失败,你做主子更加失败,一个两个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
云岫无言以对,此时水阁内又传来一阵€€€€€€€€的响动,过了片刻才听到他二人继续说话。
松萝道:“您和小郎君的婚约不作数,那您当初说的话还作数么?”
谢瑜安困惑地问:“什么话?”
松萝有些情急,语速都快了许多,“……就……就是……就是您当初说的,说要和小郎君讨了我去,您忘了么……”
谢瑜安道:“自然没忘,只是他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开口,如今他又在宫里见不着面,我也没机会说。”
“那该怎么办?”松萝愈发焦急,忍不住哭了起来。
云岫一边耳朵听着树叶沙沙,秋风瑟瑟,一边耳朵都是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两相重合后,越渐杂乱无章。
阿倦哈哈大笑,“还指望着你去给他俩当媒人呢。”
风声愈发嘈杂,逐渐盖过了人声,云岫突然听不太清水阁里的两个人接下去的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扭曲怪诞,很不真实,自己就像被困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一样。
他只能靠猜去判断,应当是谢瑜安在哄松萝罢,因为等他能再度听清的时候,松萝已经破涕为笑了。
只是这笑没持续多久,又听松萝“哎呀”一声惊呼出口。
谢瑜安吓了一跳,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松萝难过道:“我的镯子!我的镯子怎么断了!”
谢瑜安无所谓道:“我当是什么,不过是只镯子,断就断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换一只就是了。”
松萝娇嗔道:“那可不一样,这翡翠镯子还是您送我的呢,旁的镯子再好哪能跟这一只比。”
谢瑜安笑道:“回头我再送你一只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倦听到这儿不禁又冷笑道:“原来是那只镯子啊,我记得像是戴了两三年了,那会儿咱们还没进京来罢?原来那么早他俩就在一块儿了!云岫,谢瑜安真当你是死人哪!”
即便没有阿倦的冷言冷语,肆意拱火,云岫也是知道那只翡翠镯子的。记得当初松萝头回戴在手腕子上时,在红椿几个小丫鬟那儿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纷纷问她谁送的镯子,松萝说是亲戚家的长辈送的,红椿她们都说不信,都觉得松萝有了意中人,镯子是对方送的。只是松萝一再否认,外加始终没见她和外头的男子有来往,这事也就被大家渐渐淡忘了。
“云岫,你打算怎么办呢?这口气你能忍么?”阿倦幸灾乐祸地问。
此时云岫的心里荒草疯长,锋利杂乱的叶片将五脏六腑割得鲜血淋漓,痛得快不能呼吸。
一窗之隔的屋内不断地传来柔情蜜意的说话声,接着又是情难自已的放纵喘息……
云岫静默良久,最后转身离去。
阿倦骂道:“窝囊东西!你就这样走了?从前被蒙在鼓里就罢了,现在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你还要假装不知么?你怎么这么窝囊呢!”
云岫充耳不闻,只加快了步伐往回走,阿倦愈发怒其不争,气得在脑海里哇哇乱叫。
“云岫,你真是活该!自找的!”
云岫闻言,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回廊上。
水阁内谢瑜安似有所觉,停止了动作,“什么声音?外头有人?”
“什么?!”松萝被他吓得一哆嗦,慌忙捡起衣裳遮掩住身子,“哪来的人?是不是听错了?”
“别出声!”谢瑜安披衣走去开门,目光警惕地环视四周,可除了落叶与残荷,连只鸟雀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他困惑地回到水阁,松萝正躲在角落里,见他就问:“瞧见什么没有?真的有人么?”
谢瑜安眉头紧皱,还在琢磨这事,方才他分明听到有人跌倒的声响,外头却什么都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他见松萝蜷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浮躁,原先那点情浓也被外头的冷风吹得转瞬淡去。
他穿好衣衫,边整理袍服边道:“你回去罢,小心别让人看出端倪。”
松萝欲言又止,但谢瑜安已经推门而去,她望着半掩着的门出了会儿神,才慢慢开始穿衣。
云岫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他刚才走得急不慎摔了一跤,发出的动静不小,势必会惊动水阁里的人。实际也和他料想的一样,没等他爬起来躲藏,水阁的门就开了。也是在那一瞬间,一个黑影突然掠来,云岫只感到身子一轻,待反应过来,来人已经拎着他腾空而起,在水阁的屋脊上一点,又飞出去十来丈,把荷塘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飞檐走壁,身轻如燕,大抵便是如此,直到双脚着地,云岫还是晕乎乎的。他捂着扑通乱跳的胸口,见面前凭空出现的黑衣人摘下蒙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立马惊愕失色地道:“卫……卫统领!怎么是你?”
第122章 心寒
卫袅在表明身份后,重新系上蒙面,冷声道:“末将奉皇命来保护您。”
一听又是奉了谢君棠的命令,云岫再迟钝此时也觉出些不对来了。今夜种种,环环相扣,桩桩件件实在过于巧合了,卫袅出现的时机又是那么得恰到好处,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都是有人精心布置后的结果。
云岫刚要细问,就见卫袅指着不远处的院落道:“您之前住的地方到了。”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前面不远处门口挂着灯笼的就是他的小院。
对方竟连自己住哪儿都知道,云岫分外惊奇,不过卫袅没给他探究的机会,率先朝小院走去,云岫想了想,也飞跑着跟上了他。
此时更深露重,小院的门竟还没锁,云岫想到水阁里与谢瑜安私会的松萝,便知这是她给自己留的门,顿时滋味难言。
红椿几个都已歇下,院子里静悄悄的。云岫推门进了自己屋子,里头陈设布局都与自己离开那日没什么分别,屋内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时时打扫。
云岫走到镜台前,百宝箱还待在原先的位置,打开翻了翻,里头的小玩意儿还在。他想起方才谢瑜安话里提及的藏宝图,还说那是爹爹的东西,但他无比肯定自己从未听爹爹提过什么藏宝图,爹爹的遗物里也没有这样的东西。
当初瑜安哥说喜欢自己,要和自己缔结良缘,究竟多少是出自真心,又有多少是为了藏宝图?
云岫分辨不清,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卫袅见他对着一堆小孩的耍货突然泪眼婆娑,便出声提醒他,“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云岫抹了把眼泪,转头看了他,“卫统领要我回哪去?”
卫袅道:“自然是含章殿。”
云岫道:“果然今晚的事都是陛下安排的,对么?特意开着的后门,好让我在不惊动旁人的前提下进入郡王府,再让我那么巧地碰见我的侍女同谢瑜安私会!是也不是?”
卫袅不吭声,这就算是默认了。
云岫冷笑道:“陛下果然神通广大,所有人都是他手中棋子,任他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