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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香水味道扑面而来,江演恪半边耳朵瞬间发烫,下意识磕磕巴巴地答道:“好,好,什么忙?”
宋孝远贴着他的耳廓,一手拍在文件上,用气声悄悄说道:“帮我把这些送给李总,我现在有些不舒服,搬不动。”
江演恪难受地动了动,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他慌乱点头,任由宋孝远搭着他的肩头,伸手就要去搂那些文件。
但还没等他的手碰到纸张,忽然,走廊上传来李刚带笑的声音:“干嘛呢你俩,揽那么近,热不热啊?”
其实本来没什么,可因为江演恪心里有鬼,在那一瞬间,他脑内一空,手指僵在半空中,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而宋孝远就比他自然很多,马上收手站起来,朝着李刚微笑道:“李总,我刚在拜托演恪帮我把这些文件搬你办公室去呢。”
李刚哦了一声,摆摆手道:“不用现在搬,明天再说,今天下班后小林总要请我们吃饭,先下班吧!”
说着,他往后看。
宋孝远一愣,只见林慎停从李刚背后走了出来,他应该是一直在那儿站着,伸手就去拍旁边石化良久的江演恪:“待会可能还有我们之前一起工作的律师同事,别发呆了演恪,快收拾东西!”
跟秦铮和江演恪打完招呼,林慎停先行离开去酒店,没有跟宋孝远说一句话,打开玻璃门,先下去开车了。
第66章
吃饭的地点是林氏旗下的星级酒店,酒店临江,包厢里还有一面超大的落地窗,因为包厢楼层较高,站在窗前时还能欣赏夜晚美轮美奂的江景。
李刚他们到酒店时,林慎停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了。
不止他,肖鹤云也在,还有他的几位律师同事,会计团队的同事因为这几天在另一个项目上,所以今天晚上没能过来。
众人落座,林慎停带了当时主控项目的两个高管,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旁,接着就是李刚和肖鹤云,其他人则按照团队坐在一起,秦铮右手边是宋孝远,再然后是江演恪。
这种说是私下团队聚会,但其实工作应酬的成分只多不少,所以其他人还是下意识把林慎停当甲方领导来看,氛围并没有特别活跃,不过他们没聊两句,应该是林慎停提前吩咐过的缘故,服务生就过来问林慎停是否可以上菜,林慎停点点头,又小声问道:“干红醒好了?”
服务员:“已经醒了两个小时。”
林慎停转头:“好,酒也一起吧。”
因为团队里南方人较多,林慎停让后厨准备的是粤式菜系,并没有什么重油重盐的菜品,但宋孝远在随便吃了几口后,忽然隐隐约约觉得胃很不舒服。
这种情况在全桌人都一起举杯,他被迫抿了一小口红酒后愈演愈烈。现下他只能用左手捂着肚子,防止自己忍不住因为疼痛而弯下腰,偶尔还需要微笑转头,心不在焉的去听李刚和肖鹤云他们闲聊些律所券商降薪的传闻。
当他们开始聊投行招聘的潜规则时,宋孝远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手背贴着额头,悄悄擦去额角的冷汗。
身旁的秦铮忽然碰了他一下。宋孝远一惊,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的不适,但下一秒秦铮就轻声问道:“你刚才怎么一直在看小林总?”
手背下的眉头皱起,宋孝远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的虚弱:“秦哥,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
秦铮摇头:“别人可能看不清,但我就坐你旁边,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宋孝远哈哈一笑:“错觉吧哥,估计是我刚刚听他们说话听入神,眼睛没动,所以你才这样以为的。”
秦铮无言,沉默半晌后还是低声劝道:“孝远,下午的事情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我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但我拿你当喜欢的弟弟,我就不能不劝你一句。”
“我不知道你和小林总到底是私人还是工作上的矛盾,可若是你以后想在锦北发展,还想做我们这行,少不了要接触林氏的企业,和林慎停闹得太僵,总归不太合适,”秦铮说,“能有什么深仇大怨?敬个酒服个软的事情,他不至于总与你一个半只脚刚踏入社会的学生一直斤斤计较。”
噗的一声,盘中的酿豆腐被宋孝远戳破了。
他盯了油乎乎的筷尖几秒,有些后悔自己下午那么冲动,非要当着外人的面跟林慎停阴阳怪气那么几句。
想了想,他刚要安抚秦铮,却见秦铮指了下他手旁只动了少许的红酒杯,小声道:“去给林慎停敬个酒,就说感谢他过去几个星期在海市对自己的照顾,他肯定不会当众驳你面子,喝了这杯酒,你们俩的事情估计也就没什么了。”
宋孝远皱眉,心想自己如果真这样做,且不论林慎停和他之间的矛盾根本不是喝杯酒就能化解的,就算两个人真的只是普通的矛盾,他当众去给他敬酒,算不算强迫林慎停把这件事情翻篇呢?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讲,就算宋孝远肯敬,林慎停会喝?他林慎停怕是整张桌上的酒都能喝上一口,也不会喝他宋孝远敬的一滴酒。
毕竟他那么讨厌他。
这酒肯定不能敬。
宋孝远还没想好怎么让秦铮暂时先不要关注这件事情,但秦铮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观点,扭头就朝林慎停喊了一声“小林总”。
我去!
宋孝远大惊,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要伸手去捂秦铮的嘴。
但来不及了,正在将衬衫袖子折上去的林慎停已经听见声音,抬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怎么了?”
林慎停今晚其实已经喝了不少酒。虽然他带了两个公司的高层,可之前其他人敬酒时,几乎全是林慎停一人应下,现下即使他谈吐正常,没有明显喝醉的样子,面上却已显薄红,声音中也带着微哑的醉意,刚才更是酒酣脸热,脱下外套,还顺手把袖子给折起来。
秦铮笑道:“是这样,我们团队的实习生特别感谢小林总在海市的时候对他的照顾,也想来敬小林总一杯。”
旁边的江演恪身子一僵,以为秦铮说的是他,刚夹起的一块咕噜肉被吓掉在盘子里,马上扭头去看林慎停。
而此时,林慎停听见秦铮的话,目光一转,也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对视的那一瞬间,江演恪看见林慎停也是一愣,脸上的神色迅速地变了又变,快到江演恪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贴切的词去描述。
不过好在,他这种复杂的表情仅仅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下一秒,江演恪见他又礼貌地微笑起来,伸手去端自己的红酒,“好啊……”
但不过,还没等他碰到酒杯,江演恪身旁一直异常沉默的宋孝远忽然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朝林慎停展颜一笑道:“好的,谢谢小林总赏脸。”
宋孝远站起来的太快太突然,除了秦铮,其他人都没有预料到他的突然起身。江演恪根本没想到事情还会这样发展,震惊到下意识抬头去看宋孝远。
孝远他,是在替我去敬酒吗?江演恪愣愣地想。
因为离得很近,他可以看见宋孝远捏着红酒杯的指尖用力到几近发白,还有微微抖动的眼睫,像蝴蝶一样震颤,看上去无助又不安。片刻后,不待林慎停回答,宋孝远低头离开座位,拿着红酒杯,不慌不忙地向林慎停走去。
落地窗外,灯火浩瀚,夜间赏江的游轮在江面碎着波光前行,偶尔会从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声。
简单又讲究的衬衫和西裤勾勒出挺拔窄瘦的身形,深蓝色的透明玻璃上倒映出落地窗外的霓虹繁华,也倒映出宋孝远精致的侧脸。他这几步走的松弛又沉稳,像是去参加晚宴的小少爷,而不是马上要去给甲方领导敬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宋孝远身上,没人发现林慎停的神情在宋孝远起身后又忽然冷漠了几分,隐约透出古怪的不悦。
宋孝远在林慎停椅旁站定,微微弯腰,朝一直在盯着他的林慎停和声道:“这酒敬师兄,谢谢师兄一直以来的照顾。”
林慎停冷淡的目光在宋孝远脸上转了转,随后面无表情地举起自己的红酒杯,回道:“师兄应该做的。”
叮——
纤细白瘦的手腕下垂,将杯沿磕在对方杯沿的下方。再拿下杯子时,两人没有商量的皆是饮尽。
林慎停立马转脸把杯子一放,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和演恪关系挺好啊。”
宋孝远皱眉,不明白林慎停这时候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为何非要在此时提起江演恪。他心里更加不快,冷下脸,等着林慎停接下来的冷嘲热讽。
但林慎停说完这一句后,见一提到江演恪的名字,宋孝远就马上变了脸色,他突然寡淡地笑了一声,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冲宋孝远摆摆手道:“回去吧。”
宋孝远没有得到答案,以为林慎停只是在故意恶心自己,便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臂,也是不看林慎停一眼,转身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江演恪靠过去,刚想说些什么,但宋孝远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
江演恪见他脸色发白,似乎有些难受,便迅速住了口,又坐回去,时不时担忧地看一眼宋孝远。
*
“哇——”
宋孝远抱着马桶,又猛地吐了一口。
细瘦的指骨紧紧握住马桶的边沿,贴身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激烈的心跳和疼痛不已的神经像根来回拉扯的弦,毫不留情地折磨着他,尤其是那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胃壁。
他缓了口气,控制不住又吐了一口,但他今天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吐到最后只剩下胃里的酸水和残酒,凄凄惨惨地折磨着他的喉管。
不知如此反复过了多久,那一杯红酒终于被宋孝远完全吐尽。他趴在那儿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稍觉清醒,慢慢从马桶上起来,翻了个身,毫无形象地低头靠坐在厕所墙角,抖着手拿纸去擦嘴边的污秽。
手指颤到几乎捏不住纸团,轻轻坠落在他的脚边。他闭上眼,捂着胃仰头靠在墙壁上,沉寂的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一双冷淡的眼睛。
那是碰杯时,只有他能看见的、林慎停毫无掩饰的冰冷眼神。
半晌,宋孝远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双手疲惫地搓了搓僵硬的脸颊,他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又将周围用纸打扫了一下,便反手把外套搭在肩上,推开门走到洗手台前,撸起袖子,准备好好地洗把脸。
无论再狼狈,也要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宋孝远想。
掬了捧凉水泼在脸上,一瞬间他才觉得脑中那根一直在跳动的神经安静了些许,不再似敲小鼓一般急促地拍打他的脑膜。宋孝远抬起头,看着镜中那张惨白的脸,感觉自己活了这么久,再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漫长折磨。
他就好像快要被磨成粉末的蝴蝶翅膀,在分崩离析前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和妥帖,宋孝远甚至还自虐的隐隐期待,今晚到底还会发生些什么,自己这摊齑粉是不是最终会得到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呢?
没待他多想,忽然,他身后的门开了。
有人一边推门,一边打着电话慢慢走了出来,“你快到了?我知道了,好,待会我去帮你拿行李。”
在听见那人声音的那一瞬间,宋孝远的脊背就下意识一僵,马上低头装作自己正在洗脸。
那人挂了电话,站在离宋孝远只隔了两个位置的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摘掉手表。
哗哗的水声响起,男人低下头洗手,而宋孝远却悄悄抬起头,用余光在镜子里看他。
他想起自己还在疯狂呕吐的时候,听到旁边的隔间似乎有人进去,应该就是林慎停。
而他现在才出来,说明从那时到此刻,林慎停一直在他的隔壁,甚至有可能听见了他呕吐的整个过程。
所以,他……
宋孝远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慎停已经拧停了水龙头,他将手擦干,又重新将表带了回去,转身就朝着宋孝远走了过来。
宋孝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受身体虚弱的影响,他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被林慎停紧紧攥在手中,下意识有了酸胀的痛感,他的胸膛不停地起伏,随着林慎停的靠近,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他会做些什么,会停下来关心他吗?会询问他为什么会吐的那么狠吗?又或者,他只是和自己淡淡地一声招呼,什么也不做呢?
我是疯了吧,为什么会想这些?
宋孝远站在原地绷紧了,像是刚到春天的枯枝,或是突起的波澜,总之眼底嘴角忽然扬起鲜活的生气,即使他的心被高高提起到嗓眼,好像再多点刺激,它就要无法抑制地跳了出来——
下一秒,林慎停拉开宋孝远身旁卫生间的门,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任何交谈,他甚至没有转头去看宋孝远,就像任何一个路过的陌生人,直直地推门离开。
砰——
门被关上,在余力下小幅度地摇晃着。而宋孝远的心也在瞬间坠落,狠狠地跌回底谷。
他愣在当场,被从心底传出的巨大回响给震蒙了。
随后,他下意识捂住胸口,那里像是有无数根银针在扎,细细密密地蔓延到整个胸膛。
这其实才是林慎停最正常的反应,可为什么,他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捅了个对穿,疼得他几乎眩晕。
而有些事情也是需要时间去顿悟的,就像春天的枯枝被忽然折断,涟漪漂亮的延展忽然被丑陋的石子打断,宋孝远混沌了一整天,在痛楚中猛然明白自己今天压抑不住的恼怒与酸涩到底从何而来。
无法忍受林慎停的冷言冷语,冲动之下不顾他人在场狠狠地怼了他;甚至在刚才林慎停准备和江演恪碰酒时,他看见林慎停对江演恪笑,明明他自己已经不用再去敬酒,明明他可以不再因这一杯酒遭受身体上的痛苦,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忽然起身,非要去横插上一脚。
宋孝远低头,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崩溃地发现他无法忍受林慎停不再爱自己的这个现实。
半个月前,他以那样惨烈的事实逼迫林慎停和自己分手,半个月后,他却因为他的一个冷眼而备受折磨,自私又张狂地发泄着无声的怒火,甚至还在可笑地祈祷前男友过来关心自己。
这怎么不算是一个令人发笑的因果报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