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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反应还算及时。”陈仪嘲讽一笑,“神机营里的鸟铳皆被本官调用,他们想用那些破铜烂铁来攻打紫禁城么?他敢?!”
“还、还有……”那锦衣卫支支吾吾。
“说!”
“锦衣卫北镇抚司、东厂四卫也归顺睿王,属下还听说……”锦衣卫说得满头大汗。
陈仪居高临下看着他。
“说兵部尚书江崇也随睿王一起前往西华门,梅子谦和另外两位阁老用‘事出紧急’的由头,出示兵符,急调九大边军赴京!”
……
“江大人深明大义,我等感激不尽。”周珩作势就要下跪。
江崇哪能接受亲王的跪拜?赶紧扶起周珩,长长叹一口气道:“殿下说只为清君侧,不管遗诏上的名字是谁,都能接受……微臣信任殿下,也不愿见陈党猖獗,更不愿见朝廷为此动荡……”
雪在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神机营的士兵手持鸟铳,在紫禁城各大门前默立,但这些兵力还远远不够。
三大营有半数将领被陈仪收买,不肯出兵,周珩低下头,轻轻摩挲手中的兵符,忽然想起张瑾为不久前说的话——
“若他们坚持不肯出兵,殿下,您得下狠心,挑一个最顽固的,砍了他的头,之后的事才好办。”
是这个理。
但周珩到底修行多年,心底依然抱有几分天真的仁义,所以这些年才频繁陷入被动之地。
然而古今能成大业者,无一人不是杀伐果断。
“穆光。”
周珩说。
“传我命,现兵符在我手上,三大营必须听我命令,若有不从者……”
“格杀勿论!”
穆光一愣,旋即道:“属下遵命!”转身策马驶入茫茫风雪之中。
周珩站在漫天大雪当中,身前的紫禁城仿佛一只庞然巨兽,吞吃着百年来无数人的欲望。
他很担心周嬗。
说来也奇怪,那个张瑾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却是个铁手腕,倘若不是自己的妹夫,指不定是个麻烦的角色,外表君子,内里却是个当权臣的料。
此时张瑾为正在料理陈仪的家族。
偌大的一个陈府,以及连着的一大帮人,周珩不敢想能搜刮出多少白银。毕竟大宁的朝廷穷、百姓穷,不穷的、或者说富得流油的都是藩王、大官和商人。
周珩想要改变这一切。
……遗诏。
他也想要遗诏。
……
铛铛铛——
西洋进贡的自鸣钟又走了几格,已经是深夜二更,万籁俱寂,只有内室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一顿一顿,渐渐越来越弱,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捧着热水和药碗走进走出。
期间妃嫔们都派人来问过永昌帝的情况,陈仪烦了,全打发走了,连皇后也不知道乾清宫的情况。
周嬗始终紧绷着精神。
忽然,那咳嗽声剧烈起来,一个太监匆忙走出来,腿一软,跪在地上道:“首辅大人……万岁爷想见公主殿下。”
陈仪只是摆了摆手。
周嬗进到里屋,只见宣王冷漠地站在一旁,刘仁福跪在地上,永昌帝躺在床上。
“嬗儿……”永昌帝居然还能说话,声音嘶哑。
周嬗走到床前。
老人握住他的手,冰凉凉的,周嬗都要以为老人已经死了。
“朕曾经……给你取了一个名字……”
周嬗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叫璟……周璟……和你的哥哥弟弟一样……都是美玉……可惜了、可惜了,苦了你这么久,一直都——”
“可惜什么?”
周嬗凉凉道。
“没什么可惜的,唯一可惜的是我娘命不好,遇上你这么一个昏君,浪费了她的大好人生。”
永昌帝震惊在床上。
宣王和刘仁福也纷纷抬头看向周嬗。
周嬗对这些目光无知无觉,他自顾自道:“你配不上我娘。”
老人剧烈咳了起来,咳得涕泪横流,几乎快要断气。
“公主殿下!你、你这是不孝啊!”刘仁福见状大哭不已,蠕动着扑向床上的老人,“万岁爷一直愧对你们娘俩!你怎么能……”
不对劲!
周嬗喝道:“刘仁福,你要干什么?!”
说罢,他丢下手中的暖炉,飞身而上,却被宣王拦腰抱住。
“放开我!”周嬗挣扎道,他做了太多年的“女人”,吃了太多药,受的教育也是以琴棋书画为主,哪里是宣王的对手?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刘仁福扯过锦被,试图闷死永昌帝!
“你乖乖配合,本王日后还能饶你和你丈夫一条命!”宣王冷冷威胁道,他话音刚落,忽然浑身一抖,身子缓缓下滑,瘫倒在地。
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
一个黑衣人站在周嬗的身后。
周嬗认得他。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也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悲伤,似乎在为眼前这些人争夺权力而感到悲哀。
是玉和尚。
“阿珩叫我来的。”玉和尚低声道,“我来带公主回家。”
可惜周嬗还没来得及惊喜,异变陡生——
血溅得到处都是。
刘仁福肥胖的身子在地上使劲力气滚了一圈,还是不甘心地化作一滩肉泥。
外头的锦衣卫听到动静,纷纷涌入室内,把寝殿围得水泄不通。陈仪也从外头闲庭信步走来,他看着床前的那个清瘦的人影,笑道:“你终于憋不住气了,王公公。”
周嬗睁大了眼睛。
那人扯下面罩,依然是清癯的模样,但比周嬗记忆里的要老得许多。延安府一别,已有三年,王襄依旧是永昌帝的心腹,甚至到了最后的关头,王襄带着那卷遗诏。
“不好,人太多了,我们恐怕不好脱身。”玉和尚在周嬗身后说道。
周嬗摇了摇头,低声道:“走不了了。”
“王公公,遗诏在你身上吧。”陈仪好整以暇看着王襄。
王襄笑:“是,在咱家的身上。”
“唉,死一个刘仁福不甚可惜,不过是个酒囊饭桶,陪了万岁爷大半辈子,说背叛就背叛。”陈仪唏嘘不已,“可王公公就不一样了,万岁爷这辈子没信过几个人,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唯独王公公,万岁爷是真的信任啊。”
王襄面不改色:“首辅大人谬赞。”
两个人一来一回,看起来颇为闲适。
都是老狐狸,哪怕你追我赶了好几日,彼此还能作出一副煮茶论道的模样,可惜当下到处是血,锦衣卫的包围密不透风,杀机重重。
最先动的人。
是宣王。
这脑子不太好的宣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爬得飞快,爬到龙床旁,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父皇!父皇……您告诉儿臣,您心里的人选好不好?”
永昌帝嘴唇翕动几下,没出声音。
“您说啊!”宣王几近疯癫。
永昌帝再也说不出了。
他死了。
死在一场阴谋当中。
玩弄了一辈子的帝王心术,也不知他对此情此景作何感想。不过就算真有感想,也只能留到阴间说去了。
没有人哭。
或者说没有人是为了永昌帝的死而哭。
宣王估计是疯了,他死死盯着王襄,似乎想从这太监的身上挖出一个窟窿来,那窟窿里就藏着遗诏,得到了遗诏,他就能当皇帝了……
皇帝……皇帝……
“杀!”
陈仪冷喝。
“一个都不许放过!”
王襄淡淡一笑:“咱家看谁敢?遗诏在咱家这儿,若你们现在投降,兴许新帝还能绕你们一命!”
那些锦衣卫们咬咬牙,雁翎刀出鞘,飞身而上,直取王襄的脑袋。
王襄却没动。
他的从胸口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帛书,高高举起,笑道:“陈仪,这就是遗诏,你若还有力气,为何不亲自来取?”
“遗诏?遗诏!遗诏!”宣王听了这两个字,彻底失了智,他跌跌撞撞,愣是撞开一个精壮的锦衣卫,要去抢王襄手里的遗诏。
“拦住他!”陈仪神情阴鸷。
就这片刻的功夫,王襄忽然一跃而起,手中的遗诏一瞬脱手,直直向周嬗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