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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细小的泡泡不断,安抚耳膜。
水面有声音,大概是组里有人来救他了。
周止雨闭上眼。
怎么有两道?
更多了。
这不对吧。
他睁开眼, 有人一条大鱼似的带来推力,游到周止雨身边后一个转弯, 从背后架起他双臂,打腿向上游。
很标准的救人姿势。
周止雨没看清他的脸,也没有丝毫反抗, 心想就别给人家添麻烦了,乖乖上去吧。
出水时像破开泡泡,外界的喧嚣涌来,周止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扒住救生艇上伸来的桨板,待在水里休息,说了句我没事,谢了。
一看就知道他会水,水性大概率还很好——
一点也不慌乱,甚至不急着上岸。
救生艇上的四人举起喇叭、手机、对讲机等,和游艇汇报。
四个救生员分布在两只小艇上。
周止雨转了转脸。
所以谁救的他?
他脸转到一半,被人一手捏住。
那个救了他的人浑身湿透,衬衫贴肉,眸中光火着钳制住他,银灰色的头发湿了水后发暗,给人脏乱的观感。
他的手富有技巧地捏得他不能言语,灼热得像个刑具。
是范砚西。
范砚西怎么在这?他在生气,为什么?
怎么这人见他的几次都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怎么还掐人下巴,疯了?
周止雨无声瞪他。
周围有人,范砚西掐紧他下颌不容他躲闪地靠近,几乎和他鼻尖相抵。
周止雨第一次见他发怒,和他见过的其他人都不同。
范砚西平日里显山不露水,此刻却像座突然被发现不是死火山的活火山,喷吐出的岩浆快把周遭冰冷的海面都给燃着。
“为什么不游上来?”
周止雨想笑,敷衍他一下算了,但被他掐着,这表情做出来也很难。
下颌骨像要裂了,范总用这么大劲儿干什么?万一给他掰出个颞下颌关节紊乱,他上哪说理去?
“你会水,掉下来之后为什么还往海里坠?你至少往下沉了两分钟,一动不动!你非要沉到海底才安心?!”
他脸上的水滴在周止雨眼下,顺着颊流下去,好像哭的是周止雨似的。
周止雨愣住了。
范砚西说到最后,声线压得死紧,从来很稳的手气得发抖。
“你就这么想死?!”
原本要给周止雨套救生衣的救生员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在原地呆住。
从他的角度看,这两人好像亲在一起了……
周止雨落水本就心情不好,被他这么逼问,更是一股无名火狂烈地上窜。
就算你人再好,也别把整天自己当老公行吗?!这么入戏干什么?
搞得好像很爱他一样!明明只是刚认识!
周止雨脸孔冰凉,握住他手腕拧他,因为到处都湿,滑开两次才成功。
范砚西刚从海里上来,按理说身上应该很冷,但周止雨握住他手腕,烫得他下意识想抽手。
见下巴上的手被他拧开,周止雨甩手就要走。
范砚西从背后抓他大臂,周止雨被惹急,没有前摇,反手就是一肘!
范砚西抬手格挡,扳他的肩强迫他扭过身和自己对视,手上力道极大,像个管教不听话小孩的大人。
周止雨看都不用看,这种力道明天绝对发青发紫。
但这人以为自己这样就会服输?
不可能。
几个救生员面面相觑。
这咋了这是?
刚还在亲,现在咋打起来了?
但他们又不敢吭气儿。
男同的事儿他们不懂。反正没啥生命危险了,打就打吧,掉下去伸手也就捞上来了。
周六远远哦了一声:“弟妹练得挺好,小雨打不过他,平时总耍滑,这回该骂自己了。”
周日:“嗯。”
周六:“咱好歹是夫家人,要帮忙吗?”
“咱们是娘家人,”周日纠正完,转向周六,“发生什么了吗,我没看见,你看见了吗?”
周六:“狗呢,销毁一下罪证。”
周日:“看人跳下去我就让它回来了。”
周六比了个大拇指。
那边两个人的编排周止雨是一个字没听见,他几下进攻没摆脱范砚西,身上又湿又沉,越还手越憋屈,上午还想着对自己老公好点,现在想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渣都不剩,一拳朝范砚西面门砸过去!
也不管能不能砸中,泄气了再说!
结果真打中了!
范砚西倒退半步,单臂抱住救生艇,伸手一摸嘴角。
灯下鲜红,见血了。
周止雨总算从他手里逃脱,狼狈地爬上另一个没被他抱住的救生艇,接过长浴巾,先一步上了船。
*
周止雨洗完澡,换上衣服从淋浴间出来,捏自己的手。
皮是温的,内里还冷,像海洋的温度留在他皮肤里,还未褪去。
范砚西正面走来。
周止雨侧身避开,以为这人还要纠缠,不欲多和他争执。
但范总走得大步流星,仿佛游艇上这间唯一的淋浴间才是他的真命天子,面色冰冷、头也不回扎进对方的怀抱。
嘴角还破了块皮,血红色,配上那张禁欲的脸看起来很香艳。
周先生刚才打的。
周止雨:“……”
周止雨垂着眼,心想这下好了,全完了。
这还结什么婚?
范砚西回去不在屿城早报买个头条都算他人品好,头条标题周止雨都想好了,就叫“深夜跳海为救未婚夫,人被救上后却与之大打出手,基佬基佬,冤冤相报何时了?”
屿城早报的主编喜欢含蓄的标题。屿城人会溺爱。
周止雨边走边复盘。
他活该。
但他不后悔。
他从小被周启勋教导,做什么就认什么,不会给自己开脱。
如果时间倒流,他还能读档重来,依然是刚才的选择。
他不觉得一个认识几天只见过几面的人有资格质问他这么破格的问题。
范砚西位置没摆对。
对没走进他核心圈、没经过他筛选的人,他态度近乎刻薄。
两人坠海,晚上原本还有一场集体拍摄也被迫延后,全速返航。
靠岸一路顺利,导演拍拍他肩,开玩笑说周老师好好休息,别的不说,今天这游艇可算是用回本了,没亏。
周止雨情绪不高,随口嗯了一声,随大家下船。
花姐在他身后喊,小雨!
周止雨脚步放慢,换过的棉白衬衫有库房堆积很久的味道,被海风吹到鼓起,等她跟上。
海滩涨潮。
冲刷上来的泡沫湿了他的脚,像海在召唤,问,我的孩子,你为何不回来了?
花姐紧赶慢赶,赶上他后撑着两膝直喘:“慢点,慢点,等等我……人老了是真的不行了……”
周止雨伸出一只手让她扶着。
花姐摸到他吓了一跳:“你手怎么这么凉?!”
她又去摸他额头,滚烫。
花姐一路上开得贼快,飙出了买车以来的最高速,周止雨坐在后面戴上她的有线耳机,按着按钮调大音量,循环到Cathartic Fall的一首歌,《Ocean》。
他仍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