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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 第126章

此后无论他如何期盼,那一幕也都再也不曾再入过梦了。再后面百事缠身,他很少再做绮梦,再见之时,刘钦拒他千里,梦里的刘钦便也冷淡了,只偶尔远远看他一眼,从没有什么言语。

可是今天,他竟又一次看到梦里的场景,他当真亲吻着刘钦,甚至于……甚至于竟然拥有了他。手指,手腕,肘窝,胸侧,第一和最后一根肋骨……他小心翼翼地一一吻过,用眼睛和嘴唇细细描摹着,每一寸每一寸都为他所有……除非是他的另一个梦,不然他怎么能拥有这等幸运呢?

他忽然抬头,确认一般向刘钦看去。刘钦却笑道:“手劲儿不小,刚看见我身上都让你掐青了。”

随着陆宁远的吻,他现在知道自己浑身疼痛的原因了。再看陆宁远,身上也有好几处斑驳,仿佛两人刚才所经历的不是欢好,而是一场搏斗,而且还是恶斗。

说来奇怪,他其实从未如此粗蛮过,这次却不知是什么缘故,怕给陆宁远留下一个让他误解的印象,便拐了个弯,恶人先告状地抱怨起来。

陆宁远如梦初醒,随后果然愧疚道:“对不起,我……”他支起身体,借着昏暗的暮光从更远处打量,不由吃了一惊,随后但觉羞愧无地,“我没控制住自己……疼么?我带了跌打药,在大营里面,你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去拿过来。”

刘钦心道:就这几块淤青,还用上药?便没言语,伸手拉住了他。见他被自己带得偏了,告状之后,跟着便温存安抚起来,“不忙。我刚才也没控制力道,你疼不疼?”说着伸手揽住他,想要把着他的肩膀,扶他躺在地上,坐起查看,谁知却没扳动。

陆宁远仍停在他身前,呆呆道:“我,我么?不疼,我不疼。”见他朝自己揽过来,下意识便伸手拉住了他。

两人第一次做这事,又没着意控制,刘钦一听便不信,趁他只剩一只手撑地的功夫,腰上使劲将他放倒,就势坐起。

陆宁远仰躺在他身侧,脸上神情还有些恍惚,一时没再动作。刘钦在他肩头摸摸,想起刚才看到那里有一处已经青里透紫,不知当时情形如何,有心看向更下面,可惜又几句话的功夫,天已经完全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刘钦道:“河离着不远,我带你去清洗一下。能站起来么?”

陆宁远仍怔怔的,见刘钦起身,又听见他说“站起”二字,忙也跟着站起。

刘钦本来伸手正要扶他,见状不禁也愣了下,陆宁远却忽然贴过来,两手环过他,胸口贴在他背上,没头没尾地问:“你很喜欢红色么?”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刘钦正不明所以,就又听陆宁远在身后道:“是本来就喜欢,还是因为……因为别人?”

刘钦怔怔,仍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

陆宁远顿了一阵子,终于解释:“你送我的战袍全都是红色的。”

刘钦一瞬会意,明白了他说所的“别人”是谁。然后,不等他说些什么,陆宁远把两条手臂收得很紧,在他耳后低声、却用力道:“我嫉妒他。”

第212章

池水清流,树荫弄影,曲江江畔层层叠叠的深绿浅绿翠绿当中,年轻的榜眼一袭红衣,如同当空伸来只手,一把扣在了刘钦身上。

那一天,刘钦的眼里再没有别人,也几乎没有了这世上的其他一切东西。现在他却第一次想,那天陆宁远也在么?他坐在什么地方?

是了,他曾说过那天他也在席间,原来他也是那一天的见证人,亲眼见着年少的自己在一瞬间被既轻薄、又浓重的爱情扼住咽喉。那时的他都想了什么?

想到这里,刘钦惊觉,从那一天之后,陆宁远便好像变成了一片空白。甚至一直到陆元谅蒙冤身死,两人之间的交流也不过就是那一副不好看的字、几滴含在眼里的热泪、还有一个分别前的拥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此后陆宁远与他只偶尔有书信交流,再后来国难当头,音信断绝,再见面时彼此已是陌路。

他们像两条相错的河流,从一个小小的岔路开始,从此便各奔东西。可是流出两世的时光,千里万里路后,竟然又让他们再一次相遇了。

不同的经历让他们混入了不同的沙石,他忍不住想,他是否变得足够的好,能给陆宁远真正的爱,而非怨怼。爱情的箭雨落下之后,这次可是又会血流盈野、一地狼藉?

刘钦握住陆宁远抱在他身前的手。似乎除去他重伤时之外,它们常年都是温热的,比他的还要更热。

“靖方,”他忽然道:“我要当一回荒唐昏君了。”

陆宁远还未会意,刘钦已在他怀抱当中转回过来,一边吻他,一边压来。陆宁远没有使劲,便慢慢坐在了地上,刘钦俯身追上,唇舌没同他分开片刻。

脑袋碰上草地的时候,陆宁远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一瞬间的时间他想:已经到了晚宴时候,群臣都在等着,他该进一句谏言。

但也只有一瞬间,下一刻他便忘了。只是一次,应当也没关系的吧?

他多想再抱一抱刘钦,继续吻他刚才还没来得及吻到过的地方,想把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紧紧贴在他身上,想他像刚才一样用手抚摸过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想同他那样亲密地紧紧相连。

刚才刘钦问他疼不疼,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他应当是疼的。可是他看着刘钦,此时此刻,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怀里,同他仅咫尺之遥,甚至连咫尺都没有,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那两片鲜润的嘴唇,那在他鼻子里、喉咙间的一道一道轻轻的吐气声……只是看着、听着、感受着,他就把什么都忘了。

他如何还在这里呢?

不可自制地,他又一次起了反应,可他身上最快乐的地方不是那里,是他的心。是他的心被填满了,被注入一道一道难以名状的激流,满溢起快乐的海,摇晃出一个一个浪头。肚子里涌起无数泡沫,他终于难以忍耐地发出今天第一道轻哼。

下一刻,他就羞涩地咬紧了牙。泡沫炸开,马上又涌起更多,他简直不在人世间了。

刘钦也怔愣了。

最早的最早,当他转身的时候,他只是想和陆宁远说:不必嫉妒谁,忘了他,我也忘了他了。即便他现在不在湖南,就出现在这里,此时此地,难道他还在你我中间么?

可陆宁远的顺从,接纳,紧紧拥在他背上的两手,无声却热切的注视,让他再说不出话。

语言已不存在了,思绪是无人拨动的琴弦,只在无人的角落,轻轻颤着最后一点余响。刘钦闭一闭眼,在千丈崖边涌身而下,跃入同样快乐的海,然后被海浪高高托起,浪尖温柔地握着他的脚踝。风在耳边吹拂,水沫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是那样地爱怜。

这一次,他不是跌得粉身碎骨了。

于是他纵情自恣,又时而有一瞬间的清醒。多少次以来形成的本能让他在迷乱之中仍时不时偷眼望着陆宁远脸上神色,看他是不是正同自己一样也沉醉其中,担心自己偶然一下的毛躁,将他从沉醉当中惊醒,然后像记忆里一样,脸上露出复杂、隐忍的悲伤之情,用力按住他肩头的手在下一刻便要变成推拒。

可是没有。他翻来覆去,在海浪当中跃起又跌下,这白色的浪花却是这样茫茫无际。他如一叶小小的扁舟,落在无边的大海上,向东向西、向南向北,有哪里不可往呢?

在树影下,在草地上,在溪流里,他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冲动了,可在他身体当中翻涌的东西,却一刻比一刻愈加浓烈。

他不知疲倦地纵情挥洒着,然后在这挥洒当中,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情只有一种,不论是淡淡的清甜还是腻得发齁,不论现实如何,也没有别的考量,在爱情灌入的这一刻,它只有甜蜜,不再有一丝一毫别的味道。

他以为自己没有再想到从前的任何一刻,可从前的一切却好像种子,在他身体当中萌出,又骤然勃发了。那是多少隐忧,多少失望,多少恼恨,被激起的自负,报复时恶劣的快意,还有快意当中隐隐约约始终贴在年少的他后背上的伤感。

这些已经被他忘了的东西拧成最高的一道大浪向他拍来,让他在最快意的那一瞬间过后的下一刻,竟忽感心里一绞。

他在微凉的溪水中紧紧贴着陆宁远炭一般的身体,头从他肩上低了低,吻他肋下,让溪水流淌过眼睛。陆宁远似乎以为他要跌倒,伸手扶住了他。

“小心呛水。”

陆宁远的声音有些哑,明明刚才他几乎没吭一声,为什么却会哑了喉咙呢?

片刻的功夫,刘钦已经回过神来,现在眼前的一切一瞬间重新占据了他的思绪。

“我喜欢红色。”刘钦忽然道,他的声音竟然也同样哑了,“可能是因为本来就喜欢,也可能当初是因为他吧,但现在一定不是。我送你红色的战袍,是因为现在我喜欢红色,想要看你穿,和别人都没关系。”

说完,他把陆宁远已经散开一半的发冠解开,让他的头发都跌在水里。大概因为陆宁远的发冠束得很紧,头发散开之后还带着被折起时的褶皱,不算顺直,刘钦岔开手指随意梳了几下,就听陆宁远应道:“嗯。”

这会儿天已经亮了,熹微的晨光从天际升起,落在溪水上的比落在林中的更早一步,水面上已泛起鱼鳞般的碎光。刘钦便瞧见,在他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陆宁远的时候,陆宁远也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刘钦沉吟了。在上一世的时候,等待在这样筋疲力竭的满足之后的,不是冷淡的抽身离开,就是又一次老生常谈般的争吵,又或者是打几句不咸不淡的机锋。像现在这样的温存,两个人彼此倚靠在一处,好像仍有什么在肌肤相贴处缓缓流淌,于他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可陆宁远为什么也正偷觑他的神色,有什么是让他暗暗担心的么?

刘钦捧起一捧水,扬在陆宁远脖颈侧面,陆宁远只一动不动地任他动作,被凉水泼中,也抖都未抖,只是眼神里有些困惑。

刘钦便想起了刚才。在第一次时,他心神不知落在何处,不曾注意过陆宁远是什么样子,等到后来始终留着几分自制,才有余暇留意一二。

不论他如何折腾,是着意温柔,还是将身体暂时交于本能控制,陆宁远从始至终都几乎没有出声,只是用他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他。在他脸上看不到半点疼痛、疲惫的痕迹,有时刘钦刻意作弄,他至多也只是一瞬间皱了下眉,马上便又会舒展开,尽力放松了身体,看向他的眼神变也未变——

在这两只眼睛当中,比起情迷意乱,静静燃烧着的好像更多的是被幸运驾临时珍重又小心谨慎的快乐,小心到有些如履薄冰了。陆宁远在享受着,也在担忧着,这担忧是他的过错,刘钦在心里说。

于是他抬起只手,摸摸陆宁远颈侧刚被他拿水泼中的地方,低头过去,在那上面十分用力地吻,吸吮那里比别处更为纤薄的皮肤。很久之后他方才离开,再过一刻钟,那上面就会现出一个痕迹,领子遮不下、兜鍪也盖不住,一眼就会被旁人看见。

而晨光已经大亮了。

“我用过玺了,”刘钦扬了扬下巴,特意露脖颈给他,“把你的将军印……也盖在上面吧。”

陆宁远从未这样吻过人,想了一会儿才会意,犹豫着没动,“这样……会被人看到的吧。”

刘钦笑一笑,“那又怎么样?”

陆宁远心跳两下,下意识看向左右。没有人现出身形,但他知道朱孝他们就在不远。

一整个晚上,从林中到水里,胡天胡地过了,刘钦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开始左顾右盼,不由一怔,看看他脖颈上已经开始现出颜色的吻痕,问:“你害怕么?”

陆宁远没应,低头向他脖子上同样的位置一吻,却是轻轻的。很快他就重新抬起头来,拿手指肚在吻过的地方又摸了摸。

“我……”陆宁远冷不防开口低低道:“我不好看,不会说话,还有残疾……”他看着刘钦身上在最一开始的时候被他失手弄出的淤青,“你真的……”

“是么?”刘钦打断他,“可我刚刚还在想,幸运的人应当是我,非常、非常幸运。”他把陆宁远散在胸前的头发一绺一绺拨到后面,发梢被水打湿,出水后抱成一绺,入水后就又散开了。

“况且我爱的就是你,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陆宁远怔住了,在水波当中摇摇欲坠起来,看向刘钦的两只眼睛,让刘钦忽然想到那匹刚刚被他射中的母马。

过了一会儿,他问:“那往后……你会一直爱么?”

这次轮到刘钦一愣,想到自己在陆宁远眼里是移情别恋过一次的人,无怪惹他有此担忧。但转念一想,陆宁远上一世时也曾有个妻子,还是出卖过他的叛将曾图之后,比起自己,好像也不多几分信用。

只是眼下氛围正好,他也就不提此事,只笑一笑道:“会。”

他这回答没有海誓山盟,因此反而显得郑重,但其实未经多少思考,就又显出几分轻佻。在他心中,其实还从未想过之后的事,如果要他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说自己的爱会持续到永远,那么周章便会第一个跳出来对他冷笑。况且陆宁远自己就从不会变么?十年便已太久,他的思绪只向“永远”投去一眼,这词语本身的肃穆便冷冰冰地欺了上来。

陆宁远道:“我也爱你。”他鼓足勇气,涨红了两只耳朵,用父亲从未教给过他的直白和不允许他表露出的柔软,用童年之后就几乎没再见过的母亲于二十六年前的秋夜用一根脐带留给他的,此刻正在他血脉间丝丝流淌的温柔情感认真地道:“永远爱你。”

第213章

刘钦一向以有为明君自许,即位以来更是严于律己,自从说要削减宫中用度之后,就再没坏过自己定的规矩,加上又有他父皇“珠玉在前”,群臣看来,实在不能不对他暗暗期许。

这样一位天子,忽然在冬狩第一夜,原本该大宴群臣的夜里缺席,还传话过来,说自己偶染微恙,让群臣照常宴饮,清点猎物、颁赏武将之事挪到转天,一时大多数人倒也信了。

第二天一早,刘钦就在群臣面前现身,虽然看着有几分疲惫,却也没有病容委顿的不堪之态,担忧者、狐疑者一时都放下了心,竟少有人多想。

“朕昨夜偶感不适,未能同大家尽兴于欢宴,还望诸公见谅。”刘钦扬声道,听声音却不像病了。

群臣马上便献上“请皇上善保龙体”,“江山社稷之福”的马屁云云,刘钦没挥手打断,耐心等他们说完,对薛容与这知情人小心翼翼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又道:“昨天诸位将军的猎获清点了么?”

礼部马上有官员上前呈上册子,“昨夜诸位将军所射猎物皆已封存清点,请陛下过目。”

“嗯。”刘钦接过,粗粗扫了一眼,问:“朕猎获多少?”

礼部官员很快答:“陛下共猎获一头虎,一匹马,四只鹿。”

整整一天时间,只猎到这么一点猎物,别说本朝高祖马上取天下,当年威震华夷,当国以来十几次射猎,诸次所展神威无不清清楚楚载于国史之上,已经在前面打出了个样子,就说刘钦的父皇刘崇,现在已经老迈迟钝,消磨了意气,但放在二十年前,年轻时也远不只有这样一点本事。

刘钦正值壮年,又曾在军中历练,到最后只有这样一点斩获,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手。但群臣自然不会让天子落在地上,便揪住那头被他用火铳毫不费力打死的老虎盛赞起来。

有人便凑趣将他与射虎孙郎相比,本是拍马屁,不料反而拍在马腿上面。刘钦嗤笑一声,不快道:“孙权坐拥东南,只知限江自保,蹉跎一生,有何英雄气?”言下之意乃是不屑同他相比。

崔孝先马上道:“陛下矢志恢复,必要驱逐鞑虏,复我疆域,他年功成,古往今来唯有一人可比——”

这下旁人也都纷纷醒悟,想起以当今天子一贯的志向,拿孙权出来实在是犯了忌讳,幸好崔孝先反应迅速,给众人一道解了围。刚才说错话的那人带着感激看他一眼,马上接口道:“对对,以南制北,重整河山,唯有明太祖皇帝可比。”

众人一转口风,刘钦这次没再说什么,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秦良弼从旁听着,越听越不对,转头小声问幕僚:“怎么不嘉奖武将,到了文臣吟诗的时候了么?”

按冬狩的规制,文武百官都要随皇帝出猎,前面自然是武将们比校武艺,议军讲武,但同行的文官们也不好无事可做,第二或第三天临回去前往往要对冬狩赋诗,进呈御览。

秦良弼听那边有人都赋起了诗,便以为跳过了中间的环节:他好容易忍住手痒,一天下来几乎什么都没做,才控制着让猎物比刘钦少了一头,想来只要旁人都有眼力价,那他一定是除刘钦外猎获最多的那个——并列第一毕竟也是第一。还不知道要有什么赏赐给他,怎么就到下一步了?

幕僚也压低声音答:“大帅无忧,他们是在拿前人的诗拍马。”

“啊。”秦良弼明白过来,问:“是什么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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