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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加载99% 第89章

“林在云。”少年不情不愿说了名字。

白沉想摸摸他的头发,被他躲开,没揉到,若无其事收回摸空的手,“正好,我独来独往,也没什么家人,看你挺顺眼,要不你就跟我走?”

“不用管我。”林在云说:“我自己……”

“说说怎么才能管你,”白沉说:“万一我能开出你拒绝不了的条件?”

“你要拐卖人口吗。”林在云问他。

白沉低下头,他面前的报纸上,果然写着警惕拐卖人口的大字新闻。

白沉还没有自辩,林在云就道:“记得把我卖到好一点的地方。我现在卖相不好,你可以花一点小钱,把我先打扮一下,市场价应该会更高。”

“好主意,”白沉顿了下,一笑,再伸手,这次摸到他的脑袋了,头发柔软,但是后脑勺的头发硬硬的,有种桀骜不驯的感觉,“这么冷的天,不想冻死你的话,是得买件棉袄。”

“那不好看。”林在云还好心给他分析怎么提高单价。

白沉道:“你是行家还是我是行家?你懂还是我懂?”

林在云便默然。

在附近的衣帽店买了两件冬衣,林在云故意又挑了好多件不同的款式,他不懂品牌,但衣服上贴着售价,便净选贵的,然后转头看白沉。

白沉耸耸肩:“怎么了?不够吗,街对面还有一家。”

他便静了下,笑笑:“这些……”

店主竖起耳朵,已经准备算价格。

“都不要。”林在云道。

白沉:“那都包起来吧。”

少年衣服换了,看起来总算没有那么单薄。白沉很满意,虽然才从任务里拿到的钱,已经花掉一小半,他倒也还能接受。

多少年和人和鬼打交道,白沉看得出来,林在云根本不相信他,故意和他唱反调,是在试探他,怕他是坏人,想要激怒他。

对付这种叛逆又防备心重的小孩,白沉自有节奏。

到了挑鞋子的时候,少年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白沉一皱眉,他就说:“那你别管我,衣服钱我会还给你。”

白沉听了就头疼,只好由他去,就这样逛到半夜里,林在云才说:“你呢,叫什么名字?”

本来不该说的,但当时白沉陪他逛的头昏脑胀,脱口而出:“白沉。”

说出口,收不回来,对上白沉后悔的眼睛,少年笑了笑:“那你卖了我,我找到警察局就知道报谁的名字了。”

白沉张了张口,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哪个人贩子陪你浪费半天时间。你最好不要和别人提我,很麻烦。”

天也晚了,白沉就拎着林在云去找住的地方。

他自己住的地方鱼龙混杂,过阵子,又要坐火车去境外,不可能拉着林在云一起,只能连夜找租房。

走了几条街,才找到中介还有空的房,而且不要身份证件。

白沉叫了车子,把衣服鞋子送回来,把林在云塞进屋里,说:“学生仔,你可能会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好心的大人,其实……”

“不奇怪,”林在云说:“我已经明白了。”

“什么?”这下成了白沉好奇。

少年很肯定,笑了笑,脸边露出个梨涡:“你看上了我的皮相,准备睡我,然后卖掉我。”

白沉无力摆摆手:“不要看几部美国黑.帮片就自认为很了解社会黑暗。”

这天之后,大庆岭第一个百货商场开业,白沉挨不过林在云反复提,只好和他一起去。

商场为了打响宣传度,还打出泰国人妖表演之类的噱头,听着台上那个“人妖”举着喇叭喊“可以抽一个人上来摸一下胸”,白沉扭头,见少年脸色不太好看。

“不要太纯情。”白沉说:“你自己要来,让你看,又不高兴。”

林在云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往里面走。

买了些家具,白沉喊了几声,少年仍然在出神想着什么,漂亮的脸淡淡没有表情,在百货商场玻璃折射的阳光下,他看起来更加苍白。

“林在云,”白沉不确定地喊他名字,“怎么一直看那个照相馆,想拍照了?”

林在云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直到后来,白沉才知道,他当时是怅然若失。

一个年轻有理想的学生,发现了校领导侵害其他学生,拍下各种照片,自然是要深入虎穴,获取证据,然后向上举报,警匪片电影里,经过一番斗智斗勇,正义战胜邪恶。

可惜,他把自己搭进去,白白牺牲,校领导只停职两年,什么也没换到。

林在云来大庆岭的第一天,就遇见了白沉。

用白沉的话说,他当时愤世嫉俗,又消沉厌世,看起来好像死在哪里都无所谓。好像对这个社会全然失去信心,对世界悲观无比,实在负愧少年二字。

此时,六年后的理发店里,白沉按着林在云,非要老板替他剪掉太长的头发,还强调:“越短越好。”

林在云抵死反抗,被白沉不民主地镇压,不容他拒绝。

“这种披肩长发是哪里来的小资颓废风格,你这样的年纪,应该更锐气进取,好了,你审美不行,听我的就好。”

林在云含泪摸着被剪短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叹了口气:“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你是不是和那些人接触了?”白沉给理发店老板一些小费,示意对方可以去外面休息。

看着老板走远,才接着说:“谁忽悠你的?算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那些混账说的什么国家项目,都是骗你的,你缺钱不会是‘投资’给了他们吧?”

白沉怕林在云觉得亏钱不安,转开这个话题:“今后离那些人远点,就当花钱买平安。大庆岭这两年安全了很多,他们要你去火车站的话,你不要去,更不要跟他们去境外。”

林在云不意外他收到消息,黑沉沉的眼珠望着他。

白沉道:“六年你都没有上当,为什么最近……”

林在云轻声说:“原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沉扯出一个笑:“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六年前被林在云问出了名字。

林在云却很安静,完全不像两年前刚知道他做的事,反应激烈反对,此刻,只微微点头。

“那你也不要担心,”他平静说:“我没有父母,能对自己负责。你能做的事,我当然也能做。”

白沉冷冷道:“不是谁都能干这一行,你小心死在境外火车上。”

“那就死掉,”林在云说:“这两年,我一直很困惑,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坏人?好人?也许一定要我亲眼看到,才有答案。六年前我本来也会死,要是当时我死了,是不是你还不会做后来那些事?”

白沉不想听到他提那件事,神色一下子冷了,好半天,才道:“和你没有关系。等一会儿去卫生院,我会查你的就诊记录。不要让我发现,你又做出那种事。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叛逆,反问。

白沉面无表情:“否则我就把你卖掉,关在小黑屋里,限制人身自由。”

白沉说得凶巴巴的危言耸听,林在云却笑了一下,噢了声,“原来你是坏蛋啊。”

“现在发现也晚了。”

白沉说完,就见门外面,理发店老板怀疑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打报警电话。

林在云慢悠悠道:“没关系店主叔叔,我自愿的。”

白沉:“……够了。”不要给他越描越黑。

第60章 被种在边城的白玫瑰(9)

捡回去一个叛逆少年, 白沉不是一开始就很上心。

说白了,他忙得很,忙着生生死死, 生在大庆岭这一带,风土人情,栽培出的人才, 注定不会太心思细腻。

没两天,他就打算动身离开。

谁知道当天, 少年上吐下泻,白着脸倒在屋子里。白沉来时, 还以为是有人来找麻烦, 送林在云去了当地卫生院,就气势汹汹准备找人算账。

结果洗胃后, 医生摘下口罩,对白沉说:“是家属吗?这位患者不是第一次自伤,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白沉怔住,满头雾水地跟着去办公室里,听他们说, 原以为是家暴, 不过目前更倾向于是患者自身行为, 不然的话, 他们也不会和白沉多说, 直接就报警去了。

白沉道:“不太可能吧, 我懂, 忧郁症嘛,国外有这个概念,但是他……我弟弟他平时没有这个倾向啊。”

医生和他交流了一段时间, 最终也没下定论,只是让他们兄弟多相处,没什么事的时候,一起吃吃饭,出门唱唱歌。

白沉露出头疼表情:“医生,等一下,我是真的有事……”

医生写完开药的单子,就说:“那叫他同学来,哦,对了,卫生院设备有限。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带他去查查心脏。看着有点奇怪。”

白沉苦笑。

他不是没有问过林在云家庭关系,在这里有没有朋友,有没有同学。林在云会回答他,但是每次回答都不一样,显然是胡编的。

“我知道了。”白沉叹口气:“先这样吧。”

出了卫生院,林在云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卫生院工作人员给他魔方玩,他专注尝试,乱七八糟的色块,慢慢变得有序。

白沉扯住他的后衣领,他也毫无所觉,继续转最后一面花色,脚步还在往前走,原地踏步。

“红灯。”白沉提醒。

林在云这才抬头看面前,啊了一声,说:“不好意思。”

白沉毫不留情,没收了还剩最后一面的魔方,故作严肃:“家里人怎么教的?走路不要分心。”

少年点点头,倒也不反驳,只是继续看着面前的红灯,漂亮的脸上淡漠没情绪,甚至连这个年纪的叛逆,也不见多少。

“有没有什么心事?”白沉也这么旁敲侧击问过。

少年便面露一丝踟蹰,半带惘然,然后摇摇头。

白沉当然相信,更觉得庸医害人。渐渐的,林在云头发长了,白沉带他去剪头发,他却拒绝:“麻烦。”

1993年,国内经济转型,各行各业迎来巨变,被按了快进键的时代里,他慢悠悠的,好像随时要被抛在时代浪潮的后面。

饶是白沉这样粗心,也觉得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奇怪,身上没一点锋芒锐气,比垂暮老人还沉默。

“不行,必须剪。”白沉不由分说,立下决定。

林在云便妥协:“我自己剪。”

白沉看他绑头发也乱七八糟,于心不忍,替他将头发用温水浸湿了,对齐,咔嚓剪断。

水盆里,水和光映在他苍白的眉眼间,白沉想到某种石雕,也是这样,摸起来冷冷的,被打磨得无比光滑,看不出原本棱角,浸在水中,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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