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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被种在边城的白玫瑰(1)
1999年, 霜雪浸掩了大庆岭的山坡,光秃秃的黄土白雪中,一条铁轨开通了, 一辆绿色的火车驶入这边远的地带。
华国政法大学高材生刑明焕,毕业后调派来这里,协助当地派出所, 扫清此地盘根错节的传销组织。
这一待,就是两年。
【宿主在等什么】
出租屋里, 几张画报被随手贴在漏风的墙,散乱满桌的杂志, 看书褶, 都翻了不止一遍。
周志国一边吃泡面,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
他身后, 青年靠在躺椅上,满头乌发散乱,有几缕卡在竹椅的编织缝隙,修长匀称的躯体完全陷在竹椅里,像从竹子里生出的艳鬼。
一本摊开的三流杂志, 挡住青年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个尖尖白白的下巴。
他穿着涤纶外套, 已经旧了, 胸口口袋上缝着铭牌:林在云。
【等一个契机】
系统:【……宿主是在逃避吗?】
周志国听到一阵摸索的声音, 连忙放下泡面, 擦了擦手, 转头看过去:“小林?怎么了……”
青年单手夹着那本杂志,露出张淡漠秀气的脸,细眉圆脸, 像一页页撕的日历上会画的美人图,亮如星的眼,薄而淡的唇。分明都是淡秀的五官,放在这张脸上,却有种稠丽的俊美。
他头发披到肩,看着却不乱,清疏疏的,脊背像秀竹一样直,乌沉沉的眼眸盯着周志国,却像在看他身后的什么人。
周志国都快被看毛了,才听到他说:“买烟。”
“我替你去买。”周志国立刻献殷勤。
他淡笑了声:“你?你偷了你爸的钱,他不是报了警吗?你出去,不怕被抓进号子?”
周志国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和对方同居,还编了这么一档事,讪讪坐了回去。
“……想必,想必警察同志也忙,早就把我忘了。”
林在云不搭理对方,沉着脸出了门。
正如系统所说,他在逃避。
任务目标来这里援边镀金两年了,他还躲着不去见人……
前男友他乡重逢,这不算什么。
前男友功成名就还当上了刑警大队长,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前男友是大队长,自己却深陷各种情/色传闻,和社会边缘人物不清不楚,随时有被抓起来配合一下调查的风险。
六年前和前男友分手的原因……是被抓奸在床。
那一年,刑明焕大一,深受系内导师赏识,等他毕业,大概率是去首都市局,从基层开始升迁,带着完美履历,成为下一代警界新星。
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明日之星,当着同学老师的面,为了找到失踪三天的恋人,闹得全校沸沸扬扬,最后在校领导床上找着了……
林在云三年来,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该怎么接近任务目标,又不被任务目标当场抓获,逃避吃公家饭的命运。
系统,是靠不住的。
当初,就是系统信誓旦旦说干完这一票让任务目标对他死心,就能完成拯救任务,脱离世界。
“一包芙蓉王。”
卖烟的小店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继承父业,回来看店。
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忙擦了手,低头去柜台里拿了两包芙蓉王,一包拆开,散拿出三盒,一并绑在整的那包上面。
“小林,”他期期艾艾道:“好些天不见你了,瞧你瘦了些。”
素白的手指按住烟,林在云看得出对方那一点旖旎心思,他没兴趣,却不打算退回多出来的三盒。
蠢货为色相买单,愿打愿挨,他凭什么不收。
年轻店主收下钱,见林在云要走,哎了声,又想不到合适的话题,慌忙道:“白沉这两个月怎么也不见人了?”
这个名字令林在云停住步。
大庆岭冬天的太阳凉凉洒在小店的玻璃柜面上,冷冷泛着光,令人睁不开眼。
店主差点咬了自己舌头。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林在云烦这事,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这个人。
果然,林在云转回脸,将那三盒烟塞回给他,声音淡了很多:“他的事,和我没关系。要问,你问本人。”
店主才擦过手,这会儿手心里又紧张出了汗,想追出柜台,店后面,他爸却喊了声:“小王!兔崽子,前头闲着还不来帮你老子晒烟丝,别追着那谁……”
年轻店主被老爹拆穿了心思,脸一下子红了,去后头帮忙,嘴上说:“你别说他坏话啊。”
“我清清白白的店子交到你手里,你少跟不清不楚的人攀扯。”
“他没有!”店主说了这一句,也讷讷:“以前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爸,你要再说,我宁愿出去打工。”
男人抽着烟斗:“以前,他干那档子事,也就是丢人,谁也管不着。如今区里树新风,打击灰产,他还操旧业,就是砸咱们大庆岭派出所的招牌。”
年轻人替他爸把烟草晾上,闷头听着。
尼古丁燃烧的烟雾一缕一缕缭绕,青年苍白的脸掩在后面,细细的眉头轻蹙,默不作声听对面人说话。
“三百,不能多了,”那人语气油滑:“小林,不是我压你价格,外头顶多也就一千块。这种事情也不光彩……何况,白沉和你又不清不楚,哥心里也犯怵。”
林在云心口一阵阵酸疼,扶住桌子,一只手虚握着倚住鼻梁,挡挡烟雾。
对方看出他表情不好,却也没熄烟,只把房里窗户打开。冷风灌进来,透心的冷。
“这样吧,小林,各退一步,三百五,就当交朋友了……”
男人话还没说完,这间宾馆房间的大门突然被用力撞开,伴随着一声正气凛然的:“不许动,把手举过头顶——”
“扫黄——”
五分钟后。
闯进来的年轻民警尴尬挠头:“不好意思,这个,那个,老板举报你们……”
男人被他们这闯门吓得够呛,长吁一口气:“没事,没事。这衰毛,把老子当什么人了。”
确定了是个乌龙,年轻民警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青年:“他……”
青年没回头,只抓着个茶杯,自顾自喝水,好像也气得不轻。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说:“吓着他了,您多包涵。”
年轻民警当然说没关系,又知道是自己冒失,才惹得群众也慌张,他脸皮薄,发窘地退了出去,还给两人关上了门。
外面,一个人虚虚靠着走廊,日光照得对方轮廓挺拔,普通的制服,也穿出笔挺的感觉。那人侧头,听着宾馆老板解释。
“那个年轻人长得怪好看,两个人又鬼鬼祟祟的,开房只开两个钟头,嘴里还说什么不光彩、违法,”小老板振振有词:“民警同志,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啊。”
年轻民警无语:“你说他们卖银走私,一点证据也没有?”
小老板梗着脖子:“我不说严重点,你们能管吗?”
“怎么不管?你就如实描述,我们自然有判断……”
“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我在大庆岭土生土长,这里的办事效率,我最清楚!”小老板还是那么理直气壮:“你们平时就在办公室里喝喝茶,不严重了说,根本没人管事!”
倚在走廊的人淡淡道:“再有下次,罚款两百。”
小老板一下子哑了火。
“刑队,”年轻民警跟上对方,走下这个宾馆的楼梯,“确认过了,误会一场。”
那人双手插袋,沿着楼梯走到宾馆一楼,站在营业执照下。
年轻民警还奇怪呢,对方离柜台和楼梯扶手都不沾不挨的,一低头,看到营业执照下漏进来些许天光,便恍然了。
这个宾馆又小又破,扶手不知道擦没擦过,泛着经年累月的油光。
队长洁癖,当然挨都不挨。
他跟着走到日光底下的营业执照旁边,接着汇报:“进屋人员有两名,一个是当地的混混,靠进城给学生卖点小人书和烟酒过活,也罚过几次,他这个老德行改不了,我们还是以劝导为主。另一个情况更简单,给这个混混兜售连环画书和台历,本来也没什么……”
刑明焕眼也不抬,这种甚至批评教育都用不着的小事,能劳动到他出警,要多亏宾馆老板的危言耸听。
听出年轻民警的迟疑,他象征性问:“还有别的情况?”
“对,”年轻民警说:“白沉,这个人和白沉有关系。”
刑明焕眉头一挑。
“这些连环画书和台历,东西是干净的,没什么问题。来历却不好讲,大概是因为这样,才低价售给这个混混。”
年轻民警道:“人是挺漂亮的,您前两年才来大庆岭,不知道这个人。他六年前来了我们辖区,身份证件全都遗失,白沉瞅见了,就带了人走,让他有了个落脚点。听说两个人有段感情,难怪老板误会他搞黄。”
“不过,三年前,他和白沉就断了。白沉那些事情,他应该没有参与。也可怜,受白沉的影响,他在这里也找不到事情做。”
刑明焕听出来点别的意味,瞥了眼年轻民警。
民警红了脸:“我不是帮他说话,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哎,队长你要是瞧见人就知道了,这个小林他……”
说话间,楼梯上有脚步声往下走。
刑明焕抬眼。
青年淡漠俊秀的脸,朱唇略有些发乌,头发绑起来,刚到肩头,涤纶外套挂在手臂上,清清疏疏的白衬衣,黑裤,隔着老远,乍一看,像个老师打扮。
一个男人跟着他往宾馆外面走,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年轻民警也转了下脸,道:“就他们。小林看着冷淡,其实特别好说话,队长你以后就知道了。要不是白沉的影响太坏了,咱片区没有不喜欢他的。”
这个年轻人忽然发觉到队长出奇的沉默,回过头:“刑队?”
刑明焕慢慢靠在油腻的墙壁上,警服蹭上黑色的油渍,他脸上仍没有表情。
“包括你?”
年轻民警讪讪,队长锐利的视线下,他点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犹豫道:“那也没有。我、我对群众是一视同仁的。我们所里,就属老刘和小张最喜欢跑去嘘寒问暖,名义上是鼓励回访自主创业……每次社区访问,就属小林最配合,招人喜欢也正常呀。”
刑明焕波澜不惊:“我对招蜂引蝶的货色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