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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轻轻放下酒罐,重新握住口袋里的手持雷,走向角落的电子报刊亭。
角落里,正在翻看新一期军事报刊的年轻许洵若有所觉,慢慢摸到了光子枪:“先生?”
头顶,所有无人机突然失灵,一一往下坠。一架架医疗机飞速往中央星航道飞去,夜色里,隐隐能看到上面满是Omega医疗兵。
“请本区域所有A级以上医生到官邸待命——再重复一遍——请待命——帝政厅需要医疗援助。”
广播急促响起。
街道上唯二的这两个人都无心听广播。
有人已经紧紧攥住了引线,有人也轻轻拉动光子枪保险。
二十岁的许洵微笑:“果然有人想要我死啊,琼斯的走狗?”
没人回答他。
而广播继续:“请区域内有治疗Omega经验的医生立刻到官邸——帝政厅出现一名Omega濒死,中央星申请各星系医疗援助。”
“再重复……中央星取消申请。更新一则最新消息,帝政厅林在云少将讣告……”
年轻许洵明显感觉到黑暗里那个人僵了一下,他冷笑,光速抽出光子枪——
那个人竟然没有躲。
枪响后,有人倒地。血一点点渗进积雪的街道。这个人连血都是黑的,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血,又负了几世的罪孽。
“不高明的刺杀。”
站着的许洵收起光子枪,准备走人。
身后,像毒蛇爬动的声音。
他莫名有些惊悚,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攫取了思维。
三年里,是谁将他满盘计划全都泄露……
漆黑夜空下,许洵压着不安,转过头,想要看清那个人,那人露出脸。
许洵僵死在原地,巨大的恐惧一瞬间笼罩了他。
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半边脸被光子枪炸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只眼珠死死盯着他,像溺死而死不瞑目的水鬼,要拖人下去。
他对自己的枪法绝对自信,这么近的距离……这个人已经死了!
可是那只手还在往前面爬,要抓住他,那只眼睛还是盯着他,那张和他完全一样的脸,如同在昭示他未来的命运。提醒他,今天死的是他自己——
那个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断裂的气管组不成音节,黑色的眼珠里几乎绝望里渗血。
“想……”
“你要说什么?”许洵牙齿都在打战,眼前的所有东西,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他甚至觉得这是个噩梦。
那人终于用断裂的音节发出声:“想起来——”
那只漆黑的眼睛竟然滑下来一行血,那么深的怨恨,还有一行眼泪。
许洵终于在难以言喻的恐怖里后退了一步。
不管这是什么鬼东西,他要活。即使是他自己,阻碍他,也该死。
他再次举枪。
那个东西擡起半张脸,嗬嗬的气管里,竟然还有气音:“想起来,想起来——”
“想起来——去——”
“去救他,你为什么……还没有……”回溯。
那只眼珠里只剩下冷寂,像烧空整个宇宙后,熵归于零,冰冻住世界。
最后的光线中,那只眼睛盯着漆黑的街口,仿佛要看穿过时光,再重来命运。
光子枪响。
明亮的光子弹准确命中。那地方却已经没有了尸体,只剩一滩黑红的血。
二十岁的许洵茫然抬头,头顶是漆黑的夜空。医疗援助机已经一架架回航……
轰鸣声里,一架,两架,十五架落地。
许洵紧紧握着光子枪,保险栓勒进虎口,勒出血都毫无知觉。
他忘了什么?二十年的记忆,没有空白过……他怎么可能忘记过谁。
帝政厅里,金发男孩跪在血泊里,捂住那个漂亮的Omega腹部的伤口,看着面前的医生。
“不想死,就救他。”
Omega医疗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三皇子——这个人已经气息断绝。
不应该是这样。祁醒心里空落落的。他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父亲的新欢,霸占着这个位置,却没有给他一个家庭的人。
不应该,死在他的面前。
他的手指慢慢贴上林在云的鼻尖,似乎在探鼻息。指腹紧紧贴住这具已经开始冰凉的躯体,试图将自己的生机输送。
G青星系边缘星。
许洵沿着漆黑街道一路走,手臂一路流着血,虎口的伤口撕裂,痛楚却被麻痹,只能感觉到左胸腔心脏的震痛。
他低声重复着想起来。
“我忘记什么……”
所有记忆被一个个翻找,翻天覆地地想。究竟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被他遗忘,才会让另一个他自己,连死都要怨恨地盯着他,好像要用剩下所有思想,去咒他永不超生。
究竟为什么,是什么让另一个他忘记了Beta平等的理想,忘记所有政见,竟然帮助琼斯要杀他。
是什么让他连死也不能瞑目。
街上的雪正在被街道机器人清扫,地面太滑,许洵踉跄了下,黑夜里,恐惧还没消退。
他一定是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是哪怕死,也绝不能忘的事。
头顶,宇宙里满是星星。明亮星光,大雪中,凄冷地连成星空。
许洵慢慢站定。
街边商店,机器人在倾倒没卖出去的苹果派,苹果酒。
他慢慢转过头。
身后黑洞洞的街口,没有任何人,只有雪天呼呼风声。
许洵好像在这个街口,重新回看到自己的命运。那个善待他、一次次给他机会的命运。
让他重来,让他改写人生,让他从执政官变成一个流亡的罪犯,让他死不瞑目。让他侥幸竟能有此机遇,再次次撞上命运的枪口。
长街甜品商店,倾倒的过期苹果酒的味道溢散。
在这微妙的苹果酒气味里,许洵回想起过去的一切,他曾经成为过执政官,那些荣光,那些誓言。
那些年他因为偏见错过的一部部电视,那些他还没有陪谁通关的星际游戏。
那个还在十年前,等着他的男孩。那些情愫,他用无数个重来压下去,只一瞬间,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他慢慢重新打开光子枪的保险。
花了几生……他那么想要走出这十年里恐怖的轮回。现在,林在云用死让他走了出来。许洵不会再回溯,不用担心哪一天被人在街头枪杀。
头顶的宇宙满是星星。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一个人,星星都觉得宇宙荒凉。
青年平静地将枪口对准喉咙。
几生几世的记忆太冗长,拖重许洵的精神。一个人不能记住这么多。
“那么,荣耀归给时间,我想保留的记忆,只有他,”拉动扳机,“一分一秒,我都不想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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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云叹了口气。
【要死能不能等我死了再死,拦都拦不住】
系统还余惊未定:【还好宿主动作更快,差点就让任务目标自刀了。真让他干成的话,起码扣两万积分。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说起来,我的加班费……】
系统:【还在计算中,数据太庞大,要等本世界结束再发放。】
林在云正在点头呢,身后面,有人开口:“你要点杯波旁吗?”
男孩顿了顿,在点酒机前抬起头,露出毫无阴霾的笑脸:“要喔,肮脏的大人,我还没有成年,打炮请等我几年。”
男人望着他,没有打断他的话,等他说完,才说:“好。”
男孩大呼小叫:“你竟然真的有这么肮脏的思想,逃兵。”
许洵将光脑换来的零钱塞进去,点了两杯酒。
“我的确做过一次逃兵。”
林在云鄙视道:“白费我们缴的钱,请你快快洗心革面。”
“好,这一次不会了。”他说。
两罐冰波旁被点酒机吐了出来。
“要来找你,是我答应的。”
波旁酒被男孩打开,气泡咕嘟咕嘟涌出来,辛辣的酒气浮动。他好奇地看向这个狼狈到浑身血污的男人,流露出怀疑。
——这年头,兵荒马乱,战区精神失常的人不少。
“我没有时间和你做精神检查,我爱你,”许洵说:“我只能给你留下去分化学校的钱。你会遇到豺狼虎豹,我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但不要对未来失去信心。”
不要因为看不到转机,就此放弃性命。
男孩晃了晃罐子里的冰块:“要多久呢?这是交易吗?”
他蓝色的眼睛里有些狡黠的笑意:“真可怕,你还真的要等我长大啊?”
“不是交易,是约定。十年。”那人说:“十年后,我一定来找你。”
这么精确的数字,让林在云哑然无言,半晌小声说:“……其实,再三年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