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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离开,也可以不总是联系你。我没学到过怎么爱人,利用你的情热期,是我太卑鄙。你说得对,要是十年前,或者十年后遇到你,我一定比现在做得好。”
他低声说:“我爱你。”
“可是我不爱你,”林在云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口,“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十年,殿下,你刚才问,是不是有人威胁我,你想错了。”
祁醒僵立在雪化的街道上,眼珠专注地望着他,就像要用这一次记住他一生,眼睫不眨。
“要是我爱你,无论是生是死,我一定和你在一起。”林在云呼出一口气,很轻松似的笑笑:
“你没有想过吗?怕死的话,我早就回中央星求陛下放过许洵。可是我宁愿和他死在一起,也不要没有爱的苟活。”
“我活够了被信息素支配的人生,上过床,能代表什么?随便一个Alpha都能让我动情……我过够了,我要和Beta在一起。要是我真的爱你,死生契阔舍命相陪,死算什么。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陪你赌命。”
说出每个字,都觉得自己在发抖,如果是实话,他应该觉得痛快。
他转过脸往光川大桥走,这次,祁醒没拦他,一直朝前走,走到军团驻扎的桥梁,他几乎双腿发软。
军团的人看到他,上前来喊:“林少将……”
他抓着那个军人的手臂,才能站定在原地,冷风把脸都吹得发冷,桥前面,一架架机甲正在试飞,轰隆轰隆的、尖锐的破风响声。
他在心里数,一声轰鸣就是一次点火成功,一架……两架……十五架机甲。
点火至少过了三十五分钟,祁醒应该走了。
那个被他抓着手臂的军人,什么也没问,只默默站在原地,看他紧咬着牙,好像在和自己较劲,总算压住翻江倒海的痛楚,那痛楚压下心头,却又从胃钻上来。
也许是习惯了祁醒的早餐晚餐,连胃也觉得舍不得。
最后是军团长联系了官邸那边,几个联络员却也摸不准,只好又曲折地找上书记官,总算通知到了许洵。
许洵来接他,他以为一定是带了一堆拍照记者,佐证执政官温情的好丈夫形象,洗刷政治上残酷的污名。
他连眼泪都擦干净了,做好了准备,许洵却是一个人来的,长风衣,普通的打扮,身上没任何军队或者政府的印记。
许洵上前瞧了他一眼,就冲军团长颔首,低声说了会儿话。
林在云坐在旁边看新兵拆下机甲的右臂装置,搽油,这课程他在学校学得最好,可是过了七年,竟然忘得干干净净。
他离许洵远远的,靠着巨大的机甲机体,免得军团长和执政官认为他有意窃听军事机密。
毕竟政治风评里,他还是中央星的人。恐怕许洵的部下,都觉得执政官中了美人计,两军对垒,竟然留着他这个细作。
被他盯着的新兵鼻尖冒汗,把机油膏挤出来太多,空气里都是难闻的气味。
林在云又想起来之前,他被祁醒扣留在Alpha学校的那几天,第四天下午,祁醒也是一身这种难闻的机油味。
回来还要亲他,他吓得要命,以为祁醒去自动化农田观察,掉进了粪水里面,躲都来不及,还是被祁醒亲在脸上。
当时还在情热期,他却没半点情/欲上头,只觉得臭死了,自己不干净了,拿抱枕扔祁醒,催着他去洗澡。
祁醒还觉得委屈,嚷嚷他不能嫌弃他,因为尊贵的三皇子殿下可是为了尽快回来,才把机油膏抹得到处都是,草草结束了机甲保养课。
他敬谢不敏,巴不得祁醒天天满课。祁醒在浴室里嘟嘟囔囔反驳,说Omega情热期,Alpha不能缺席。
那边轰隆一声,原来是一开始试飞的机甲落地,巨大的声响,烟尘散开在整个地面。
军人们灰头土脸,顾不得被烟呛了满身,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他们试了一条废弃航线,成功落地。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在将其他空间站路口封死,从这里奇军突袭中央星的军队,减少伤亡。
新兵还在手忙脚乱地把机油膏摁回去,对那边前辈们的激动毫无所觉,融入不进去。
林在云也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一百米距离,却好像隔着万水千山,那些人的笑声传不过来,快乐感染不了他。
书里说手脚冰凉,痛彻心扉,其实真正的死心,心反而不觉得痛。只是觉得,一生也不过就这样子。
他自己选了要付出婚姻,离开帝政厅。
如今不服输,也只能认赌甘输。
许洵终于说完了话,走过来,静静看着他,好半顷,才道:“怎么又伤心起来了。”
林在云说:“怕死。”
许洵笑笑,见他还蹲在机甲边上,伸手给他拉:“你这么蹲着,容易腿麻。”
林在云不抓他的手,自己扶着机身站起来,双腿直直的酸疼,站不住,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是许洵扶了他一把。
新兵被长官叫走,识趣地给他们留下私人空间。
许洵迟疑了一下,说:“我抱你?”
林在云说:“让你的人民和士兵看到了,不知道要怎么想。”
许洵是拐弯抹角的高手,林在云这点未尽之意,他当然听得懂,便说:“你不需要关心这些人的想法。”
那边在喊庆功宴,林在云猛然醒过神,脸色苍白地看着许洵,仿佛死过了一次,亡魂又茫茫然回到身体里,慢慢说:“那我们做……”
许洵垂眸:“小机器人说的那些胡话,你别当真。”
林在云刚才是糊涂话,现在却不能更清醒,冷静地睇他,半晌,说:“连机器人都知道,只要我们有了孩子,你的政治形象又多了一个好爸爸的标签,那些谣言,也都不攻自破。”
“你不是爱我吗,”林在云神情平静:“只要舆论消解,我就有理由融入第七区的军政界。你不希望我高兴吗?”
他黑沉沉的眼睛,在机甲落地的烟雾里,仿佛有万种复杂情绪,一瞬不瞬盯着林在云。
春日暄明的阳光里,林在云听到他说:“抱歉,只有这件事不行。”
林在云笑了笑:“你不行吗,没关系,不需要你行的。”
许洵也笑了,顺着他这一句赌气的话,轻飘飘略过这个话题,回到正题:“无论外面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爱人。这一点不会变。”
最后还是让许洵抱他走了,周围士兵都起哄,吹口哨的声音此起彼伏。
许洵手臂很稳,不像某人上次睡得迷迷瞪瞪,从宿舍沙发上滚下来,鬼一样飘进卧室里,非要抱他,搞得他也跟着祁醒摔下床。
许洵的声音也很平稳:“我一直以为,你在外面找点乐子。我政事繁忙,对你疏于陪伴,出于愧疚,我没阻止你。”
他僵硬道:“什么?”
这一次,许洵却没有装傻,挑明了道:“我很后悔放任了你,那个代我陪伴你的Omega,看来伤害你要比我更深。”
林在云伏在他肩膀上,没有开口。
许洵说:“对不起。”
今天有两个男人同他讲了对不起,一个是因为爱他才对不起他,另一个是出于不爱。
他都说:“没关系。”
当天晚上,许洵整理完政务,不经意地问:“要不要和我去K-79警卫星本部?”
林在云正在系统空间里刷消消乐,差一个通关,听到任务目标说话,手滑不小心点了重置。
【……现在是真的有点痛心了】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懵懵仰脸:“我?”
许洵以为他没听明白,耐心地“嗯”了声,解释道:“我们的士兵会穿过K- 白惡星边缘星-G青星系,这部分星系联邦驻军最薄弱,只有三个军团。”
“而且警卫星环远离主战场,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但是,那不是你们的战略本部吗,”林在云淡淡说,眼睛却有些发亮,“所有兵力部署都在那里,算军事重地吧。”
许洵微微笑了下。
他清楚,许洵看起来是漫不经心随口一提,但是恐怕已经思考了一整天。
每次去警卫环本部,许洵连书记官都不带,只带两三个重用的大将。行兵贵在神速,再好的战略,都重在出敌不意。
所以许洵才那么谨慎。要是战略部署走漏风声,和自杀没有区别。
他望着许洵,在等一个回答,许洵却弯下腰,指指领口还没打好的领带。
林在云胡乱帮他打了个丑丑的结。
许洵就着弯腰的姿势,凑在他耳边,含笑说:“其他人不能擅闯,执政官夫人可以。”
说话间的热气,令林在云侧颊僵住,心却跳得太快,为了掩饰心情,他又重新解开许洵的领带。
许洵本来都已经站起身,不察下,一个趔趄,又被抓着领带蹲下,无奈道:“重新打,也不会好看的。”
言下之意,叫他别再努力了。
林在云赧然:“……那你还让我系。”
许洵道:“没有办法,电视剧上不是这么演的吗,合格的第一夫人要替执政官打好领带。”
客厅里开着昏黄的灯,许洵就在灯光里看他,说完这句,就不说了。两人互相看着,不约而同觉得这样傻,林在云先忍不住笑了,许洵也静静笑看着他。
林在云怕他这样温情的神色,这一次他的目光太认真,以至于,不能再确定是不是逢场作戏。
他连许洵真心还是假意都分不清,难道还有勇气,再犯一次傻。
许洵见他扭开脸,轻声说:“怎么了?”
“我不去。”林在云说:“那里天天炮击演习,吵都吵死人。”
许洵道:“我怕你在这里无聊。”
他温和地看着林在云。尽管他不说,言外之意还是明显。
他怕林在云又觉得寂寞,在不知道哪里受情伤,又像今天这样攥着人家军官手臂泪流满面,搞得人家军团长也害怕,经了议会和官邸五六道手续,慌忙地叫执政官来。
林在云神色一紧,却见他是笑的,不像是要追究红杏出墙,便也向他笑。
仿佛做了坏事的孩子,在遮掩罪证上,不用他教,只要他不说,林在云也绝对不说。
“我可以参加音乐会,还有雕塑展,”林在云和他列数:“刘将军夫人说,要办个呼吁平等的画展,我正打算去。难道你以为,我每天都很闲吗?”
许洵笑道:“原来你比我还忙。那我只好下次约你。”
执政官光脑已经在催,不能再耽搁,许洵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大衣,走到门边去了。
林在云看着他的背影,看他单手抱着大衣,垂着眼,正在虹膜解锁开门,外面就是在等待他的悬浮车,政府司机估计等了有一会儿。
许洵难得拖延,所以光脑响了一阵就不再催。
他们大概还以为许洵有更要紧的事在处理,不敢打扰。谁知道只是在等他打领带,说了几句话。
林在云想到那帮老头战战兢兢的样子,就觉得有趣,脸上不禁微笑。
这时,许洵却在临门一脚又转回了头:“小云,起居室的光屏睡前记得……”
他说一半,却停住了,定定看着林在云。
林在云绝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那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