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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平阳侯怎么让他一个大老爷们来伺候个小姑娘呢?也不怕自己被半路偷家,好吧,虽然他确实很好色,但他是不敢对平阳侯的新宠下手的。
卫勉年轻时也极为风流,经常卧花眠柳,别看他现在已经“年老色衰”,但曾经也是个俊俏美少年,一双桃花眼不知道迷到多少小姐们。
一看到美人,卫勉不由地眯起眼,心里对眼前这个侯爷新宠评头论足起来,凭他那么多年的经验,眼前这个小姑娘完全够得上小美人级别,也就现在年纪还小,没胸没屁股的,要是年纪再大点,肯定也能出落成大美人。
不对,也不是小姑娘,是小寡妇,嘿嘿嘿。
崔遗琅被他这色眯眯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皱眉道:“行吧,那你去厨房给我把晚膳提回来,不要拿太多,一荤一素一汤,一碗米饭就行。”
她这样的节俭,让卫勉很是惊讶,又见她身上只一件简朴的孝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鲜亮的首饰,便知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大多都是假的,不知为何也对这小娘子生出一点好感来。
卫勉点头:“行,我现在就去给娘子拿晚膳。”
支走卫勉后,崔遗琅松了口气,他以前从来没用过侍女仆人,在军营里连衣服都是自己,很不太明白为什么薛焯为什么派这个人来照顾他,而且这人明显不是奴仆,眼神还色迷迷得让人很不舒服,明天还是让薛焯把这人带回去吧,
不过……
崔遗琅皱眉,不知为什么,在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时,他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清,以前从未有过。
思索良久也想不出个结果,崔遗琅便抛之脑后了。
简单地用完晚膳后,崔遗琅在后院练了一个时辰刀,因为两把赤练刀还扣押在薛焯那里,他只能简单用竹片削成刀的模样,先凑合用。
他练刀时,卫勉便在旁边看着,眼神很欣赏,心想:不错,有几分真功夫,也不知道侯爷从哪里找来的,难道是策反的女刺客?啧啧啧,侯爷可会玩。
练完收刀,崔遗琅出了身热汗,浑身畅快地去沐浴更衣,他刚要拿起侍女送过来的干净衣物,忽然一愣。
侍女送来的是一套男装。
没有薛焯的吩咐,底下人的是不可能给他拿这套衣服,他不由地抿唇,压下内心深处的那点触动,披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浴房。
卫勉正在内室端茶倒水,看到崔遗琅只穿了件中衣 ,浑身湿淋淋地走出去,想到这是平阳侯的新宠,便想做个正人君子移开眼,却突然瞥见他袒露的领口,脸色惊变:“你,你是男人?”
崔遗琅也不把他的大惊小怪放在心上,轻描淡写道:“嗯,是的。”
他坐下来,喝了杯凉茶,用棉帕把头发绞干。
俏丽小娘子忽然变成俊秀美少年,卫勉不可思议地坐到崔遗琅身前,认真上下打量他:“我的乖乖,你不会就是崔遗琅吧?平阳侯此番南下,听说一直在通缉崔遗琅,结果一捉到梅小娘子,就跟色令智昏似的收兵回淮阴郡了。原来这是因为人早就被他抓到了,你可真拼命,为了逃命,不惜扮作寡妇。”
他虽然纨绔,但以前也读过书,这些年在市井间偷鸡摸狗,眼力劲儿和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
崔遗琅点头承认,却又叹气:“那又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让人给抓住了。”
卫勉朝他挤眉弄眼:“话可不能这样说,你看你在卢府住的这些日子也没受什么委屈,平阳侯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不如就留下来。我看你和平阳侯的关系也挺好的,你们俩是不是有那个关系?”
他笑嘻嘻地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崔遗琅冷淡道:“你想什么呢?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可不信,你要真和他没关系,他这么还让你打扮成小寡妇?是不是你们之间的情趣?啧啧,还得是平阳侯会玩,让堂堂大将军扮作小美人给他调戏,听侍女说,他还把你抱在腿上亲自喂饭呢。这要是没关系,我卫勉倒立吃屎!”
崔遗琅被这人噎得没话说,他其实很不擅长应对这种自来熟的人,但他也看得出卫勉对他没什么恶意,只是这人生性活泼,说话也格外没有分寸。
何止没有恶意,卫勉其实还蛮欣赏这位敌方阵营的少年将军的,他虽然整日游手好闲,但也在茶馆的说书先生口中听过崔遗琅斩杀武安侯的战绩,坊间对这位少年将军崇拜不已,甚至还有专门的文人雅士为他创作戏剧和话本的。
他很喜欢这些故事,甚至连戏剧里的唱词都背得滚瓜烂熟。
但真正见到这位少年将军,卫勉却发现,这其实还是个孩子嘛。
因为崔遗琅身上只是件中衣,卫勉一眼便看到他胸膛上的伤疤,全身上下肯定只多不少,他不免有几分怜惜:“所以说,好端端的打什么仗,得利的都是那些达官贵人。看你小小年纪的,身上的伤那么多,不好好保养,以后会吃大亏的。”
这也是他游戏人间的原因之一,他觉得人活一辈子,享受更重要。
卫勉甚至没有成亲,即使他老祖母和母亲几次三番相逼他都没有同意,主要是他觉得要是自己成亲生子后,肯定没有现在这么自由了,孩子和妻子会成为他的牵挂,他不想被绳索束缚。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想法其实在当下挺少见,大多数世家子弟即使年轻时花天酒地,今天追捧这个花魁,明天争抢那个戏子,但到一定的年纪后,也会听从父母,按部就班地成亲生子,然后渐渐地变得稳重成熟起来,成为世人眼中的“青年才俊”。
卫勉咧嘴笑道:“你今年也才十八岁吧?呆在侯爷身边其实你蛮吃亏的,他都老得有白头发了,你可得在他身边多捞点银子。”
崔遗琅一时无语:“他哪有你说得那么老。”
“哎呦,那么急着解释呢,还说不是那种关系。”
“跟你说过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哦,我知道啦,你是美人间谍,想勾引薛焯,偷走他的城防图对不对?啧啧,这仗还真有意思,北方雄主喜欢南方诸侯麾下的大将军,怒发冲冠为蓝颜,百万大军来抢人,这多刺激,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崔遗琅气得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再说一句话。
卫勉忽然觉得平阳侯给他派的差事挺有意思的,至少可以逗这个纯情少年,哈哈。
他起身正要把崔遗琅的脏衣服抱去浣衣房,突然看见放在下面的那支望湘人。
当看清这支紫竹萧的模样后,卫勉脸色忽明忽暗,连忙拿起这支箫去找崔遗琅,故作冷静地问道:“这支萧你是在哪里买的?看起来倒是不错,我也喜欢这种乐器,也想买一支。”
崔遗琅随口道:“哦,这是我娘过世前留给我的。”
他正认真地用干棉帕把自己的头发一绺一绺地绞干,自从没发现卫勉古怪的表情,尤其是在听到这是他娘的遗物时,那脸色几乎只能用惊恐来形容了,他掰手指,不知道在计算什么。
卫勉似是不经意地说道:“这样啊,不过我听外人说,你不是出身世家大族,甚至连氏族都不是,是先江都王赐你崔姓的,其实你只是个江都王府里家伎的孩子?这是真的假的?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些人都比不上你,结果拿家世说事,很愚蠢。”
崔遗琅很淡定:“我确实只是家伎的孩子,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禁忌。”
这时,卫勉突然一拍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儿呀,我是你亲爹啊。”
第101章 绝不原谅
“你应该就是我儿子,我记得十几年前我陪皇帝巡幸江南时,我在江都王府的宣华苑里住了好几天,你又说你确实是妓女的孩子。”
卫勉捏着下巴,凑近崔遗琅的脸,想从这张秀美的小脸上找出熟悉的痕迹:“唔,我貌似还记得这张脸,你的母亲好像是叫梅惠?是叫梅惠对吧?梅娘是那个头发有七尺长的大美,啊€€€€”
不等他说完,崔遗琅直接抄起身边的那把竹刀,劈头盖脸地朝他打过来。
“你打我干什么?我没有骗你,我当时还把我的两把赤练刀和一支紫竹箫都留给她了,就是你身边那支,上面还刻有望湘人三个字。你的年纪也对得上,哎呦€€€€”
他越说,崔遗琅的脸色就越阴沉,下手更加狠辣,卫勉打不过他,只得拔腿拼命逃窜,一时间鸡飞狗跳,很是热闹。
当薛焯听到消息赶忙回卢府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幅场景:崔遗琅手里拿了把削尖的竹刀追着卫勉满院子跑,卫勉有几分身手,但和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比不得,只能狼狈地逃跑,时不时屁股被那把竹刀刺上几下,疼得他一蹦三丈高,口中发出尖锐的鸡叫声,可又不敢停下来,只能边跑边捂住屁股,场面当真是热闹到极点。
看到薛焯来救场,卫勉顿时鬼哭狼嚎地朝他扑过来:“侯爷救我,我儿子要杀我!”
卫勉这样一说,把身后的崔遗琅气得更加厉害。
眼看他扑过来,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薛焯连忙拉住他:“如意,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坐下来说,别那么激动。”
崔遗琅对他的劝说置若罔闻,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眼神怨毒地盯着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
父亲……他也配?!
眼看一时半会儿拦不住,薛焯只好将崔遗琅拦腰抱住,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屋子里拖,崔遗琅发起疯来让他也有点招架不住,边拖边对卫勉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卫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只是呆滞地站在原地,看到自己的儿子一脸怨毒地瞪着他,一副想扑过来杀他的样子,不知为何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发麻。
“卫勉,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直到薛焯再次催他离开,卫勉才如梦初醒似的往后踉跄几步,狼狈地离开这间院子。
看到那个男人快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崔遗琅更加拼命地挣扎起来,内心的怒火积攒到极致时,他想要尖叫,想要痛痛快快地和人干上一架,把那些阴暗的情绪一股脑地全发泄出来。
可最终,他还是停止了挣扎,手中的竹刀无力地掉在地上。
薛焯把他抱进房间里,放在床榻上。
崔遗琅眼神呆滞茫然,衣衫不整,刚洗过的长发乱糟糟的,薛焯伸出手,把他的头发理顺,动作轻柔到了极点。
忽然,崔遗琅单手捂住眼睛,肩膀不停地颤抖,小声地抽泣起来。
那种细细密密的哭声让薛焯心软不已,他眼神不自觉地温和下来,凭他从前对如意的认知,他知道如意这次是真的很难过,以前如意很少哭的,一定是因为太伤心,所以才会忍不住哭起来。
准确来说,是觉得很委屈吧。
崔遗琅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在到姜绍身边做侍童前,他都过得很艰难。
长大后,他对女性的怜爱也是因为他的母亲,薛焯素来善于洞察人心,正是拿捏住他这一点,才用计让周梵音把他给骗出来的。
但这并不意味他不需要父亲,相反,他从小就非常憧憬强大的力量,甚至一度对薛焯身上的气味感到迷恋,与其说是对力量的崇拜,更像是因为缺乏安全感而不断地寻求自我保护,可他又从来不相信外人,所以不断地磨砺自己的刀,把自己变成一个无坚不摧的人。
而这种缺失的安全感本来应该是那个名叫“父亲”的人提供的。
卫勉的出现生生地触碰到他内心的伤痕,那道他自认为不存在的伤口开始慢慢地渗血。
薛焯坐到他身边,把他捂住眼睛的手挪开,看到一双委屈通红的眼睛,吧嗒吧嗒地掉着泪珠子,一串一串的,可怜得很。
他掏出手帕:“擦擦眼泪吧,看你哭得跟个什么似的。”
崔遗琅吸了吸鼻子,别过脸,不接受他的好意,闷声道:“是你故意把那个男人带到我身边的吧?我说你怎么弄来个老男人来照顾我。”
薛焯很坦然:“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注意到你腰间的两把赤练刀还有那支紫竹箫,在桃源村时听你说过这是你去京城寻找父亲的信物。我当时就留了个心眼,一直在找你父亲的消息,没想到他还活着。”
不仅还活着,还活得比所有人都肆意快活,没有担当又格外自私的人总是能活得最好。
崔遗琅沉默良久,终于才止住眼泪,他轻声道:“你跟我讲讲他的来历吧。”
薛焯回道:“庐陵卫家听说过吧,以前也是四世三公的大家族,不比姜绍母亲的娘家王家要差,可惜后来没落了。卫勉是家族里唯一成年的男丁,可是他没有担当,家族没落后也不求上进,和一些狐朋狗友在外面酗酒赌博和嫖娼,我派人去找他时,他因为拖欠赌债差点被赌场老板卖掉。”
崔遗琅听得心凉:“这就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吗?真的让人心寒,我和母亲在宣华苑里苟且偷生时,他却和狐朋狗友一起吃喝嫖赌,活得比谁都滋润。好容易见面,他居然连我娘的名字都记不住,这样的人凭什么做我的父亲,他凭什么?”
他娘的名字是梅笙,宣华苑里和母亲一起照顾他的姨姨叫白惠,白姨现在是江都王府的一位绣娘,崔遗琅经常去探望她。
卫勉明显是将这两个人的名字记混了。
不过这也让崔遗琅真切地明白:那个卫勉从来都没在乎过他娘,他的出生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一想到这个真相,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捏住,冷得透骨。
他恨得咬牙,薛焯在旁边耐心倾听,适时问道:“你小时候很渴望有父亲吗?”
崔遗琅眼神很难过:“怎么会不想呢,宣华苑里的女人都是没有孩子的,我的诞生还是当时王府老太后法外开恩的结果,但对于我娘来说,其实我的出生对她来说是个负担。”
“宣华苑不是个适合养孩子的地方,我娘偶尔会把我托付给她的好友白姨照顾,她已经做到最好了,但我偶尔也会看到那些腌€€事。除了我一个小孩,王府里还有不少家生子们,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嘲笑我是婊子的孩子,还说我以后也会是宣华苑里的婊子,我很生气,扑上去想揍他们,可我年纪太小,也长得瘦瘦小小的,根本打不过他们,还被揍得很惨。”
崔遗琅吸吸鼻子:“我娘看到我的伤后哭了两个晚上,我偷听到她说对不住我,让我托生到个妓女的肚子里。我从来没怨过她,我怎么会怨她呢,她是我最爱的人,我只是恨自己太弱小,打不赢那些男孩,后来我怕她难过,便很少再出门,因为我一出门那些男孩就会来欺负我。”
“可是,我那时候还是会想,如果我能有个爹为我出头,那该多好。”
薛焯轻声道:“是呀,有个疼你的亲爹能为你出头那该有多好。”
他们俩的亲爹都半斤八两,卫勉还能说是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他的亲爹那是亲眼看到自己儿子受磋磨都懒得欠奉的,没有价值的儿子在他眼里和家畜无异。
崔遗琅垂下眼帘:“不过,也是我太过苛刻了,或许卫勉从来也没想过会有我这个儿子,但是我也不想要他。我的师父对我很好,是他教授我武艺,让我变得强大起来的,我再也不会被别人欺负,我不需要那个亲爹,一点儿也不需要。”
薛焯赞同地点头:“对对对,如意既然不想要他,那我们就不要理他。”
他张开双臂:“来,现在到我宽阔的胸肌上大哭一场吧,我不介意的。”
崔遗琅别过脸:“你还好意思,如果不是你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带到我面前,我怎么会这样,我情愿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