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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炮灰 第26章

第19章 哥哥

“假如一些恶行是为了挽救国家,那么,君主便无须为这些恶行受到的非议而惴惴不安……”【1】

明亮的书房里,男孩正在向外公背诵他今日的功课,他口齿清晰,语调不紧不慢,不像是在机械地背诵文章,而更像是平静地进行辩论。

男孩看上去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年纪,身穿笔挺的小礼服,胸口系着丝绸领巾,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容白皙俊俏,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老人坐在书桌前的扶手椅上,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他放在膝上交叠的手指布满皱纹和伤疤,但眼神依旧锐利得像匹野狼,这是几十年来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听完外孙的背诵,老人先是满意地点头:“不错,那倘若你在部下面前犯下恶行,遭到对方的质问你会如何回答。”

男孩略微沉思,缓缓回答:“所有事务都是存在优先级的,如果所犯下的恶行都是为了更高的战略目标,那为此牺牲掉一部分人和事也是很正常的行为。做为领袖,我能承担起别人的指责和谩骂,回避自己应该接受的道德谴责会让部下感到心寒。”

他最后又补充一句:“所谓的负罪感和道德谴责,也不过是心理上的,完全不值一提。”

听完外孙的回答后,老人的满意更上一筹:“虽然还不是很完美,但路易这个年纪已经比我想象得还要出色,不像我那个不孝子,长到十几岁都还是个不成器的模样。”

路德维希自然知道外公口中的“不孝子”是指他的舅舅,但这个小舅舅十七岁的时候跳河自杀了,这让外公十几年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付之一空。

所以,自从路德维希出生后,他的外公便把所有的人脉和资源都堆在这个天赋异禀的外孙身上,希望外孙能够有朝一日成为大统领,弥补他往日的遗憾。

路德维希对舅舅的过往漠不关心,只是突然问了个问题:“外公,为什么您希望我当上大统领,为什么不能是皇帝?”

这话如果问其他政治老师,大概率得到的只会是严厉的批评,因为阿斯特莱王朝才刚覆灭没多少年,这样的话很可能被认为是反动言论。

但外公到底和普通政治老师不一样,他反问道:“路易为什么要想当皇帝?”

路德维希平静地回答道:“因为现在的体系运作实在是太冗杂,如果权力集中到一小部分人身上,那效率会大大提高吧。”

老人听完外孙的话陷入沉思,他苍老的眼睛射出极其寒冷的光,男孩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若换做一般的孩子,看到大人这样锋利严肃的眼神,早吓得大哭起来,但路德维希到底不是普通孩子,那双湛蓝的瞳孔平静得像没有一丝波澜的湖。

老人沉默地收回眼神,他没有对外孙的回答做出点评,只是最后布置一项课后作业:“今天回家之后,你的课后作业是阅读《拿破仑传》,读完后写一篇感想,明天交给我检查。”

路德维希平静地点头:“嗯,好的。”

这就是亲人之间的相处,他们身上留有一样的血,彼此之间也会相互帮扶,这是最坚固的联盟,但未免缺乏人情味,显得冷冰冰的。

这天功课结束后,路德维希从外公那里回到父亲家,还没进门,他就听到屋里传来骰子撞击杯壁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女人的说笑声。

是玛蒂尔达在和她的玩伴们在举办沙龙,都是些同样出身的富太太,有Beta,也有Omega,请来的管弦乐队正在演奏不知名的乡村曲调,中央餐桌上堆满各式各样的蛋糕和鲜花,满屋奢靡之气。

屋内浓郁的酒气让路德维希有些不适,他出声道:“母亲,我回来了。”

正在打牌的玛蒂尔达看了儿子一眼,她端起一杯琥珀色的香槟,随口问道:“回来了,今天在外公家学到了什么?”

路德维希知道她想听什么,回道:“外公让我回家看拿破仑的人物传记,写读后感想,明天交给他检查。”

“哎呦,小路易可真了不得,那么小就开始读拿破仑了?哈哈,以后不会是要学拿破仑当皇帝吧。”

“玛蒂尔达,你儿子可真聪明,不像我家那个,他都六岁了,连字都还认不全。”

“听说小路易已经被诺顿初等军官学校录取了,这可是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学生,玛蒂尔达,你怎么这么好命呢,丈夫温柔体贴,连生的儿子都是最优秀的。”

在他们奉承自己的时候,玛蒂尔达漫不经心地把玩手指上那枚崭新的猫眼石戒指,路德维希敏锐地发现她嘴角勾起很细微的弧度。

她在得意。

玛蒂尔达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因为不是Alpha,她的父亲也从未对她寄予过期待,结婚后丈夫也非常纵容她,所以几十年来她都过着极其铺张浪费的奢侈生活。

众星捧月长大的她有个很正常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珍宝能将她点缀得更加美丽,她喜欢做为最时髦的贵妇受人追捧。

而路德维希也是她珍藏的一颗闪耀的珠宝,是能给她带来虚荣的存在。

耳边都是母亲玩伴们的夸赞声,路德维希面色平静地站在客厅,充当母亲炫耀的珠宝,他随意看了眼腕表,通常情况下他只需要在这里站上十五分钟,然后就能以功课的借口上楼,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欢乐场。

但这样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公爵出现。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公爵抱着个襁褓欣喜地回到家,一进门就对他说:“路德维希,你看,我给你抱回来个弟弟,他叫拉斐尔,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啊这……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公爵这是把私生子抱回家了,连路德维希也不例外,但他的表情也就是稍微诧异了一瞬便恢复正常,倒是玛蒂尔达情绪很激动,她俏丽的脸蛋从绯红变得苍白,最后变成扭曲的铁青色。

玛蒂尔达的玩伴们互相对视几眼,眼中不由地闪过讥讽的笑,他们借口说家里还有事要先行告辞,嘻嘻哈哈地离开时,心中都暗自思量怎么把这个大新闻散布出去。

原本热闹的派对瞬间冷清下来,等到屋里终于只剩下自家人时,公爵敏锐地觉察到空气中的氛围不对,他刚想说什么,玛蒂尔达猛地掀翻面前的牌桌,扑上前一耳光抽在丈夫的脸上:“安德烈€€格林维尔,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路德维希赶忙闪到旁边,不让这场家庭战争波及到自己。

“这不是我儿子,是我远方亲戚的遗孤!这是亲子鉴定,不信你看!”

“亲子鉴定又不是不能作假,鬼才信你的!你刚才让我在别人面前丢光了脸,这下整个奥丁都会知道我玛蒂尔达要给你养便宜孩子,我绝对饶不了你!”

“别扯我头发!别扯我头发!你这个疯婆娘!”

在玛蒂尔达把公爵锤得抱头鼠窜时,管家抱着襁褓忐忑不安地站在客厅的安全地带,路德维希也站在旁边,俊俏的小脸面无表情。

虽然说对父母幻灭也是成长的一部分,但对于路德维希来说,他从来都没对这对奇形怪状的父母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父亲只在乎他的工作和地位,母亲则浑浑噩噩地沉溺享乐,孩子只是延续权力的工具,以及能够在外面炫耀的珠宝。

路德维希在物质上从来没收到过亏待,但这个家明显缺少精神上的交流和共鸣,爱这种的情感他更是从未听说过,也从未拥有过。

在这样冷血又扭曲的家庭里长大,路德维希过早地人格独立,以至于自身性情也不可避免地沾染这对父母的痕迹,变得冷血又麻木。

这对傲慢又冷血的父母也造成他性格上的缺陷,他很难产生强烈的情绪上的波动,高兴也好,愤怒也好,所有情绪反馈到他的大脑中枢神经后都会减弱几个度,表现在外则是他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礼,好像从来不会生气,情绪非常稳定。

在深层意识里,这是因为他对外在事物都有极其理智的洞察,很轻松能找到合适的应对方案,因此和任何人都能相处得很好,可他身边的人却很难看清他的本质,都被他伪装出的假面蒙混过去。

只是后来,一个人的出现彻底勘破他的假面。

“咿呀~”

这时,路德维希突然听到那个襁褓里传来婴儿的咿呀声,管家手足无措地抱住那个襁褓:“是饿了吗?哎呀,看这模样应该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家里可没有奶妈。”

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向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的路德维希好奇地看了眼管家怀里的襁褓,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男婴,皮肤却光滑白皙,细致的眉眼是令人惊叹的清秀漂亮。

路德维希惊讶:“咦?他的头发和睫毛怎么都是白色的?”

管家想了想:“应该是先天性基因疾病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时,婴儿白藕似的小胳膊挥了挥,无意识地抓住路德维希的一根手指,那软软的触感让他的心突然颤了颤。

到底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一向表现得成熟稳重的路德维希也露出些许惊慌的眼神,一动也不敢动:“他,他抓住我的手指了。”

他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柔软脆弱的东西,感觉稍微用力都能把这孩子捏碎,真不知道这样脆弱的孩子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

难得看见自家小主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管家笑道:“刚出生的婴儿眼睛都看不清,因为寻求安全感,他们可能会下意识地抓住离他最近的东西,您想抱抱这个孩子吗?”

路德维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从管家怀里接过襁褓,把婴儿抱在怀里。

这时,襁褓里的婴儿也慢慢睁开眼,他的虹膜是罕见的紫罗兰色,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雾蒙蒙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抱住他的人,非常乖巧。

不知为何,看着这双奇特的眼睛,路德维希也不由地露出淡淡的笑:“听父亲说,你的名字叫拉斐尔,这是大天使的名字吧,和你还挺配的,头发和睫毛都是白色的,真的就是天使该有的颜色。”

他看了眼还在互相掐架的父母,叹气:“以后你也要住在这里,希望你能习惯吧。”

最开始拉斐尔来到这个家时,路德维希其实也没有对这个小婴儿太上心,他很忙,忙着读书,忙着接受军事训练,明明还是个不大的孩子,但大人们却揠苗助长似的非要让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才肯罢休。

路德维希都坚持了下来,他很早就看清自己的命运,长大后他更是很庆幸自己拥有这样的出生平台,因为站得越高,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流逝,拉斐尔在这个家也慢慢长到快两岁,但他依旧不会说话,无论是学什么,他好像都比普通孩子要慢上一拍。

玛蒂尔达压根不会管这个孩子,公爵也经常在外面工作,拉斐尔更多还是被住家保姆养大,保姆偶尔会在背后议论:从来没见过那么古怪的小孩,不会哭也不会闹,说话也怎么教都教不会,莫非是脑子有问题?

路德维希并不觉得那个孩子性情古怪,虽然是不怎么爱说话,但这种性格乖巧不吵不闹的孩子还挺招人怜的,而且这孩子似乎还很依赖自己。

从外公家里回来后,路德维希看到那个孩子正在学走路,保姆把他放在客厅里,让他扶住沙发的边缘慢慢练习走路,因为是冬天,保姆把他裹得圆滚滚的,走路的模样更是笨拙得像只小鸭子。

路德维希回家时,刚好看到个圆滚滚的团子摔倒在厚厚的地毯上,看到这样一幕,他也不由地会心一笑。

这种感情不像是对人的,更像是在看小猫小狗,它无意间的行为逗你开心,所以你感到心情放松,但更多的感情是没有的。

看到路德维希回家,保姆很自然地逗拉斐尔说:“拉斐尔,哥哥回来了,快去抱抱哥哥。”

看到路德维希时,拉斐尔那双没什么波动的眼瞳好像亮了亮,于是,穿得很厚的小团子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抱住路德维希的腿。

路德维希低下头,望着抱住自己腿的小孩,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很细痒的微妙情绪,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但并不排斥。

于是,路德维希也朝小孩笑了笑,任由他抱住自己的腿,拉斐尔扬起一张雪白清秀的小脸,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瞳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在确认什么。

正好这时,公爵和玛蒂尔达也从楼上下来,公爵笑道:“哎呀,原来拉斐尔那么喜欢哥哥。”

玛蒂尔达冷哼一声,别过脸没说话,她还在因为拉斐尔的事生气。

其实拉斐尔以前也不是没有去抱过玛蒂尔达,但当他快要碰到她裙子的时候,她厌烦地往后退了几步,导致拉斐尔直接摔在地板上,嘴巴还磕破块皮,疼得他大哭起来,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去摸玛蒂尔达的裙子。

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保姆上前要把拉斐尔抱走,但拉斐尔却抱住哥哥的腿不撒手,在保姆强硬地把他的手松开后,小孩嘴一瘪,像是要哭了。

看到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路德维希有些心软,便道:“没事,等会儿我来给他喂饭。”

公爵对这样的行为喜闻乐见:“看样子拉斐尔真的很喜欢哥哥呢,你们能相处得那么好,看来是有缘分的 ”

吃晚饭时,路德维希把拉斐尔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用勺子给他喂饭,因为年纪还小,他也就吃点辅食,蛋奶制品偏多。

他吃饭时很乖,路德维希喂他什么他吃什么,一点儿也不挑食,这让路德维希很省心,看到小孩乖巧吃饭的模样,自己的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等到路德维希给他擦嘴巴时,突然听到拉斐尔细声喊道:“哥……哥……”

路德维希顿时愣住,这是拉斐尔第一次开口说话。

公爵又开始大呼小叫:“居然第一个开口叫的是哥哥,真是伤透我这个老父亲的心。”

玛蒂尔达冷笑:“哟,总算承认这是你儿子了?都把儿子接回来了,那外面的姘头怎么不一起接回来?”

“你说话能不能不那么难听,拉斐尔的生母难产过世了,他虽然不是我亲生儿子,但既然养在我们家里了,我就当儿子养不行吗?”

“那你倒是说清楚这小怪物是从哪个亲戚家抱回来的!”

路德维希完全没在意父母的争执,他只是垂下眼,用眼神细心描摹面前这张乖巧中带有些许不安的小脸,手指轻轻地抚摸拉斐尔细软的头发。

弟弟吗?

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浅笑:有这么个乖巧的弟弟感觉并不坏。

可能就是因为那次的喂饭和那声哥哥,拉斐尔敏感地觉察到他该讨谁的欢心才能在家里活下来,他对路德维希越发依赖起来。

而路德维希也从看小猫小狗,渐渐地把这个孩子当做是家里的一份子,自己的弟弟。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你的生活里硬生生地插入另一个人,但你并不会因为他的存在感到讨厌。

每当路德维希回家时,拉斐尔都会扑上前抱他,从一开始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团子,到能跑能跳的男孩,他成长的每一次变化路德维希都看在眼里,唯一不变的是他对自己的依赖。

这真是个奇妙的视觉,就好像……他是为你而存在的一样。

路德维希开始认真观察这个孩子。

长相乖巧的小男孩总会得到女性长辈的喜爱,专门负责采购服装的女仆喜欢给拉斐尔准备各种各样剪裁精致的小礼服,尤其是西装短裤,及膝的小腿袜,以及带有银扣的袜夹,每天都把他打扮得像个可爱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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